李清照、张玉娘作品中的愁情比较研究

2015-03-20 21:01陆立玉
文教资料 2015年9期
关键词:愁情李清照情感

陆立玉

(连云港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初等教育学院,江苏 连云港222000)

李清照、张玉娘作品中的愁情比较研究

陆立玉

(连云港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初等教育学院,江苏 连云港222000)

李清照和张玉娘是宋代杰出的女词人。相同的时代背景使她们的大部分作品呈现出共同的特点:作品中都包含带有悲伤色彩的情感意蕴,尤其专注于一个“愁”字。但是由于家庭出身、婚姻状况、个人经历等不同,二人作品中的愁情在情感内涵、表达方式等方面存在明显异同。

愁情 情感内涵 情感呈现

在中国古代文化最繁荣、最发达的宋代,涌现出了一大批女作家,李清照、张玉娘就是其中两颗璀璨的明珠。谭正璧先生在《中国女性文学史》一文中称她们与朱淑真、吴淑姬为宋代“四大女词家”。李清照和张玉娘生活的赵宋王朝是一个积贫积弱的朝代,国难深重,封建礼教盛行,婚姻和家庭不能给她们庇护,加之理学思想的束缚及宋词以悲伤为美的审美风尚的影响,使得她们的大部分作品呈现出共同的特点:作品中都包含带有悲伤色彩的情感意蕴,尤其专注于一个“愁”字。她们通过这些愁情描写,反映出那个时代女性的生活状况、社会地位和思想情感。但是由于家庭出身、婚姻状况、个人经历等不同,二人作品中的愁情在情感内涵、表达方式等方面存在明显的异同。

一、同样的仕宦家庭出生,不同的情感经历

李清照生于名门嫁与相府,父亲李格非为当时著名学者,母亲王氏为状元王拱辰之孙女,丈夫赵明诚乃金石考据家,公公赵挺之曾官至宰相。早年李清照生活优裕,但由于对生活的特有敏感,造成了李清照多愁善感的性格;婚后,清照与丈夫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夫如擅朋友之胜”,然而好景不长,朝中新旧党争愈演愈烈,一对鸳鸯被活活拆散,赵李隔河相望,饱尝相思之苦;靖康之变后,她与赵明诚避乱江南,丧失了珍藏的大部分文物、藏书,后来赵明诚病死他乡,她独自漂流在杭州、越州、金华一带,在凄苦孤寂中度过了晚年。

张玉娘也出生于宦官之家,天生丽质、聪慧绝伦,“是一位优秀的文坛闺秀”,“时以班大家比之”。张玉娘与表兄沈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幼即有婚约。但因沈家家道中落,张玉娘的父母又有悔婚之意,沈佺被迫随父赴京赶考,高中榜眼却感染伤寒,客死他乡。玉娘矢志不嫁,终因积郁成疾,守情五年后随佺而去。

二、同样的愁情似海,不一样的情感内涵

不同的婚姻状况、不同的人生经历,使得同样的愁情在她们的作品中呈现出不一样的情感内涵。优越的家庭出身,使李清照早期作品中充满优裕生活中的富贵闲愁:“绿肥红瘦”的叹惋、“红稀香少”的忧虑、“梨花欲谢”的无奈、“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绵”的惺惺相惜……正是“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屡”。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感伤情绪,都源于女词人对生活的敏感、对内心美的珍惜。除了展示优裕生活中的富贵闲愁外,李清照还有相当一部分作品反映婚后夫妻两地分居的别情离愁:《凤凰台上忆吹箫》的种种别苦离怀、《一剪梅》里的望眼欲穿、《醉花阴》中的孤独寂寞……靖康之难,使她从家庭走向社会,作品从情愁转向抒写家破人亡、江山沦陷的家仇国恨:这里有诉说夫妻死别的悲怆之歌 (《南歌子》),有物是人非的孀居之苦、亡国之痛(《声声慢》、《武陵春》)……正如梁启超所言:“那种茕独凄怆的景况,非本人不能领略。”纵观其一生,可以说李清照的作品和愁字分不开,从情愁到家愁再到国愁,这纷繁愁绪使她一步步迈进文学圣殿。诚如高宅旸《味蓼轩诗钞》所言:“狂名近代无人识,愁绝千秋李易安。”本是有情人,却终难成眷属。于是,与沈佺之间不幸的爱情,构成了张玉娘作品悲伤意蕴的主要内容。这里有对情郎难消难解的思念之愁:“蓟燕秋劲,玉郎应未整归鞍……到黄昏,败荷疏雨,几度销魂”(《玉蝴蝶·离情》)的望穿秋水、“关山一夜愁多少,照影令人添惨凄”(《明月引》)的满腹愁思、“深院深深人不到,凭阑。尽日花枝独自看……愁绕春丛泪未干”(《南乡子·清昼》)的柔肠千结……相思之苦困扰着她、折磨着她,但无限愁思并未迎来与沈生的相聚。于是,思君不见的寂寞之愁就构成了其作品中的又一个主要内容:“独坐看花枝,无言双泪垂”(《闲坐口谣》)、“独坐怜团扇,罗衣吹暗风”(《秋思》)、“玉肤冰骨独英英,绣向珊瑚照睡屏”(《梅花枕》)……一系列“独”字展现出了一个孤独、寂寞、无助、伤感的女子形象,她愁云密布,又无处排遣、无人可诉,只有独自承担如此孤独与寂寞,以至于“瘦癯羞对镜,怨容光”(《小重山秋思》)。没想到与沈生的一别竟成永诀,生死两隔的刻骨离愁成了她后期作品的主要内容:“玉关愁,金屋怨,不成眠”(《水调歌头·次韵东坡》)、“中途成永别,翠袖染涕红。怅恨生死别,梦魂再相逢”(《哭沈生》)、“行天雁向寒烟没,倚槛人将清泪流”(《晚楼凝思》)、“细数目前花落尽,伤心都付不言时”(《秋千》)、“燕子楼空,凤箫人远,忧恨悲黄鹂”(《念奴娇·中秋月次姚孝宁韵》)……生死相隔的相思之苦、痛失爱侣的刻骨之痛、渺茫不见的深沉悲哀溢于言表。终于在繁花落尽之时,她也走完了27年的生命旅程。正如孟称舜所言:“兰雪有辞君莫唱,夕阳烟树不胜愁。”她的作品尽管题材狭窄,缺乏深刻的社会内容,格调过于悲伤纤弱,但它写出了张玉娘及那个时代女性固有的悲剧命运。

