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高伟东 编辑/任 红
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
文、图/高伟东 编辑/任 红
我从远方来。
2009年3月的时候,我在blog写下这样的心事:“那些向往的名字!怒江、澜沧江、雅鲁藏布江、金沙江、喀喇昆仑山、贡嘎、喜马拉雅山……这些,所有的这些,你如果不能亲吻他们的身体,那么就买张地图把他们订在心里。”
谁知道那年6月,就踏上滇藏线——没有之前,也没想过会有以后,说走就走……来到三江并流地区,然后这么豪迈地横切金沙江、澜沧江、怒江。记忆中它们当时是一条浑黄的金沙江,一条火红的澜沧江,一条非常艰险的怒江。
开始,我也是毫无预料的,对此次旅行我很懵懂,只知道我们会一直走到西藏去。从丽江开始,一段一段的,但是具体去哪些地方,我不知道,也不准备知道。同行的有一个渊博君,他什么都知道。甚至是到了虎跳峡看见奔腾的金沙江,我还在弱弱地问:“这个虎跳峡,是那个虎跳峡吗?”渊博君说“是”,然后用一种“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眼神看我。我只是悠悠地说:“金沙江原来是这样的啊,这么奔腾。”渊博君马上用密不透风的知识面把我包围:“虎跳峡上与下相距只有16公里,落差达220米,是金沙江落差非常集中的河段。峡中水面宽处60米,窄处仅30米,有块大石头横在江中,传说有猛虎在这跃江而过,所以叫虎跳石,虎跳峡也由此得名。由于江面狭窄,所以特别湍急。那边是玉龙雪山,那边是哈巴雪山,哈巴斜对面是白马雪山,我们还会到白马雪山去。但是……金沙江是不能仅仅用奔腾来定义的,你看到的事物永远是一部分,这就是人生,除了奔腾的金沙江,我还会去看拐弯处宁静的金沙江,所以,你说它奔腾是不准确的,人生还是要辩证地看问题,才不会片面。”我说:“嗯,辩证法。”
金沙江中段从云南省丽江纳西族自治县石鼓镇到四川省新市镇。河道约1220公里,江水奔流在云南四川之间,金沙江经过石鼓后,由原来的东南向急转成东北向,形成一个饱满的倒Ω形状的弯道,被称为万里长江第一湾。看见江边的山脚那有一道线,我猜那是沿江的公路,我当时就非常想去那,能下去摸一下金沙江,直到现在,还在想。
白马雪山在金沙江畔,同时还有玉龙和哈巴雪山,但我还是偏爱白马雪山。原因说不清,就好像是那句歌词:“因为我那天见到你,你非常的美丽。”
人说能摸到雪线以上的雪许愿会灵验。走到白马雪山时,看见很低的雪线,就拼命地往上走,那时刚上高原,高反到举步维艰,看起来只有100米的地方,都不知道要走多久,蹲下许愿的时候,真想一头栽倒,再不用起来。爱一个人的时候是很纯粹的,许愿的时候心里只有那个人,完全想不到你自己,发自内心的,简单直接地想要他好好的,让神渡他一切苦厄。很多年过去,想起来,剩下的却是唏嘘。他现在已经平安喜乐,执子之手。还愿的该是谁呢?我吗?……如果是我,就要再走一次滇藏线了。因为,在那条路上,每个神可以注视的地方,我都许了同样的愿望。
是的,在金沙江畔,在我一个人的小世界里,曾发生过这么多的爱恨。
没能下到峡谷里去摸一下金沙江水,很是遗憾。到了云南迪庆,走在澜沧江边,就一直惦记着,怕再错过。澜沧江在云南段有梅里雪山,一排的梅里十三太子峰,主峰卡瓦博格是至今没有被登顶的处女峰。90年代以后,这座藏传佛教神山已经被国家保护起来,禁止攀登。
我在的那天天气非常好,从早上日照金山,到后来云雾缭绕得一层哈达云缠绕其间,一气呵成。我们离开梅里,驱车在澜沧江边行驶,看见一条在几乎同一河段的绿色的澜沧江,我震惊到如同遇到一个倾世美人,你可以复古可以摇滚可以甜美,但是你怎么可以有由白皮肤变成黄皮肤这种改变?后来知道从地理上解释这是在丰水季与枯水季,水冲刷两岸红土地造成的。
其实,梅里雪山是我心中最美好的部分,美好到要把它封在心口,不会再提起,不会再回去,是只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的秘密。
澜沧江经西藏芒康县流入云南迪庆。我就从这个位置穿过,从迪庆逆流而上,到了芒康的盐井,司机说“从这里可以下到江边,想摸什么摸什么”。
