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界在抗日救亡中扮演的角色
——以戴传贤倡导的“佛教护国法会”为例

2015-02-20 11:41韩敬山喜饶尼玛
西藏民族大学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护国法会戴季陶

韩敬山,喜饶尼玛

(1.中央民族大学藏学研究院 北京 100081;2.中央民族大学 北京 100081)

佛教界在抗日救亡中扮演的角色
——以戴传贤倡导的“佛教护国法会”为例

韩敬山1,喜饶尼玛2

(1.中央民族大学藏学研究院 北京 100081;2.中央民族大学 北京 100081)

1930年代,面对祖国山河破碎,人民颠沛凄苦,不分民族、不分界别的抗战序幕由此拉开。中国佛教界积极投身于现世救亡的斗争,开展了一系列抚慰战争笼罩下的民众心灵。国民政府元老之一的戴传贤是推动修建护国法会的最核心人物,他身体力行地发起了一系列著名的公共佛事活动。他以修建各种护佑国家为主题的藏传、汉传佛教法会为载体,以诵经说法、报国救难为弘法利生的重要方式,将佛教与国家政治有机契合,使西藏在内地呈现出一个和现代中华民族——国家整合在一起的西藏。戴传贤的救佛教即是救国的理念融入人心,使20世纪中期藏传佛教徒对中国通俗和政治文化的参与得到广泛宣扬,这种参与牢固地把国家这个“想象共同体”奠基于不可否认的坚实事件中。

戴传贤;佛教界;抗日救亡运动

1931年,日本关东军悍然在中国东北发动“九一八事变”,山河破碎,人民颠沛流离,凄苦万分。中华民族由此拉开了同仇敌忾,不分民族、不分界别的抗战序幕。在这一时期,中国佛教界顺势而上,主动而为,积极投身于现世救亡图存的斗争,并在国民政府的强力支持下,开展了一系列抚慰战争笼罩下的民众心灵,客观上缓解了民众的精神痛苦,起到了积极而有效的作用。作为国民政府元老之一的戴传贤①则是推动修建护国法会的最核心人物,他虽身居高位,却始终身体力行将佛教与国家政治有机结合,发起一系列公共佛事活动,并为此“证明了佛法不是消极的,厌世的,而是积极的,入世的,救佛教即是救国”[1]的理论。他的思路,不仅仅停留在理论上的叙述,而是进行了一系列的具体实践。这种实践是以修建各种护佑国家为主题的藏传、汉传佛教法会为载体,以诵经说法、报国救难为弘法利生的重要方式。

仁王护国法会:共立汉藏同心之愿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国难当头,忧患日深。戴传贤出任专议对日事宜的特种委员会委员长一职。一个多月后的11月16日,戴传贤在“国难严重,折冲樽俎之余”[2](P75)与“善信男女共同发起”[3](P318)修建仁王护国法会,法会由藏传佛教领袖之一的九世班禅主持,并请南京宝华山隆昌寺“全体比丘百人修建”。[3](P318)这是戴传贤正式推动建立的第一次护国法会,同时也是九世班禅第一次以宗教领袖的

身份在南京与广大信众见面。

这次庄严的法会极其隆重,国民政府考试院、监察院、司法院院长悉数参加,“参加者有戴传贤及其妻子钮有恒(1886-1941)、他的儿子戴安国(1912-1984)、蒋纬国(1916-1997)、司法院院长居正(1876-1951)和监察院院长于右任(1879-1964)。由于戴传贤身为考试院院长,因此国民政府五大院中就有三个院长出席本次法会。”[4]由此可以看出此次法会,无论是官方的重视程度还是民间的参与规模甚至时间长度均在民国史上堪称史无前例——“不独为期最长,诵经人数亦最多”,[3](P318)截至1932年1月下旬“为期百日圆满”。[3](P318)戴传贤在法会开幕式上宣读了其以至诚之心写下的千字文《仁王护国法会发愿文》,这篇发愿文刊登在次年5月出版的《海潮音》刊物上,从中可以一窥戴传贤此时的真实用意。

