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奏折对语文辞书编纂的价值

杨继光

(闽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 福建 漳州　363000)

清代奏折对语文辞书编纂的价值

杨继光

(闽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 福建 漳州363000)

摘要：清代奏折数量众多，日期确定，内容广泛，其中有较多方言词、口语词、行业词、典章制度词，语料价值较高，目前学术界对其语言研究价值措意不够，在语文辞书编纂中对奏折材料的利用有待提升。对语文辞书编纂而言，清代奏折具有增补词目、补充义项、纠正释义、补充书证、提前书证的价值。

关键词：清代；奏折；词语考释；辞书编纂

中图分类号：H109.2

文献标识码：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8425(2015)10-0133-06

Abstract:There were a large number of memorials in Qing dynasty with determinate date and wide contents, of which there were more dialect words, spoken words, terms, words of law systems and had higher value of word corpus. The value of the current academic measures intended to study its language is not enough and memorials material used in the language dictionary compilation still needs further study. To the codification of language dictionaries, Qing memorials have values in supplement headword, complementary meanings, correct interpretation, supplementary written evidence and documentary evidence in advance.

Value of Memorials of Qing Dynasty to Language

Dictionary Compilation

YANG Ji-guang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Minnan Normal University, Zhangzhou 363000, China)

Key words：Qing dynasty; memorials; words textual; dictionary compilation

一、引言

奏折制度，是清代特有的一种官文书制度。奏折，也称密折、折子、奏帖，是清朝特有的一种臣工直接上奏给皇帝的上行文书。学界的一般意见是：奏折肇始于康熙朝，发展于雍正朝，定制于乾隆朝，一直沿用到清朝灭亡。因奏折材料真实，未经篡改，日期确定，内容丰富，是研究清代历史最原始、最直接和最有力的凭据。据估计，现存清代奏折文书原件约有72.3万余件，另有抄件上百万件，数量非常可观[1]。

清代奏折内容包含钱粮、收成、吏治、民生、举劾、剿捕、军情、司法、河工、屯垦、民族关系等众多内容，其中出现了大量新词新义、近代各地方言口语，以及有关上述各个方面且大型语文辞书失载的特殊词语。这些词语具有行业性、地域性、时代性，且每件奏折时间确定，材料真实可靠，数量丰富，内容广泛，真实反映了近代汉语的实际情况，因此清代奏折的语言学价值较高。目前有关近代汉语的概论性著作，如袁宾《二十世纪的近代汉语研究》(2001)、蒋绍愚《近代汉语研究概要》(2005)、方一新《中古近代汉语词汇学》(2010)、陈东辉《汉语史史料学》(2013)、徐时仪《近代汉语词汇学》(2013)等均未论及清代奏折的语料价值。目前学界有关清代奏折词汇研究的成果极少，还没有一部系统研究清代奏折词汇的著作，期刊网上只能检索到1篇硕士论文及数篇期刊论文。*硕士论文有晏一立《雍正朝内阁三法司档案中的词汇研究》，四川大学2006年硕士学位论文；期刊论文主要有晏一立《〈明清档案〉中与打动有关的词语》，《汉语史研究集刊》第7辑；管锡华《康熙朱批奏折量词掘例》，《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12期；许巧云《康熙御批错字例考》，《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12期，《〈康熙朝汉文朱批奏折汇编〉满藏词语考补》，《民族学刊》2013年第6期，《康熙朝汉文朱批奏折文献字词考略》，《绵阳师范学院学报》2013年第12期；张荣荣、杨继光《清代奏折词语例释》，《闽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3期。与这种情况相应的是：目前在语文辞书编纂中，对奏折材料的利用还远远不够，以奏折材料为书证的词条数量偏少。实际上，如果奏折材料能够得到充分利用，将对语文辞书编纂起到很大的补益。下面以几部清代奏折文献汇编为例，参照《汉语大词典》，探讨清代奏折对语文辞书编纂的价值。这几部奏折汇编分别为：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清代奏折汇编——农业·环境》(2005年，下文简称《汇编》)[2]、尹全海等整理《清代巡台御史巡台文献》(2009年，下文简称《巡台》)[3]、尹全海等整理《中央政府赈济台湾文献·清代卷》(2013年，下文简称《赈济》)[4]。