到了这里,不能不介绍盐井——这个地方,它太红了。它的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红色的江水,红色的悬崖,和被阳光映红了的脸庞。有一些晒盐场。我在晒盐场看见一对夫妇正在干活。我也从盐场下去,正好能下到江边,红色的浑浊的江水近近来看,竟然很清澈。如果要把澜沧江当成一位美丽的藏族姑娘,那么她英雄般的男人和美丽火红的衣裳无疑是最好的饰品。是的,梅里十三太子峰就是她男人,盐井就是他们美丽的火红色的衣裳。
左上:澜沧江畔的藏族妇女。
左下:澜沧江畔的一家副食店。
右上:红褐色的澜沧江从盐井旁奔腾而过。
右下:澜沧江盐井。
怒江,果然非常艰险。到达怒江时,我们已经进入藏区。在这里,川藏线和滇藏线已经合并在一起。清晨出了左贡县城,直奔邦达,邦达草原是到达怒江天险的必经之路。那天草原非常斑驳,天上云朵,地上草原,分成很多色块,跟油画一样。八宿境内有著名的72拐,就是川藏公路在怒江山以“之”字形曲折盘旋,共有72个大拐弯,是川藏公路拐弯最多的一段。沿途雪山、原始森林和田园风光交相辉映。
跨越怒江大桥后,便到达八宿县。怒江山是“川藏线上第一大天险”。怒江山的下山弯路大概盘曲俯冲30多公里,然后一头扎进怒江峡谷。当下到怒江边的山上时,可以看到无比壮观的两山夹着的小河似的怒江。从垭口下山40千米到江边,再沿江下5千米后到怒江桥。下到峡谷里面就能直面怒江的愤怒,水很清冽。看了很久澜沧江的红,怒江湍急的水流激出白色的水花,让你恨不得跳进去,把在72拐扬起的满身烟尘,在这清流中洗个干净。
滇藏线上还有很多江,帕隆藏布江、雅鲁藏布江等等大江大河。但是,在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仍然是三江并流地区——因为那里是我旅行的起点,从此就再没有停下脚步,不停地在西北丈量。
我当时发誓要回去看的是南迦巴瓦峰,于是第二年冬天就去了波密看南迦巴瓦峰,就遇见了雅鲁藏布江的丹娘沙洲。
雅鲁藏布江是一条非常博大的江河,发源于喜马拉雅山中段5300米以上的冰雪中,在中国境内绵延2057公里,最后流出国境,经过印度、孟加拉,注入孟加拉湾。雅鲁藏布江在青藏高原上孕育了非常灿烂的文化,各主要支流也养育了青藏高原上的人们。我所见到的雅鲁藏布江仅仅是波密-拉萨-山南段,但所见之灿烂,已经目不暇接。
上:山南路上雅江。
下:怒江山72拐。
2009年我经过色季拉山口,看见包裹在云雾中的南迦巴瓦峰,感受到那种“你即使在5000米以上,你仍然只在我脚下的震撼”。我会再回来,直到能够见到你。
在2010年冬天最冷的时候,我决定去波密看南迦巴瓦峰。沿途经过雅鲁藏布江,司机说:“看看,这就是雅鲁藏布江。”我们看见宁静的网状宽阔的河道中间插着红柳林,在冬日里仍然生机勃勃。这红柳金沙绿江水的画面如此多情,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美好联想。
丹娘沙洲,在雅鲁藏布江的拐弯处,传说在这里有两处不同方向的风,巧夺天工地塑造了这个地方。司机说,这里又叫佛掌沙洲,不过,要水面平静时撑船在某个位置才能看得到合拢的佛掌。果然佛心不易得。丹娘沙洲有两条水系交汇,是尼洋河流入雅鲁藏布江的入口。较清澈的是尼洋河水,略泛着金色的是雅鲁藏布江水。我在冬天去,水流舒缓,分界不是很明显,只是一条绿、一条更绿的样子。
沿着米林县向前来到派县直白村,雅鲁藏布江小拐弯处,那里有南迦巴瓦峰。南迦巴瓦也有个传说与英雄有关:南迦巴瓦和弟弟堆迦白垒都是国王的儿子,南迦巴瓦骁勇善战备受人民爱戴;他的弟弟也是位英雄,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更加神勇,声望渐渐盖过哥哥。南迦巴瓦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在一个夜晚,悄悄砍下了弟弟的头。弟弟化身为一座雪山继续守护着雅鲁藏布,而哥哥醒悟后羞愧难当,决定永远守望在弟弟身边。也因为羞愧,南迦巴瓦峰终年云雾缭绕,难窥真容。
2010年的藏历春节和汉族农历春节赶到了一起。我初一在布达拉宫听完法螺,就沿着雅鲁藏布江到达直白村,几乎是昂着头直面南迦巴瓦峰,仿佛刺向天际的矛。
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我为你而来,看我不顾一切!
