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德良 李娟 章临婧
(中共抚州市委党校 经济学教研室,江西 抚州 344000)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发表一系列重要讲话,对党和国家在改革与发展各个方面的许多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进行了深刻阐述。特别是在论述全面深化改革问题时,围绕着在资源配置中是市场起决定作用还是政府起决定作用,这一经济体制改革的核心问题,提出了若干精辟而辩证的思想,既丰富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又为我们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全面深化体制改革提供了前进方向。
国民经济运行机制是指在一定的社会经济结构基础上形成的经济机体各个构成要素,在运行中互相关联、制约的关系及其功能,它构成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内容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长期以来,对社会主义社会是否存在商品经济,认识是不断发展的。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写道:“在一个集体的、以共同占有生产资料为基础的社会里,生产者并不交换自己的产品;耗费在产品上的劳动,在这里也不表现为这些产品的价值”。[1](P10)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也表述了类似的思想。但马克思恩格斯一再声明,他们这些观点,只是从分析资本主义经济发展趋势中推论出未来社会的大体情景,而不是什么“现成的方案”或“最终规律”,未来社会的具体情况要等以后的实践去解决。十月革命前后,列宁也同样认为社会主义要消灭商品经济,并一度实行过“军事共产主义”政策,当实践证明行不通时,列宁于1921年起改行“新经济政策”,肯定了从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的过渡时期商品货币的作用,这是对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理论的重要贡献。1952年,斯大林发表《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从理论上阐明,在存在两种公有制的条件下,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有存在的客观必然性,应重视价值规律的作用。这是对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理论的进一步发展,但在实践中仍然基本上排斥市场的调节作用。毛泽东依据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思想及中国的实际,多次强调要利用商品经济,发展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提出社会主义经济要靠计划调节,也要重视发挥价值规律的作用,重视价格调节,在研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时,又进一步提出“计划第一,价格第二”的著名观点,这种价格调节是建立在允许个体私营经济适度发展的基础上的,较之斯大林的社会主义价值规律理论可谓是开拓了新境界。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以邓小平为首的党中央,沿着正确方向、途径继续探索前进。十二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做出了社会主义经济是在公有制基础上的有计划的商品经济的论断,特别是在1992年,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明确指出: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这一石破天惊的论断带来了全党的新觉醒。党的十四大从此把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确定为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使市场在社会主义国家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这一对市场作用的基本定位,不仅是重大的理论突破,而且是对我国改革开放的社会实践起到极为重要的指导作用。此后20多年来,历经党的十六大、十七大、十八大,对政府和市场关系,一直在根据实践要求和认识深化探寻新的科学定位。从“在更大程度上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到“从制度上更好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再到“更大程度更广范围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这些重要论断虽然修饰语有所不同,但都在强调要增强市场作用,为十八届三中全会的提法在思想理论上做了准备。
十八大以来,改革正处于攻坚阶段,打好这场攻坚战的关键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处理该关系的关键又是对市场的进一步定位。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从理论上对政府和市场关系进一步定位,这对全面深化改革具有十分重大的作用。考虑各方面意见和现实发展要求,经过反复讨论和研究,中央认为对这个问题从理论上做出新的表述条件已经成熟,应该把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修改为‘决定性作用’。”[2](P76)两字之改,实际上提出了一个新的理论观点。因为“决定性作用”的提法,在理论上更为明确、到位,它对政府与市场究竟何者起决定作用做出明确选择。