戴传贤在这篇发愿文中向全国各族同胞发出十条倡议,并多次公开向信众宣讲,“愿与亲爱同胞,共信共行”。[5](P1176)值此日本侵华初期,戴传贤大声疾呼:“国家的危难源自于国民的业力,人们必须为过去的恶行忏悔,方能清除国家前进的障碍。他希望国民具有虔诚的信仰并在道德中践行,努力工作、尽孝,只有这样国家方能强大。”[4]发愿文在当时社会起到了激浊扬清的效果。

这次法会的另一重要作用是使内地民众“对藏传佛教的兴趣发生爆炸性增长”。[6](P101)法会结束后,戴传贤特意将此发愿文寄给九世班禅十册,祈望借其“金口一音,强于凡夫万众之演说”,[7](P157)并盼望将这篇发愿文翻译成蒙古地方、西藏地方文字,“广宣于边地同胞,则为助于宣化者,当亦非小”。[7](P157)为国事操劳的戴传贤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重视此事。

在法会结束近一年后,戴传贤又为此发愿文事于1932年10月3日致信九世班禅,请其“复印成千数”,[7](P159)“广劝五族同胞,共立同心之愿”。[7](P159)10月19日,戴传贤在致九世班禅的信中第三次提到仁王护国法会发愿文,并请“佛门真子,学道虔诚,跪写法华,达于七载”[8](P1220)的国民政府谢铸陈秘书代表其参会,第三次捎去此发愿文“二千册”[8](P1220),可见他对发此十愿文的高度重视。此间,戴传贤还在多次讲演中不断重复并呼吁“国民政府应该正直诚信,世界各国应团结合作,摒弃暴力,保护弱小国家。”[4]发愿文中主要内容有“信仰坚固,确实信行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德,相待以诚,相接以礼,表里如一,心口相应,团结一致,永远不渝”;“刻苦自励,克勤克俭,富者济人以财,智者济人以道,财不令藏于地,学不令私于身”;“进德修业,坚其意志,强其身体,修其言行,广其智识,力矫浮佻之时弊,作真实之功夫,养成耐劳苦守纪律之性行”;“在官者廉洁奉公,营业者诚实任事”;“上承先德,下启后人”;“愿世界各国政府人民……同弃凌暴之心,扶持弱小之民族……厚往薄来,协和共济”;“善用世间之科学,则法器悉为轮宝”[5](P1176-1178)等。综上所述,护国法会中戴传贤向佛教大众发表的系列演讲,核心观点就是倡导民众抵制外道邪见、世俗之务和妖魔鬼怪,在其他方面则应该为他人贡献财富和佛法,并在俗世间宣扬十善法,学习佛教最原本的教义,利用好现代科学。可以说,这篇发愿文实乃“充分展示了戴传贤对于佛教在拯救国家危难中所扮演的角色。”[4]

戴传贤除了请谢铸陈亲捎书信一封外,还于捎信当日给九世班禅发电,说明自己因工作原因无法参加,期盼法会“盛会宏开,重光正法”[9](P299)并“藉祝国厘,而祈民福”。[9](P299)可见其出发点还是希望借助九世班禅宗教领袖身份,入情、入理、入脑、入心地抚慰处于战争状态下的国人,使民众得以心灵上的慰藉。他主张操办的一系列护国佑民法会,使“班禅的权力和声望迅速在全国得到公认。”[4]这不能不说是戴传贤的良苦用心。

除此而外,戴传贤还电告九世班禅,自1933年3月20日起,“两星期内,每日午后七时二十分,贤在广播电台讲演,请告有收音机之机关注意”,[10](P300)收听的内容是戴传贤自己关于发愿文的见解。这个讲演“戴氏面对可能是他一生中范围最广的听众”,[6](P170)这个听众中包括戴传贤邀请的九世班禅,原因是其对西藏问题的间接态度可令九世班禅更好地理解国民政府的对藏政策,展示其在国难当头之际,始终以救国立命,以救教立心,站在国家立场安抚民众,使九世班禅心中将中国对西藏的主权归属时刻化为其行动上的自觉,“很多人亲眼见证他

