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入匀
将爱情进行到底有多
文◎入匀
在繁芜广大的城市里,有一个比较“二”的男人死心眼儿的爱着你,就是幸福。
我这几天的朋友圈签名,一直挂着那句“不怕虎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因为叶健海,就是那头猪。
看起来叶健海每周三次健身房,也算是个运动界的人士。可是协调性怎么就那么差呢!
公司举办混双网球赛。我就是冲着那台32寸液晶夏普报的名。可是原以为自己先下手为强,捡到了宝。没想到却是中了绊马索。第一场下来,就被市场部的总监配秘书,剃了平头。
我对叶健海说:“我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会打网球吗?”
“对啊。我这不是会打嘛。”“你不是说自己是高人吗?”
“对啊,身高185,也算是高人吧。”“你是专门来拖我后腿的吧?”
“没,我就想多点儿时间,和你在一起。”
叶健海的最后一句,明显跑偏。我怔了一下说:“刚才那句,就当我什么也没听见。”
网球赛已经被他拖下水了,我可不想和这头猪再有额外的瓜葛。叶健海在办公室里是比较“二”的一类,是有名的大脑一根筋。不过他成功躲过了公司业绩下滑后的裁员风暴,以及明争暗决的办公室内斗。后来,我总结概括了一下叶健海幸存的理由:那就是每个团队,都需要一个比较“二”的人。他们的工资拿的最低,干的杂活最多。裁掉,省不了几个钱,留着还能提供娱乐。
所以,我决不能把自己和叶健海搅在一起。因为人从来都是按混什么群和圈子分类的。和叶健海成为朋友意味着什么?那是不言而喻的。而做被叶健海喜欢的女人,会更可怕!
但是,叶健海自己不明白,生怕没表达清楚,死性不改地说:“梁佳,其实我是喜欢你。”
我连忙挥着球拍说:“叶健海,我警告你,刚才的话你要是敢再提,我就拍死你。”
关洁是我的上司,总是面带微笑,但心狠手辣。我们私下里喜欢叫她“辣手师太”。话说这天刚打完卡,我就发觉师太脸色不对。一个人抄着手,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前,不知道在运什么气。我绕着弯溜进了自己的格子,埋头苦干。
可看关洁的样子,她等的就是我。她说:“梁佳,你来,最近的办公用品都是你领的吧?”
我心虚地答:“对啊。”
“这个月,你领了多少个墨盒?”
“我……”
我当然清楚领了多少个。可我不能说。那个数字绝对是办公室的极限,统统让我拿到赶集网上卖了。我支支吾吾地说:“多备一点儿,省着来回跑。”
“拿来,我看看。”
那一刻,我脑子一瞬闪过N种死的方法。可是,我却听到了叶健海的声音。他说:“关经理,我能私下和你说这件事儿吗?”
我没想到,叶健海会二到为我出头,认下了所有墨盒。在这件事上,关洁还是比较宽容的。没有报警。只是扣发了叶健海全部工资奖金,以及,开除。
叶健海当天就拿着东西,被保安护送出了大门。我满心内疚,追出去看他。我说:“对不住啊,谢谢你啊,你为什么要帮我?”
叶健海却笑嘻嘻地揉了揉我的头说:“理由我说了,你不是要用球拍拍死我嘛。”
那是多事的2006年,我23岁,上班第二年。低廉的月薪,还需要偷偷贩卖公司的复印纸、激光笔……以及东窗事发的惠普墨盒做补充才能交齐房租。而那时的叶健海,也不过是毛头小子。我们终是没能成为情侣,但成为了朋友。
那天他给了我一个极重的拥抱,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常联系吧。”
2008年,是个神奇的一年。离职后的叶健海,竟然找到了一家德资公司。而我,恋爱了。那个男人叫董方。我们是在相亲网站上相识的。
是的,25岁。我开始了相亲生涯。我不是迫不及急待地要把自己嫁了,而是迫不及待地想在这座城市里,找一个依靠。叶健海说:“在网上怎么可能找到好男人呢?”
可真就让我找到了,董方就是个十全十美的男人。他是医生,有稳定的收入和越老越升值的饭碗。唯一遗憾的是,他已经36岁了。尽管第一次见面,他戴了很时尚的帽子,但也无法掩饰日渐稀薄的头发。
那段时间,约会成了我的生命的主题。工作都有些不上心了。董方给了我一个新生活的方向,做一个安于家庭的贤妻良母。叶健海明显感觉到了我的转变,时常在MSN上给我留言说:“女人,独立一点儿才好。”
我回:“你该找个女朋友了。”
叶健海说:“我不找女朋友是对自己和别人负责。我心里想着一个人,却和另一个人谈恋爱,不够光明,也不道德。”
“大海,我认识你也有几年了,你怎么还这么二呢。”
那天,是我和董方认识的第100天。他带我回了他的家,静安区的经典二房。22层的窗口,可以看见拇指大小的青翠绿地。董方从身后抱住我说:“我的能力就这么大了,你愿意吗?”
