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燕伟 徐富明 王 伟 李 燕 刘程浩
(华中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暨湖北省人的发展与心理健康重点实验室;青少年网络心理与行为教育部重点实验室,武汉 430079)
人类具有保持社会联结(social connection)以及归属的需要,类似于其他基本需要,当丧失社会联结时,人们会感到“痛苦”,研究者将这种“痛苦”称为“社会痛苦”。社会痛苦(social pain)是指个体感觉到被渴望的社会关系排斥或者被重要他人和群体贬损时表现出的一种特定的负性情绪反应(MacDonald &Leary,2005)。其产生主要与社会排斥(social exclusion)、社会拒绝(social rejection)、负面评价及关系贬损(relational devaluation)等有关。例如,日常生活中我们被关系好的人拒绝、没有受到恋人的重视、亲友去世等均能引起个体的社会痛苦。当然,看到他人被排斥也会影响个体的社会痛苦程度。社会比较理论(social comparison theory)认为将他人被拒绝的经历与自身被拒绝的直接经验进行对比,这可能会改变个体对于自身被拒绝的反应和解释(Festinger,1954)。换言之,目睹他人被拒绝能够减缓人们的社会痛苦程度。比如,一个经常被拒绝的人看到他人也遭到社会排斥,这时他会认为被排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从而减缓他社会痛苦的程度。
诸多研究表明社会痛苦对人们的身心健康均产生负面影响(Bolling,Pelphrey,&vander Wyk,2012;Eisenberger,Inagaki,Mashal,&Irwin,2010)。例如,研究表明报告受到社会排斥的个体其死亡风险及患病率均有所增加(Eisenberger et al.,2010)。同时,研究发现社会痛苦使人类的 4种基本需要:自尊(self-esteem)、生存的意义(meaningful existence)、归属感(belonging)、控制感(control)无法得到满足(Kawamoto et al.,2012),从而影响人们的心理健康。但从进化角度而言,“社会分离使人们产生社会痛苦”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人类作为哺乳类动物要面临漫长的不成熟期,没有能力照顾自己,几乎要完全依赖抚养者提供照顾。在这个漫长的不成熟期中,人们形成了促进社会联结的社会依赖系统。当社会联结受到威胁时,这个系统将借用躯体疼痛系统中的疼痛信号来突显社会分离的痛苦,以促进生存。即,这种由分离导致的社会痛苦可能使人们形成一种适应的方式,从而阻止社会排斥的产生,促进生存(Eisenberger,2012)。总而言之,社会痛苦对动物以及人类的生存和适应能力可能均具有重要的作用。例如,有研究表明,与其他狒狒有着亲密关系的雌性狒狒的后代具有较高的生存率。同样,相对于与他人关系疏远的人,那些与他人关系密切的个体其生存率更高(Silk,Alberts,&Altmann,2003)。
近年来,以 fMRI为代表的脑成像技术的进步,使研究者能够从神经影像学的角度对社会痛苦进行更深层次的探讨。本文将对国内外的相关研究进行梳理,详细阐述社会痛苦的形成机制及其相关因素。其中,社会痛苦的形成机制主要包括社会痛苦与社会排斥及共情之间的关系,相关因素主要涉及依恋、自尊等。
目前,研究者主要从两个方面探讨社会痛苦的神经生理机制:一方面是个体亲身经历社会排斥时的神经活动;另一方面是个体目睹他人被社会排斥时激活的脑区。
研究表明社会排斥会引起个体的社会痛苦(Yanagisawa et al.,2011),其原因在于社会排斥使个体的社会关系受损,即没有得到重要关系对象(如亲人、朋友、恋人等)的重视。Twenge,Baumeister,Tice和Stucke(2001)将社会排斥定义为个体被社会中的他人或团体所排斥,个人的归属需求受到阻碍的社会现象。针对社会排斥,Williams,Cheung和Choi(2000)提出了经典研究范式——网络掷球范式(cyberball)。此范式中,研究者告知被试需与其他地方的两名玩家一起玩这个游戏(但事实上并不存在其他玩家,玩家的掷球操作是事先设定好的)。在接受组中,被试接到球的机会与其他玩家一样,但在排斥组中,被试仅在最开始时接到球。研究表明,这种范式使被试产生强烈的负性情绪,且归属感、控制感、自尊等基本需求降低,同时产生强烈且短暂的被社会排斥的感受(Zadro,Williams,&Richardson,2004),而且即使被试知道其他玩家均为电脑程序事先设定的,这种影响依然存在(Kawamoto et al.,2012)。