承认中国对西藏的主权。”[6](P171)戴传贤为国所做的种种努力得以成功显现。

“七七事变”后,戴传贤还与时任蒙藏委员会委员长的吴忠信一起又一次在南京宝华山修建“仁王护国法会”百日。正在返藏之路上的九世班禅立即在青海玉树积极响应并“连日祈祷”,[11](P309)祈祷前方抗战胜利。

时轮金刚法会:为国家民族前途计

南京法会的巨大成功给了九世班禅充足的信心,坚定了其在戴传贤的帮助下依托法会并将法会聚合成为国为教服务的中心舞台。借助这次法会的影响力,1932年10月9日,九世班禅在北平“以香巴拉净土及其为世间带来和平的国王为中心”[4]主题,在“雍和宫太和殿修建时轮金刚法会”,[12](P382)“京中各界人士无不推崇备至”,[12](P382)班禅“祈祷和平,中央及张学良各助二万”。[13](P54)“戴传贤花费了一点时间利用这种力量来为国家服务。”[4]

“九一八事变”后,国难的严重,为中华历史所未曾有。在戴传贤的倡导下,在众多佛教信众的支持下,九世班禅多次以时轮金刚法会②为救国方式,在杭州、西宁等地修建时轮法会,均取得巨大成功。值得一提的是,在杭州法会上,戴传贤正式成为九世班禅的佛门弟子,开始“公开对班禅顶礼膜拜”。[14](P85)以朱芾煌③为代表的佛教界部分人士对戴传贤和九世班禅修建法会的做法提出质疑,④新闻舆论界更对以戴传贤为首的政府高层提出直接或间接的批评。⑤“现在外族既不断压迫,中国之公理至此而穷,故他们转而乞灵于宗教。因为中国政治不能复兴中国,他们乃热望阿弥陀佛加以援手。”[15](P105)鲁迅也在《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的文章中不点名批评戴传贤,⑥老舍将“戴氏对拯救性‘真咒真经’的期望等拿来说俏皮话”,[16](P174)“甚至更有人污蔑说他礼佛完全是为了蒙古和西藏行怀柔政策,是一种政治手段和障眼法罢了!”[17](P22)当北平要人们通电全国,为时轮金刚法会劝募道场经费⑦时,抨击更加强烈,但“为国家民族前途作计,以戴季陶先生为首,对外界一切批评,皆甘愿忍受,不辩一词。”[12](P382-383)

由此分析,新闻舆论界面对列强,似乎只是看到了坚船利炮的厉害,并没有体会到佛教对于战争状态下医治百姓病痛的特殊疗效,并没有“清楚地感觉到这个藏传佛教法会在消灾和带来世界和平之外,还有着有用的政治目的。”[18](P173)九世班禅注意到戴传贤的沉默,于是在时轮金刚法会上不失时机地举例说:“提倡科学,而科学即建在因果律上,必明即空而假说,乃非迷信。故若怀救国济世之愿,即应于时轮坛中,虔诚顶祝!”[12](P383)这段话间接地回答了社会上的批评,这种坦诚最终令“各方怀疑冰释矣”。[12](P383)

戴传贤坚持以佛教救国救民的思想,丝毫没有受社会舆论左右。1933年7月13日,他给蒋介石的电文中袒露心扉:

倘荷诸佛垂慈,稍布祥和,虽埋骨异域,在所不计。贤个人所售魔缠,自知都缘自召,政府布种既大,受苦更非贤比。惟有以教救心,以实业救命,一切政治,视作慈善事业,然后政府先有自存之法,人民方有得救之路。[19](P290)