二、增补词目

《汉语大词典》(下文简称《词典》)作为目前为止最权威、最大型的汉语语文辞书，收词量大是其一个重大成就与特色，但囿于当时的科技水平和文献利用情况，还有不少词条未能收录。充分利用奏折文献，可为《词典》增补不少词目。如：

[舵水][柁水]舵工水手。泛指船夫。 《巡台》：“继经委办查赈之同知方邦基等报称，尚有击碎内地商船三十七只，淹毙之船户舵水共计一百六十二名。”(第124页)《赈济》：“闻得七月二十六日夜间台湾鹿耳门内，忽起飘风，海水涌涨，击损大小商船百余只，舵水客商沉溺者，约有一二百人。”(第17页)《赈济》：“诸罗县笨港一带查勘，倒坏瓦房一百一十八间，……击碎渔船一只，杉板等船八只，淹毙人口三名口，淹毙柁水四名。”(第87页)《词典》收其同义、近义词“舵工”“舵手”“柁工”“柁师”，未收“舵水”“柁水”。

[坍卸]坍塌。同义复词。《赈济》：“七月初三日飓风大雨，有该县吴家园地方番民蓝姓八户负山而居，于初四夜山土坍卸，将蓝姓八户男妇老少压没。”(第35页)《赈济》：“旬日之间，连次续震，查勘该县城垣东西北三门、月楼城并窝铺堆房俱行倒坏，周历城身坍卸六丈余。”(第286页) 《词典》收其同义词“坍塌”，未收“坍卸”。“卸”亦有“倒塌”义，如《儒林外史》第五二回：“只见他两手扳着看墙门，把身子往后一挣，那垛看墙就拉拉杂杂卸了半堵。”故“坍卸”为同义复词。

[挑复](水灾过后)清除淤塞，恢复田地。 《巡台》：“查明粮额照例请豁外，其余被沙压盖者，或一二亩，或二三分不等，共计七十余亩，现在劝令各业佃乘时挑复，补种晚禾。”(第145页)《赈济》：“即漳浦县属有数处低洼沙压田亩，俱已挑复补种，亦无碍秋成，实不成灾。”(第65页) 《词典》收其近义词“挑浚”“挑氵睿”，未收“挑复”。

[星即]立即；迅速。同义复词。 《巡台》：“臣拟俟吴昌祚到台之日，星即同至水沙连一带番境，相机剿抚。”(第16页)《赈济》：“窃澎湖地方于本年八月二十五日偶遇风灾，臣等闻报，随与署台湾道庄年面商，飞委台防同知方邦基，星即前往遍行查勘，酌量赈恤。”(第76页) 《词典》收其同义、近义词“星速”“星飞”，未收“星即”。

[悬待]长久等待。 《巡台》：“仍一面商之道府，开仓平粜，现在暂行缓征，民力似可稍纾。但以雨水未沾，民心未安，一时米价总未能平减，虽六月间有一二县早稻接济，然此时尚未布种，势难悬待。”(第86页)《赈济》：“再，赈给口粮应用本色者，即于常平仓谷碾给，其僻远之处应用折色银者，若由藩库解往，海洋风信靡定，需赈孔急，恐难悬待。”(第134页) 上列第一道奏折写于三月间，背景是台湾地方连年欠收，米价高昂，此时早稻尚未播种，而要等到六月份才有一二个县能收获早稻，以济饥荒，故云“势难悬待”。《词典》未收“悬待”。

[盈宁]义同“宁盈”。丰收。《巡台》：“民间早稻已登，杂植菁、麻、豆、蔗俱获丰收，皆我皇上深仁至德感召天和，因而雨旸时若，百姓盈宁也。”(第8页)《汇编》：“江苏各属十月初旬以来晴霁日多，新登稻谷既得乘时晒晾，土脉亦藉资膏润，均已次第翻犁耕种二麦。比户盈宁有象，来岁春收可期丰稔。”(第400页) 《词典》收其同素异序同义词“宁盈”，未收“盈宁”。

