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君
(重庆医科大学医学人文研究中心,重庆400016)
从比较哲学的视角或许更能体会到哲学分析在解读绘画等艺术作品内涵方面的重要作用。虽然受诸多因素的综合影响,西方传统绘画的表现形式和传统中国画并没有完全的一一对应关系,但由于反映客体的相同或相似性,两者比较还是有可行的基础。例如,中国的山水画和西方的风景画虽然表现对象的外延有一定差异,而且由于不同文化背景所产生的审美观念使两者的表现方式有较大不同,但两者反映的对象都是自然风物,推动艺术家进行创作的一个重要动因都是源于他们对自然风光深沉的热爱。我们有理由相信,在巨大文化差异的背后,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情感是息息相通的,这是两者可以进行类比的一个重要基础。在中国传统绘画中,虽然画家因寄托感情的需要而选择了不同的表现对象,但从根本上而言,中国传统绘画主要是为了追求一种深远的意境。因此,对中国传统绘画内涵的理解绝不能停留在表面,被具体的对象遮蔽,而是需要用深刻的内心体验才能将其丰富的内涵充分揭示出来,事实上,在中国传统绘画作品中,具体的描绘对象往往包含了无尽的深层含义。同样,对西方传统绘画的分析绝不能仅仅停留在艺术领域,需要上升到哲学高度,才能深刻领悟其中的内涵。
尽管西方传统风景画和中国传统山水画所表现的对象非常相似,都包含了相当的情感因素,但和中国绘画不刻意模仿对象的传统不同,在西方传统风景画中,情感的表达是以最大程度再现对象为基础的。在此初衷推动下,西方传统风景画有着强烈的空间意识,在尽可能实现三维空间向二维空间转换的不断探索过程中,经过诸多绘画大师不懈努力,西方传统风景画的表现技法得到极大提高,取得了一系列非凡的艺术成就。高超的表现技法使得平面上呈现的对象随着观察者位置的变化有了相应的立体感和逼真的视觉效应,达到了和客体异常相像的欣赏效果。归根结底,三维空间意识下对几何、光学等原理的成功运用才取得了如此高的艺术成就,换言之,艺术和自然科学在西方传统风景画中出现了完美的融合,但是在传统中国绘画中,二者的关系并没有如此密切。
风景画大师康斯太布尔有着一双非常敏锐的眼睛,能在动态变化中深入观察物体精妙的构成奥秘,力求用艺术的语言对之解析,并以科学方法为工具,将对象自然表现出来。故乡农村如诗如画的风景使他极为迷恋,他对周围风景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观察,一草一木的光影变化亦深深印入了脑海,从而使他能用娴熟的技法和丰富的色彩尽情进行描绘。对自然炙热的爱不容他放过任何细节,即使是叶片上晶莹的光,他也用明亮的白点传神地表现出来,这就是著称于艺术史上的“康斯太布尔的雪”。其代表作《干草车》反映的是英国乡间普通一景,却集中体现了他高超的绘画技巧和深沉的情感。康斯太布尔通过对前、中、远景的不同处理,使得画面非常有层次感,一条水质清澈的小溪构成了画面前景,水中是一辆寻常的拉着干草的大车;几株大树,掩映其中的房屋构成了画面的中景;向远处延伸的芳草和郁郁葱葱的树林则构成了画面的远景,远景的空间层次感是以略微模糊的笔调来显现的。整体看来,康斯太布尔通过对描绘对象的清晰度、色彩的饱和度、颜色冷暖变化的丰富程度等画面不同构成要素经过处理后,使画面呈现出了较强的空间感,不同的层次关系得以有序展现,从而实现了三维空间向二维空间的神奇转换。在充满勃勃生机的立体画面中,处处渗透出田园般的静谧,并散发出诗意的祥和气息。整个画面是如此的清新、质朴、自然,仿佛自然天成,看不到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欣赏之后只有无尽的回味。
法国柯罗的《孟特芳丹的回忆》集中体现了他的艺术主张和风景画风格,也是他最具代表性的风景画杰作之一。画面表现了一个非常宁静的场景,产生一种宁静、含蓄、朦胧的美,充满了无限的诗意,甚至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作者在处理画面结构时却体现出一种严谨的科学态度,右侧一棵巨树占据了画面很大的空间,许多评论者认为左侧的小枯树填补了画面的空白,从而体现出了适度的平衡,这是一种解读;但笔者认为,小枯树也许是为了使三个人物尤其是采草蕈的妇女有依附而出现的,左侧构图虽略显突兀,但是画面的单调被打破,涌现出了蓬勃的生机和活力。大树树枝朝着一个方向倾斜,体现出很强的抒情性,像音乐一样演绎出了优美的旋律;两树背后清澈的湖面将画面的宁静衬托到极致。柯罗用高超的技巧使色彩之间出现了极其微妙的过渡,使对象之间的层次感得以有序展现的同时,其对比却不那么强烈,从而达到一种自然的和谐。总之,在空间意识的推动下,对现实的高度再现有了可行的基础,画家对孟特芳丹所有美好的、如诗如梦般的回忆才能尽显其中,才能引发观赏者的无限遐想,旖旎的田园风光如此令人陶醉!
