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部援助对非洲高等教育的影响——“比较教育依附论”视角

外部援助对非洲高等教育的影响
——“比较教育依附论”视角

罗梦云

(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 浙江金华321000 )

摘要：非洲国家自陆续独立以来，外部援助在其高等教育领域呈现阶段性发展特征。非洲的高等教育经历了“黄金期”“衰退期”和“复兴期”3个阶段，其阶段性的转变均与外部援助政策紧密相连。非洲高等教育的发展呈现极强的依附性，其要取得独立性发展，需要在借鉴发达国家成功教育模式和办学经验的基础上，根据本国国情制定适合本国发展的高等教育政策，推动高等教育的本土化进程。

关键词：外部援助；非洲高等教育；比较教育依附论；本土化

[中图分类号]G649.4[文献标志码]A

收稿日期：2015-03-28

基金项目：广东省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课题“高校国家安全教育协同机制研究——基于政学军融合的视角”(2015JK129)；广东省高校思想政治教育重点课题“高校国家安全教育协同机制构建路径研究”(2014ZK031)；广东省教育研究院教育研究课题“高校国家安全教育协同创新机制研究”(GDJY-2014-C-b010)

作者简介：曹晓飞(1980-)，男，湖南郴州人，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高校国家安全教育研究；

DOI:10.15998/j.cnki.issn1673-8012.2015.04.017

20世纪50年代以来，各发达国家逐渐将非洲高等教育作为重要的援助领域。援助的范围、种类和金额虽几经变化，但对非洲高等教育的援助一直处在一个特殊的地位。根据援助的来源，可以将教育援助分为双边援助、多边援助、非官方组织的援助3个部分。双边援助指以一个国家或地区为单位，由援助国直接提供经费、设备、物资等；多边援助指由多边机构按照签订的援助计划，向被援助国提供援助，如世界银行、联合国儿童基金委、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非官方组织的援助主要是指一些学会、协会、基金会等非官方的组织提供的援助，如洛克菲勒基金会、卡耐基基金会等。

自非洲国家陆续独立以来，非洲高等教育的发展经历了“黄金期”“衰退期”和“复兴期”3个阶段[1]，其阶段性的转变与外部教育援助的政策紧密相连。在独立时期，非洲各国对高等教育有绝对自主权，但伴随着外部援助介入到非洲高等教育领域，特别是在全球化到来的今天，非洲高等教育非但没有取得期望中的高速发展，相反却呈现出极强的依附性。

一、比较教育依附理论的视角

依附理论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西方社会学家和发展理论家提出的，他们试图从第三世界与发达国家之间的关系出发，通过“中心”与“边缘”等观点来分析西方发达国家所处的优势地位和发展中国家落后的根本原因。由于第三世界对发达国家的依附性不仅仅停留在经济领域，还体现在政治、文化等不同领域，并在教育研究中得到应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比较教育依附论的代表人物是卡诺伊(Martin Carnoy)与阿尔特巴赫(Philip.G. Altbach)，他们在此领域发表了大量论著，其观点成为比较教育依附理论的重要理论依据。卡诺伊是斯坦福大学的教育学和经济学教授，他的主要著作有《作为文化帝国主义的教育》《教育改革的限制》《国家与政治理论》《第三世界的教育与社会变迁》，其中《作为文化帝国主义的教育》一书被视为教育依附论的开山之作，“标志着比较教育领域中依附论观点开始流行”[2]。上世纪70年代，阿尔特巴赫出版了一系列阐述比较教育依附论观点的论文与著作。1977年，他在《师范学校记事》(TeachersCollegeRecord)上发表了题为《思想的奴役：教育、依附与新殖民主义》(ServitudeoftheMindEducation,Dependency,andNeocolonialism)的论文，这篇论文是他首次运用依附理论来解释比较教育中存在的问题[3]。此后，他又陆续出版了大量论文与著作，进一步深化和完善了高等教育的依附理论，其中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高等教育之间的从属关系、边缘大学对中心大学的依附等理论在比较教育学术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中心”与“边缘”作为比较教育依附理论的主要观点，用以分析第三世界与发达国家高等教育之间的不对等关系。处在“中心”的教育具有话语权，甚至对“边缘”的教育具有支配和控制的作用。比较教育依附理论的主要观点包括：教育是宗主国实行殖民统治的重要方式；教育是发达国家推行文化霸权的重要手段；教育强化了发展中国家对发达国家的“心理依附”；教育是发展中国家摆脱依附关系的重要工具等。除了不平等国际体系带来的不可避免的结果外，各类援助项目以及援助政策都强化了这种依附与被依附的关系。

