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璐
摄影/董洁旭
滴滴打车的办公区域将整个楼层串联起来,楼道间人来人往,有滴滴的员工,也有前去应聘某个岗位的司机。
CEO程维的办公桌很干净,桌上一摞办公文件,一台笔记本电脑,一瓶矿泉水和一盒没吃完的蔬菜沙拉。程维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衬衣,踱着步子,耳朵里塞着耳机在接电话。
最近,因为滴滴专车风波的事,许多媒体闻风而至。程维说,这两个月,他拒绝了很多采访邀约,他变得谨慎。
最早将专车服务带入市场的并不是滴滴,在这之前,易到用车已经做了四年,快的也做了一年,“但是市场并没有做起来,直到滴滴专车出现,整个行业迅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程维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然而去年底,上海、沈阳、北京等地先后出现对专车是否为“黑车”的质疑,以至于数个城市对其服务叫停或者开出罚单。直到政府主管部门将专车软件定性为“新时期跨越出租汽车与汽车租赁传统界限的创新服务模式”,专车风波才逐渐平息。“专车的事情没有完全尘埃落定,我们也在同各个方面进行沟通。改革或创新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程维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喧嚣和嘈杂并未阻碍程维用移动互联网改变整个社会出行的方式。两年多的时间,滴滴打车已经覆盖全国大部分城市,拥有过亿用户,乘客叫车成功率高达90%。而滴滴专车不到半年时间,也已扩张至全国30个城市,日订单量突破30万单。
程维自己没有车,每天都是用滴滴叫车,“如果自己都不相信第三方叫车服务,谁还信?”
在程维创业那一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上,冯巩演了一个关于出租车司机的小品。“说的哥不赚钱,打车又很困难,全是抱怨。大家都在说,但却没有人做点什么去改变这样的局面。”程维回忆。
这些抱怨声让程维看到了创业机会。“我感觉今天已经听不到吃饭难,穿衣服难,住房也越来越好,只有出行这么自然的一件事情是越来越难。但难,就有机会。”
2012年6月,程维和吴睿、李响决定一起创业。三个月后,滴滴打车上线。“我相信一定会有一个互联网平台能够把所有的交通工具整合起来,能够根据需求去快速高效率调度交通,使大家体验好起来,使整个交通的效率高起来,这是一个必然的趋势,而且是有价值的。”
创办滴滴之前,程维听说过英国的打车软件Hailo,但还没听过美国的Uber。他想看看Hailo是怎样一种模式,却苦于没有渠道下载它的软件。“我和美团王兴不一样,他能够很方便地看到国外一些企业的做法,然后带到中国来。我那个时候没有这个视野和方法,更多的是靠感觉。”程维对《中国新闻周刊》回忆。
直到自己的产品上线以后,滴滴的工程师帮程维下载了Hailo打车软件。结果当然是并不能叫到车,因为中国并没有用这款软件的司机。“所以我当时没有用过其他打车软件,事实上我也没有去进行相关的调研和分析。”程维坦陈。
从滴滴创立,程维一直在打仗。“司机不信,乘客不用,好像整个世界都不接受。”
上线没多久,由于打车软件允许加价,2013年5月,滴滴等打车软件被深圳交通委叫停,要求出租车司机不得使用手机召车软件。当时受到影响的主要是滴滴打车和摇摇招车。在被叫停后,摇摇招车选择离开深圳市场,程维则坚持和交通部门沟通。
“如果我们放弃,就只有等死。”程维说,在和交管部门的沟通中,他反复强调:“我们是要解决出租车降低空驶率,提高运营效率的。”最终,滴滴留了下来。
没多久,又有人质疑打车软件并不能满足不会使用智能手机的老年人的需求。“滴滴第一天设计的时候确实是针对那些互联网的主流用户,但后来我们也开始去努力,比如我们有12114电话叫车服务,也在老年机上植入我们的一些功能,简化一些操作流程。”程维说。
程维年近60的父亲从老家江西来到北京后,自己学会了用打车软件叫车,学会绑卡支付。“现在有很多老人已经会网上购物了,软件叫车其实比网购更简单。”
