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只为你搓过背

□化明中

今生只为你搓过背

□化明中

澡堂里，这样一幕整个晚上温暖着我：年幼的儿子给爸爸搓背，爸爸帮年迈的老父亲刮胡子。虽然他们之间少有语言上的交流，但三个男人都在收获着幸福。

作为儿子，能够亲手为自己的父亲做点什么，比如搓背、刮胡子之类的事，对于我而言已经算是一种奢求了。所以，记忆中那次给父亲搓背的情景，今晚又在我的心底里不停地生长起来。

那是我今生唯一一次帮父亲搓背。

父亲身材不算高大，很瘦。记得小时候，每次去澡堂洗澡都是他牵着我的手，即使有时想调皮地挣脱他钳子般的大手，也往往不得。父亲从不允许别人给我搓背，担心这样会弄痛了我。他总会亲自试好水温，用最适度的力气把我抱在怀里，感觉我就是他掌心里一条欢快的鱼。这样温暖的日子一直伴我度过了整个童年。父亲每次为我搓背都是快乐的，我不知道他究竟从儿子的身上获得怎样神奇的魔力。多少年来我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能够帮父亲搓搓背，感受一下他的快乐。父亲经常说：“等你长大了，再帮我搓背，现在你还小哟！”可是我已经成家立业，为人父了，还是没能为父亲搓一次背，刮一次胡子，尽一次孝。

有几次，和父亲一起洗澡，我要为他搓背，他坚决不肯，居然有些拘谨地说：“习惯了给你搓，你要是真给我搓背的话，我还不适应呢！”简单的一句话，我却有心酸落泪的感觉，眼睛一下子就潮湿了。辛苦操劳一生的父亲，只知道心中满满地装着他的孩子，一味地付出，竟然不适应儿子为他搓一次背。仅仅是一次搓背。

父亲渐渐地老了，他又开始习惯了给他的孙子搓背。他那已经不再宽大的手掌，每次总是很逞强却又很吃力地抱起他的孙子，掌心指间流淌的全是爱。可是父亲确实是老了，有几次我亲眼看着他腿脚蹒跚，累得满头是汗。可父亲像是不服老，总是愿意用搓背这样生活中最温暖的方式，将他的爱一点一点地延续。

陪父亲最后一次洗澡，那时他已经被查出肺癌晚期。父亲并没有被宣判死刑的病症吓倒，而是乐观地开导我们：“人老了，终究要走这条路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本来是要隐瞒他的病情，可是父亲已经从一家人强颜欢笑中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他的淡定与从容，反倒让我们心痛。父亲对我说：“陪老子再洗最后一次澡，这样我好轻松上路！”

澡堂里，还是往常的情景，我和父亲。不同的是，父亲已是病入膏肓的老人。这一次，父亲倒像一个孩子，低声地对我说：“帮我搓搓背！”我接过毛巾，泪不禁要流了下来。父亲主动提出让我搓背，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他一定是感觉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想让我这个做儿子的尽一次孝，了却今生的遗憾。第一次给父亲搓背，却感觉不到儿时父亲给我搓背的快乐，任泪水肆意地在眼眶里打转。离父亲那么近，我不敢哭。

父亲是那样的瘦，松弛的皮肤没有一丝弹性，粗糙得像是一节干树皮。我轻轻抚过他那每一寸苍老的肌肤，泪眼中就会浮现出父亲年轻时矫健挺拔的身姿。可是，这位我叫他父亲的男人就这样地老了。不仅老了，而且病倒了……

我突然有些嫉妒，那祖孙三代诠释亲情的画面，温暖得让我的心隐隐作痛。如果父亲还在，今晚，我一定也会帮他搓搓背，刮刮胡子。哪怕，还是老父亲把我当成他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调试好水温，帮我搓背，我也愿意。可是，那个曾经时常帮我搓背的人，今生却永远不在了。

·名人轶事·

杨德干执法

唐高宗时，杨德干做京城长安郊区万年县的县官。他以严格执法著名。权贵们震恐地说：“宁食三斗炭，莫逢杨德干。”有一次宫廷的宦官到郊区放鹞子，践踏了农民的禾稼，杨德干抓了宦官，重打二十大板。宦官回到宫中，向皇帝哭诉，并袒露伤痕给皇帝看。唐高宗无可奈何地说：“情知此汉狞，何须犯他百姓！”

（《亦古亦今》熊达著崇文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