1934年4月26日中午,戴传贤完成西北考察后返回南京。与此同日,九世班禅正式圆满完成在十三世达赖喇嘛追荐法会上的使命。此间中国佛教界最高领导人“太虚接受班禅的灌顶”,[20](P256)使九世班禅在内地的宗教影响力处于巅峰状态,随后应“江浙净士及南北各省向慕宗风者之请,建时轮金刚法会”[21](P82)于杭州,“祈祷世界和平,祝国民之康乐”。[12](P382)九世班禅抵达杭州灵隐寺后看到法会均已按照戴传贤要求准备妥当。戴传贤当日遗憾地电告九世班禅由于自己“稍感风寒”,法会开坛之日,“不及赶到”,“稍缓数日”[22](P302)后方可抵杭州。戴传贤虽没有第一时间亲临法会现场,但却密切关注九世班禅的行程。当九世班禅到杭州次日即27日,戴传贤对九世班禅予以特别的鼓励:“明日建坛,一切敬烦偏劳”,[23](P248)并称这次法会是“千载一时之盛会,四方民众所归依,决定圆满顺利”。[23](P248)28日启建时轮金刚法会“主坛诵经”。[24](P79)戴传贤在4年后到甘孜致祭时曾回忆此次法会,“来会受结缘灌顶者逾万人。远道跋涉而至者,北逾大漠,南逾岭表,西极流沙……慕道之外,别无所求。”[21](P82)法会开始当天,戴传贤再次发去电报,希望“法会平安圆满,便

足令康、藏、青、蒙万里人民欢乐”,[25](P248)同时也对法会的积极效果做了准确的预估:“敬一人而千万人悦,乃古来安国之道”,[25](P248)可见戴传贤以自身的政治影响力将自己崇敬的九世班禅推上国家宗教舞台的中央,“戴氏其所以百般殷殷敬礼,则在融和边疆各宗族情感”,[12](P386)使其产生对中国各族信仰佛教人民的传播力、影响力,以便为“安定大后方,以争取抗战最后胜利”[12](P386)凝聚共识,最终实现巩固边疆、巩固国防、民族和睦的目的。那么,对于社会上熟知的“中枢对班禅大师之崇敬,无过于戴氏”,[12](P386)有人提出疑问,“戴氏奉佛之目的,岂在于此乎?”[12](P386)答案显而易见。

值得一提的是九世班禅主坛诵经当日,身体却“过劳欠安”,[26](P302)戴传贤闻讯后急电九世班禅“法会为日甚长,务恳节劳养息”,[26](P302)并告其将请“医官同往”[26](P302)为其诊疗,“请安心调摄”。[26](P302)

法会结束后,戴传贤立即对杭州法会的成功举办予以政治、宗教上的高度评价:“佛门之光,国家之庆。且结此善缘,于西藏将来建设,或不无小补。”[27](P303)戴传贤此番用意,不言自明。就在此次法会上,戴传贤接受九世班禅的灌顶,并取法名不动金刚,由此开启了其佛学上的深度思考。

1935年9月1日,九世班禅返藏途中在青海西宁塔尔寺修建时轮法会,为灾难深重的国家祈福,同时给戴传贤“汇来银五千元,托交赈委会代为施给灾民”,[28](P249)九世班禅如此爱国爱民之意愿,实乃与国家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的具体写照。戴传贤在此电结尾不忘嘱托赈务委员会要立即“去电申谢为盼”,[28](P249)藉此向九世班禅表示衷心的敬意与谢忱。戴传贤与九世班禅双方熔铸政治领域和宗教领域的优质资源下的互动,最终得到国民政府和信教群众的完全支持。

药师七佛法会:现代国家理念通过宗教遵行

1933年1月14日,44岁的戴传贤与众信徒为“护国济民”,[29](P1322)虔诚邀请二度到京的九世班禅修建护国济民、弘法利生、药师七佛法会于南京宝华山隆昌寺。由于“药师本愿为十二”,[3](P325)戴传贤于是发十二大愿,将他在1931年底发表的《仁王护国法会发愿文》中的十大愿再次纳入,同时在此法会上又增加两愿,组成十二大愿,希望信徒“终身奉之,以为法要”。[29](P1322)