它表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从此进入一个新阶段,在此阶段,让市场起决定作用,实际就是让价值规律起决定作用;就是要让它充分发挥其促进分工、激励先进、调节供求,引导资源合理配置到效益更高的领域;就是要让价值规律作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基本规律贯彻到底。它表明,新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对于如何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规律认识提升到一个新层次,深刻认识到,“经济发展就是要提高资源尤其是稀缺资源的配置效率,以尽可能少的资源投入生产尽可能多的产品、获得尽可能大的效益。”[2](P77)如果说当年毛泽东的“价格第二”论是对在社会主义经济运行中要不要让价值规律起辅助作用的有益探索,邓小平的“市场经济”论是对价值规律起重要作用给出了明确回答,那么,今天的“市场决定”论,就是解决了如何让价值规律在社会主义经济运行中一以贯之的问题。这是我国改革理论的重大发展,也是马克思主义的最新重要成果之一。
当前,国际经济危机带来的外部风险,使中国旧有的模式难以为继。中央将这种挑战表述为“三期叠加”:增长速度进入换档期,结构调整进入阵痛期,前期刺激政策进入消化期。表现在:企业创新能力不足,部分行业产能过剩,生产要素成本上升,财政金融潜在风险仍未消除。解决这些发展中的问题,期待着改革的推进,让市场起决定作用,实际就是让市场手段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作用,我国自1978年以来的经济体制改革就是遵循这一规律进行的。但现行市场经济体制还不成熟,“经过20多年实践,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已经初步建立,但仍存在不少问题”[2](P76),主要是生产要素市场发展滞后,市场规则不统一,市场秩序不规范,市场竞争不充分等。这些体制弊端的存在,会阻碍社会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因此当前按照市场起决定作用的要求,去深化改革,无疑具有重大现实意义。
第一,进一步激发创造活力。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作用,深化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实行“先照后证”和注册资本认缴登记制的商事制度,有利于激发市场活力,点燃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燎原星火。请看以下事实:2014年政府继续启动商事制度改革,率先在铁路运输、邮政业、电信业等行业进行“营改增”改革试点,并放开非公立医疗机构医疗服务价格,“到年底全国新登记注册市场主体1146.7万户,增长16.8%,注册资本(金)增长85.5%。民间固定资产投资比上年增长18.1%”。[3]尤其是打破医疗、铁路等传统行业的准入壁垒后,民间资本大量涌入,为这些行业注入新鲜血液。在市场化创新机制引领下,创新成果加速转化为产业活动。新产品、新模式、新业态不断涌现,特别是在互联网信息技术的催化融合下,新兴产业横空出世,生气勃勃。移动互联网、物联网、云计算、在线医疗、电子商务、网络教育等迅速发展壮大。创新带来新的增长点,成为驱动经济发展的新引擎。
第二,有利于加快转型升级。调整经济结构,转变发展方式,最突出的问题是化解产能过剩,比如平板玻璃、电解铝的产能,曾一度占到全球产能的50%。解决该问题,要靠深化改革,发挥市场的决定作用。2012年以来,通过体制改革促进发展方式转变和经济结构调整初见成效,国内大量落后产能关闭、转产、改行。特别是在2014年,随着全面深化改革开局起步,经济结构与增长动力俱在发生深刻变化。表现在:一是产业结构优化,转型升级态势明显。“第三产业增加值同比增长8.1%,增速比第二产业高0.8个百分点,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比第二产业高5.6个百分点。”在第二产业内部,“高技术产业、装备制造业增加值比上年分别增长12.3%和10.5%,增速分别比规模以上工业快4.0和2.2个百分点。”[3]这个数据表明,我国工业正在向中高端演化。二是增长动力从投资出口驱动向消费驱动转变。“最终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超过50%,比资本形成总额贡献率高2.6个百分点,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驱动力”。[3]居民消费结构持续改善,发展型消费占比提高,主要是交通、通信、医疗、保健、体育和旅游支出占比比上年提高较多。
第三,全方位构建开放经济。在经济全球化和投资贸易自由化中,我国是受益国。因为我们主动实行对外开放,实际就是以全球视野发挥市场的决定作用。它使我们得以充分利用全球资源和国际市场推动国内发展。中国对外开放的成就让发展中国家引以为豪、并作为榜样。虽然自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世界经济深度调整,对我国开放型经济发展提出新要求,但只要我们自主加快投资体制改革,就能使我们在广度和深度上进一步融入经济全球化。事实上,2014年以来,由于改革开放的力度加大,我国引进的外资更多了。“全年非金融领域新设立外商直接投资企业23778家,比上年增长4.4%,实际使用外商直接投资金额1196亿美元,增长1.7%。”[3]随着“一带一路”的建设、亚投行的筹建,我国在构建开放经济方面迈出了新步伐。在这一战略引领下,我国企业大步“走出去”,奋力拓展海外市场,积极参与国际竞争,“全年非金融领域对外直接投资额1029亿美元,比上年增长14.1%。企业海外并购取得突破,对外直接投资产业结构不断优化,投资效率不断提高。”[3]
通常认为,制度变革、结构优化、要素提升是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三个发动机,我国改革带来的既有成就再次为这个观点提供佐证。在“三期叠加”时期,国际上有人别有用心地企图唱衰中国,而国际国内大多数有识之士却对中国的未来依然信心满满,因为前者闭目塞听,后者洞若观火。
