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的午夜花园》主题初探

⊙周文娟 许建忠［天津理工大学， 天津 300384］

作 者：周文娟，天津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2013级在读硕士研究生；许建忠，天津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院长、教授，研究方向翻译学。

英国儿童文学女作家菲莉帕·皮尔斯基于自己的生活经历于1958年完成了《汤姆的午夜花园》的创作。《汤姆的午夜花园》是部幻想儿童文学作品，曾获卡内基儿童文学奖，并已被公认为现代儿童文学经典之作。

小说男主人公汤姆是个没有讲明具体年龄的孩子，女主人公海蒂是位独居老太太。小说以汤姆的视角讲述了他奇特的暑假经历。汤姆因为弟弟得麻疹被阿姨接到自家过暑假。阿姨家住在老式公寓里，家里没有孩子，汤姆一个人觉得很无聊，渴望有人陪他一起玩耍。深夜他惊奇地发现公寓里楼下的老式大座钟敲了十三下，好奇的汤姆下楼想探个究竟。汤姆本想借助月光看清钟面，打开后门后却惊现一座花园。花园风景很漂亮，而且有人在里面玩耍。隔天早上汤姆向大人们求证，大人们说并没有花园的存在。此后每当午夜大座钟敲响十三下时，神秘花园就会出现。汤姆就偷偷下楼跑去花园，在那儿他遇见了海蒂。海蒂是被婶婶收养，却并不受宠的小女孩。在花园里他俩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奇怪的是，汤姆发现花园时间和实际时间是不一致的，花园里时间初始是维多利亚时期，但过得很快，季节经历冬夏变化。可汤姆回到自己床上时，发现时间只是过了几分钟而已。汤姆每次见到海蒂，海蒂都在长大。汤姆的暑假还没过完，海蒂已经是个少女了。而且，随着海蒂的成长，海蒂不再能看到汤姆在花园里的存在。在假期要结束时，汤姆在花园里没见到海蒂，便伤心哭喊“海蒂”，惊醒了周围人，包括公寓楼顶的房东巴塞洛缪老太太。巴塞洛缪太太的小名就是“海蒂”，因此她也很好奇，曾出现在她梦中的汤姆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在汤姆回家前，去向房东老太太道歉时，两人促膝而谈才把谜团解开。原来孤独的巴塞洛缪老太太每天晚上都会在梦中回忆不同年龄阶段的自己，汤姆就这样进入了房东老太太的梦境，在梦里的花园中他们结交了一段忘年友谊。

作者运用朴实的语言、动人的情节、奇异的想象将童年生活重现，在两个主人公对童年美好相同的眷恋和对时间的感叹中，深入浅出地解释了成长和时间这两个深奥的人类主题，读者在感受童年快乐、情感温馨的同时，收获了人生智慧。本文就小说中集中体现的时间和成长主题进行探讨。

一、时间主题。时间和空间是事物存在的基本方式，也是人们理解和评价事物的基本维度。时间观念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汪天文在《时间理解论》中提出，时间形态问题上存在两种明显的循环时间观和线性时间观。佛教的轮回说和古希腊哲学的本体论基本上是属于循环时间观。基督教坚持线性时间观，认为时间是物质形态序列不断更新、延展、流动的过程，未来不断走向现在，现在不断走向过去，过去不断走向更远的过去，整个序列作线性排列，时间形态是连续的，方向是唯一的、不可颠倒的。

《汤姆的午夜花园》是一部关于“时间”的幻想小说。书中有多处将着眼点放在不起眼的老式大座钟上，汤姆对时间的困惑贯穿整个情节。在汤姆解开大座钟秘密时，书中描述大座钟上画着一个手里捧着书、横跨大海和陆地的天使般的人物，钟摆下面是块镀金的扁平金属圆盘，圆盘表面上刻着华丽的花体字母“Time no longer”（不再有时日），并引用《圣经》的“《启示录》，第十章，第一至六节”的相关内容。很显然，这是作者基督教时间观的体现。基督教时间观认为时间是线性的、不可逆转的，是未来时间取向，回到过去如同走向“原罪”，后退是没有出路的，人类注定走的是一条向前的不归路，再回溯过去的源头是没有希望的。只有积极面向未来才有可能获得幸福。在花园的那个空间里，汤姆的时间是静止的，海蒂的时间是线性延展的，海蒂在不断成长着，逐渐从与汤姆一起爬树搭建小屋的小女孩长成情窦初开的少女，而汤姆却一直想极力挽留那段在花园里的时间，这成为汤姆最大的困惑和最想要领悟的东西。在花园里，海蒂带他看了老座钟的秘密，他却还是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再有时日”，在他感觉到海蒂的变化，而自己也将要结束暑假回家时，他开始有所领悟。“不再有时日”实则也是汤姆的呐喊，他从海蒂的成长中知道自己也将无法逃离成人世界，海蒂的不辞而别和大人们的不理解让他陷入了一种无法摆脱的孤独的困境。然而，这一切都是不可逆转的，暑假终究要结束，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再次回到午夜的花园，汤姆就这样在孤独中不知不觉地成长了。童年的时光和花园里的时光是终会过去的，但时间过去不代表快乐也会消失，他和海蒂的友谊，还有那段快乐记忆，永远留存在二人的心中，现实生活中的他们仍能感觉到午夜花园带来的快乐。巴塞洛缪太太说“花园一直都在改变，因为没有任何东西是一成不变的，除非在我们的记忆中”，时间也是在不断改变的，但是即使长大后的海蒂（即巴塞洛缪太太）经历了很多事情，包括自己的儿子在战争中丧生，她至老都在幸福的记忆中度过。因为幸福和爱是不会随时间消逝的，它们是永远的。汤姆在有限的时间里发掘到无限的存在，明白成长是不可改变的，时间有限，爱、友谊、童年的乐趣会在记忆中永存。

