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影片的中国方言版字幕翻译

赵速梅，叶艺雯

（合肥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合肥 230009）

影视翻译作为一门新兴学科，如今对社会的影响绝不在文学翻译之下，因此得到越来越多的翻译工作者的重视。它主要有两种形式，即配音和字幕翻译。配音是对源电影对白的语言符号的听觉替代过程；字幕翻译作为源电影对白的书面翻译形式，成为对电影画面的一种视觉补足［1］。在中国，由于对电影剧本的翻译研究尚处于起步发展阶段，因此在这一方面所做的研究与案例分析多是用来发现电影字幕翻译的本质、特点及翻译策略，进而结合语境探寻影片中的文化元素在字幕翻译中不可或缺的地位，继而发现并探索剧本翻译与字幕翻译的不完全重合性。本文尝试以《泰坦尼克号》多种方言版的译制字幕为例，解读国内一种针对小受众群体的电影字幕翻译，即英文影片的中国方言版字幕翻译。

一、英文影片的选择

这一针对小受众群体的字幕译作者们究竟会热衷选择什么类型的英文影片来进行中国方言版的字幕翻译呢？笔者通过调查发现有这样几部较为经典又颇具代表意义的影片：卓别林的系列电影《摩登时代》、《城市之光》、《大独裁者》等，《泰坦尼克号》和《魔戒》（又名《指环王》）。不难发现它们有以下几个共同特点：

首先，影片皆属于国际电影史上有时代价值且具里程碑意义的。比如，默片大师卓别林的两部默剧代表作《摩登时代》和《城市之光》以及他的第一部有声电影《大独裁者》无一不是开启了电影产业的新天地。再如，根据1912年震惊国际社会的海难事件改编的《泰坦尼克号》是电影史上第一昂贵的电影，它将真实历史事件以一对年轻人的真爱故事为主线搬上荧幕并成为象征好莱坞20世纪末的代表作品。

其次，影片故事情节皆为经典。《泰坦尼克号》自1998年在中国内地上映以来就被誉为爱情经典大剧的代表作之一。男女主角勇于为爱牺牲的精神和杰克的一句“you jump，I jump”不知扣动多少少女的心扉，感动了多少真心相爱的恋人。另一部根据同名奇幻小说改编拍摄的《魔戒》更是被众人誉为魔幻片史上的一朵绚烂奇葩，堪称一部史诗级作品，无论从阵容、特效还是曲折丰富的故事情节都可谓气势浩大。

再次，影片引入中国后得到观众们的广泛喜爱和一致好评，且受追捧的热度高居不下并创下票房奇迹，从而深深扎根于中国观众的心目当中。

最后，影片都留下了广为流传、为中国观众耳熟能详的桥段。其中最为经典的莫过于《泰坦尼克号》中杰克环抱罗斯站上船头感受自由飞翔的浪漫那一幕。另外，这些片段中的场景或台词常被借用到有中国特色的舞台艺术表现形式中，如相声、小品等，甚至于一些国产华语电影中也会套用这些经典桥段以增强影片与观众的共鸣。

二、中国方言的选择

中国不仅幅员辽阔、历史悠久，更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因此拥有种类繁多的方言，并且“中国方言可谓世界一绝。全国书同文，然各地语不同音”［2］，那么哪种方言更适合被选来进行英文原声电影的字幕翻译呢？笔者通过整理发现，最为常用的几种方言有四川方言、东北方言、山东方言、陕西方言以及河南方言，其中又以四川方言占据首位。原因大致有二：

首先，被选方言具有浓厚的地域代表性。四川省位于中国西南腹地，地处长江上游，现为“西部综合交通枢纽”和“西部经济发展高地”，因此四川话可以说是西南官话中最具代表意义的一个分支。“东北”是中国东北方向国土的统称，是中国的老工业基地，基于地理位置，东北方言带有浓厚的北方味儿且能体现出东北人豪迈直爽的性格特征，成为人们印象中的中国北方的一种象征性元素。山东省位于中国东部沿海、黄河下游，其以孔子的儒家思想为代表的悠久的文化历史，为中华文明的发祥与发展奠定下深厚基础。山东方言虽从属北方话，但在发音上有其独特之处。与北京话的京腔和东北话的豪爽有着较大的差异，再加上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常被选作方言版的字幕翻译。因此，一种方言背后的地理位置及文化背景决定着这一方言的特色，进而也决定了它能否用到方言版的字幕翻译中去。