二、高等教育依附于外部援助的表现

阿尔特巴赫认为，在当今教育体系中，有一部分高校与知识处在“中心”地位，他们作为知识的“创造者”，拥有丰富的教育资源和学术话语权。与之相对的是处在“边缘”地位的学校，是知识的“消耗者”，很少占有学术研究前沿，在学术界话语权较小。非洲高等教育作为教育体系中“边缘”地位的代表，对发达国家和外部援助呈现出较强的依附性。

(一)对于援助经费的依附

外部对非洲援助主要包括捐赠援助、贷款援助、技术合作援助等几种类型。援助经费作为直观反映外部援助与非洲发展关系的重要指标，成为分析援助有效性以及非洲发展前景的有力工具。自20世纪40年代以来，非洲得到富裕国家近百万美元的援助资金[4]。大量的经费援助对非洲各个领域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

在非洲高等教育发展的“黄金期”，教育的目的是通过培养人才来促进经济的发展，故国际援助将重点放在高等教育等领域。虽然当时大多以技术援助为主要援助形式，但依然投入了大量的援助资金用于非洲高等教育的发展。20世纪七八十年代，在结构调整政策的影响下，大量削减了包括教育在内的各项领域的财政预算。长期以来，非洲偏重于高等教育的发展，但收效甚微，于是有关学者主张，教育应满足人类发展需求，教育投入应向收益率较高的基础教育倾斜。在这样的背景下，对初等教育的国际援助逐渐增多，而对高等教育的援助大规模削减，其发展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随着90年代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许多国家的成功经验充分说明高等教育在发展中的巨大作用。在国际组织的大力倡导下，国际教育援助呈现新的趋势,意味着高等教育发展将与其他教育阶段同步进行，非洲的高等教育迎来了“复兴”时期。

通过对非洲高等教育发展阶段的梳理，我们不难发现，非洲的高等教育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外部援助经费的投入。例如，80年代的“衰退”时期和90年代的“复兴”时期，由于援助方在这两个时期对高等教育重视程度不同，高等教育的发展呈现出明显的波动。在全球化到来的今天，非洲高等教育的发展对于外部援助呈现出更明显的依附性。2002—2006年，非洲高等教育每年接受约33亿美元的外部援助。作为最大的援助国，美国通过合作研究支持计划(Collaborative Research Support Programs，简称CRSPs)的资助资金已达到30亿美元(截止到2010年)；英国2007年开始实施7年的非洲高等教育发展合作计划和为期3年的对非教育专项合作计划，总经费达2 550万英镑[5]。

(二)对于教育改革政策的依附

刚纳·迈德尔曾说过：“没有任何援助是中立的。”无论援助机构怎么声称，他们对被援助方的发展仅仅起到“顾问”的作用，但任何的援助方都带有一定的目的性以及自身的援助理念。援助方在援助政策确立过程中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其表现是使受援者不得不同意援助者制定的一系列经济和政治政策[6]。在教育援助方面，援助方通过参与教育政策的制定或直接与政策制定的关键人物进行对话，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了教育改革政策的制定。例如，女子教育在非洲教育策略和计划中被长期忽略，而到20世纪90年代，由于世界银行的关注和重视，女子教育便成为非洲各国的优先项目[1]。

(三)对于话语权的依附

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非洲国家虽然已取得政治上的独立，但殖民教育依然根深蒂固，教学语言使用的是欧洲语言，教学模式采取西方教学模式。非洲的高校处在阿尔特巴赫理论中的“边缘”地位，对处在金字塔顶端的“中心”学校呈现较强的依附性，而“中心”学校更多地集中在欧美国家，这些国家在非洲高等教育援助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非洲高等教育在学术界话语权较弱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

