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眉
(四川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重庆400031)
随着Lantolf&Thorne专著《社会文化理论和第二语言发展的起源》[1]及随后一系列相关理论述评文章的面世,近年来二语习得研究领域已经兴起了一股反对把语言归结为心理现象,割裂思维与外部世界的关系的学术思潮,形成了与20世纪80年代以来基于普遍语法,致力于探索不同的揭示语言普遍规则的二语习得认知路径。因其肯定社会环境对语言习得的重要性,把社会文化和语言融为一体,主张知识通过社会交流互动建构,认知不能够独立于社会活动,被称作二语习得的社会文化路径。该流派理论来源于Vygotsky社会文化理论(Sociocultural Theory),经 Lantolf&Thorne引入二语习得领域获得发展应用,重视社会互动在学习中的地位,关注学习者如何通过交际习得语言,将语言使用纳入习得的研究对象,从而拓宽了二语习得的研究视角,逐渐受到国内研究者越来越多的关注。本文拟从分析社会文化理论对社会文化因素和社会交流互动的重视入手,阐述社会文化视角下的语言学习观,并结合最近发展区理论和活动理论探讨社会文化理论的教学应用。
Vygotsky理论来源于认知心理学,是研究人的高级心理机能发展的理论,主张社会文化和思维认知不可分割,社会文化因素决定心理机能发展,强调社会交流互动在认知发展和知识建构过程中的重要性。Vygotsky认为人的心理发展的本质具有社会属性,归纳起来有如下几条:
1.人从出生起就是一个社会实体,是社会历史的产物。
2.人的心理活动就是人类认识和理解周围事物的过程,因此认知肯定受周围环境中的历史文化风俗等因素影响。
3.人的高级心理机能(Higher Mental Functions)是从低级心理机能(Lower Mental Functions)发展而来的,依赖于物质或符号工具的使用,工具及其使用包含间接经验,因而受社会文化因素制约。
4.工具使用通过后天学习掌握,教育与教学是人的心理发展的形式。
5.思维发展的方向是从社会到个体,知识由外及内地传递,始于个体间的交互,具有社会性。
由此可见,社会文化因素是人的高级心理发展过程中的有机组成部分,认知活动来源于社会活动。从知识的传递过程来看,知识的本质属性是社会属性。Vygotsky认为知识是学习者在社会语境中通过合作、互动和交际的过程建立的[2]。
如前所述,知识的获得来源于社会互动(Social Interaction),人们在互动过程中学习。学习是动态的社会过程,高层次的认知发展是在专家和新手的对话中形成的。因此,社会互动在学习过程中起着中介调节作用(Lantolf&Thorne,2006),而其中最重要的中介工具是语言。
Vygotsky在研究儿童心理发展过程中发现,语言使间接的心理活动得以产生和发展,从而促使人的心理发展从低级心理机能逐渐向高级心理机能的转化,对认知发展而言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比如,绝大部分的社会活动,涉及信息传递和思想交流,离不开语言工具的支持。又如,从儿童心理发展来看,儿童运用语言与成人沟通,进行自我调节,通过模仿、内在言语(Inner Speech)、私语(Private Speech)等克服认知困难,将知识内化和吸收。人的独特的高级认知功能(如:逻辑记忆和理性思维等)也是主要依靠语符工具的调节而发展起来的。由于语言符号具有双重功能,在Vygotsky看来,语言对外是社会互动的单位,对内是思维的单位,语言主要协调了社会互动和高层次的心理发展,具体通过个体心理间(Inter-psychological)和个体心理内(Intra-psychological)的对话活动得以实现,语言在人的高级心理机能的发展和认知习得中起到的是最基本的中介和调节的作用,人的高级心理机能在性质上是对话的(Dialogically-based)[3]。
由于对上述因素的重视,使二语习得研究有了与之前迥然不同的角度,从而引起二语习得研究路径向社会学转向,在语言学习观和课堂实践两方面,都有不同的理解和表现。
