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玉
(信阳农林学院外语系,河南信阳 464000)
《桔子》中文化隐喻修辞法的四维透视
王晓玉
(信阳农林学院外语系,河南信阳 464000)
《桔子》是芥川龙之介的上层之作,该作品中多处用到了隐喻手法:通过事物隐喻,彰显日本近代社会的“横须贺港”和“火车”;运用人物隐喻,突出了社会底层生态中的弱势群体的境遇;利用动物隐喻,揭示主体停滞不前的尴尬处境;利用身份等级的“上”与“下”来诠释空间隐喻与时间隐喻。正是借用小说隐喻的手法,才使《桔子》通篇有了传神的载体和灵魂,作品才更好地得以传承。
芥川龙之介;《桔子》;隐喻;精神状态
芥川龙之介是日本大正时期新思潮派的“鬼才”作家。芥川早期主要以创作历史题材小说为主,成为职业作家后,他在前期历史题材小说的基础上尝试现实主义题材小说的创作。1919年5月发表在《新潮》杂志上的《桔子》以其独特的创作技巧精细地描述了当时的社会现状。早期的研究者认为芥川《桔子》中渗透着人世间的温情和感动。著名文学评论家吉田精一认为:“《桔子》这部作品,是作者芥川龙之介的上乘佳作。其作品让芸芸众生从悲观厌世和幸灾乐祸中解救出来。其预示着向上的健康内核。正是因为小说背景中的种种焦虑与不安,才反衬出作品积极的一面。”[1]海老井英次教授也指出:“瞬间迸发出的美丽火花才值得我们赞赏。也许,倘若没有闪耀的火光,尘世的历练,《桔子》就不会成活。”[2]本论拟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通过对《桔子》中的隐喻分析来探究作者的创作意图及精神状况。
学界关于隐喻的研究大多囿于修辞学的范围,当代认知语言学奠基人莱考夫(George Lakoff)和约翰逊(Mark Johnson)从认知语言学的视角对隐喻进行了学理透视,把修辞当成了大众日常最基本的思维方式。他们认为“从本质上来讲,隐喻就是用一种经验去注解另外一种经验。在一定的参照系下,去无限拓展事物之间的相似性检验,借助于一类事务进而完善另外一种事物。进而扩大小说作品中多种论域的影响力。[3]《桔子》中也多处用到了隐喻手法。本论拟以认知隐喻理论为切入点,通过对作品中多处使用的隐喻表达方式进行分析,引导读者构建和解读《桔子》的意识世界,深刻理解作品的主题意义。
“横须贺港”和“火车”皆属于“静态”素描的对象,芥川“拿来”其在生活与工作的片段来提升“横须贺港”和“火车”的交通意蕴,折射出其反复游弋在作家脑子中。同时也说明,当时芥川在创作方面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充满了疲劳和倦怠。作者被为了生计而工作和为了丰富精神而创作的双重压力所驱使,挣扎喘息,感到无力。
1.横须贺港——水上的驿站
横须贺市曾经作为旧军港繁荣起来,现已成为以从事汽车工业的追滨和从事造船工业的浦贺为中心的工业城市。据《角川日本地名大辞典》记载,横须贺港作为横须贺的重要港湾历来受到政府重视。自从1853年黑船来航、日本被迫开放国门以来,痛感日本落后的幕府下令大规模修建造船所。庆应元年(1865)横须贺港建造了炼铁厂。明治维新后,随着海军的诞生此项工作移交给海军管理,名称也被改为横须贺海军工厂。为了培养军需人才,在横须贺设立了海军管理学校、海军机关学校等教育设施和造船所等军需设施。1916年底芥川受一高时代的恩师畦柳都太郎的引荐,赴横须贺海军学校教授英语。在此度过了两年的教学生活。芥川自己对于这种边教学边写作的双重生活感到厌倦,因为教学工作造成写作时间的不自由及住在远离文坛中心——东京的镰仓给他带来的创作上的不便。
2.火车——通往希望的站台
火车不仅是运送人或货物的重要的交通工具,而且是打破固定的人际关系、新建一个交际范围的特殊场所。譬如小说中有这样的片段:“不久,发车的笛声响了……车子还未移动,冥冥中听见检票口再一次迸发出一阵阵木屐的咯咯声响;瞬间,伴随着列车员歇斯底里的咒骂,我所在的二等车位被猛然地拉开,一个小姑娘糊里糊涂缓缓而来,脚步凝重,目光如炬,眼睛里含着泪水……”自古以来有很多以在火车上发生的事件为素材而写成的小说。日本的第一条铁路——东京至横滨的铁路正式运营是在1872年10月14日。这条铁路线是在西方工程师的指导下修建的。从这个意义来说,火车常常被比喻为近代化社会工业革命带来的繁盛,同时也带给市民快节奏的生活频率。
在《桔子》中,对整体人物形象的勾勒是作品的妙笔生花之处,小说既诠释了小说作家精神世界苦闷的绝世心历路程,又勾勒了一个处于底层生活状态之中的纯真年代的时代镜像。
1.小姑娘——“失语”的主人公
