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云南军政府对滇东南边疆的首次调查——《云南南防调查报告》介绍

2015-03-20 14:36聂迅
文山学院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蔡锷蒙自云南

摘要:《云南南防调查报告》是民国元年云南军政府对云南南防驻兵情况的调查。该报告是军政府鉴于临安反正后,滇东南地区局势混乱,各属军营叛乱无常、军纪不严的情况下,为进一步了解该区局势所进行的调查,内容涉及军营建制装备、交通、地理环境、民族、教育、语言、生产生活等方面。由于种种原因,该报告至今湮没无闻。通过初步考订调查时间及人员,并探讨南防调查的原委及调查内容,认为其是清末民初军政府对滇东南地区之军事、经济、文化、教育、民族进行的系统调查,是研究云南近代化的宝贵史料。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9200(2015)05-0050-06

收稿日期:2015-03-21

作者简介:聂 迅,云南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博士研究生。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云南作为最先响应武昌起义省份之一,于10月30日在滇军将领蔡锷、唐继尧等人的领导下,在昆明举行起义,随即宣布云南独立。早在1901年初,清王朝就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了涉及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方面的新政建设,企图挽救腐朽的封建王朝统治,而在这场新政建设中,云南的早期现代化也随之启动,在军事上表现为编练新军。自1904年起,云南陆续添设新军步队、炮队、辎重队等,将云南的防军、土勇改为巡防队,编为南防十营、西防十营、开广边防五营、普防五营、江防五营、铁路五营,后又于1909年改编巡防队营制,编为南防十营、西防十一营、普防三营、江防五营、铁路巡防十四营、开广边防二十营,此制直至清朝灭亡。

昆明重九起义后,云南巡防队被保留下来,但由于史料所限,导致我们无法清晰认识云南各巡防队的具体情况,目前仅能从《新纂云南通志》之《军制考》中的记载略窥一二。现笔者有幸从国家图书馆中抄出《云南南防调查报告》一书,该书不仅详细记录了民国元年滇东南巡防队及国民军的驻防情况,且对该地区的地理环境、交通、民族、教育、生产生活等记载详细。由于种种原因,该书陷入湮没无闻的境地。我们认为,该书不仅是研究云南边防近代化的宝贵史料,而且是民国初年云南军政府对滇东南史地的一次系统调查。

一、《云南南防调查报告》之考辨

《云南南防调查报告》现藏于中国国家图书馆,系手抄本,原书未注明调查时间及调查员,目录与内容多有差异,报告中有多处错、别字,疑为调查人员据调查笔记初步整理后上报云南军政府的稿件,从第二章“沿途国民军之概况”之“开广国民军”下有“该营系去年(阴历辛亥年)九月初旬新募成军”、“惟去年九月开化反正时”,可推该调查报告时间为新历1912年。又,第四章“行进实施一览表”下列有详细的调查时间,自二月二十七午前七时自昆明起程,迄四月十九午前六时十分由阿迷(今开远市)返回昆明。此仍以旧历纪年,对应新历为4 月14日至6月4日。据此可知,南防调查时间为新历1912年4月14日至6月4日,至于成书时间,则应在此之后。

此行调查人员,书末记有“调查员三、卫兵五、马夫三、乘马二、驮马一(于途中有收蹄掌踏伤时则雇马背驮)” [1]。又,书中提到四月初六“午后四时接总长东、江二电”,要“奉电回堂”。按:东、江是指民国时期电报的发报日期,东、江即指初一、初三日。“堂”应指云南陆军讲武堂,“总长”是对云南军都督府下属参谋部、军务部、军政部最高长官的称呼,而参谋部为“凡关于计划出战、作战、调遣、谍查、测地各事宜均属之”, [2] 320时任总长为殷承瓛,也是云南陆军讲武堂的高级将领之一;又调查人员记录三月二十七于“法国三千官营中午饭,宿营于该处正总阮锦堂家”,其调查费用由“何统领处领得一百二十三元八角八分”。据上述推断,此行虽调查人员人数不多,但却可以在官员处领经费并借宿在法国军营中,可见地位不低,级别应在总长之下,可能是云南陆军讲武堂参谋部的高级教官。但笔者遍查史料,仍未找出具体的调查人员,只能据此推断大概。