总的来说,李清照亲见了北宋的灭亡,并因之被迫走出闺阁,加入了自北而南的流亡队伍,国家的变乱、政治的黑暗,使其作品中的愁性大增,尤其充满了批判现实主义的精神,正如刘大杰先生说的:“她抒的情、写的恨,表面看是个人的,实际上具有一定的时代色彩和社会基础。”即“国难民愁”。张玉娘从未走出深闺半步,因此,她的作品不可能像李清照一样有着更深刻的人生感悟,从她的作品中,我们看到更多的是她对爱情的至情至真。相比之下,与沈生的爱情遭遇,使她的作品更多了一份对拆散他们的礼教的不满,充满了对封建礼教的叛逆:在封建专制社会中,一位大家闺秀敢于直抒胸臆,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对爱情生活的向往、哀怨和独处深闺的烦闷写成诗句,将自己的感情生活毫无遮掩地暴露给公众,这是对当时日益森严的礼教制度的挑战。

三、同样的柔肠千结,不一样的情感呈现

多舛的命运、坎坷的人生使李清照、张玉娘作品中充满了绵绵的愁思,但她们在对这种情感的表达上却呈现出明显不同。

首先,在意象选取上,张玉娘更喜借月抒怀。一部《兰雪集》中,各种月意象使用频率高达近50次:朗照的明月,残缺的新月、眉月,寂寞的山月、流月,清冷的霜月、凉月、苍月、秋月,还有玉蟾、凉蟾、寒蟾、玉兔、霜兔、冰轮、团扇、银钩等,在她的笔下比比皆是。作为一种文化意象,自古以来,月亮就是孤独与失意的象征,反映女性的悲伤忧郁之情。同样,这些月意象中也渗透了诗人浓重的悲愁:明月朗照中对团聚的期待,冷月清辉中的凄婉惆怅,残月映照下的孤独与哀愁……而李清照更恋花与酒。李清照性情纯净,热爱大自然,尤其爱好花类,所以,花就成了她笔下一个非常重要的抒情凭借。她的词作中提及的近三十种物象中,其中关涉花的词就有四十余首。梅花、梨花、海棠、荷花、牡丹、桂花、菊花、杏花、丁香都成了其信手拈来却寓深情于其中的物象[1]。在《漱玉词》中写到“酒”的作品更是不少于其词总数的一半[2]。曾有人做过统计,李清照词中直接或间接涉及酒的有24首之多,约占其全部存世作品的五分之三,其中直接出现“酒”字15次,出现“醉”字9次,另外像“琥珀”、“绿蚁”、“玉酎”等酒的代称或别名,“尊”、“玉尊”、“金尊”、“杯”、“盏”等酒器的名称也在其作品中频频出现[3]。或对花落泪,或借酒浇愁,花和酒就成了作者抒写愁肠的重要工具。

其次,在语言运用上,张玉娘的作品更多的是“以浅俗之语,发清新之思”,明白如话、词浅意深,完全不受“温柔敦厚”诗教规范的束缚。当然,这也与作者充满不幸的爱情有关:一生痴爱沈生,又不能如愿,于是愁怨横生,不在乎斟酌词句,肺腑之言一呼而就。相比较而言,李清照至少曾经拥有过一段幸福的婚姻生活,因此个性中柔婉的一面更突出,语言含蓄蕴藉,充满了典雅、凝重的闺秀风度。

当然,作为宋代文坛上历尽感情磨难的两位女作家,她们在愁情表达上有不少相同的地方,如都善于借助客观景物抒写自己的一腔愁情;均喜用叠声字深化意境、渲染氛围、突出主题等,不仅增强诗歌的音乐感、节奏感,还在回环往复中带给人悠扬婉约的韵味。

[1]李清照.李清照词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

[2]张玉娘.兰雪集.http://blog.sina.com.cn/s/blog_86f7241 30100zp2t.html.

[3]汪涵.李清照词与酒浅析[J].社会纵横,2002,04:62-63.

[4]唐圭章,编.词话丛编·金粟词话[M].北京:中华书局,1986.

[5]朱德华.寒烟疏雨愁多少[D].武汉:华中科技大学,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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