两条新愿为第九条和第十二条。其中第九条是“愿全国同胞汉满蒙回藏以及回疆乃至西南诸省山间民族,共存天下为公之大心,同发团结国族之大愿,以三民主义为依归,则共信斯立,以忠信笃敬律言行,则互信以固,分多润寡,人人存乎慈悲,截长补短,事事行于方便,同心同德,并育并行,复兴富强安乐之中华,有志竟成,造成尽善尽美之民国,后来居上”;[3](P328)第十二条是“愿大慈大悲药师世尊,运无缘慈,施无畏法,悯念众生,普垂加被,使人人觉悟,共发至诚,忏既往之夙业,种当来之善果,一切烦恼灾障,消除无余,村城国邑,布满佛号经声,大地河山,尽成琉璃世界,千秋万世,善业昭垂,四海五洲,仁风永被,中华巩固。”[3](P328)上述新增的两愿,进一步突出体现了戴传贤对民族团结和睦,中华疆土安宁的期盼与重视。

为实现这十二愿,戴传贤开始奉行十二遵行,遵行中包括的服务社会、尊重女性、普设医院、广施药品、立法施政、改良刑政、政重民生等现代国家理念通过宗教的本愿形式令佛教弟子悉数遵行,值得国家管理者的思考。

发此十二愿对戴传贤意味着“自誓之后,四众弟子,愿竭身心,力求实现。”[30](P1182)戴传贤自谓曰:“此非一人之私言,实为天下之公言。故不敢显个人之名,托之于众人之口。”[2](P94)值得一提的是,就在此次法会上,戴传贤受药师灌顶,名曰不空金刚。自此之后,其开始大量书写佛学文章,并大多署名为不空。

重庆、成都护国息灾法会:架设政府与宗教共识的桥梁

1939年9月,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日军侵占中国“遍二五行省,生灵涂炭,城市邱墟”,[31](P1182)“惨毒之深,亘古未有”。[2](P43)“蒙古王公,康藏大族”[31](P1182)以及国民政府代表约1500多人,于1939年9月29日“发护国济民之心,立弘法利生之愿……虔求抗战胜利……并追荐阵亡将士,死难同

胞”。[31](P1182)此次法会前后开坛诵经四十九日,期间,藏族高僧多次莅临讲法,期以无边佛力,消除灾难。就在这次法会上,戴传贤根据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准确地预测到“今中国战局,甫现胜利之光”。[31](P1182)此时恰是抗日战争最为艰难的时刻,中国必败的舆论开始蔓延。戴传贤针对部分人士抗战亡国的论调,坚定地认为中国抗日战争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于是在1942年就此专门成立“护国息灾法会常设机关”,[32](P318)此次由重庆佛教信徒发起的护国息灾法会,公推50岁的戴传贤担任会长,“群资领导,自是为始,相沿数年未易。”[3](P397)

护国法会的背景是“全球大难乃起,中国受祸者二十五省,世界遭难者亦二十余国。”[32](P317)法会邀请南华上人、103岁的虚云⑧禅师于“仲冬月丙申日”[33](P1184)即12月9日莅临主法,并“通电全国十方佛刹同发大心,共修净业”。[2](P43)法会以“共发菩提大心,启建护国息灾大悲道场四十九日,奉祈国泰民安,万国康乐”[32](P317-318)为主题,戴传贤随同虚云在华严禅寺祈祷达37日,国民政府最高领导人蒋介石还专此前往华严禅寺,“鞠躬尽礼,尤为僧俗四众所同钦感,诚以至诚之道,并不因宗教之别,而有所异也”。[2](P43-44)这些都是戴传贤将个人信仰推至救人救国救世层面的又一表现,对亚洲佛教国家影响且大而深。