近年来研究者不再满足于只是从自我报告和行为层面上探讨社会排斥与社会痛苦的关系,而是将焦点集中于二者的神经层面。有关社会排斥的脑成像研究发现,当个体被社会排斥时会激活一系列脑区。例如,Eisenberger,Lieberman和Williams(2003)的实验中被试参与虚拟掷球游戏最终被排斥。结果显示,相对于被接受,被排斥时被试的前扣带回(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ACC)的激活程度更高,且与自我报告的社会痛苦程度存在正相关。在此过程中右腹侧前额叶(right Ventral Prefrontal Cortex,rVPFC)也得到了激活,但其激活程度与社会痛苦及 ACC的激活程度存在负相关。并且,研究表明在控制了ACC的活动后,rVPFC和社会痛苦之间的相关变得不显著了,这说明ACC在rVPFC和社会痛苦之间可能起调节作用。此外,Yanagisawa等人(2011)的研究发现,被试在受到社会排斥时激活了负责加工负性情绪的背侧前扣带回(dorsal 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dACC)和负责调节社会痛苦的右腹外侧前额叶(right ventr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rVLPFC)。但部分研究者认为社会排斥过程中所涉及的神经活动有可能包含“预期违反”(expectancy violation)所激活的脑区。如,Somerville,Kelley和 Heatherton(2010)的实验采用社会评估任务而非经典的社会排斥研究范式,即在实验中把被试的照片拿走,然后被试收到来自同伴有关他们照片积极或消极的反馈。结果显示,dACC对预期违反更为敏感,而腹侧前扣带回(Ventral 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vACC)则对反馈更为敏感。
以上研究结果的不同可能是由研究范式的差异所造成:前者采用的是网络掷球范式,而后者则是通过社会评估任务引起个体的被排斥感。研究者对此争议进行了有意义的探讨,并试图将“社会排斥”与“预期违反”进行分离。例如,Bolling等人(2011)发现,被试在被社会排斥时激活vACC、脑岛(insula)、后扣带回(posterior cingulate cortex)、海马(hippocampi)等。而预期违反时引起的神经活动包括右颞中回(right middle temporal gyrus)、侧前额叶(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lateral PFC)、左腹外侧前额叶(left ventr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lVLPFC)等。结果还发现两者所激活的神经活动在vACC和外侧顶叶(lateral parietal cortex)上发生了功能性分离。换言之,vACC和 lateral parietal cortex在“社会排斥”条件下激活程度较高,而在“预期违反”条件下却相反。与此一致,Kawamoto等人(2012)也得出了相似的结论。为了区分“预期违反”与“社会排斥”,Kawamoto等人(2012)在实验中加入了“过度接受”(overinclusion)这一实验处理。结果发现相对于过度接受,被试在社会排斥条件下dACC和rVLPFC得到了激活。而且他们发现在 rVLPFC上,社会排斥激活的脑区活动与自我评估的社会痛苦之间存在负相关,这种相关在 dACC上却不存在。这说明 rVLPFC对于社会痛苦的调节至关重要,而 dACC在觉察和加工社会排斥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控制了“预期违反”这个条件之后,dACC和rVLPFC同样得到了激活。这说明“社会排斥”中并不包含“预期违反”。虽然研究者对“预期违反”和“社会排斥”激活脑区的差异做了初步探索,但事实上即使两个刺激激活了同一个脑区,也有可能激活的是不同亚群的神经细胞。因此,未来的研究可能需要对“预期违反”和“社会排斥”所激活的脑区进一步做空间分布的源分析,因为从对于激活点空间分布的细致分析中能够看出二者有关的差别。