三、补充义项

由于《词典》编纂时对奏折材料利用不够，有的《汉语大词典》已收的词语，可根据奏折材料补充新的义项。如：

[春深]晚春。 《赈济》：“现届春深，气候温和，二月以后，连得甘霖，庄民剩有余粮，耕者及时播种，渔者照常采捕，均能自给。”(第227页)《汇编》：“广东地土卑湿，种植大小二麦有宜与不宜之分。其相宜种植者气候较早，春深即事收获。”(第136页) 《词典》仅收一个义项“春意浓郁”，未及此义。

[放荒]将官府的荒地丈量分放给百姓耕种。 《汇编》：“吉林设局清赋放荒，曾经将各属旗户原无钱粮之地先后清出，……均自光绪三十一年起照章升科。”(第608页)《汇编》：“盖以历年设局招垦，委员四出，大都以多收荒价定其成绩，承办者亦得藉以从中渔利。因之所放者半属包揽，所领者但有大户，只计放荒之多寡，不问垦荒之有无。”(第612页) 《词典》仅收一个义项“放火烧山野的草木”，未及此义。

[龙物]皇上赏赐的东西。 《赈济》：“又据该番目伙长出伊国王苏老丹麻喊末呵禀胜宁带与水师提督并兴泉永道二书内称，伊祖父苏老，母汉水母律粒林蒙世宗宪皇帝皇恩德泽，波及海表，因遣使职贡，叨蒙宠锡龙物，加以慰诲。”*此处《巡台》本有多处文字、标点错误，据《明清宫藏台湾档案汇编》第15册第258页校正。(第82页) 《词典》仅收一个义项“指龙”，亦仅举一个书证。二义之间为修辞引申关系。

[旺盛]众多。 《汇编》：“至沿海居民，鱼盐是赖，今春海洋产鱼旺盛，盐斤充裕，茶、笋、菜、豆俱获丰收。”(第18页) 《词典》于此词条下收4个义项：(1)炽盛；(2)兴旺；(3)谓情绪强烈、高涨；(4)繁茂，生命力强。未及此义。另外，《词典》于“旺盛”条下4个义项所举书证皆出自现代作家，词条始见书证亦嫌偏晚。

[秀颖]禾类植物开花结穗。 《巡台》：“臣等……见各处早禾秀颖，将次收割，晚禾尽已莳种，土融水足，无任欢忭。”(第79页)《汇编》：“此时早稻已有登场者，晚稻虽至九月中旬收获，现在禾苗畅茂，秀颖坚硕。”(第41页)《赈济》：“现在四邑晚稻陆续登场，其未收刈者俱已秀颖结实，从此十日之内不遇台飓，丰收可必。”(第73页) 《词典》收有义项“优异聪颖”“亦指优异聪颖之士”，未及此义。

[凿齿]指少数民族。 《巡台》：“白叟黄童咸称有道，雕题凿齿共祝无疆。”*此处《巡台》本有多处文字、标点错误，据《明清宫藏台湾档案汇编》第12册第182页校正。(第79页) 《词典》收有相关义项“古代某些民族的一种风俗”，亦仅举一个书证，惜乎漏收此义，其实二义为修辞引申关系。相比而言，《词典》在“雕题”条下就既收了义项“在额上刺花纹。古代南方少数民族的一种习俗”，又收了相关义项“指古代南方雕额文身之部族”，照应性更强，释义更完备。

四、纠正释义

“释义是辞书的生命，在任何条件下，释义水平的高低永远是检验辞书编纂质量的最根本标准，是决定辞书能否长久生存的最关键因素。”[5]30利用奏折材料，可以纠正《词典》某些词条或义项释义上不够准确的地方。如：