伴随着工业化,日本出现人口向城市集中的倾向。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因为贫穷不得不进城当女佣的话,她与当时日本近代的知识教育肯定是无缘的。“把揣在怀里的几个桔子从窗口扔出去,以犒劳特地到道岔来给她送行的弟弟们”,说明小姑娘是特意给她的弟弟们带来的礼物,而且把这几个桔子看得弥足珍贵。衣衫褴褛的小姑娘和站在寂寥道岔的栅栏后边的三个红脸蛋的男孩子的周围“寒伧的茅草屋顶和瓦房顶鳞次栉比”。作品中,当姑娘“一个劲儿地想打开车窗,但笨重的玻璃窗好像不大好打开”时,“我”和小姑娘之间产生了误会。处于底层的小姑娘失去了话语权,所以“我不明白这姑娘为什么特地要把关着的车窗打开。不,我只能认为,她这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按常理来讲,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是天真可爱的,是“美”和“希望”的象征。但是“我”投向小姑娘的却是严峻冷漠的眼神。
“我心依旧,依旧怀揣着不忿的情绪,但愿她永远也打不开,不忍直视清瘦姑娘那双生着冻疮的手拼命要打开玻璃窗的情景。”也许是小姑娘那衣衫褴褛的衣着给“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是起决定因素的应该是“我”自己的内心吧。这种状况暗示了日本社会农村贫穷的现实。乡下的小姑娘和她的弟弟们的隐喻含义就是芸芸众生正是这样一种在顽劣的政治与文化环境中搏斗的生命。他们顽强的挣扎于城市的底层,却被城市漠视,被社会忽视。
2.红帽子——“沉默”的搬运工
日本的“红帽子”一词始于1896年12月在山阳铁路主要车站负责搬运的行李搬运工。搬运工戴红帽子是为了引起寄存行李的行人的注意。山阳铁路是日本派技术人员学习西方铁路技术的成果。日本通过学习西方的先进技术,经济迅速发展,但是经济发展的同时也牺牲了众多劳苦大众。他们在社会的底层拼命挣扎。显而易见,上层建筑不会关注到这群弱势群体的生存现状,社会也没有关注到弱势群体贫瘠的内心世界和工人苍白的呼声。工人话语权不断弱化,唯一能够引起别人注意的也许就是他们头上戴着的红帽子。他们被理所当然地划分为社会底层。可以预见,他们是一个处于压制阶层的弱势群体。因此,从公共文化服务的认知机理来看,文化传播与更新是需要在田野中行走的。田野是个无限的空间,有着独特的传播逻辑。让处于底层的民众通过没有发声的位置或管道,也就是所谓“沉默的大多数”。[4]所以文本中对“红帽子”的简单描写也是作者的刻意安排,他们有着和抱着桔子的小姑娘和小姑娘的弟弟们一样的命运。
文本中提到的动物小狗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文章的开头“冬天的一个傍晚,天色阴沉”的描写说明故事发生的时间既不是晴天也不是雨雪天,既不是中午也不是夜间,而是处于不晴不雨的阴天和不白不黑的傍晚。“昏暗的站台上,不见一个送行的人,只有关在笼子里的疲劳和倦怠,就像这沉沉欲雪的天空那么阴郁。”把作者对时间设定为一个阴沉的黄昏,是因为被关在笼子里的不被人关注的小狗和黄昏时的景色符合“疲劳和倦怠”的“我”的心境吧。
芥川在他的多篇小说中都有使用动物的隐喻手法。所以虽然《桔子》中对小狗的描写只是一笔带过,但绝非偶然。从作者对坐在火车中的“我”的视角对关在笼子里的小狗进行的描写来看,“我”和小狗都被关在某种被限定的框架内,具有某种相似点。“疲劳和倦怠”的原因是作者在艺术上的停滞不前,所以把自己这种状态比喻为关在笼子里的小狗,而把心情比喻为不晴不雨的黄昏。
“空间隐喻(spatial metaphor)是以空间概念为始发域(source domain)向其他认知域或目标域(target domain)进行映射(map)进而获得引申和抽象意义的认知过程。”[5]空间隐喻也被称为方位隐喻。隐喻是指依据空间和方位的感觉而构造的隐喻。通过位置关系的“上”与“下”,“内”与“外”,“前”与“后”等来理解和解释某种概念的情况也不少。“上”与“下”是一种空间隐喻。《桔子》的设定时间是寒冷的冬天,场所是在火车上。文章开头描述的急忙赶上和“我”同辆火车的是一个紧紧握着三等车票的十三四岁的农村女孩。而“我”位于中等级别的二等车厢的一个角落里。一般认为,身份、社会地位、权力、体能等居于优势的为上,反之为下。而这里的“二等”与“三等”就等同于位置关系中的“上”和“下”。“我”处于凭借“我”的经济能力能够买得起二等车票的社会身份。这种对比突出了“我”与小姑娘悬殊的社会地位。