由于语言在人类认知活动和知识构建中发挥中介本质,而既然人类高级心理机能的本质是对话性质的,二语习得理应十分重视学习者个体之间的对话或互动。姜孟指出,二语习得是以对话为基础的,这种对话主要是指社会互动,包括自我言语形式。互动所提供的不仅是输入,更重要的是,它是二语习得发生的根本条件,构成二语习得过程的一部分[4]。习得不是互动的结果,而是发生在互动之中。文秋芳在对比二语习得研究中认知派和社会派在研究对象上的区别时,即一针见血地指出,认知派主张研究对象是二语习得而不是语言运用,社会派相信习得和运用是不可分割的连续体,研究二语运用就是考察二语如何成功地运用于社会交际活动中。换句话说,社会派主张二语习得研究的对象是二语运用,而不是语言习得[5]。
在这个意义上,由于社会文化理论认为认知过程和社会交互活动联系在一起,那么语言学习则关注语言的概念意义而非形式。社会文化理论认为,语言形式的意义不是固定的,它要根据发生在社会事件中的交流互动实时地创造或产生。牛瑞英也提到语言学习的交际观,认为学习新的概念意义在学习中占重要地位。出于对意义的概念性的强调,学习者应特别关注同一语言形式在不同社会事件中的不同的意义,以及不同个体所处的社会文化背景的差异性[6]。
语言符号具有社会属性,学习者通过与社会环境互动来发展语言认知能力,在语言使用中不断学习。因而二语习得也是一种社会文化现象。
3.加强和完善基于低碳理念的酒店文化建设。作为酒店的核心竞争力之一,酒店文化的存在至关重要,这对于酒店吸引顾客和专业的管理人才来说不可或缺。针对低碳文化的发展和兴起,酒店需要及时顺应低碳潮流,向员工传播和灌输低碳理念,使其能够更好的理解和接受。在建设酒店文化时,需要结合低碳理念,不仅要使酒店得到经济效益,还要使其能够承担低碳和环保的社会责任。
由上述可见,社会文化理论主要内容可以归纳为:高级心理发展、认知活动和意义建构都产生于一定的社会文化环境、源于社会交互;思维发展和语言学习以语言和社会活动为中介;知识和概念的生成有一个从社会到个体的建构过程。就二语习得实践而言,学习发生在专家、同辈和新手的以语言为中介的社会互动中。在社会文化理论中,学习者独立完成任务的能力与在专家指导和与同伴合作下完成任务的能力之间的差距被称作最近发展区(Zone of Proximal Development),这个概念揭示了二语学习者可能达到的更高层次的心理表征水平。
从儿童认知发展过程和二语学习来看,他人调控(Other-regulation)向自我调控(Self-regulation)的转化即发生在最近发展区。Vygotsky(1978)认为,人类的学习是一个从现有的知识水平向潜在的知识水平发展的过程,即学生的学习是从一个最近发展区向另一个最近发展区不断过渡的过程,而且是循序渐进的。那么,在确定教学与发展的可能关系时,要使教育对学生的发展起主导和促进作用,首先就必须确立学生发展的两种水平。为帮助学习者完成原本自己无法独立完成的任务,达到潜在水平,教师、同伴及他人要加以引导,提供有助于问题解决和意义建构的概念框架(Conceptual Framework),达到使学习者掌握内化所学的知识技能,从而使他们进行更高水平的认知活动。这样的教学在近年来被称作“支架式教学”(Scaffolding Instruction)。显然,支架式教学的理论基础正是社会文化理论,主要包括社会环境影响认知、语言的中介作用、教学在认知发展之前以及最近发展区的相关理论。
在课堂实践探索中,支架理论的应用引起了教师作用的改变。围绕如何搭建支架(包括语言教学中确立目标,提供范例、进行演示,提供媒介材料,方法指导),情景创设(Contextualization),提问引导独立思索,组织协作学习(包括小组讨论),效果评价(包括动态评价),到支架的动态撤除几个方面,近年来研究者们结合教学实践给出了不少论述,其中主要集中于阅读、写作等课型。充分证实了支架式教学在某些科目的可操作性。
如果说调节论是一种合作学习的理念,那么最近发展区理念就是合作学习的一种具体表现方式(段玲琍,2013)[7]。除了师生调节,学者们也开始关注同伴调节对二语习得的影响。最新研究表明,最近发展区也可以发生在新手与新手的互动之间,能力相当的同伴通过合作讨论得以构建专家知识(Expert Knowledge)。