创业之后的艰难,是程维没有想到的。早期的城市争夺战,一直持续的价格补贴战,备受争议的专车之战,程维远比一个跨栏运动员需要跨越的障碍多得多。“中国没有一家企业面临我们这么多危机,我们的竞争激烈程度是当世之最。短时间里面我们打了多少场高难度的战役。面对高强度的对手,滴滴还不能高枕无忧。”程维说。
说累了,程维会摘下眼镜,用双手捂眼用力揉搓,直到眼周变得通红,用力吸一口气,仰躺在转椅上。
“迄今为止,在这个行业里面我们没有赚钱,未来能不能赚钱也还不一定,但我们希望通过互联网的力量让打车行业变得好一点。”
80后,自信,大胆,是程维被贴上的标签。
滴滴出现之前,程维花9个月的时间想了6件或许可以做的事情,都自我否定掉了。“后来我意识到互联网改变了‘衣食住,而移动互联网一定会改变‘行。”程维说。
两年多前,当时滴滴打车的办公室在中关村,程维租了一个100平方米左右的仓库当做办公室。初期,整个北京只有16个出租车司机将信将疑地安装了滴滴的软件。
当时,还有司机冲进办公室,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骂程维和团队成员是骗手机流量和话费的骗子,甚至还有司机打110报警。“当时没有乘客用滴滴打车,司机就没有订单,手机软件开了一整天,结果收到运营商短信通知说他用了20兆的流量。不觉得被骗才怪。”程维决定,给司机发放流量补助,一周5元。
为了让滴滴软件进入到更多司机的手机里,程维和地推团队在北京出租车最密集的地方摆设服务点,主动敲司机的车窗,工作十几个小时,每天至少要为五六百位司机解决安装问题,直到有司机主动找上门要求安装软件。现在,北京10万名出租车司机有7万多人安装了滴滴打车的软件。
“过去,出租车司机是整个中国最不开心的一群人。现在,司机的收入增加了,还有不少出租车司机加入我们公司,在各个岗位任职。有负责运营的,有负责专车培训的,有现身说法说服司机安装软件的。”程维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作为创始人,毫无悬念的,程维是滴滴打车最早的用户之一。
滴滴刚上线时,程维住在朝阳门,上班地点在中关村,他每天从朝阳门叫车到中关村,下班后又从中关村叫车到朝阳门。由于早期用软件叫车的乘客很少,有个司机经常接到程维的订单,一去一来,程维和司机成了朋友。“这个司机现在每年在我要回老家过年的时候都会提前约我,说送我到机场,今年也约好了。”
程维自己算了一下,他用滴滴叫车大约有2000次左右,每天早晚各用一次。从一开始,他就用这样亲身体验的方式去靠近司机,去了解自己的产品。“无数细节上的建议都是来自和司机的交流。比如司机点下抢单要不要确认,如果不确认容易抢错,点击两次会影响司机开车安全系数。直到无数个回合后慢慢打磨走到今天。”
滴滴现在有1亿左右的用户。“出行变得越来越轻松和美好的时候,自然就会有越来越多的用户。”程维说。
去年12月,滴滴完成了7亿美元的D轮融资。他将融到的钱投入到以专车为核心的业务和技术上,并将专车的出现称为滴滴的二次革命和行业的二次革命,“滴滴下一步要打造中国最大的在线出行平台。在未来,整个城市交通就是一个大的云平台,这个平台可能容纳一切出行的工具和方式。”程维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创业之前,程维在阿里巴巴工作了8年。他喜欢拿淘宝作为辅佐自己观点的成功案例,并对与互联网有关的行业有着自己的洞见。“移动互联网改变出行是一个10年的事情,我觉得我们要做好10年的准备。不打就不会输,要打,就一定要赢。”
程维办公室里的东西都是新置办的,“刚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布置。”但在储物柜里显而易见的位置,摆着一本讲述中国商业变革中新生企业家的《颠覆者》,里面就有程维的故事。
获奖理由
他是一个颠覆者,倚仗一块小小的手机屏幕,撬动板结了几十年的利益格局;他是一个改良者,用一个客户端,同时提高了从业者的积极性和消费者的舒适度。他是2014年度互联网改变实体消费的翘楚,精准抓住了城市上班族打车难的“痛点”。他是科技改变生活的鲜活例证,告诉无数创业者,创新的步伐,永远要跟随消费者的脉动。
程维
1983年出生。2005年进入阿里巴巴旗下B2B公司从事销售工作,后因业绩出色晋升,成为当时阿里最年轻的区域经理。2012年6月,程维离职并创立了小桔科技,公司的创业项目是智能出行的打车应用软件滴滴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