因此,戴传贤等国民政府高官信仰佛教,潜心研究佛教,固有其祈求个人的消灾祈福,但在战争中,他们更祈求通过佛教来拯救中国、振兴中国、发展中国,减轻人民在连年战争中的身心苦痛,使民众精神获得暂时的寄托,意图社会呈现止痛疗伤的效果。他认为由于“宗教在中国占甚大地位,边疆更甚”[34](P489)的国情,政府应该对政治与宗教须同步发展予以深入研究。而正是“通过流亡的喇嘛、密宗仪式和国家支持的活动,西藏在内地呈现出的乃是一个和现代中华民族——国家整合在一起的西藏。二十世纪中期藏传佛教徒对中国通俗和政治文化的参与得到广泛宣扬,这种参与牢固地把中华民国这个‘想象共同体’奠基于不可否认的坚实事件中。”[6](P149)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这是一百多年来中国人民第一次反对外敌入侵取得的完全胜利。当年,大敌当前,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最大限度地调动了全民族、各阶层、各界别的力量。正是爱国主义凝聚起全民族的力量战胜了侵略者。因此,我们需要缅怀抗战历史,共创美好未来!

[注 释]

①戴传贤:(1891-1949),字天仇、良弼、选堂,又字季陶,晚号孝园,法名不空、不动,浙江吴兴人,寄籍四川广汉。早年获日本早稻田大学政治经济学士学位,历任孙中山大元帅府秘书长,中国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中山大学校长、中央训练部部长、国民政府委员、考试院院长、国防最高委员会委员兼常委、国史馆馆长等。

②时轮金刚为西藏格鲁派(因该派僧侣均身穿黄色僧袍,亦称之为黄教)密宗无上瑜伽五大金刚之一,班禅为格鲁派最高领袖之一。

③朱芾煌(1885-1941):四川江津县人,16岁中秀才,1906年考入上海中国公学,1909年东渡日本求学。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后任总统府秘书。1921年离开政界皈依佛教,组织“三时学会”,译述及刻印佛教经典。1934年开始编纂《法相辞典》,至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前完成。

④对九世班禅评论道:“彼班禅,虽僭佛号,实为凡夫……今者班禅,违教食肉,尚不配称佛之弟子,况僭佛号。又问班禅,于诸众生,有慈悲否?若有慈悲,宁当断彼生命,供自饕餮?若无慈悲,世间焉有无慈悲心,可称佛者?”(朱芾煌:《与戴传贤院长论迎请班禅除国难书——由佛法真理,批评密宗诵咒救国》,《海潮音》第14卷第3号,1933年3月,转引自《普门学报》(高雄)第49卷,2009年1月,第293页。)笔者以为,朱实乃不了解青藏高原僧侣之饮食,以吃肉与否为标准试图将九世班禅拉下神坛,客观上来讲是藏传佛教与汉传佛教长久隔阂的缘故。同样作为宗教人士的朱芾煌其实是看出了戴传贤崇信九世班禅的真实用意,“中央为怀远人,虽不妨优遇班禅,令于异日可收政治效用,然尊崇宜有限制,信仰当远邪迷。”朱芾煌的话由此可见前后矛盾,其将九世班禅的宗教行为当成邪迷看待,只能认为以戴传贤为代表的国民政府崇信九世班禅与尊崇藏传佛教画上等号,实乃对戴传贤的误解,并由此引发了汉传佛教部分僧侣的嫉妒与责难。朱芾煌对戴传贤建立时轮金刚法会的效果提出质疑:“又彼在平,建立时轮金刚法会,亦为靖难而设,会幕朝闭,日兵夕来。咒若有灵,国胡至此?初既无验,后岂得灵?前鉴匪遥,智者当审。”(朱芾煌:《与戴传贤院长论迎请班禅除国难书——由佛法真理,批评密宗诵咒救国》,《海潮音》第14卷第3号,1933年3月,转引自《普门学报》(高