其次，被选方言拥有地方特色的文化艺术形式（多属于中国戏曲的不同分支）作为载体和传播途径，并且具有幽默、新奇的语言特色。例如，深受人们喜爱的东北二人转、河南豫剧、四川相书、山东柳子戏等。说到各方言的诙谐逗趣，最明显地体现在方言的语音、语调和普通话有很大区别上，像东北话的儿化音、大嗓门，四川话的蜀味韵律，陕西话的浑厚朴实，让这些方言在舞台艺术表现形式中发挥着不同的感染力。下面通过《泰坦尼克号》中罗斯欲跳海和杰克出现在舞会上这两个片段的中国方言版字幕翻译为例作简要说明。

例1：Stay back．Don＇t come any closer．

释义：退回去，别靠近。

方言字幕：爬开，干虾儿，关你屁事。（四川方言版）

分析：四川话里的“爬开”就是“走开、离开、离远点”的意思，即“把人轰走”，且能让人从中感受到是用手推或用脚蹬的动态情景。

例2：No！Stay where you are．I mean it．I＇ll let go．

释义：不，你别过来。我是认真的，我会松手的。

方言字幕：不介，你再来我急眼了。别以为我扯犊子，我撒手了。（东北方言版）

分析：东北话“扯犊子”和“撒手”的意思分别为“说一些不实际的话；不务正业”和“放开手”。前者在这里意为“说一些不实际的话”，所以“别以为我扯犊子”就是“别以为我说着玩的或是在瞎说”（即“我是认真的”）的意思。这些词语都属于地道的方言词汇，其浓厚的本土风情可以拉近与中国观众的距离。

例3：Well said，Jack．－Hear，hear．

释义：说得好，有道理。

方言字幕：杠赛来！奇好啊！（山东济南方言版）

分析：山东话中，尤其是济南方言中，“赛”就是“好玩儿、有趣”的意思，这是一个特别富有济南方言特色的词，应用极为广泛。前面的“杠”相当于一个副词，有“特别、尤其”之意，后面的“来”是济南方言中的一种语气助词。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就是“特别有趣、非常好玩儿”的意思。有时候说话人还会用这个词来表达讽刺，使得对话充满了幽默感，同时也表现出中国人含蓄的说话方式。这句字幕出现在舞会上，是众人对杰克的一种敷衍式的礼貌性回答，恰恰暗含着上层名流们对杰克身份的不屑和嗤笑，有着很强的讽刺意味，而济南方言版的字幕翻译选择“杠赛来”可谓恰到好处。

例4：Don＇t be absurd．You＇ll be killed．

释义：别胡说八道了，你会死掉。

方言字幕：你别整事了，你会嗝屁的。（东北方言版）

分析：东北话“整事”在这里是指“故意做某件事出来给别人以示威、挑衅、炫耀或表白等”，因此此处“你别整事”可以理解为“别说些有的没的做不到的话，不用安慰我”（即“别胡说八道”）；“嗝屁”的意思就是“死了”，指人去世，与“翘辫子”有异曲同工之妙，是一种形容人去世较为通俗口语化的表达方式。这样一类词汇的运用充分显示出方言的生动性和多元化。

综上不难看出，中国方言的“陌生化、新奇、喜感”［3］让观众光是看到字幕就已忍俊不禁，若是再真真切切看到影片中地道的外国演员迸出一口流利的中国方言，更是不由要捧腹大笑。这就生动展现出使用方言对英文影片的字幕进行翻译的娱乐效果。

三、中国方言版字幕的翻译制作

影片及方言的选择确定下来后，接着就要考虑如何运用方言来进行字幕翻译了。虽说中国方言百花齐放，但并不是每种方言都可以完全与普通话对等表达的，更不是每种方言都具有汉字表述形式，这些就给方言版字幕翻译带来了很大的局限性和难度。同时，究竟是进行全片翻译还是片段翻译？倘若只选取片段来翻译那么选哪个或哪些片段？采取什么样的翻译策略？这些问题都是值得探讨的。下面以《泰坦尼克号》的东北方言版和济南方言版为例作简要分析，试图找到一些答案。

首先，查看网络视频资源中拥有方言版的英文影片可见，多是对其中的某一个片段或某几个片段进行方言版的字幕翻译。究其原因主要有方言自身的表达局限性和小受众艺术被观众接受时的审美耐受性两方面。不是所有的字幕意思都可以在一种方言中找到与之对等的词句进行翻译，即便是普通话有时也很难用方言词句表达出完整确切的意思，更何况是英文了。这主要是因为在实行普通话普及的过程中方言被逐渐弱化，与此同时，方言的纳新、造词速度又远远跟不上时代与科技前进的步伐，因而出现了这种局限性。后者则涉及审美疲劳，真正的艺术是陶冶情操、感悟灵魂的媒介，是可以被反复欣赏而不觉厌倦的，正如《泰坦尼克号》影片本身一样。然而对其进行中国方言版的字幕翻译后，受众群体大大缩小，价值目的也大为改变。这是用经典来取悦大众的一种艺术形式的转换。如果长达三个小时的影片都被这样翻译，那么就大大破坏了其本身的经典性价值。