西方传统静物画常以处于静态之中的动植物为表现对象,当然,具体选择何种对象还是经过了画家的主观选择,以适于表现自己的情感需要。和中国传统花鸟画相比,因所描绘对象外延不完全相同,西方传统静物画与其并不是完全对等的类型,但二者所反映对象重合的部分较之其他形式的绘画作品为多,故二者有一定的可比性。其实从根本上言,花鸟画和静物画都不是为了简单再现对象,而是将画家自己的审美情趣通过对客观对象的描绘恰当地表现出来。相比较而言,中国花鸟画托物抒发情感的程度远超西方传统静物画,花鸟画在反映对象时超越了对形似的单纯追求,是通过对对象基本形象特征的描绘来传达一种主观化的审美情趣,或曰对象只是比较适合表达情感的中介,作者的情趣确实需要寄寓于形象之中,但最终又超越了形象本身。而西方传统静物画在形似上下了很大的功夫,虽曰静物画,在很大程度上静态之逼真表现却源于画家对光线作用于物体之上所形成诸多现象进行的深入观察和深层探究,深刻反映了动静流转的哲理。同时,相关自然科学知识的发展使得对对象的准确描摹有了可靠前提,方能尽显静物本真之美,相应的作品也绽放出恒久的艺术魅力。西方静物画是以实现接近真实的视觉效果为创作初衷,融入了作者尽显描绘对象自然之美的强烈情感,画家对色彩的过渡、立体感的凸显、光影的细微变化均有独到的把握,才创作了一幅幅散发出浓厚生活气息的传世佳作。故画家思维深处审美意识在笔端的细微传输依赖于对客体独有神韵的准确把握和表现,即使是寻常之物,在画家的笔下也能闪现出独特亮光,从而引发观赏者的共鸣。
西方静物画的这种特征在夏尔丹的《铜水罐》中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在常人视域中,这只铜水罐并不美,普通到生活中人们绝不会刻意去关注它。但是,就是这个表面斑驳的铜水罐被夏尔丹置于画面中后,让观赏者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激动,对生活的冷漠似乎在刹那间祛除,人们的内心深处忽然荡漾起了层层暖意,这就是神奇的艺术魅力,一种激发人们热爱生活的感人至深的美的力量。许多西方传统静物画都有这种神奇的功能,对普通物体的充分显现让观赏者在异常宁静的艺术氛围中不受任何尘世的纷扰,去领悟物体更多的本质特征及其背后蕴含的广阔生活含义。通过静物画,即使是寻常之物,人们对其本质却有了比生活中更多的深刻认识。从这个意义上而言,西方传统静物画完全可视为开启认识终极之域的一扇窗户。
从比较的视角进行研究,西方传统人物画的特征可能体现得更为明显。笔者认为,从形似和传神度的角度而言,中国传统人物画不及西方传统人物画,因为其意象化特征非常明显。在西方传统人物画中,即使画家内心深处涌动强烈的情感,这种情感的表达却是以对人物形象及活动场景的完美展现为基础的,使得其和西方传统风景画、静物画有了一致的画风,创作者因此要有较强的空间感,对色彩、光影变化等要有准确的把握,唯一的不同是表现对象的不同,西方传统人物画以塑造经典人物形象及人物鲜明的个性特征等为重要任务。西方传统人物画中,人物形象的完美表现在一定程度上来源于对自然科学方法的倚重,对人物比例结构的准确塑造需用理性对其构成要素之间的和谐关系进行深刻认识,这是西方传统人物画中自然科学思维和方法与艺术表现手法密切交融的深层原因所在。透视法以及解剖学知识的合理应用使绘画大师能自如展现自己内心的构想,甚至能创造出宛如照相机照出的惊人效果。客观而言,在人物形象塑造的真实度及相应空间关系的巧妙处理上,西方传统人物画远胜中国传统人物画。
天才的绘画大师莱昂纳多·达·芬奇本身就是一个全才,除擅长绘画外,他还通晓数学、几何、生理等多个学科的知识,这些优势使他能游刃有余地进行艺术创作。他的不朽名作《蒙娜丽莎》集中体现了他严谨、细腻的画风。画中人物比例十分协调,蕴涵了黄金分割的奥秘,就是一双手也比例适中,描绘得如此栩栩如生,被誉为美术上最美的一双手。在光线极为恰当的转折中,人物的形象得到了自然而巧妙的过渡;在仿佛浑然天成的空间感中,整个人物的质感得到了完美呈现。此画最伟大之处在于达·芬奇在精确构图的基础上,通过人物脸上一丝神秘的微笑和让人捉摸不定的表情将她复杂的内心世界不可思议地展现出来,其艺术天分确实让人叹为观止!如此惊人成就的取得在于达·芬奇对无比高超的绘画技法的娴熟运用,他熟练运用了明暗转移法和空气透视法,使得画面中刻意强调部分和陪衬部分各自处于合理的位置,人的结构比例、背景和整个画面的构成得到恰如其分的显现,并且营造了宛若中国画一样幽深的背景,这种背景和神秘的微笑相互映衬,益发投射出更加神秘的气息,使这幅画成为享誉世界的杰作。