火车也被社会结构化了。对于疲惫和倦怠的“我”来说,现在的生活状态就像进入隧道中的火车一样,眼前一片黑暗。时间隐喻与空间隐喻不同,时间隐喻是利用隐喻的方式来表达时间的内涵。即利用小说语言中的故事情节和概念来表达与映射时间范畴之内的事物表征。[6]“进入隧道的那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火车在倒着开似的。”又细又长又不容易有出口是隧道的特点。作者在此处这样安排,形象地表明了作者在生命中的困顿和在事业上的停滞。在这种黑暗的道路——隧道上的前行甚至让“我”有种后退的感觉。这里的隐喻一方面可以理解为芥川本人在事业上的停滞不前,也可以从更深的层面理解为当时生活在一战刚刚结束的日本社会的广大民众的艰辛的生存状态。
以认知隐喻理论为切入点,通过对《桔子》中的事物隐喻、人物隐喻、动物隐喻、空间隐喻和时间隐喻的分析,结合大正时期日本迅速发展工业的社会状况,分析了芥川笔下《桔子》中揭示的在追求高度工业化但存在贫富差距且动乱的阶级社会及生活于其中人们茫然、不安、孤独和困惑的精神状态。
[1](日)吉田精一.近代文学鉴赏讲座(第11卷)[C].日本角川书店,昭和45:119.
[2](日)海老井英次.芥川龙之介论——自己觉醒解体[M].日本樱枫社,昭和63:221.
[3]Lakoff,G.&M.Johnson.MetaphorsWe Live By[M].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4.
[4]陈浩天.公共文化服务的治理悖论与价值赓续[J].华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3):123.
[5]陈浩天.文化强农:公共文化服务的传播困局与治理路径[J].昆明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8):88.
[6]陈浩天.文化下乡:公共文化传播的强农逻辑与服务路向[J].攀登,2014(5):109.
The Four-Dimensional Perspective of Cultural Metaphor of Orange
WANG Xiaoyu
(Foreign Languages Department,Xinyang College of Forestry,Xinyang,Henan 464000,China)
Orange is a super works of Akutagawa Ryunosuke,in which metaphor is used in many places.The study,from cognitive linguistics,gives academic perspective on metaphor analysis mainly from four perspectives.The novel highlights the“Yokosuka port”and the“train”in modern Japanese society through matter metaphor;highlights the vulnerable groups on the bottom of the ecological society through character metaphor;reveals the subject remaining stagnant predicament through animal metaphor.It interprets the metaphor of space and time by the identity level of“up”and“down”.This is by borrowing the metaphor approach of novel that the Orange possesses the carrier and soul of vividness,which allows the works a better inheritance.
Akutagawa Ryunosuke;Orange;metaphor;mental state
I106.4
:A
1008-469X(2015)01-0042-03
2014-12-13
王晓玉(1981-),女,河南信阳人,文学硕士,助教,主要从事外国语言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