此外,Bolling等人(2012)的研究表明被不同性别的人排斥,个体的脑活动也有所不同。被试在被异性排斥时 rVLPFC的激活程度更高,且与被试自我报告的社会痛苦存在负相关。同样,Cacioppo等人(2013) 对于社会排斥的元分析表明,个体分别被陌生人和重要他人排斥时激活的脑区也有所不同。被陌生人排斥时个体的双侧前脑岛(Anterior Insula,AI)、左侧ACC以及左下眶额皮层(left inferior orbito-frontal cortex)等脑区得到了较大程度的激活,而被重要他人排斥时个体所激活的脑区包括右侧前脑岛、右侧ACC、左下眶额皮层以及右侧尾状核(right caudate nucleus)。令研究者意外的是个体被陌生人排斥时却没有激活dACC,而dACC被认为是个体被排斥时激活的核心脑区。出现这一结果可能与陌生人不足以激活个体真正的社会痛苦有关。由上可知,社会排斥在引发社会痛苦的过程中激活了 ACC、dACC、vACC、 rVPFC、rVLPFC等脑区。ACC主要对与社会排斥有关的情绪信息较敏感,其中 vACC主要反映个体对社会排斥的初级情绪反应,且对社会反馈较为敏感,而 dACC主要反映个体对社会排斥的二级情绪反映,更多的是在社会排斥的认知、评估过程中得到激活(Kawamoto et al.,2012;Bolling et al.,2012)。
除了以上一些脑区外,个体在经历社会排斥时腹侧纹状体(ventral striatum,VS)(Maten et al.,2009)、杏仁核(amygdala)(Krill,&Platek,2009)、楔前叶(precuneus)(Masten,Eisenberger,Pfeifer,&Dapretto,2013)等也会得到不同程度的激活。此外,最近有研究发现,催产素(oxytocin,OT)也会影响人们对社会排斥的反应。例如Jobst等人(2015)的实验以抑郁症患者和健康人为被试,探索社会排斥以及由此导致的社会痛苦对抑郁症患者的催产素水平的影响。结果发现,在基线水平上,健康被试和抑郁症患者的 OT水平没有差异。但是在参与过网络掷球游戏以后二者的 OT水平立马表现出不同:与健康人相比,抑郁症患者的OT水平显著下降。抑郁症患者在感受到被社会排斥以后表现出更强烈的受到威胁的情感需求和更多的负性情绪。这说明抑郁症患者比健康人对有关社会排斥的线索更加敏感。也进一步说明了 OT影响人们对于社会排斥的反应。因此,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索与社会排斥相关的神经递质。
无论是从自我报告、行为层面还是神经层面上而言,社会排斥对人们的心理及行为均产生了消极作用,例如泄气行为、社会逃避及负性情绪增加,亲社会行为和身心健康水平降低等(Bolling et al.,2012;Gunther Moor et al.,2012)。因此我们应尽量避免或者缓冲其对人们造成的伤害。对此,研究者发现,丰富的心理社会资源有助于缓冲社会排斥给人们带来的负面影响。这些心理社会资源主要包括人际资产(interpersonal assets)、信仰体系(belief systems)、暂时的情感状态(transitory affective states)以及社会支持(social support)等(Eisenberger,Taylor,Gable,Hilmert,&Lieberman,2007;Kross,Egner,Ochsner,Hirsch,&Downey,2007)。因此,未来研究可以从丰富人们的心理社会资源入手减轻社会排斥及社会痛苦对人们的影响。
当我们自身被社会排斥时会产生社会痛苦,那么看到他人遭到社会排斥时个体是否同样也会产生社会痛苦?答案是肯定的,因为人们具有共情能力。共情(empathy)是指体验别人内心世界,理解其感受的能力。它使我们能够感同身受的理解他人的悲伤、痛苦及快乐等情感,使个体在看到他人被排斥时产生一定程度的社会痛苦,并激活相关脑区。例如,Wesselmann,Bagg和Williams(2009)采用三人网络掷球范式探讨共情对社会痛苦的作用。三人网络掷球过程中,目标人物被排斥或接纳,被试会得到不同的指导语(即是否站在目标人物的角度思考问题)。结果发现,被试报告观看目标人物被排斥其负性情绪增加、基本需求遭到威胁,感受到较高程度的社会痛苦。Masten,Morell和Eisenberger(2011)用脑成像技术探讨人们对社会痛苦共情时的脑区活动。实验发现,观察别人被社会排斥时激活内侧前额叶(medial prefrontal cortex,MPFC)、背内侧前额叶(dorsal medial prefrontal cortex,DMPFC),高共情能力的个体除了激活以上脑区外,与社会痛苦相关的脑区也得到了激活(dACC、AI)。Meyer等人(2012)的研究进一步验证了Masten等人的结论,即个体在目睹社会排斥时会激活MPFC、DMPFC。并且,Meyer等人(2012)的研究进一步发现当我们看到被社会排斥的对象不同时,激活的脑区有所差异。如当我们看到自己的好朋友被社会排斥时,会激活与自己被排斥相关的脑区(dACC);当我们看到陌生人被社会排斥时,只会激活 MPFC、DMPFC脑区。