意大利著名雕刻家和建筑家阿尔贝蒂曾意味深长地说:“我希望画家应当通晓全部自由艺术,但我首先希望他们精通几何学。”[1]几何构图在达·芬奇传世杰作《最后的晚餐》中得到充分体现。整个画面虽然有着强烈动感,但画面结构依然十分稳定、平衡,正是科学与艺术的深度融合才促成了如此完美的动静结合效果。从几何学构图角度来看,自然摊开双手的耶稣在正中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构图,在整个画面中,又是一个稳定的中轴,其余三人一组,在耶稣两侧各两组,画面因而有了较强的对称性和稳定感,试想如有一组人物被挪到另一侧,画面的平衡感立刻会被打破;再试想每组人物若不是一个三角形构图,在几乎每个人都有动作且有些动作幅度较大的情况下,画面可能给人一种杂乱无序的感觉,但若仅仅是为了这样布局而不考虑每个人的情感、性格等诸多复杂要素,画面又可能会呆板,这正是这幅画构图的难度所在。达·芬奇的高明之处在于在动态中展现出了异常稳定的画面结构,动与静的相互流转和微妙平衡在此画中被发挥到了极致,整个画面体现出了一种和谐的美。为了便于观赏,达·芬奇在整个画面的空间布局上将全部人物都安排在了餐桌的一侧,恍惚之中,观众不觉有置身于画中之感。因此,这样的画面设计看似有悖常识,但是打破常规之处亦是创造性思维火花闪现之处。同时,透视法、远近法的高度灵活应用使画面在自然延伸中又得到有力凝聚;独具匠心地使用明暗对比和阴影衬托,惟妙惟肖地揭示了不同人物的深层心理活动,诸多技法的熟练运用与凸显主旨达到高度统一,使此画当之无愧地成了美术史上最杰出的作品之一。
通过对西方一些经典绘画作品的分析可看出,在西方绘画中,自然科学思维和方法对艺术创作有较大影响,不管是风景画、静物画,还是人物画,一般而言,自然科学方法的应用是为了带来较为真切的欣赏效果,也就是说,无论画家要表达何种复杂、深刻的感情,创造较为真实的对象是表达感情的前提和基础。从根本上来讲,是西方传统哲学中“主客不分”的思维深刻影响了西方传统的艺术创作模式。这种思维在古希腊时就已经有了萌芽,例如,阿那克萨戈拉认为心“是无限的、自主的,不可与任何事物混合,是单独的、独立的”,否则“与它混合的东西会妨碍它,使它不能像独立情况下那样支配一切事物”[2]39。普罗泰戈拉更是将认识主体的中心地位进一步上升,由此提出了“人是万物的尺度”[2]54。苏格拉底力求到人的心灵世界寻求终极存在,他认为在对永恒、普遍、绝对不变之“善”的认识中形成了最高知识,知识问题由此成了伦理学中的首要问题,理性成了判断道德行为的标准,这就是理性主义的伦理学,不仅对以后的伦理学说,而且对认识论的发展影响尤为深远[3]。“主客不分”思维方式存在的前提是认为有一个与人相对立的对象性存在,但主体如何有效认识这个对象性存在呢?这一直是西方哲学的一个中心研究议题。经过长期探索以后,一些哲学家发现现实世界的变动不居决定了它很难为主体所认识和把握。因此,哲学的思维必须要发生转向,也就是说,需要找到一个普遍、绝对的存在,人和世界的意义才能寄寓其中,在这种背景下柏拉图提出了“理念”说。柏拉图的思维是将整个世界二元化,即可感世界和可知世界,他通过著名的“线喻”阐明了理性在认识中的重要作用,认为通过理性方可到达可知世界的最高部分,即理念世界[4]507-510。柏拉图的思想对西方传统哲学产生了深远影响。黑格尔认为,在柏拉图的基础上,亚里士多德又前进了一步,“亚里士多德深入到现实宇宙的整个范围和各个方面,并把它们的森罗万象隶属于概念之下”[5]269;“亚里士多德在思辨的深度上超过了柏拉图”[5]270,他创立的形式逻辑还为传统西方哲学提供了重要的分析方法和认识工具,使之后的西方哲学深化了对形而上学问题的认识。在长期发展过程中,“主客二分”思维方式逐渐成了一种重要认识方式,深刻地影响了传统西方哲学的发展,并超出了哲学领域,影响了包括科学、艺术等学科的发展。这就是西方传统绘画艺术中为何要运用自然科学方法最大程度地创造具有强烈真实感作品的重要原因所在。