二、《云南南防调查报告》之原委

前述及南防调查开始时间为1912年4月14日,距腾越起义、昆明重九起义、临安起义爆发后仅不到6个月时间,而就在临安光复后,蒙自、个旧地区也随之光复,进而南防各属均举旗反正,但这期间曾发生了开化叛乱和蒙自兵变,虽然南军军政府很快平复,但是叛乱却对南防各属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因此,《云南南防调查报告》当与此有关。

1911年10月30日昆明光复后,时任临安七十五标教官赵又新、朱朝瑛接省垣光复电后,密议于11月1日晚九时起义,军中推举赵为临时统领,朱为副统领以图率军光复临安,但遭到满清官吏蒙自关道龚心湛的反抗,但迫于压力,其虽明遣李曰垓诣临安光复军表示同意,但暗遣孔繁琴率领防军三营自个旧攻打临安,至11月3日光复军节节败退至攀枝花,朱朝瑛电请省军政府求援,省军政府回电云:“能战则战,否则固守临城” [3] 116,随后派罗佩金统领南征军进攻蒙自,在联合大军的压制下,11月5日孔繁琴于旅舍被击毙,龚心湛逃走,次日临安反正。

就在临安反正的当夜,开化知府石受铭准备募兵一营响应起义,但其下管带余树松带兵叛变,“石屯洋油燃火自烧死,余匪遂抢掠城中府上”,后开化镇台夏文炳督军弹压,“变兵溃散,余树松惧罪潜逃”,后余树松被获解省,绳之以法,开化叛乱遂平。虽然此次叛乱规模不大,但却看出南防各属军营人员混杂、军纪散漫,也为后来的蒙自兵变埋下了伏笔。蒙自为滇南要地,其周边为矿产富聚区,易滋生匪徒,“个旧一邑,尤为滇财富要区,平时匪类麇集,比闻临军举事,即啸聚思逞,商民惶惧”,且临安反正时,由于新军缺额綦多,赵又新办理不善,仓促招募军队,滥招匪人成军,“盗犯、痞棍、土匪悉羼入。且军纪不严,赌风甚炽”。 [3] 117时河口对汛副督办许德芬以署中所存湖北协款以二十万留作蒙自军饷,“营中赌而输者,窥道署多金,已萌抢劫之意”,至12月3日(旧历十月十三)全营叛变。这次兵变不仅震动了整个南防,且使法国商人受到损失,惊动了在越南的法兵,他们“调集沿边,势将借口侵入,事机危甚”, [3] 119在此紧要关头,云南军都督蔡锷一方面派人与法国领事交涉,在滇越铁路一带派兵驻扎保护法国商人的安全,另一方面电饬临安、开广各军严加防堵,以朱朝瑛星夜赶到蒙自抚慰叛军,又以罗佩金赶赴蒙自处置,并派陆军宪兵队前往弹压。12月6日,罗佩金、朱朝瑛抵蒙后,调个旧民军第四营、第五营及临安民军第二营扎守要隘,对肇事的罪魁祸首李镇邦击毙并枭首示众,蒙自兵变遂平。