其次，经过方言版字幕翻译的片段都是给广大中国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桥段，关于它们的特点前文已经作了相应介绍，这里不再多言。

最后，20世纪70年代，德国功能翻译理论开始兴起，其宗旨是“目的决定方式”，所以目的论为其核心理论，目的原则为最高原则［4］。这一原则认为翻译行为所要达到的目的决定整个翻译行为的过程，一切翻译活动都得由它的目的决定，即“目的决定手段”。常规的英文电影字幕翻译是对影片的剧本意思以及片中所含文化要素的有效对等翻译，其主要目的是让中国观众能够看懂影片同时获得欣赏，并且使翻译后的字幕符合中国观众的审美及语言习惯，因此这样的翻译必须采取异化与归化相结合的翻译策略［5］。然而中国方言版的字幕翻译其实质是基于已经翻译后的中文版字幕再进行语码转换的改写式字幕翻译，达到娱乐效果是其首要目的。借助经典英文影片这一载体，将有特色的地方方言广为传播，让大家在不知不觉的娱乐中就记住了这些方言词句，感受不同的乡土韵味；同时假以讽刺手法将社会流行话题穿插于其中，启发观众在娱乐中思考社会问题。因此，中国方言版的字幕翻译首先可以被认为是一种语内翻译，其次它还是一种改写式翻译。对济南方言版的《泰坦尼克号》字幕进行分析发现：一是在将影片中人物对话的时间、为字幕预留的空间、片中演员的表情各要素与中国方言口语化的特色和限制相结合进行字幕翻译时，需要对原剧字幕进行对白的部分增减；二是方言版的翻译字幕是通过拿经典开涮的方式博观众捧腹的，要兼顾这一娱乐功能就不得不对英文影片的原版字幕进行故事情节的改编，让故事情节更适合小受众群体的文化审美。对英文影片的方言版改写式翻译主要采用归化翻译的策略，让洋文化也入乡随俗，用中国丰富多元的本土风情来诠释外国的“异”，正是这种异域风情的不对等转化才能收到预期的逗趣效果。例如：济南方言版《泰坦尼克号》将原版电影中的男女主角名字进行本土化，由“杰克和罗斯”变成了“蛤喇和螺丝”；又将“大西洋”用“大明湖”替换，把“威斯康辛州”换成了“章丘”，东北方言版中则是把“威斯康辛州”换成“新城子”。这在平时研究探讨的文学、非文学文本翻译中都是不被提倡甚至要被严厉批评的译本，由于翻译的目的功能不同，制约并决定了在这种改写式的、语内的字幕翻译中选用了大刀阔斧的归化翻译。

综上所述，中国方言版改写式的英文影片字幕翻译的制作过程可初步分为四个步骤：首先，选择作为载体的英文影片；其次，从中截取经典桥段；再次，结合以娱乐为目的的归化翻译策略进行改写式翻译；最后，将翻译后的方言版字幕连贯拼接成故事完整的字幕版本。例如：济南方言版的《泰坦尼克号》就是截取影片开头、高潮、结尾各部分的经典片段，配以改写式翻译，将整整三个小时的《泰坦尼克号》浓缩为一部时长18分钟左右的视频小短片。

四、结束语

中国方言版的字幕翻译其实质是一种改写式的、语内的翻译活动，是基于目的语观众的立场上来思考翻译目的、选择适用翻译策略的一种翻译活动。若从推进辅助中国电影发展的角度来说，由于中国方言版的字幕翻译难以作出较大贡献，所以研究价值并不大。但若是站在能为中国观众提供多一种获取娱乐的渠道、保留中国各地的本土特色语言文化的角度上来说，这种方言版的改写式翻译是具有讨论意义的。不过如何提高译制字幕汉字使用的正确性，如何使方言版字幕更加雅俗共赏，又如何让添加的故事情节更能反映社会热点问题又不失智慧与幽默，都还是需要进一步思考的问题。

［1］钱绍昌．影视翻译——翻译园地中愈来愈重要的领域［J］．中国翻译，2000，（1）：61－65．

［2］裴毅然．方言趣谈［J］．读者，2013，（2）：48．

［3］郭瑾璀，王 晖．中国当代方言影视剧的审美研究［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11：I．

［4］杜廷茹，钟 平．目的论与电影字幕翻译［J］．海外英语，2012，（1）：133－135．

［5］虞 毅．从功能翻译理论看影视字幕翻译［J］．外语研究，2011，（6）：199，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