[番目]外国或少数民族的官员。 《巡台》：“又据该番目伙长出伊国王苏老丹麻喊末呵禀胜宁带与水师提督并兴泉永道二书内称，伊祖父苏老，母汉水母律粒林蒙世宗宪皇帝皇恩德泽，波及海表，因遣使职贡，叨蒙宠锡龙物，加以慰诲。”(第82页) 《词典》释为“旧称西藏的藏族官员”，举例为《清会典事例·理藩院》：“其喇嘛噶布伦一缺，于番目内挑补。”仅据孤证释词，导致词条释义义域过窄。张志毅、张庆云认为:“跟传统辞书的编写及训诂不同，现代辞书的编写，不仅要给出一个义位的义值，而且要给出一个义位的义域。没有后者不仅是现代辞书的缺口，而且是读者不能全面正确掌握运用词语的祸根之一。”[6]60当据奏折材料扩大该词的义域。

[题覆]明清六部向皇帝进呈的一种公务文书。意谓题本奏覆。多用于回答垂询。 《巡台》：“再此案系督抚现奉部咨移查办理，非臣等所得与参末议。但督抚身隔重洋，未免与亲历者有间。其如何办理题覆之处，臣等不及周知。”(第96页) 《词典》释为：“明代六部向皇帝进呈的一种公务文书。意谓题本奏覆。多用于回答垂询。”故所举二例皆出自《明史》。《词典》释义义域不精确，主要是对该词的使用朝代限定过窄。实际上，该词在清代的用例更多，在《圣祖仁皇帝圣训》《世宗宪皇帝批谕旨》中即有数百例。

[挑补]挑选补充。 《汇编》：“推原其故，中屯一千丁悉从吉林各城拨来，素以披甲当差及打猎、砍木为生，于农业多末谙习，故到屯后屡有潜逃。兼以残废、病故均由该佐领另行挑补足额，甚至一丁之缺挑补数次，不免有需时日，致多荒废。”(第409页) 《词典》释为“挑选补官”，所举二例分别为《清会典事例·宗人府·授官》：“盛京宗室营额设正副学长各一缺，由该省将军于移居宗室内挑补报府。”清昭槤《啸亭杂录·宗室任职官》：“康熙中，仁皇帝念宗室蕃衍，初无入仕之途，乃钦定侍卫九十人，皆命宗室挑补。”《词典》所引书证过少，导致词条释义义域过窄。当据奏折材料扩大义域。

[佣趁]做雇工赚钱。 《赈济》：“惟各乡小户穷民，房屋半成平地，栖身无所。各处水犹未退，佣趁亦复无行。若不速加赈济，势必流为饿殍。”(第297页)《赈济》：“在业田者户口有资，固可无虞竭蹶，即素无恒产，或网捕营生，或佣趁度日，亦无难自食其力，不致拮据。”(第318页) 《词典》释为“指受雇佣的机会”，举例为清林则徐《札苏藩司继续劝捐疏浚白茆河道工费》：“乘此春融天霁，农务未兴之时，妥速早为兴工，俾穷黎得以藉资佣趁，免致失所之虞。”仅据孤证释词，导致释义错误。谭永祥认为:“看来，‘例不十，法不立’即使不能全信，至少也应该对‘孤证难凭’给予足够的重视。”[7]103周铮认为:“编写辞书是一项十分艰苦的事，遇到孤证时，更要花大力气，要慎之又慎。”[8]67首先，从上述3条书证来看，“佣趁”应该是动词而非名词；其次，“佣趁”为复合词，其中“趁”义为“挣钱；赚钱”，*参见《汉语大词典》第9卷第1117页；《汉语大字典》(第2版)第6卷第3714页。《词典》漏释词素“趁”。当据奏折材料修正释义。

[资本]经营各种产业的本钱。 《巡台》：“查奇台西北六十余里有旧城一座，近城有泉源五处，水脉畅流，该处丰草平原，土肥地阔，约可开垦一万余亩。现据奇台等地商户情愿自备资本前往试垦。”(第239页) 《词典》释为“经营工商业的本钱”，而本例中虽系商户行为，但经营的产业明明是农业。《词典》释义义域偏窄。《现代汉语词典》释为“用来生产或经营以求牟利的生产资料和货币”，*参见《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第1720页。更为精确，主要就在于义域把握更加合理。