经过开化叛乱和蒙自兵变后,南防各营军队并没有因此好转,反而更加混乱,事实上,自临安反正以后,南防各军营便土匪纵横,到处滋事,云南军都督蔡锷更是深有感知,从其电文中可见一斑:“南方防务交涉,关系大局安危。散兵携枪为匪,极为可虑,务希设法布置” [2] 321,“近闻省城内外,竟有身着军服,手持枪械,借搜索逃官满人为名,任意闯入民居官宅,肆行骚扰者” [2] 346,“各散营队有在铁路一带扰害治安一节,查遣散之兵,漫无约束,必至流为匪类,若任分聚沿路,诚为可虑” [2] 348。军营混乱,民间亦是如此,在滇越铁路沿线,工人甚多,“月来曾出杀毙、杀伤安南工人三案,已获二案正凶,俟讯明即行正法,以昭炯戒” [2] 528。由于事发地与法属越南接壤,而法国时刻觊觎侵略中国,便借口蒙自兵变和芷村抢案之机,拟于宜良、婆兮、阿迷、壁虱寨、芷村五处添驻法国警兵八名,安南驻守二十名,蔡锷意识到这是法国借口侵略我路警权限,在与外交部商议后回电法国:“只允划清权限,缩短日期,各车站所属法、越捕兵,由法委给予切实训条,不使敢于车站外籍华人行旅滋事。议定限壹个半月以内,如路线平安,即将该添驻警兵及助手一并撤去” [2] 362。至此,南防的混乱已经引起云南军政府的高度重视,再加上由于兵变后蒙自兵饷支出巨大,云南各处军饷均拨付蒙自, ①已经入不敷出,因此对南防各属军营的裁减和改编已刻不容缓,此时正值滇军援川黔回师,便以凯旋滇军为主,对防军进行了裁减,“以兵多饷绌为虑,拟裁撤巡防队,分配凯旋军队于迤西南各要隘,以资捍卫。计反正以来,已裁去防营不下三十营矣” [2] 593,又以巡防队改编为国民军,“更正服装礼节”, [3] 21“其服制饷章,均与省城国民军一律” [3] 69。经过改编后的巡防队,虽然面貌焕然一新,但又引发了新的问题,营中军人多从粤、两湖、川、黔招募而来,边疆地区瘴疠严重,导致无法适应环境而引发事端,南防开化地区“所部粤勇,人地终不相宜,难保不滋事端”, [2] 472“颇与土著不甚相能,诚恐别生事端” [2] 477,因此开化各营伍多无法再坚持下去要求退伍,省军政府为了抚慰只能继续加发恩饷,致使南防军饷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

针对上述情况,作为云南军都督的蔡锷为了稳定边防,不得不寻求新的办法来处理南防局势,虽其本人并未亲自前往南防各属地区,但对南防地区的混乱局势已深有感触,1912年4月29日蔡锷复李鸿详的电文中,称南防各队“习气甚深,难期振作。现虽选练模范队,以资整顿,成效仍难以大著”,建议将南防军营“陆续遣裁,逐渐推及于西、普各防,用节糜费”,若营中有达到退伍年龄之时,应“择其壮健可用,能写报告者,选入巡警学堂肄业,以便分派各属充当警士,月薪较优;其性质良善,兼有家业者,则给予赏金,俾其归农;其无家可归,无业以谋生活者,则就个旧开矿,或广南、丘北一带边境土旷人稀之处,给以田地,屯聚耕种”, [2] 592并亲自派人出巡南防进行调查,称“现已派员详查妥议办法矣”。后蔡锷又于1912年9月初亲自出巡滇南防务,前往临安(今建水)、个旧、蒙自、阿迷(今开远)进行考察。关于此次蔡锷南巡,外界多揣测是其借此机会离开云南,但其本人指出是由于“前本委任之罗总长(按:罗佩金),乃罗迟迟未往。嗣经迭次催促,勉强就道,乃仅赴蒙自,隔宵即行,于南防重要各问题毫未处理,故不得不亲自一行” [2] 725,可见蔡锷对南防军务是十分重视的,只可惜其在1913年10月被袁世凯调往北京,被袁笼络与监视,但即便如此,身在北京的蔡锷仍心系云南,从其电文中看出仍关注云南态势的发展。 ②后蔡锷于1916年7月6日被任命为四川督军兼省长,但闻“南防变乱,盗风尤炽”,毅然再次南巡,以期能够“永靖乱源”, [2] 1464但不幸的是蔡锷身体每况愈下,于当年11月8日逝世于日本东京。

据此可以推断,由于临安反正后南防局势混乱,在经裁军和改编仍无果的情况下,身为云南军都督的蔡锷为了解南防局势的情况,因而派员巡查南防,由此便有了《云南南防调查报告》。后蔡锷因故被袁世凯调往北京,但其仍心系云南局势,这份报告便随之传入北京,只因蔡锷英年早逝,使得《云南南防调查报告》也被收藏进了国家图书馆,成为了仅有的孤本。

三、《云南南防调查报告》之内容

《云南南防调查报告》共分四章,计二万一千余字。

第一章《例言》,指明调查人员对南防兵力驻屯点兵力配备的选择、兵力屯驻种类及调查往返情况作了简要叙述:“书中兵力驻地点之配备系按新军一混成协而定”,“南防地势不适于马队之运动,故马队不必编成大集团部队”,“兵营地点、屯驻地点之选定,系以步兵为标准”;“此项侦查为时太促,凡侦查所关事项,不过于战略上而概言之”。