与中国传统哲学中的“天人合一”思维完全不同,西方传统哲学“主客二分”的思维将宇宙分为主、客两个不同的部分,但人意识的超越性又将两个世界联系起来,理性对客观世界认识的基础是要求认识的过程要遵循严密的逻辑,西方传统哲学因而彰显出明显的追求逻辑和实证的精神,这种精神一直渗透在社会的许多领域,并隐含在人们的生活方式和社会行为之中,经过长期的历史积淀,形成强大的文化传统。但是,西方传统哲学“主客二分”的思维对绘画艺术的影响并不是直接的,因为理性至上的传统形而上学虽强调主客二分,但事实上主体的意识超越了现实世界,主要研究的是超感性的抽象概念。传统形而上学用晦涩的概念、严密的逻辑织出了一张张认知之网,几无浓厚的生活气息在内。柏拉图对艺术评价不高,简言之,艺术可视为是用不同形式对客体的再现。柏拉图认为艺术再现的对象并不是表示终极含义的理念,模仿的是依理念指导制造出的实物,因而远离了事物本质,不能带来关于真理的信息[4]612-628。在传统西方哲学中,虽然“主客二分”的哲学思维更多关注的不是具体的生活世界,一些哲学家甚至认为绘画等艺术传达的并不是处于终极之域的有关本真对象的真理,事实上,这种思维方式中蕴涵的科学精神深刻影响了西方传统绘画艺术的发展。因为主、客世界是二元对立的,人要尽最大可能去认识、把握对象世界,求真、务实的科学精神由此凸显出来。从许多西方传统绘画作品看,这种科学精神从源头上深刻影响了西方传统绘画艺术的发展,西方传统绘画从而渗透出了不懈求真的科学精神,这也是传统中西绘画模式的一个很大不同之处。在这种精神驱动下,对理想范型的不懈追求使得许多绘画大师都格外注重形式,小到描绘具体对象的比例结构,大至整个画面的整体布局,处处蕴含着经过严格数学、几何测量后所显现出的精准。在人物画中,一些画家娴熟地将解剖学的知识运用其中,从而创造了许多经典的艺术形象。与此同时,为了在二维平面最大程度显现三维世界的立体感,许多画家积极用透视法等方法呈现画面的层次感。从这个角度而言,西方传统绘画对绘画技巧有异常严格的要求,对画面的明暗对比、色彩变化、空间层次、构图比例、肌理效果、质感显现、整体和谐等艺术作品的基本构成要素有精到的把握,在画布上画家才能有更为广阔的表现空间,画家独特的审美情趣在对所描绘对象形式和内涵深刻揭示的过程中,也才能得到恰倒好处的阐释。总之,从西方传统绘画创作的指导思想和应用原则中,都可窥见由科学精神折射出的“主客二分”哲学思维对西方传统绘画艺术的重要影响。
通过以上分析可看出,和中国传统哲学所强调的“天人合一”式宇宙观、价值观或人生境界完全不同[6],西方哲学中渗透出浓厚的“主客二分”认知方式,使西方传统绘画艺术形成了和中国传统绘画艺术完全不同的风格。正是因为彼此相异,才有互相借鉴的必要,才能在整体上丰富人类艺术宝库,从而才能建立一个更为完整的人类思想文化体系。因此,笔者的主要目的是通过对西方传统绘画艺术中蕴涵的哲学思维进行分析,以此来反观中国传统绘画艺术及隐含其中的哲学思维方式,希望以此为契机,引发更多关于中西文化的比较研究并产生新的研究视角,才能在现实中更好地促进中西文化的交融。
[1]迟轲.西方美术史话[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96:73-74.
[2]北京大学哲学系外国哲学史教研室.西方哲学原著选读[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3]全增嘏.西方哲学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127.
[4](古希腊)柏拉图.柏拉图全集:第二卷[M].王晓朝,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
[5](德)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M].贺麟,王太庆,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
[6]周唯.“以天合天”:本体与功夫视阈下的天人合一范式[J].重庆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3):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