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尚
女诗人诗歌的崇高美
——读刘素珍的《一匹野马》《春天的闪电》等诗歌随笔
◎程尚
程尚,武汉某高校教师,在《光明日报》《工人日报》《农民日报》《中国教育报》《名作欣赏》央视等报刊发表文章500余篇,主讲《美学》《文艺心理学》等课程,研究方向:文艺美学、中外经典作家作品。
我与女诗人刘素珍素不相识,更未谋面,能够有幸拜读这位已在《诗刊》《星星》《绿风》《中国诗歌》等名刊上发过多首诗作并被多种诗选收录的女诗人的诗,缘于网络。
刘素珍的诗给我留下了怎样的第一印象?一般来说,女诗人擅长写“花前月下,清风随来”的细腻之优美。她的诗歌《宁静的湖畔》是一首优美的诗。但她的这种诗少见。“今夜,湖畔无人/只有我踽踽独行/我的心宁静如湖/不现半点波澜”,后面的三小节诗则是对你的想象。还有《我守候你的到来》一诗整体是和谐宁静的诗中“一枚小小的秋叶”、“一湖静静的秋水”,极具女性之柔美。
然而,女诗人给人印象最深的不是优美,而是崇高。不是优美给人带来的“留恋”,而是崇高给人带来的“感动”。
从意象看,《一块石头》中的“石头”,相对于柔软的花草来说,坚硬的质地让石头成为崇高的对象。而《一对天鹅》中的“天鹅”,远非与鸡鸭为舞的鹅所能比,仅从一般性的意象象征高贵和他们在天空上的身影来看,它是崇高。虽然当天鹅象征女性的优雅来说是优美,但天鹅更多的时候是崇高。同为动物诗的《一匹野马》中的“野马”值得特别关注,因为马的“速度”之快和“野”之兽性,就具有了崇高的特质。我不知道诗人是否受到奥地利诗人里尔克的《豹》的启发,这首诗,没有像里尔克那样,运用经验写诗,运用罗丹的“雕塑”之技法对“野马”进行刻画,本诗更多的是立足眼前,诗人感叹:“他寄居的那方天地,太小、太小/几条街道,像捆绑他的几条绳索”,又放眼“远方”,诗人抓住野马的“野性”来写:“一匹野马,注定要奔赴远方”、 “遥远的野外,才是他真正的家”。诗人用诗意的想象,写出了压抑之下的力之美,即“一匹野马,一旦挣脱枷锁/他会充满活力与激情”,毫无疑问,诗人写出了悲剧情景下的崇高美。
人类美学史上第一个发现崇高感中包含痛感的博克。也许女诗人对痛的感受更加天生和敏感,《一块石头》就写了一块石头破碎后的“痛感”:“一块石头被破碎后的砂粒/每一分每一秒的流动,都让我心痛”,这种痛感既是这首诗的缘起,亦是本诗的“诗眼”,这里的表现是远非诗人的眼里容不得砂子所不能比的,诗人感觉她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让她痛彻心骨的“砂子”。
“小”虽是优美的特征之一,但小一旦与刻骨铭心的“痛”结缘,这种小的意象就变成了崇高的对象。《你是扎进我体内的刺》,就是这样一首崇高的诗。这首诗题是比喻,它在诗中三次重复,宛如贯穿全诗的主旋律,原来诗人是写爱情,写“痛并快乐着”的“真”,诗的最后,充满想象的新奇,“你这颗多年前扎进我体内的刺/已长成为我灵魂上的支柱”,最终是不能分离,正如诗人所说的“如果没有你,我会浑身无力前行”,这首诗以从非同寻常的构思和表达方式,道出了日常生活中爱情的真谛。
《大桥底下的两棵树》中的“长江大桥”是崇高意象。《站在高楼上看雨》中的“高楼”以及这一诗题营造的整个氛围都是崇高的。《春天里的闪电》,诗人一反写春花春草,诗人关注的是惊心动魂的“闪电”:“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像一记响亮的耳光/迅雷不及掩耳,抽在我的脸上/让春心荡漾的心空,变成阴雨绵绵”,这样的美,就是康德所说的“力的崇高”,具有震憾人心的美感。
值得注意的是,即使我们所说的诗人刘素珍的为数不多的“优美”诗的局部,亦具崇高之美。《宁静的湖畔》中依然潜隐着“激情”和“风浪”。《我守候你的到来》一诗,在整体的“柔波细浪”中,诗人竟是“磁湖边的一块石头”,柔中带刚。
崇高美是西方的说法,我国把它称之为壮美。优美是一种秀美,崇高则是一种阳刚美;西塞罗把优美称为女性美,把崇高称为男性美。女诗人刘素珍缘何写出这么多让人感动、激动甚至惊心动魂的崇高之诗?“活在磁湖边”“没有经历大风大浪”的女诗人,居在新市区的闹市中心。这对于一位诗人来说,未必是理想的居所,因此,“喜欢采摘冲击自己心灵的浪花”,不囿于小花小草、风平浪静这样一种容易审美疲劳的刘素珍,就有了以上超越现实,心灵补偿的崇高之诗,于是她创造了有别于柔软的坚硬的“石头”,于是就有了有别于低处徘徊的鸡鸭的高空中的“天鹅”,于是就有了有别于“吻上我的脸”的春风的扎进我体内的“刺”,于是就有了有别于黄昏中缓慢踱着步子的在广阔原野奔驰的“野马”,于是就有了有别于鸟语花香让人缠绵的惊天动地的“闪电”。
而这,是一位女诗人的探索之诗,就是在男性诗人中亦显得难能可贵。
(本栏责任编辑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