第二章《调查事项》,下分十节。 ③第一节“兵营驻屯地点之选定”,南防兵营屯驻点应驻于“开化府附近、蒙自、河口、临安、马白、富州、广南府”,并顺带提及应“增加对汛兵力”。第二节“集中地点之选定”,以“开化府附近为适宜”,并从敌情之关系、地形之关系、集中前后道路之关系、输送之关系、物资之关系五个方面具体分析原因。第三节“集中时掩护阵地之选定”,以“马白最为适宜”,并分析理由。第四节“集中后前进方向及一次作战目标之选定”,主力部队“由马白、都龙而出箐门,其一由麻栗坡而出天保,取河阳为第一次作战目标”。第五节“集中后第一次之防御阵地”,调查称“南防国境,自蛮耗及田蓬皆属天然险要,到处可以据守,但欲出击方便,易于主力之作战者,惟都龙附近”,并从敌情、地势、集中之关系三个方面来分析原因。第六节为该行调查人员通过分析后,认为开化至省垣应设陆路兵站之路线有二:一则“由省城往宜良、弥勒、大江边、架衣、马塘而至开化”,一则“由省城经呈贡、晋宁、通海、蒙自、马塘而至开化”。第七节“道路侦查”,分条调查了蒙自至蛮耗、蛮耗至河口、河口至南溪及马白、南溪至新店、新店至马白、马白至都龙、马白至麻栗坡、麻栗坡至董干、董干至普棒、普棒至田蓬、田蓬至富州、富州至广南、广南至开化、开化至蒙自的道长、路幅、倾斜、山川、河流、沿途房屋、民居、建筑、军队给养等情况。第八节“河川侦查”,以红河、南溪河、开化河(南温河)、南利河(普梅河)、西洋河于战略、运输之便利情况。第九节“沿途国民军之概况”,调查了驻扎于滇南地区之蒙河、开广国民军各营的军备、操练、军纪等情况。第十节“统计侦查”,为南防区各点之调查,以蛮耗、河口、小南溪、新店、木厂、仁和、马白、都龙、麻栗坡、董干、普棒、同文、田蓬、木央、里大、响水、西洋、杉木桥、广南(宝宁)、板郎、阿基得、阿基、江那、开化共二十三个地点,调查了各地的方位、里距、人口、房屋结构、物产、气候、教育、官署、民族,叙述十分详尽。

第三章《调查之意见县申》。 ④本章是调查人员对现时南防各属之改良对策。第一节“改良对汛”,其认为南防各对汛“腐败庸愚,部下兵卒到处闲游,形同无赖”,又“越境苗民,时相逾界抢夺边境,边民交化不开,常思蠢动”,地势崎岖险阻,在战略上难以利用,而更甚“法国普棒、同文、田蓬等对汛皆系军事学堂出身”,我方对汛相比之下“未免相形见绌”,因而提出要改良对汛,并列出了相应的改良办法。第二节“改编对防营”,其认为“防营应改为新军人”,建议以临安、开化二处为改编点,以模范大队为标准进行改编。第三节“整饬交通”,南防区域道路崎岖难行,其认为交通阻塞则“交战两时均有妨碍”,并以盐运为例,认为民间之所以盗买交盐是因为“道路险阻,搬移之费过大所致也”,并由此致“土匪啬民抢掠盗案层见叠出”而官兵捕拿无效,是为“官兵至而匪徒散,官兵去而匪徒聚也”,邻村近寨也因“道路难行之故彼不能援助所致也”,因此提出了具体的修通道路之策。但土匪纵横,不得不处置,因此第四节“现时对土匪之处置”便提出应迅速“委派新军协同民军痛剿以绝乱源”。第五节“速测南防军用地图”,由于自滇越铁路开通后,与法交涉之事较前为多,而“法人经营越境,欲扩张领土之心亦较前为雄”,况且军队之操练,“非有地图不能计备施行”,而“法人于边境沿边皆测十万分之一及五万分之一军用地图”,因此应速测南防军用地图。第六节“事权统一”及第七节“调回各防营中未毕业之学生至省授入学堂”,认为南防军事之管理甚属杂乱,“关道有干涉之权,总镇有干涉之故,各长官亦有干涉之权,其余副督办分统督带,亦均有干涉之,谋乱无章,莫知所是”,若要整顿南防,非统一事权不可。又各属民军多有学堂未毕业之学生充当教习或哨官,风气渐坏,应令其接受系统之军事学习方可担任。第八节“清移内地居民以实边”及第九节“清查户口及私枪”,是为对南防地区大量游民之处置,认为移民之策一为“按正当办法给以资本使其留边”,一为“流内地罪民以实边”,又南防沿边一带,户口不清,“盗贼因以匿迹其间,乡绅因而舞弊,以故盗风莫可或戢,国家岁入因而减少”,而“查明私枪亦属戢盗之要着”,其认为当责成各地团长、乡约及地方官督率查明户口及清理私枪。第十节“重修界碑”,南防沿边一带界碑已坏,以新店地带尤多,调查人员认为界碑损毁将致“外人每以此渐侵我疆土,若有狡猾者出其间,则即移动此石,我亦莫可得而知”,因此修理界碑不可或缓也,其当务之急应“急宜照会法国,于界之测出详细地图,正严其界线,再于各处查界碑之损坏者,重加修理,以巩边疆杜后患”。