回来的路上,我们的司机渊博地说起雅鲁藏布江,带着蒙娜丽莎似的神秘笑容说,你们不知道吧,你们看见过的尼洋河和拉萨河也是雅鲁藏布江的。这话让我想起,09年我曾在山顶俯瞰尼洋河,为下面稻田的肥美惊叹,而后下到八一城,我和马芥末在尼洋河水边散步,遇上一个人,我们问他厕所在哪里,然后攀谈起来。他说他以前当兵在东北,后来在东北结婚,然后离婚跟着前大舅子来到了西藏,在波密做家具生意,生意时好时坏,最终是坏的,身无分文来到八一,觉得这边坏境好一些。然后他又自顾自地说:“我这一生,到现在五十几年,怎么今天说着不到十五分钟,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啊。”我说:“是啊,这个世界,我们两个东北人,在藏区的八一城能遇上,这个世界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时是六月中,我们就站在尼洋河边,河水特别湍急,我们要很大声地交谈,才能彼此听得见,还冷得很。
行走在滇藏线。
拉萨河养育着拉萨这座日光之城,众神之城。我见过拉萨河的夏天和冬天。2010年冬天,我们从羊卓雍错下来,在拉萨河边看夕阳下玩耍的黄麻鸭。我们的司机说:“这些鸭子很机警的,你们下车,要是关一下车门,它们就会一起飞走。”然后他下车,狠狠地关了一下车门,果然我们看见上百只野鸭一起扑闪翅膀飞起来。震撼啊!震撼之余,我们发现车窗把手也被震掉了。极有喜感。
如果,你从飞机上看拉萨河——莹绿色的网状水系,很密集,边上还嵌着个布达拉宫。
2011年夏天,我去山南朝拜,赶着萨嘎达瓦节,一路上坐着大巴,满车的藏民,都是去桑耶朝拜的,大家下车都是起着哄,热热闹闹的,带着节日里应有的一份热烈。大巴早上5点多就从拉萨出发,到了7点的时候太阳开始升起(拉萨与内地有2小时时差),那时候刚好经过雅鲁藏布江,一边是沙丘一边是江水,太阳升起时满江撒金。
那一车只有我和旅伴两个汉人,车上放着欢快的藏语歌曲,我坐在车尾,很受瞩目,我喝水时有人笑,我拍照时有人笑,我被车颠起惊呼时,更多人围着我笑。我明白那是友善的,他们甚至商量了一会儿,派了一个会说汉语的小伙子专门坐在我边上,跟我说话,告诉我这是哪,那是什么,在这里你要买点水喝,在那里……大家下车是为了上厕所。我感受到了某种被认同,被接纳,被关心。
一路沿江而行,到了桑耶站在海日不神山顶看见远处的雅鲁藏布江,真正感受到她的宽广、博大和爱。
清清的黄河水。我走了在青海部分的清清的一段。
黄河源头在果洛州玛多县附近的扎陵湖、鄂陵湖,那边有一个黄河源头碑。
扎陵湖和鄂陵湖位于青海省中南部的玛多县境内,距西宁市600多公里,黄河源头两个最大的高原淡水湖泊,素有“黄河源头姊妹湖”之称。扎陵湖和鄂陵湖海拔4300多米,比中国最大的内陆湖泊青海湖高出一千多米,是名副其实的高原湖泊。这里地势高寒、潮湿,地域辽阔,牧草丰美,自然景观奇妙。
“扎陵”是藏语,意为“白色的长湖”,古称“柏海”。扎陵湖东西长,南北窄,酷似一只美丽的大贝壳,镶嵌在黄河上,湖的面积达526平方公里,平均水深约9米,蓄水量为46亿立方米。扎陵湖湖心偏南是黄河的主流线,看上去,好像是一条宽宽的乳黄色的带子,将湖面分成两半,其中一半清澈碧绿,另一半微微发白,所以叫“白色的长湖”。