研究者在探讨共情与社会痛苦的关系时大多采用两类实验范式:一类是以图片为基础的范式(picture-based paradigm),在这类范式中向被试呈现有关描述目标人物躯体疼痛事件的录像。另一类是以线索为基础的范式(cue-based paradigm),在这类范式中目标人物坐在被试旁边进行不间断的交流,被试躺在MRI扫描仪上并记录其神经活动的变化。在此过程中目标人物或者被试的手背会遭到电击,不同颜色且可视的标志(线索)表示是目标人物还是被试自身受到电击以及疼痛程度。当目标人物受到电刺激引发疼痛时表示“他人疼痛”的情况(other/pain condition),当被试受到电刺激引发疼痛时则表示“自身疼痛”的情况(self/pain condition)(Lamm,Decety,&Singer,2011)。此范式与其他范式不同之处在于其加入目标人物来检测被试的共情能力以及共情时其大脑的活动情况。相比于第一类范式,以线索为基础的范式要求被试更多地进行自上而下的加工,且生态效度更高。有关共情与社会痛苦的元分析发现不同研究范式下被试激活的脑区既有差异又有重叠之处。两个范式下均激活的脑区有前内侧扣带回(anterior medial cingulate cortex,aMCC)、后前扣带回(posterior 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pACC)、前脑岛(anterior insula,AI)以及左丘脑(left thalamus)等。在以图片为基础的范式下,双侧顶叶下回(bilateral inferior parietal cortex,IPC)、双边额下回(bilateral inferior frontal gyrus,IFG)、AI等脑区的激活程度更强。在以线索为基础的范式下,后额叶中线(posterior and frontal midline)、双边内侧和颞上回(bilateral medial and superior temporal cortex)等的激活程度更强(Lamm et al.,2011)。研究者通常从两个角度探索共情与社会痛苦间的关系。其一是共情的认知能力,这种能力使人们能够理解他人的心理状态。这个过程中涉及的神经活动主要包括后颞上沟(posterior superior temporal sulcus,pSTS)、后扣带回(posterior cingulate cortex,PCC)、颞部顶骨连接部位(temporal parietal junction,TPJ)、内侧前额叶(medial prefrontal cortex,mPFC)以及背内侧前额叶(dorsomedial prefrontal cortex,DMPFC)等(Frith &Frith,2006;Mitchell,Banaji,&Macrae,2005)。其二是共情的情感维度。其激活的脑区主要包括 AI、dACC、杏仁核(amygdala)等。Lamm等人(2011)以32个有关共情的 fMRI研究为基础对社会痛苦与共情的关系进行元分析,结果发现人们在对社会痛苦共情的过程中,脑岛、aMCC及ACC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在9个研究中无论是以何种方式引发被试对被排斥者的共情,AI、aMCC及pACC均得到高度激活。
依恋(attachment)是指婴儿与主要抚养者(主要为母亲)间形成的一种特殊情感联结。它产生于早期亲子互动,是婴儿与抚养者感情上的纽带(Bowlby,1973)。依恋理论最初是用来研究婴儿的依恋关系,后来扩展到解释成人亲密关系的形成。依恋关系对于人们来说至关重要,依恋对象无论是在心理层面上还是实际上出现均能缓解威胁及疼痛对人们造成的伤害。人们对于获得接纳、避免社会拒绝及社会痛苦的基本需求奠定了依恋的基础。反之,依恋关系影响个体感受到的社会痛苦程度。