二、成长主题。尽管《汤姆的午夜花园》的人物、情景、时空皆是虚构的，但是它却为我们揭示了一个人类永恒的话题——成长。这一点不仅在儿童的成长历程中引起共鸣，同时也在成人世界里一起共鸣。成长是每个人都要面临和经历的。小说中的汤姆、海蒂、阿姨和姨丈、房东巴塞洛缪太太是人生不同阶段的典型代表，透过他们，我们看到了不同人生阶段的人对童年的态度。汤姆和海蒂是童年的留恋者，他们最初被描述为是不开心的、被迫离开家园的孩子，但是由于有时间无尽的花园的存在，他们在花园相遇并作为玩伴共同消磨时间，同时进行自我疗伤。对他们来说，花园激发了想象和友谊。阿姨和姨丈负责在暑假期间照顾汤姆，扮演父母的角色，因此对汤姆的生活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是他们不懂得作为儿童的烦恼和困惑，汤姆在他们那儿得不到想要的理解。房东巴塞洛缪太太（即老年的海蒂）和汤姆分享她的童年梦境及后来的生活，与汤姆无话不谈，因为他们对童年的留恋和对成长的理解是一致的。

成长，首先是指身体、生理的长大成熟，但更为本质、深刻的是一次精神的历程。童话中的成长故事主人公大多要经过离家出走——磨练考验——成熟回归的过程。《汤姆的午夜花园》中汤姆和海蒂就都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他们都是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的，没有玩伴，爱幻想，但是他们都追求自由、快乐、爱与被爱。自从在午夜的花园相遇，他们开始在花园里自在轻松地享受童年的乐趣。幼年失怙的小海蒂可以在汤姆面前扮演高贵的公主，可以在汤姆的指导下自己制作弓箭玩耍，可以在花园的树上搭建小屋，汤姆也在和海蒂相处的时间里很享受海蒂的陪伴和童年的快乐，这些快乐远胜于白天与阿姨和姨丈的相处，因为海蒂和花园的存在，汤姆的暑假才不那么无趣，汤姆开始喜欢上花园，在阿姨说要送他回家时他开始期望生病以能实现继续住在阿姨家。但是，汤姆的暑假将要结束的时候，海蒂在她的时间里也很快成长为要谈婚论嫁的少女，汤姆看着她的变化，在慢慢失去海蒂的关注的时候，汤姆也开始恐慌，担心自己的快乐生活也这样逝去。汤姆思考时间，琢磨怎么样能留住时间留在花园里。这时是汤姆的困惑期，他不解时间之谜，更不懂该怎么样做。在与巴塞洛缪太太（即海蒂）谈话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海蒂只是长大了结婚了过着幸福的生活，他和海蒂的友谊还在，花园里的幸福记忆也永远的留了下来。汤姆和巴塞洛缪太太的谈话使他真正领悟即使花园再回不去，他和海蒂的友谊是真实而永恒的，成人的世界是他能理解并也能在其中享受乐趣的，因为他知道像巴塞洛缪太太这样年纪的成人也是有过很有趣的童年的，他和他们是有着同样的人生体验和心路历程的，于是找到了童年和成长的契合点，从心理上接受成长的自然性，勇敢地面对生活。在最后一幕，汤姆临别时给巴塞洛缪太太的拥抱实则是汤姆的顿悟。他欣然接受了成长一事，理解了先前困惑的时间。

三、结语。菲莉帕·皮尔斯写作《汤姆的午夜花园》是因为她对父亲退休时卖掉磨坊老宅的决定很沮丧，那个老宅是她成长的地方，她的大部分童年生活都在那儿度过。《汤姆的午夜花园》很大程度上体现出作者的个人体验和经历感悟，倾注了她自己的感情，尤其是遗失感。作者对时间和成长的理解也借房东老太太之口传达给读者，读者在不知不觉中接受并认同。

在《汤姆的午夜花园》中，菲莉帕·皮尔斯通过汤姆和海蒂成功地实现了跨代人之间的精神交流。尽管在两代人之间有很大的代沟，在汤姆和海蒂身上，读者看到的是温馨愉快的谈话和真挚难忘的友情。多数时间幻想小说是在另一个空间里发生的美好，等到主人公重回现实时就不再存在了。《汤姆的午夜花园》则将童年的美好以记忆和梦境的形式展现，在回到现实时，美好依然存在，同时通过房东老太太之口，给读者以对时间和童年更深刻的思考和理解，美好的童年生活终会过去，但是记忆会将幸福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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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彭懿.午夜花园里的时间之谜[J].中华读书报，2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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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王钧.穿行在光影交错的时空——论童话中的成长母题[D].保定：河北大学文艺学专业，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