鄂陵湖位于扎陵湖之东。鄂陵湖与扎陵湖的形状恰好相反,鄂陵湖东西窄、南北长,犹如一个很大的宝葫芦。湖的面积为628平方公里,比扎陵湖大100平方公里,平均水深17.6米,最深可达30多米,蓄水量为107亿立方米,相当于扎陵湖的一倍多。鄂陵湖水色极为清澈,呈深绿色,天晴日丽时,天上的云彩,周围的山岭,倒映在水中清晰可见,因此叫“蓝色的长湖”。
我知道那不是地理意义上的源头,但那是我这样的普通人可亲近的离黄河源头最接近的地方。那里的人称自己家乡是天上玛多。果然上天的路不那么容易,含氧量比5000米海拔处还低。高反严重,一起走的郭姐姐一路上在不停地吐,而尹姐姐则留在玛多县城医院吸氧。我双眼肿胀,头疼欲裂,发着低烧,忽冷忽热。我在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为什么会来这里,自己难受带累着朋友一起难受吗?路是如此的颠簸,一出门就在荒原上来回几百公里。如果我们病死在这里,就喂给秃鹫吃吧。你看看路边,就正好有两只秃鹫在分食一只说不清是野狼还是野狗的尸体。
想着这些我看到云卷云舒的蓝天,蓝得与藏区羊卓雍错比肩的鄂陵湖,湖边有草场,草场有牛羊。鄂陵湖边,整个世界都在沉寂,只有我们,坐着,向湖里扔着石子,匆匆飞过的鸟儿都没看我们一眼。我盯着湖水,一会儿就必须马上挪动目光,因为四周太寂静,感觉人会被催眠。云儿非常舒展,蓝天给湖水多少装饰,湖水就给蓝天多少回应。这个蓝,像丝绸,没有瑕疵,流光溢彩。
原来神给一切苦难以补偿。突然有几只麝,跑出来,使一幅jpg的画面变成了gif。感觉它们略不够机警,看到我们的车,却停下来不跑掉,傻傻地望着我们。过了好久,才意兴阑珊地跑掉。司机说这儿有熊,我说我不信,胖的东西都会缺氧,熊怎么活,说完我就昏睡过去了,我梦见某个雪山脚下的湿地正汩汩冒出指头粗的泉水。
有哪个圣湖是没有雪山守护的呢?西藏当雄地区的念青唐古拉和纳木错,亚东地区的卓木拉尔和多庆错,还有一个尚未成行的是阿里地区普兰县的冈仁波齐和玛旁雍错。
纳木错对我来说是有执念的地方,每年上高原就必去拜会纳木错。纳木错与念青唐古拉山主峰在西藏当雄地区,拉萨往纳木错大概走2个小时,会遇上念青唐古拉山山口,再向前走,到当雄县城后拐进山里。其实,纳木错就在刚才你路过的山口背后,但是你得绕过这片山,一直往里开,一直往上开,从4100米的当雄直到5210米的那根拉,然后一个很长很长的斜坡,你会突然看见一大片宁静的蓝色的宝石一样的湖泊,那里就是纳木错。在纳木错的扎西岛,你就能看到念青唐古拉山主峰的全貌,整个湖被东边的念青唐古拉和南边的冈底斯山脉簇拥着,广阔壮美,千万年不变。
左上:黄河源鄂陵湖。
右上:黄河源的小生灵。
下:纳木错的清晨。
白马雪山。
我在那里有时高反严重,有时不严重,有一次下雨,一次晴天,一次下冰雹,一次下雪……下雨那次整夜没睡因为住处漏雨,岛上全是野狗,整夜整夜地吠,到后来我能听出来参与合唱的大概有十四五只。