五、补充书证

王力曾经论述过书证的重要性：“词典解释字义，举例很重要。一部没有例子的字典就是一具骷髅。”[9]5《汉语大词典编写和审稿工作条例》规定:“一个义项之下的书证，一般以引三个为宜，需要时也可多引。现代词语一时找不到合适书证的，可以暂缺待补。”[10]101奏折材料可以补充不少词条或义项的书证。如：

[碍难]难；难于。旧时公文用语。 《赈济》：“如江西实有碍难办理之处，一面飞即知会舒常等令其将米石装载剥船由水路运往江南交李世杰等，由上海出口运往闽省。”(第153页)《词典》于此义项下仅注明有如下搭配：碍难照准、碍难照办，而未举出处可靠的书证。

[等由]旧时公文用语。各种事由之义。凡叙述平行官署的来文到末了，常用“等由”二字以终结。 《巡台》：“正在查讯间，随有该船伙长马灿上岸禀明，伊等番民一十二人，系苏禄国差船送回遭风失水之难民杨兴发、蔡长茂等二十五人，往厦门投交，自六月初三日在本国开洋，半道遭风，布帆破裂，不堪驾驶，随风漂泊至地，现乏伙食等由。”*此处《巡台》本有多处文字、标点错误，据《明清宫藏台湾档案汇编》第15册第258页校正。(第82页) 《词典》于此词条下未列书证。

[等因]旧时公文用语。常用于叙述上级官署的令文结束时。但叙述平行机关及地位在上的不相隶属机关的来文，为表示尊敬，也间有使用。 《巡台》：“十六年十二月十五日，据彰化县知县程运青、北路副将郭弘基等禀报，本月初八日夜，有内凹庄民人被凶番焚杀赖、白二姓男族共二十二口；又，十一日晚柳树湳汛兵被凶番杀伤七名等因到臣。”(第165页) 《词典》于此词条下未列书证。

[核销]审核后销帐。 《赈济》：“各属佥称俱已安顿妥协，毫无拮据情状。其余各县未据册报，现在查催，俟到齐送部，于公项内核销。”(第120页)《赈济》：“窃照台湾逆匪不法，派调各省官兵前赴剿捕，动销军需银米，由部议驳各款，应即遵照部行，转饬确查，据实删减，逐一分晰核销。”(第180页) 《词典》于此词条下仅举一自造例：这笔帐已核销，未列出处可靠的书证。

[腻虫]蚜虫的通称。 《汇编》：“东省本年四五月间天时旱燥，旋屡沾透雨，早、晚禾稼勃然长发。惟交七月以后，前此赶种杂豆间生腻虫，蚕食豆荚，幸未伤及禾稻，于秋成尚无大碍。”(第370页)《汇编》：“所属境内古城子等处禾稼间生腻虫，兼被风刮，以致颗粒未能饱绽，秋收均系歉薄。”(第407页) 《词典》于此词条下未列书证。

[一造]粤中谓稻一熟曰一造。 《汇编》：“思恩、镇安、泗城三府地方山多田少，土民止种晚稻一造。”(第77页)《汇编》：“查粤东通省地方高低燥湿不同，有宜种早、晚禾稻两次者，有宜种春麦一造、秋禾一造者。”(第128页) 《词典》于此义项下仅注明“见清钮琇《觚剩·语字之异》”，而未举具体语例。

六、提前书证

王力在谈及词典引例时强调指出:“举例要举最早出现这个意义的书中的例子，也就是说要举始见书中的例子……因为了解一个字的意义从什么时候开始具有的，就不至于用后起的意义去解释比较早的书籍，造成望文生义的错误，不符合古人的原义。人们如果能把每个字的意义都指出始见书，功劳就大了，对汉语词汇发展史的研究就立了大功劳了。”[9]5“总之，始见书的问题，是编写字典的一个重要问题。”[9]7《词典》中不少词条或义项所举始见书证过晚，在奏折材料中可以见到更早的书证。如：