1.语言以英语和法语为主。非洲国家虽然有上千种本土语言，但官方语言依然是欧洲语言，例如英语或法语。高等教育从一定程度上讲属于精英教育，只有少部分的人才能获得高等教育的机会，而在高校中使用欧洲语言，大学就自然脱离了大部分人，向欧洲或北美中心发展。而处在“中心”的学校本就具有较大的话语权，通过语言这一载体，更巩固了这些学校在金字塔顶端的地位。

图9 为在不同浓度盐溶液饱和下3种掺砂率试样的强度.由图9(a)可知,随着NaCl浓度的增加,纯膨润土试样的强度明显增大,同时内摩擦角变大,而黏聚力(c)几乎没变化,这与Di Maio等[7]的结论一致.由图9(b)和(c)可知,在相同竖向荷载条件下,掺砂混合物试样的剪切强度随NaCl浓度的增加而增大,并且内摩擦角随NaCl浓度的增加而增大;相对于纯膨润土试样,掺砂混合物的内摩擦角受NaCl浓度的影响更加明显.剪切强度指标如表4所示.

2.教育模式沿袭欧美国家。非洲国家在独立后虽然大力发展本国高等教育，但其教育模式从本质上讲还是沿袭欧美国家。西方教育模式在非洲高等教育史上长时间处于主导地位。欧美国家作为非洲援助的中坚力量，在援助过程中经常评论其他教育模式或教育政策的好坏，若不采用他们指定的模式或政策则会限制援助金额。通过这样的“有条件援助”，影响了非洲的高等教育发展，使非洲的教育模式紧紧依附于欧美国家。

3.非洲国家从根本上说是知识的“消费者”而非“生产者”。援助国虽向非洲提供援助资金、项目以及基础设施等，但非洲国家的高等教育基本处在“维持”和“发展”阶段，很少有原创性的研究成果。其主要途径就是培养学生，重复“中心”学校已有的研究成果。由于绝大多数的科学研究需要丰富的科研经费和精密的科研仪器，造成了非洲高等教育只能处在“边缘”地位。

4.非洲学生的留学方向优先考虑欧美国家。欧美国家作为工业高度发展的地区，其教育资源、教育水平、教育机会等均处于世界领先水平。来自非洲的部分留学生毕业后，不回国造成了人才流失，仅在美国工作的加纳物理学家就有600~700 名, 这个数字相当于该国获得博士学位人员总数的50%[7]。少数学生回到自己的国家后成为各领域的“专家”，虽具有话语权，但这样的话语权背后是西化的教育思想，使学术研究、教学模式、教学理念等内容的西方观念得到进一步强化。

三、非洲高等教育依附于外部援助的后果

非洲高等教育在非洲各个国家的独立初期还拥有较大自主权，但随着国际援助的介入，特别是全球化的到来，非洲高等教育对外部援助呈现出明显的依附性。这样的依附不仅体现在对援助经费、援助政策的依附，更为严重的是，使长期接受援助的受援方对本民族文化失去信心。非洲的高等教育依附于外部援助将产生不容忽视的严重后果。

首先，非洲高等教育依附于外部援助将会拉大“中心”与“边缘”的差距。“中心与边缘”理论是阿尔特巴赫比较教育依附论的核心观点，也是分析发展中国家学术依附性的重要视角。由于长期的殖民统治，殖民者在非洲输出自己的大学模式，对非洲的高等教育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是造成“中心”与“边缘”关系的历史渊源。非洲国家独立之后，西方发达国家又通过教育援助中的相关政策促成了更深层次的依附关系。例如，西方“专家”援助使课程、学术研究等方面的西方模式得到强化，使一些控制知识体系的公司成为第三世界国际交流领域的重要力量[8]。西方国家拥有大量的资金、学术话语权、优秀的研究人员等学术资源，他们是国际学术界发展的主导力量；而发展中国家，特别是非洲国家的大学，一般处在国际知识体系的边缘地位，鲜有原创性成果，只能成为“中心”的依附。高等教育作为国家发展的智库，是促进社会发展的关键。非洲高等教育依附于外部援助，不仅拉大了本土大学与发达国家大学之间的差距，也是非洲国家长期处在“边缘”地位的重要原因。