第四章“附录”下共“行进实施一览表、调查部队之编制、调查部队之给养、调查住费”四节,列出此行南防调查的人数,调查经费的来源及使用,调查之起止时间、路程及备注信息。

四、《云南南防调查报告》之价值

《云南南防调查报告》一书是对民国元年滇东南地区边防、基层社会等详细调查及总结,其价值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该报告详实地记录了南防各点兵营的驻防情况,并对其布防理由均有详细解析,对民国初年滇东南地区边防情况有了明确的认识。例如,蛮(耗)河(口)段是南防重点区域之一,报告中提及蒙自之驻军为“1.标工部(附机关枪一中队);2.步队一营;3.马队一大排(排长以下共四十骑);4.山炮队一中队;5.工程队一中队”,其屯驻理由有三:首先,蒙自既为铁路经过之地,且有溪河 ⑤可以利用,作为后方之连续;其次,山势险阻,军队不便运动,故刺断敌人之侵入地区,以马白、开化一带为第一,而以蒙(自)、河(口)一带为第二。因此,蒙自一带不可无重兵;再次,处地给养、卫生、参演均属良好,故宜屯驻重兵。此外,对驻屯于滇东南的开广、蒙河二国民军之各营也有详细记录,对各营的驻屯、编制、武器、操练、内务、军纪、伙食都有描述,例如蒙河国民军第十二营,“驻于蛮耗之武庙,内兵舍及窄狭,该营系五哨编成,在蛮耗者只有两哨,其余三哨分驻于新街、南屏沿红河一带。官长学术甚浅,兵之教练、操课皆未见诸施行,所用兵器除有一百杆曼利双枪外,皆系九响毛瑟。服装系旧式号衣,包巾、弹袋甚不整齐。给养发给各棚伙食,就地购买”。

第二,该报告是对民国初年滇东南地区的地理环境、民族、教育、语言、生产生活等综合调查,为研究清末民初滇东南地区社会变迁补史料之不足。目前研究民国年间滇东南基层社会的史料大多依据尚未出版的地志资料,但对民国初年尤其是清末民初交替之际的基层社会研究,却因史料的缺乏而很难推进,而此份报告恰可补之。例如,马白,“人口约有八百五十六户,其房屋虽多瓦房,但狭窄不堪。此地所出粮食以包谷为大宗,米甚少。马白天气不良,微有瘴毒,天阴则异常之冷,天晴则异常之热,四季难分,其饮用水则东方之小龙潭外。第八营后面有小井,不敷引用。惟此地有中国药店一小所。此地商店甚少,工人无多,可征发骡马甚多,有官之邮便电信局,足通于各地。有厅长及团总驻于此……此外,有税务分局一所,有官立两等小学堂一所。此地多汉人,其附近村落内则多夷人,语言则概用官话。”