晴天那次,我从拉萨开车到纳木错的路上,一直暴雨滑坡还有泥石流断路,本该四个小时的路程走了七个小时。到了岛上已是晚上九点,本已不抱希望能看到日落,然而,岛上偏偏独存一片晴空看见日落。半夜,跑出去看星星,竟然看见半天繁星半天乌云,乌云的那侧就在湖对面的念青唐古拉主峰的方向,闪电划过能看见山的轮廓,以湖面中间为分界,这边繁星满天,偶有几朵云彩。看起来很低,但受限于镜头,没法拍到这个画面。之前再美的景致,因为设备原因拍不下来时都没遗憾,唯独那次,真动了换相机的念头。现在确实换了个能拍夜空的相机,可见那次的遗憾有多深刻。
下冰雹那次我高反特别严重,非常艰难地从住处走到湖边,刚站了5分钟,就开始下雨,然后拇指大的冰雹就砸了下来,我无处可躲,大家都往住处跑,但我跑不动,一步都挪不动。这时候湖边牵马的藏民说你骑马回去吧,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骑马,就是这样,当马儿跑起来的时候我真的吓坏了。我害怕骑马一直尖叫,那个马夫一边安慰我说没事,一边更快地催动马匹。
下雪那次,记忆最深刻,被开车的当地藏族司机表白,他要把他的金戒指送给我,我吓坏了,诚惶诚恐地婉拒了他的美意。早上的时候他陪我去看雪中的圣湖和念青唐古拉山,告诉我,他的心,就像现在的山那样洁白,坚定。
多庆错和卓木拉日在亚东帕里草原,并不是个热门的地方,不像纳木错和羊卓雍错那样广为人知。2013年,我从拉萨坐了十个小时的大巴,穿过日喀则,穿过江孜,穿过康马,来到这里。在喜马拉雅山脉南麓,耸立着直插云霄的卓木拉日雪峰。卓木拉日雪峰又称圣女峰,身姿挺秀,海拔7364米,高耸云霄,似横空出世,气势磅礴;山谷间的冰川,在阳光照耀下,银装素裹,终年缭绕着白云的轻纱,衣带当风时,翩若惊鸿。脚下多庆错湖泊群像散落的珍珠簇拥着卓木拉日,也仿佛是将这位绝世美人,阻隔在时间与尘世之外,清冷如古墓里的小龙女,甚至更凛冽地不食人间烟火,连目光都不能穿越的冰冷,拒绝一切尘世间的琐事,也不为时间所动。这种清冷,给多庆错水面都凭添一层冰霜之气,让人不可触碰。
雄谷遗址。
我去的那天,站在204省道这边,空无一人的多庆错湖边,突然开始传来聒噪声,环顾四周,并无飞禽,不知聒噪声从何而来。当地的司机跟我说,在湖对面的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庄,这么久这么远传来的聒噪声应该是天葬引来的秃鹫在叫。在多庆错湖边没有更多的故事,只有静默的时间。站在湖边,站在卓木拉日的对面,就一直这么站着,看到缭绕的白云闪过主峰,最后将整个山峰挡住,我冷到不能站立,然后,开车离开多庆错。
在多庆和亚东之间,会经过雄谷,这是一片浴血之地。一座抗英纪念碑建在当年藏军的堡垒废墟上,墙上密集的弹孔残痕清晰可见,战斗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废墟伫立至今已经整整110年,纪念碑陪伴堡垒废墟,屹立在草原和蓝天之间。
整整一年的时间,我脑海里都闪现的是卓木拉日的影像,满脑子都是在那个缝隙里遇见的雪山——在多庆村,蓝白的世界中,两座藏式民居中间,有雪山一角,出尘与入世的冲撞令人一瞥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