其次，非洲高等教育对外部援助的依附阻碍了非洲高等教育的本土化进程。高等教育的人才培养要从思想意识、价值观念以及教育内容等方面密切结合当地发展的需要，而非洲高等教育的发展却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外部援助。西方的援助具有明显目的性，其办学理念、教育制度、语言、教材、评价标准等方面伴随着援助政策，影响了非洲高等教育本土化进程和精英阶层的文化迷失。他们长期把西方现代化国家的做法和模式作为基准，久而久之形成了自我文化殖民，对本土文化丧失信心，甚至导致了对摆脱这种依赖性的怀疑。

四、结语

20世纪50年代末，国际援助开始介入非洲高等教育的发展，但大量的援助并没有达到促进非洲高等教育发展的目的。可以将对非洲的援助比作一把“双刃剑”，适当的援助确实促进了非洲的发展，但又阻碍了发展的独立性，维持了对于外部援助的依附。一直以来，非洲的高等教育在被援项目中一直处于特殊的地位，其发展的波动与外部援助紧密相连。如何更好地利用外部援助实现高等教育的发展，直至最后戒除援助的“毒瘾”，对于目前的非洲来说，是一个很难达到的目标。因此，非洲高等教育的持续发展，需从两方面来努力：首先，援助方应从非洲高等教育发展的自身考虑，提供有实际作用的援助方法与切实可行的援助政策，并及时对援助的进程进行监督，对援助的结果进行评估，适时调整援助政策，满足非洲高等教育发展的需要，促进高等教育发展的独立性；其次，非洲各受援方，应结合自身的实际需要，将援助落到实处。实现高等教育的独立发展和高等教育的本土化，需要借鉴他国高等教育的发展经验，并结合国情和需要进行观念和制度的创新，在依附中继承，在继承中超越。因此，非洲高等教育摆脱外部援助的依附，实现自身独立、健康的发展依然任重道远。

参考文献：

[1]牛长松，殷敏．世界银行对非洲的高等教育政策及其影响[J]．比较教育研究,2009(11):41-45.

[2]陶海洋.依附理论的发展及其主要观点[J].社会主义研究，2007(5):95-98.

[3]RAUL P.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Latin America and its Principal Problems[R]. Economic Commission for Latin America，1950.

[4]丹比萨·莫约.援助的死亡[M].王涛，等,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10:20-25.

[5]楼世洲，彭自立．全球化视野下非洲高等教育发展的路径选择[J]．比较教育研究，2013(6):9-12.

[6]STEVEN J K. Aid Development,And Education[J]. Current Issue in Comparative Education，2010(13):14-19.

[7]SETHI M. Return and reintegration of Qualified African Nationals[M]. Addis Ababe: Joint Publication of the Economic Commission for Africa，2000:38-48.

[8]徐辉，万秀兰.全球化背景中的非洲高等教育本土化[J].比较教育研究，2007(12):40-44.

(责任编辑刘海燕)

The Influence of Eternal Aid to African Higher Educ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mparative Educational Dependency Theory

LUO Mengyun

(Institute of African Studies, 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 Jinhua Zhejiang 321000, China)

Abstract：Since African countries have gained independence gradually, external aid presented stage development in the higher education. African higher education experiences three stages-golden age, degenerating age and rejuvenation age. The phasic transformation is closely link to the external aid policy. In order to achieve the autocephaly development in African higher education, African countries shall make the higher education policies that suitable for their own development based on drawing lessons from the successful education modes and school running experiences acquired by the developed countries.

Key words：external aid; African higher education; comparative educational dependency theory; Iocalization

唐少莲(1971-)，男，湖南双峰人，教授，博士，主要从事高等教育管理哲学研究。

引用格式：曹晓飞， 唐少莲.美国《国家安全教育法》的颁布及其影响[J].重庆高教研究，2015(4)：96-100.

Citation format：CAO Xiaofei, TANG Shaolian. The Implementation of American “National Security Education Act” and Its Impact[J].Chongqing Higher Education Research，2015(4)：96-100.

■ 比较高等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