[饱绽]饱满得像要裂开。 《汇编》：“又丽江府属之鹤庆州及维西厅寒雨连朝，严霜迭降，致该二处晚禾未能一律饱绽，收成较歉。”(第391页)《赈济》：“彰化、嘉义二县均已插莳齐全，青葱满目，大小二麦皆结实饱绽。”(第220页) 《词典》仅举鲁迅《呐喊·药》：“康大叔见众人都耸起耳朵听他，便格外高兴，横肉块块饱绽。”

[春花]春天开花的作物。 《汇编》：“今刈获方毕，十月二十一、二日又逢甘雨，土膏滋润，春花、豆麦得以发生、颇称及时。”(第33页)《汇编》：“浙省春熟有豆、莱、二麦等项，而浙东各郡水田大半留种早稻，旱地亦多留种棉花、黄豆，所种春花素少。”(第49页) 《词典》于此义下仅举《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发动妇女解决劳动力不足的困难》：“春花田塍田坎百分之八十的草没有铲。”

[堆房]贮藏杂物或杂货的房间。 《赈济》：“其被风倒坏木城、栅栏、营房、堆房等项现在逐一勘估，分案详报。”(第68页)《赈济》：“至嘉义、彰化二县连次地震，被灾稍重，民房倒坏较多，人口亦有压毙，衙署、仓廒、军装火药各局及堆房、火房均有倒坏。”(第175页) 《词典》仅举老舍《赵子曰》第一：“内部是两间北房，三间西房，和三间半南房是：堆房、柜房、厨房和厕所。”

[顶托]海水涨潮或河、湖水位增高，挡住流入的河水，使不易下泄。 《汇编》：“江水异常增涨，上游江、广等省诸水源源汇注，下游江宁等府顶托不消，以致安、庐、池、太及和州各府州属平地一片汪洋，田庐尽淹。”(第474页)《赈济》：“八月二十二夜起至二十五晚止，连日烈风大雨，山水骤发急流，海潮时来顶托，两相冲激，以致噶玛兰东西境内各庄低洼处所被淹，两岸傍溪田园亦多被冲刷。” (第246页) 《词典》于此义下仅举《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沂涛乡的全面规划》：“雨季里河水上涨，潮水顶托，排水不畅，所以内涝仍然很严重。”

[集资]聚集资金。 《汇编》：“如能按照奉天大凌河马厂及侍郎贻谷现办晋边垦务章程，招取公司集资领垦，则程功倍速，收效不难。”(第597页)《汇编》：“皖省垦牧树苗，经前抚臣恩铭奏明开办，督饬司道就中南北三路分设三局，遴委员绅清查荒山、荒地，有主者谕令自行垦种，无主者劝令绅富集资领办。” (第610页) 《词典》所举最早例为《人民日报》(1981-12-14)：“把一切应该集中的资金都集中起来……筹款、集资也要防止失去控制，防止信用膨胀。”

[沙窝]指细沙沙漠。 《汇编》：“惟东扎鲁特原报各荒背面半系沙窝不堪耕种，另于东南各处详细查阅，尚有或垦平荒。……统计勘得生荒一万三千三百余顷，剔除沙窝、水坎外，约得上地一千五百三十余顷，中地二千八百六十余顷。”(第607页)《词典》所举最早书证为范长江《中国的西北角》第四篇五：“西北人的习惯说法，称粗沙漠曰：‘戈壁’，称细沙漠曰‘沙窝’。”

七、结语

在语文辞书编纂过程中，如能充分利用清代奏折材料，可以增补大量新词新义，纠正一些由于书证偏少(包括没有书证和只有孤证)而误释的词条的释义，可以为不少无证词条或义项补充书证，可以为许多词条或义项溯源到更早的书证。此外，清代奏折中存在不少有研究价值的词汇现象，如异形词、同素异序词、同义复词，等等。以上这些，都可以丰富语文辞书编纂的内容，提高语文辞书编纂的质量，使《汉语大词典》这部“古今兼收，源流并重”的大型权威语文辞书更臻完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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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清代巡台御史巡台文献[M].尹全海,等,整理.北京:九州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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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上海汉语大词典编纂处.汉语大词典编纂手册[M].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81.

(责任编辑魏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