研究表明,安全型依恋能够有效缓解社会痛苦。Eisenberger等(2007)在用fMRI技术研究依恋对社会痛苦的影响时发现,社会支持(依恋的核心成分)与社会排斥过程中脑区(如 dACC)的激活程度存在负相关。Coan,Schaefer和Davidson(2006)的实验中女性被试遭到电击威胁,在此过程中被试握着配偶(依恋对象)或者陌生人的手。结果表明,握着配偶手的被试在与社会痛苦相关的脑区(AI、hypothalamus、superior frontal gyrus)上激活程度降低。Eisenberger等(2011)的研究也得出相似的结论。实验表明,在遭到疼痛刺激时看同伴的照片能够降低社会痛苦程度,降低与痛苦相关的神经活动(AI、dACC),且加强 VMPFC的激活程度。Karremans,Heslenfeld,van Dillen和van Lange(2011)的研究中采用面对面掷球范式(ball tossing game)引起个体的被排斥感。结果表明,安全依恋较高的个体在社会排斥相关脑区上的激活程度较低。而且在社会排斥过程中,依恋对象即使只在心理意义上出现也能降低hypothalamus的激活程度。
此外,研究表明焦虑型依恋的个体渴望被接纳,且对可能是拒绝的信号十分警惕,而回避型依恋的个体对亲密的人际关系感到不适,且常常用回避的策略处理人际关系(Bowlby,1973)。这说明不同依恋类型的个体对于社会排斥的神经反应不同,感受到的社会痛苦程度也有所不同。研究者注意到此问题,并对不同的依恋类型与社会痛苦间的关系进行了探讨。
MacDonald和Kingsbury(2006)的研究发现疼痛情绪水平较高的个体其焦虑依恋水平也较高,而这种关系在回避型依恋个体的身上却不存在,其中疼痛情绪被认为是感知社会排斥的信号。也就是说焦虑型依恋的个体在被社会排斥时感受到更强烈的社会痛苦。该研究也说明了个体在长时间处于疼痛时会感到焦虑和抑郁是因为对于社会排斥及其社会痛苦的高度关注。另外,DeWall等人(2012)发现焦虑型依恋的个体在dACC和AI上表现出高度激活,而这两个脑区的激活程度与社会痛苦程度存在显著正相关。相反,回避型依恋的个体在这两个脑区上的激活程度较低。这说明焦虑型依恋的个体感受到的社会痛苦程度比回避型依恋的个体更强烈。回避型依恋的个体常常用回避的策略处理人际关系,这使得社会排斥对于这类人而言变得微不足道,因此感受到的社会痛苦程度较低。此结果与以往的研究结果相吻合,即焦虑型依恋的个体对于想象的社会排斥表现出更多的负性反应(Besser &Priel,2009)。
自尊(self-esteem)是个体对其社会角色进行自我评价的结果。社会计量器理论(sociometer theory)认为,自尊是对个体社会经历的反映,长期被社会接纳的个体易于形成高自尊,而长期被社会排斥的个体则相反。事实上,人们对自尊的追求就是对他人接纳的追求(Leary,&Baumeister,2000)。自尊充当的是个体被他人接纳或排斥程度的主观监测器的角色,当个体被他人接纳时,自尊水平随之上升;相反,当个体被他人排斥时,自尊水平也会随之降低(Onoda et al.,2010)。由此可知,社会排斥及社会痛苦会降低人们的自尊水平,自尊水平也会反过来影响个体对社会痛苦的感受程度。但是此处所讲的“自尊”与日常生活中所说的“自尊心”并非一个概念。日常生活中说某人“自尊心强”意思是该人容易受伤或好强,他们对社会痛苦较为敏感。但心理学意义上“高自尊”的个体对社会痛苦的感受程度较低。
大量研究表明,自尊与社会痛苦之间存在相关,且自尊影响人们对社会痛苦的认知、情感及生理反应,在社会排斥过程中,相对于高自尊组,低自尊组的个体在dACC、vACC、rACC、mPFC、rVLPFC、insula等脑区上的激活程度较高(Onoda et al.,2010;Gyurak et al.,2012 ;Kashdan et al.,2014)。例如,Ford和Collins(2010)发现自尊能够调节个体对社会排斥的生理及心理反应。该实验让78名被试经历来自异性的排斥,并每隔5分钟测量一次被试的唾液皮质醇水平,而且让被试自我报告其对社会排斥的情感和认知反应。结果发现,相对于高自尊的个体,低自尊的个体在面对社会排斥以及由此引发的社会痛苦时,其更容易负性地评价自己,做出更加自责的归因,且皮质醇水平增加。Yanagisawa等人(2011)发现,自尊水平与个体自我报告的社会痛苦程度存在负相关。结果还显示在此过程中,rVLPFC得到了高度激活,这说明 rVLPFC对于社会痛苦的管理至关重要。此外,Onoda等人(2010)用网络掷球范式探讨自尊与社会痛苦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相对于高自尊的个体,低自尊的个体报告其社会痛苦程度增强,且 dACC、mPFC、rVLPFC得到更大程度地激活。