雄)第49卷,2009年1月,第293页。)对戴传贤进而劝说道:“身既在朝,应尽扶危定倾之责,岂得临难以抱佛脚了事……岂可舍是不作,而日乞怜于巫鬼之灵?”(朱芾煌:《与戴传贤院长论迎请班禅除国难书——由佛法真理,批评密宗诵咒救国》,《海潮音》第14卷第3号,1933年3月,转引自《普门学报》(高雄)第49卷,2009年1月,第294页。)由此可见针对戴传贤舆论风暴的强烈。

⑤著名的新闻记者曹聚仁在1931年9月13日写下《诵经礼佛》,文中不点名批评戴传贤:“想起孙总理最后还高喊‘和平’、‘奋斗’、‘救中国’,绝无半点忏悔意味的口号,他的信徒乃从革命的阵线逃向念佛的路子,两相对比,显然可知现在是怎样一个暮气沉沉的时代!”(曹聚仁:《诵经礼佛》,引自氏著《曹聚仁杂文集》,北京,三联书店,1995年5月,第663-664页。)

⑥鲁迅于1934年9月25日写就《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刊载于当年10月20日《太白》半月刊第一卷第三期,署名公汗。文中称:“一到求神拜佛,可就玄虚之至了,有益或是有害,一时就找不出分明的结果来,它可以令人更长久的麻醉着自己。”(鲁迅著:《鲁迅全集·且介亭杂文》第六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11月,第121页)人民文学出版社在2005年最新出版的注释版本对“求神拜佛”四字予以解释:“当时一些国民党官僚和‘社会名流’,以祈祷‘解救国难’为名,多次在一些大城市举办‘时轮金刚法会’、‘仁王护国法会’”(鲁迅著:《鲁迅全集·且介亭杂文》第六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11月,第123页),并予以肯定鲁迅对戴传贤等官员和社会名流的批判。

⑦加以抨击和讽刺如“以诵经救国,是于救国方案又为别开生面的一种。倘此种举动,出于乡妇村妪,见于社庙神祠,我们必一笑置之。今发起者与赞助者为当代要人及中央政府……”。(作舟:《时轮金刚法会》,《东方杂志》第29卷第5号,1932年3月,第5页。)

⑧虚云:(1840-1959),俗姓萧古岩,字德清,湖南湘乡人。60岁后改字幻游,号虚云,19岁出家,40岁发心朝五台山,以报父母恩,由普陀山法华寺起香,三步一拜,备受饥寒而道心愈朗,三年遂愿,到达五台山,亲见文殊菩萨金颜。此后在云南中部阐教近20年,95岁返曹溪,重建南华,中兴云门。历任福建鼓山、广东南华、云门大觉诸大寺院住持。1953年发起成立中国佛教协会,被选举为名誉会长。是年,当选为全国政协委员。1959年在江西逝世,终年120岁。

[1]庄宏谊.戴季陶与佛教[J].中国佛教(台北),1985(7).

[2]陈天锡编.戴季陶先生编年传记[M].台北:中华丛书委员会,1958.

[3]陈天锡.戴季陶先生的生平[M].台北:商务印书馆,1968.

[4]GREGORY ADAM SCOTT,“The Buddhist Nationalism Of Dai Jitao,”JournalReligions,vol.39,no.1(2011).

[5]戴季陶.仁王护国法会发愿文[A].陈天锡编.戴季陶先生文存(卷三·佛学部门类)[M].台北:“中央文物供应社”,1959.

[6]滕华睿,陈波译.建构现代中国的藏传佛教徒[M].香港:香港大学出版社,2012.

[7]戴传贤.致班禅大师书(1932年8月24日)[A].释东初辑.戴季陶先生佛学论集(全一册)[M].台北:中华佛教文化馆,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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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陈立明]

[校 对 陈鹏辉]

K265

A

1003-8388(2015)04-0041-07

2015-03-15

韩敬山(1974-),男,满族,辽宁大连人,现为中央民族大学藏学研究院在读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近代藏族历史和近现代边疆地区社会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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