在如何处理政府与市场关系问题上容易出现两种偏颇:一是“全能政府”的思维惯性,习惯于由政府支配所有、包办一切;二是撒手不管的“无政府主义”,认为既然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作用,政府从此就无所事事了。对此,习近平总书记曾高屋建瓴地指出:“在市场作用和政府作用的问题上,要讲辩证法、两点论,‘看不见的手’和‘看得见的手’都要用好,努力形成市场作用和政府作用有机统一、相互补充、相互协调、相互促进的格局,推动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2](P116)2015年十八届中央政治局第一次集体学习辩证唯物主义基本原理和方法论,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辩证唯物主义是中国共产党人世界观和方法论,要不断接受马克思主义哲学智慧的滋养;要“增强辩证思维、战略思维能力,努力提高解决我国改革发展基本问题的本领”。[4]唯物辩证法告诉我们:一切事物都是矛盾统一体,都由彼此对立又相互联系的两个方面、两种因素构成,它们在一定条件下互相转化。进与退就是事物内部不可分割的两个矛盾方面,它们之间都依据一定条件的变化此消彼长,此消意味着事物发展追求良性向度的平衡,彼长意味着事物发展趋于积极向度的必要补充。我们应该本着这种辩证思维去把握改革中的政府作用与市场作用。
让市场起决定作用并不意味着政府无所作为,不能排除政府的作用。因为:第一,市场机制也有缺陷。它能解决效率问题,却无法解决公平问题,它不能很好地解决公共产品供给和收入分配不公等问题;它能解决惰性问题,却无法解决诚信问题,不能解决问题药品、食品安全等问题。第二,政府作用也有长处。为什么当20世纪30年代,全球出现经济大萧条时,英国经济学家凯恩斯,主张由政府实施积极财政政策,扩大总需求?为什么二战以后,各市场经济国家,在让市场起决定作用的同时,普遍实行不同程度的政府调控?原因在于在提供公共服务,调节收入分配,加强市场监管,维护市场秩序,宏观引导发展方面,只有政府能够去做,也只有政府能够做好。特别是在后发国家,政府的作用更是不可或缺。第三,从我国的现实情况看,我们的市场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它具有独特优势——党的正确领导和有力领导。“坚持党的领导,发挥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领导核心作用,是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一个重要特征。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之所以能够取得巨大成就,我国人民生活水平之所以能够大幅度提升,都同我们坚定不移坚持党的领导,充分发挥各级党组织和全体党员作用是分不开的。”[2](P118)实践证明,我们凭借这种优势,可以制定科学的经济社会发展规划,并动员、组织全国人民为之奋斗;可以从中国实际出发,实施正确政策,引导经济发展。比如在过去的一年,当大国博弈和地缘政治风云变幻,世界经济依然复苏疲软,国际大宗商品价格持续走低之时,而国内经济仍处于“三期叠加”的时段。对此,党中央、国务院从容应对各种挑战,科学认识、主动适应并积极引领新常态,奋力拼搏,改革创新,使国民经济呈现出良好态势。可见,适当发挥政府作用有客观需要、理论根据和有利条件。
总之,在发挥市场决定作用的同时,也要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二者各有所长也各有其短,各有作用的范围、边界和特点。“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二者是有机统一的,不是相互否定的,不能把二者割裂开来、对立起来,既不能用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取代甚至否定政府作用,也不能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取代甚至否定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2](P117)这一精辟论述,对于我们纠正在现实中存在的两种对待改革发展的不正确态度——贪恋权柄、变相回潮与撒手不管、无所作为,不啻是一剂良方。务必要充分利用“两只手”的优长,相互配合,协同发力,统筹把握,优势互补。
“各级政府一定要严格依法行政,切实履行职责,该管的事一定要管好、管到位,该放的权一定要放足、放到位,坚决克服政府职能错位、越位、缺位现象。”[2](P118)习近平总书记的这一论述,为我们加快政府职能转换指明了清晰路径。去年以来,中央政府开门办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简政放权,今后进一步地加快转变职能,根据有所为有所不为的政府行为哲学,重在做好“七字”文章。
一曰“减”,“减”要到位,继续取消和下放一批行政审批事项。新一届政府刚成立就承诺,任期内把行政审批事项减少1/3以上。这个承诺已经提前两年兑现,取得较好效果。根据客观需要,国务院决定再分批精减一些。二曰“放”,“放”的放心,把不需要国务院部门审批的事项尽快下放地方、下放社会、下放市场。有一种说法,部门对哪个产业越是审批调控,哪个产业就越是产能过剩。这无疑是言过其实,但在某个侧面反映“放”的要求。三曰“改”,“改”在便民,仍然保留的审批事项,要创新做法。把审批过程变成为地方和企业服务的过程,批什么、怎么批、多长时间批完,应以为民便民为准则,方便群众办事。四曰“管”,“管”要积极,切实履行对保留事项的事中事后监管。用李克强总理的话说,政府不当“司机”,但要当好“警察”,管好“路灯”和“红绿灯”。五曰“加”,“加”得其所,加强政府的战略规划制定和公共服务职能。正确履行政府职能,不仅要做减法,也要做加法。要发挥政府对经济活动的引导和规范作用,弥补市场本身的不足。六曰“除”,“除”宜均衡,合理界定中央和地方政府职责。中央政府的职责主要是宏观调控、国家安全等,地方政府的职责主要是公共服务、市场监管、社会管理、环境保护等。七曰“乘”,推广政府购买服务,使之生发“乘数效应”。凡属事务性服务,原则上都要引入竞争机制,向社会购买,以创新政府服务方式,提高服务质量效率,取得“乘数效应”。转变政府职能,行此七言足矣。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2]习近平.习近平谈治国理政[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
[3]谢鸿光.新常态催生新动力 新进展孕育新希望[N].人民日报,2015-2-27(2).
[4]习近平.在十八届中央政治局第二十次集体学习时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5-1-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