我的心脏怦怦乱跳,仿佛有什么在膨胀。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悸吧。董方的臂膀,有种难言的结实感,“用着”放心,“靠着”舒心,枕着贴心。只是不知有什么在坚硬地抵着我的胳膊。
我侧头一看,便灼了眼,是枚铂金的戒指,嵌着枚30分的白钻。尽管董方没有宽敞大房,也没有硕大的钻戒。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真的想嫁了。
如果说,我和董方的生活还差什么的话,当然是一部车子了。董方相中了宝马1系,我没有意见。那天我们去了4S店,挑了一款烟红色的。只是付钱的时候,董方的卡里只有15万。他突然拍脑袋说:“哎呀,我借给同事结婚了,怎么给忘了?”
他用手肘撞了撞我说:“你那里有没有,先顶一下。”
我毫不犹豫地说:“行,不过就10万。”
“没事,先拿来吧。我打电话让朋友再划过来点儿。”
这情节万分眼熟吧。和许多法制节目的“杯具”故事如出一辙。我大概也应该看过N遍。可竟然心甘情愿中计了。
董方就在当天晚上销声匿迹。电话,空号;房子,租的;钻戒,假的;医院,查无此人。当警察问我他的样子时,我才发现,他竟然谨慎的没和我拍过一张合影。叶健海请了假,全程陪同我报案。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我突然躺在路边的绿地上,不想起来。
10万是什么概念?是我工作以来的全部积蓄。当然毁掉的,还有我对未来生活的全部梦想。
叶健海坐在我身边,用很积极的腔调说:“嗨,打起精神来啊。又不是世界末日。”
后来他发现这个安慰的口吻不对,于是换了深沉的口气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依然不想理他。
叶健海安静了半晌,忽然说:“我也买了二房一厅。不过地点在地铁终点站。”接着,他从衣袋里哗啦啦地摸出一串钥匙,放在我手里说:“我的能力就这些了,你愿意吗?”
这句耳熟的话,瞬间刺激了我的敏感的神经。我腾一下站起来说:“叶健海!你要是敢再说这句话,我就掐死你!”
叶健海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收起钥匙说:“我就是喜欢你,不至于吧?”
叶健海在新公司做了5个月后升职了。公司派他去法兰克福总部培训半年。上机的那天,我去送他。他穿了深蓝的卫衣,脖子上挂着PSP。他很含蓄地说:“我知道你现在没心思谈恋爱,但是我那边也都是洋妞,肯定不来电的。”
“你的意思是说等我吗?”
叶健海点了点头。
我对他璨然一笑,说:“别费心思了。我不准备恋爱了。”
这不是赌气,而是事实。有过董方,我很难再相信男人和爱情。我发现这两样东西远不如事业和存款让人更有安全感。
2009年,我连跳两家公司之后,终于升上了小主管。叶健海从德国回来,身价一路看涨。我们依然做着不咸不淡的朋友。寂寞的节假日,会约上几个朋友在一起K歌聚餐。或者干脆去他郊外的蜗居,上网看电影。有段时间,我们来往得少了。因为叶健海交了女朋友。我通情达理地申请了外调青岛半年,给叶健海空出了谈情的档期。
我动身之后,才给叶健海发了短信。他隔了48小时才给我回复。
叶健海说:“你怕耽误我?还是怕自己心里难过?”
我打两个字——“去死”,却没有发出去。我摸不准自己什么心态,仿佛这两个字真的发出去,叶健海就会一去不复返了。在青岛的日子,我始终没有问他女友的事,直到回了上海,才知道已经分了。据说他的女朋友无法忍受一场心不在焉的爱情。于是用来评价叶健海那个丢了许多年的形容词又回来了。他的朋友都说:“这个人,有点儿‘二’呢。”
不过叶健海不在乎,他仿佛等我等出习惯。爱别人,才会不自然。而我始终因为他的等待,谈不成一场谈恋爱。身边的优质男性,都知道我有个死忠的男粉丝,几年如一日的资历,吓退了所有竞争者。
那是2010年的夏日,闷热晴朗的夜晚。我陪客户K歌出来,刚好看见叶健海。他手里提着果篮,站在路边拦车。我喊住他说:“干什么去?”
叶健海看到我,有点儿意外,脸上闪过一瞬的惊喜,“老板病了,来看看。”
“水果怎么又拎回来了?”
“他家里收的太多,我送桶蓝罐,他还我一篮子水果。”
我们忍不住笑了。那天叶健海也不急着回家,我们索性聊天散步。夜风清爽,吹散一身酒气。前面不远围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灯光通明。徐静蕾拍《将爱情进行到底2》,外景就设在这里。我们远远地看了看热闹,转身走了。
叶健海寓意深远地说:“唉……人家偶像剧都等出豪华大结局了。”
“你自己也看到了,名字不是很给力吗?将爱情进行到底,二!”
叶健海却忽然扳过我的身子,说:“那你准备要我‘二’到什么时候,才给个交待呢?”
那一刻,我在他的手掌中,心神溃散。其实在繁芜广大的城市里,有一个比较二的男人死心眼儿地爱着你,就是一种幸福。我又何必在躲躲藏藏呢?
我说:“大海,你……不就是想拿几个水果和我谈这个问题吧?”
于是下一秒,他的唇,便搁浅在了我的唇上。
编辑/徐金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