A.N.Leont'ev及其他苏联心理学家提出的活动理论,是对Vygotsky心理学的发展和补充,被普遍视为社会文化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从上述Vygotsky理论可见,人与外部世界的联系不是直接的,要借助于中介。活动在Vygotsky理论中只是一个术语,Leont'ev则对活动进行细化分类,从而发展了这个理念,具体分为活动(Activity)——活动的理由,行动(Action)——活动的内容,操作(Operation)——实际的行为。后来,Engestrom(1999)在Vygotsky的三角模型中加入集体活动的影响,形成了集体活动系统模型。从而活动理论把主体和客观世界的现实联系了起来,成为能够区别于理论分析的实践活动,包括主体、目标和动机、达到目标的行动以及行动的操作手段(Lantolf&Thorne,2006)。国外几个比较经典的活动理论指导下的二语习得实证研究表明,学习者完成同一任务时所从事的活动和完成的结果会因为主体性的差异导致不同(Coughlan&Duff,1994;Gillette,1994)。
国内研究者段玲琍力图找出社会文化理论和学习者语用能力发展的契合点,研究学习者怎样获得语用能力,融合了社会文化理论四个核心概念,即调节论(中介)(Mediation)、内化论、活动理论(Activity Theory)以及最近发展区理论,构建了一个社会文化理论的语用习得模式(Model for Acquisition of Pragmatic Competence of SCT),并设计了第二模块的具体教学形式(Teaching Form),分为课堂内外两个部分[7,8]。该模式由3个模块组成。
2.语用习得过程的“活动形式”活动过程可以由调节论和最近发展区的具体过程来体现,如调节论中的自我调节可以是个体活动,他人调节是集体活动,可以是教师和学生间的互动,这也正是最近发展区理论的精髓,具体理论为支架理论;同时物体调节也是活动重要形式,如网络、通讯等现代高科技的媒体作为调节学习者学习的重要手段。
3.语用习得的“内化”语用学习的最终目的是将所习得的语用知识内化,即内置于大脑中储存,供学习者随时提取,此内化过程是第一和第二模块的终极过程,同时该过程也可回溯到“活动理念”和“活动形式”模块。
3个模块在整个模式中是循环的,同时社会文化理论的4个核心理论在整个教学过程又是相辅相成的。
社会文化理论观下的二语习得研究重视语言的互动和使用,充分肯定了学习过程中学习者的主动建构地位和教师的引导作用,支架式教学和活动理论指导下的教学实践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在具体的使用上还存在一些局限和操作难度,如:如何促进同伴互动,如何针对学习者个体差异搭建有效的支架类型等,有待进一步探索研究。
[1] Lantolf J P,Thorne S L.Sociocultural Theory and the Genesis of Second Language Development[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6.
[2] Vygotsky L S.Mind in Society:The Development of Higher Psychological Processes[M].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8.
[3] 谭芳,刘永兵.语言、文化、自我——论巴赫金与维果斯基理论核心思想之“殊途同归”[J].外语研究,2010(3):40-45.
[4] 姜孟.从社会文化理论透视二语习得[J].英语研究2012(3):53-58.
[5] 文秋芳.评析二语习得认知派与社会派20年的论战[J].中国外语 2008(3):13-20.
[6] 牛瑞英.《社会文化理论和第二语言发展的起源》述介[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7(4):314-316.
[7] 段玲琍.社会文化理论与语用习得的理论基础[J].外国语言文学2013(2):101-112.
[8] 段玲琍.社会文化理论与语用习得理论框架的构建[J].江南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3):124-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