进一步分析发现,对于低自尊组,dACC与mPFC、rVLPFC的激活存在正相关,对于高自尊组却恰恰相反。因为dACC和PFC激活程度高的个体在社会排斥过程中对社会痛苦更敏感,而低自尊的个体其dACC和PFC激活程度恰恰很高。因此,dACC的高度激活以及与PFC之间的关系或许能够解释低自尊的个体为何经历更多的社会痛苦。但是,Somerville等(2010)却得出不同的结论。他们采用社会评估任务引起被试的社会痛苦。结果显示,低自尊的个体认为自己会得到较少的积极反馈,而且vACC和mPFC得到很大程度地激活,高自尊的个体却恰恰相反。这表明 vACC和 mPFC在社会反馈中占据重要位置。不过,两个研究得出不同的结论可能是由于研究范式的差异造成的,前者采用的是经典的网络掷球范式,而后者则是通过社会反馈范式引起社会排斥感。当然,也有可能是两者使用测量工具的不同造成了矛盾的结果。前者通过被试在 Rosenberg自尊量表上的得分把其划分为高低自尊组,后者采用的则是Heatherton和Polivy的自尊量表。
此外,自尊与社会痛苦之间的关系还受到其他因素的调节,如负性情绪区分能力(negative emotion differentation)。Kashdan 等人(2014)的研究表明,低自尊与低负性情绪区分能力是一种“有毒的”结合,这种结合使被试在社会排斥中dACC及AI得到高度激活,而这两个脑区是衡量社会痛苦程度的主要指标。相反,个体负性情绪区分能力高时,无论自尊水平的高低,这些脑区的激活程度均较低。此外,有研究表明注意控制(attentional control)在自尊和社会痛苦之间同样起到调节作用(Gyurak et al.,2012)。例如,Gyurak等人(2012)的研究表明低自尊、高注意控制的个体rACC的激活程度高于低自尊、低注意控制的个体,并且发现低自尊、高注意控制的个体在评估社会排斥时认为其唤醒度和排斥度较低。rACC在社会排斥中充当情绪管理的角色,而且 rACC的激活调节了自尊、注意控制与情感评估的关系,这说明 rACC的激活能够减缓注意控制的作用,从而进一步缓解社会痛苦。由此可知低自尊的个体在高注意控制之下,社会痛苦程度有所降低。
综上所述,社会痛苦受到依恋关系和自尊的影响。除此之外,社会支持(Onoda et al.,2010)、社会地位以及过去的经历均对社会痛苦产生一定的影响(Masten et al.,2013)。
研究发现个体对社会痛苦的共情能力在整个青春期期间有所变化。Masten,Eisenberger,Pfeifer,Colich和 Dapretto(2013)的实验结果显示青少年在目睹同伴被社会排斥时,共情能力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提高。进一步分析发现,10到13岁期间,当青少年目睹同伴被社会排斥时,随着年龄的增长,DMPFC和颞极(temporal pole)的激活程度也随之提高。此外,研究表明青少年与成年人在经历社会痛苦时的神经活动并不相同。如 Sebastian,Viding,Williams和 Blakemore(2010)发现,成年人受到社会排斥时 VLPFC的激活程度高于青少年,因为VLPFC是负责调解由社会排斥造成的情绪,这说明成年人能够更好地调节由社会排斥造成的负性情绪。他们的另一项研究也得出相同的结论,即在社会排斥过程中青少年的VLPFC的激活程度降低。除此之外,他们还发现,在社会排斥过程中,内侧前额叶(medial prefrontal cortex,mPFC)激活程度越高,青少年对同伴影响的敏感性就越高,但是这种相关关系在成年人中却不存在(Sebastian,et al.,2011)。Gunther等人(2012)的研究进一步为此观点提供了佐证。结果发现,青少年在被排斥过程中激活了颞上沟(superior temporal sulcus,STS)、侧前额叶(lateral PFC)和颞部顶骨连接部位(temporal parietal junction,TPJ)。与青少年相比,成年人除了出现以上神经活动以外,脑岛和dACC也得到了激活。