第三,该报告对民国元年滇东南之边防、交通、流民等问题提出了具体的改良意见。面对晚清民初滇南对汛督办、巡防队腐败及道路交通阻塞、土匪流民横行等弊端,作为代表云南军政府的调查人员在该报告中面对种种问题,一一阐述弊端缘由并提出详细的解决办法。例如,对土匪的处置,“查开化反正时,第九营及八营之一半,抢掠民财后即携取军装逃散。现时富州所属那南、花甲一带,途中抢夺及抢掠村落之事层见叠出,虽曰粤边游勇,而经调查之情报,散兵亦多混迹其中。此项土匪若不严行惩治,则该方面在民,值此农忙之时不及耕种,恐将来饥饿渐臻,游民遍野,祸乱之炽尤不可收拾。故当此富州未屯新军以前,宜调蒙民军一营屯富,分于各处要隘驻扎以资镇摄,若不能镇摄,当有聚众抢掠之事,委派新军协同民军痛剿以绝乱源”。

第四,该报告是研究清末民初云南边防近代化(早期现代化)的宝贵史料。近代化或称早期现代化是研究清末民初云南历史之重要问题之一,针对云南近代化问题的研究,潘先林教授提出了“边疆民族型”近代化模式的概念, [4]认为边疆民族地区近代化起步晚,随着边疆危机的出现,资本主义冲击力加强,促使了边疆民族地区的社会变迁,主要表现为近代化潮流影响下边疆地区各民族向资本主义工业化、民主化方向转变,以及与此相关的观念转变、习俗变迁、文化进步、经济发展和民族团结等,后针对“边疆民族型”近代化模式存在的缺失和困惑,潘教授又提出了“沿边型”近代化模式, [5]其文认为少数民族社会的近代化,应指“近代化”视野下的少数民族社会变迁及国家认同。潘教授的观点指出了云南近代化的研究应从政治、经济、文化、基层社会及少数民族之观念、习俗、国家认同等方面进行关注。但本文认为,清末民初云南边防的转型也应是云南近代化研究的内容之一,但有关滇东南边防的相关史料较为匮乏,而该报告对滇东南巡防队及国民军各营之驻屯均有详细的记录,从中可梳理出由绿营兵向新军转变的线索。

综上所述,我们得出如下初步结论:第一,《云南南防调查报告》一书的调查时间为1912年4月14日至6月4日,而成书时间应在此之后,调查人员系由时任云南军都督的蔡锷派出,其可能隶属云南军政府参谋部,身份为云南陆军讲武堂的高级教官。第二,临安反正后,南防各属军营混乱不堪、军纪不严,以至于扰乱了地方社会秩序,经军政府对南防改编和裁军仍无果的情况下,云南军政府为进一步了解滇东南地区的局势而派人进行调查。后蔡锷调往北京,该报告随之被收藏于国家图书馆。第三,该报告中不仅详细记录了滇东南地区各属巡防队及国民军之驻防情况,而且对该地区之地理环境、民族、教育、语言、生产生活也有详细调查,并对当时滇东南地区所存在的问题弊端提出了具体的改良策。第四,《云南南防调查报告》是对清末民初滇东南边防的一次系统调查及总结,是研究云南边防近代化的宝贵史料。

注释:

①1911年12月28日蔡锷致罗佩金等电文称:“前李大松来省请领银四万两,除该员亲领一千两外,叁万玖仟两于初一派员解送到蒙。嗣蒙饷紧急,故着暂留蒙用”;12月29日蔡锷致张世勋电文称:“至蒙饷截留一事,缘九月以来,拨解开饷已合五万数千两,曾饬军务部核算豹翁(按:夏文炳)所部各营应支饷额,已足关发至第十二届。适接蒙电需饷甚殷,不得不先其所急,故着暂留蒙用”;1912年3月3日蔡锷致梁启超函称:“光复以来,政费骤增,收入较减(蒙关每月截去三四万所谓赔款之用,川、黔不靖),而蒙自两次变乱,所失几百万,竭蹶情形,虽局外人亦可揣想而得”。

② 1915年11月1日致张子贞电文称:“闻南方各省人心不靖,乱象潜滋。滇状如何?希实告”;1916年5月26日致其配偶潘蕙英函称:“滇省近状如何?米价如何?有何种风说?凡可告之事,均望写信以告,用慰远怀”。

③ 目录为九节,但书中内容又为十节。

④ “ 县”应为“现”之误。

⑤ 疑应为“南溪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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