有关信任的研究表明,老年人在信任程度上与青少年及成年人不同。如Sutte和Kocher(2007)发现在信任博弈中投资金额从儿童时期到成年早期逐渐增加,成年早期以后保持不变。然而Fehr,Fischbacher,von Rosenbladt,Schupp和Wagner(2003)却得出不同的结论,其研究表明老年人相对于年轻人在信任博弈中投资金额更少。那么老年人在社会痛苦的感受程度上是否有别于青少年及成年人,这是以往研究鲜有涉及的。虽然有关青少年及成年人社会痛苦的神经活动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老年人在产生社会痛苦的过程中脑区的活动是否有变化,以及发生什么变化?老年人与青少年及成年人在社会痛苦过程中激活的脑区是否有区别?老年人随着生活阅历的增加,对于社会痛苦的敏感性是否也随之降低?人们在步入老年以后其机能活动下降,脑组织发生衰老,由此对环境变化的适应能力减退,且不安全感和孤独感增加。尤其是老年人在退休以后,社会地位、社交活动、家庭关系等也发生了变化,使一些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老年人感到怅然若失,沉闷抑郁。而这些会不会导致老年人对社会排斥以及社会痛苦的感受程度增加?这些问题都值得未来进一步探讨。
以往有关社会痛苦的研究大部分以正常人为被试,因此得出的结论大多数只适用于正常人群。但近年来,研究者发现异常人群特别是具有人格障碍的特殊群体,其对社会痛苦的反应异于正常人,即人格障碍会影响个体对社会痛苦的感受程度(Wirth,Lynam,&Williams,2010;Premkumar et al.,2012)。例如,抑郁质(depression)个体的拒绝敏感性有别于健康人,进而在社会痛苦上的感受程度也不同。拒绝敏感性(rejection sensitivity,RS)是一种易于预期被生命中重要他人所拒绝的倾向(Downey,&Feldman,1996)。有关健康人被社会排斥的研究发现,RS越高,dACC的激活程度越高。这说明高RS的个体感受到的社会痛苦程度较高。研究者探讨抑郁质个体的 RS的神经基础时却发现,抑郁质的个体在听到批评时(即社会排斥)dACC失活(deactivate),这说明抑郁质或者容易抑郁的个体通过使dACC失活来降低批评以及与社会排斥有关的线索对他们的重要性,从而降低社会痛苦(Hooley et al.,2009)。
Premkumar等人(2012)发现精神分裂(schizotypal)这一人格障碍也会影响个体感受到的社会痛苦程度。实验中招募了26名健康个体、14名低精神分裂的个体(LS)和 12名高精神分裂的个体(HS),让这些被试在 fMRI扫描下观看有关社会排斥、社会接受以及中性的图片。结果发现,相比于中性图片,在观看社会排斥图片时,LS组的个体的dACC、右侧额上回(right superior frontal gyrus)、lVLPFC被激活,而 HS组却使得这些脑区失活。这说明 HS的个体对于有关社会排斥的线索更加不重视,且使自己远离这类线索,这使得他们能够降低社会痛苦。此外,Wirth等(2010)还探讨了 A型人格障碍对于社会痛苦的调节作用。实验中被试完成网络掷球游戏,然后测量被试的社会痛苦程度、基本需求满足情况和情绪状况。社会排斥影响具有人格障碍个体的社会痛苦程度、基本需求满足情况以及情绪状态。结果发现,A型人格障碍的个体能够通过感知更少的社会痛苦、更高层次的需求以及更多的积极情绪来减缓社会排斥对其的影响。研究结果还表明,坦率(straightforwardness)也影响社会痛苦。当个体的坦率程度越低时,社会痛苦程度也越低,且基本需求越能满足,同时积极情绪明显增多。这可能是因为当个体对他人缺乏关心时其坦率程度较低,而对他人缺乏关心则能够降低对由社会排斥带来的社会痛苦的反应。当然,个体的坦率程度只能部分的解释其社会痛苦程度为何较低,因为有可能这类个体不够坦率从而作出这种符合社会期望的回答,而实际上他们的社会痛苦程度也很高。综上所述,人格障碍影响个体感受到的社会痛苦程度,但是不同的人格障碍会对社会痛产生不同的影响,因此未来有必要进一步探讨其他人格障碍与社会痛苦的关系,如 B型人格障碍、反社会型人格障碍以及自闭症等。此外,不同类型的人格障碍对于社会痛苦的影响有何异同?正常人和具有人格障碍的个体在面对社会排斥引发的社会痛苦时其行为反应和脑活动究竟有何不同?这些问题均值得进一步探索。
有关社会痛苦神经机制的研究是社会学和神经科学的交叉议题,对于其形成机制与相关因素的探讨,不仅有助于延伸和拓展社会痛苦的研究,深化人们对其本质的理解,而且有助于指导个体在实际生活中如何缓解社会痛苦,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促进社会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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