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绘人类解放新议程
——论德勒兹对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性建构

2015-02-14 08:49王士荣
宜宾学院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德勒块茎资本主义

王士荣

(江苏商贸职业学院 会计与金融学院,江苏 南通 226011)

重绘人类解放新议程
——论德勒兹对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性建构

王士荣

(江苏商贸职业学院 会计与金融学院,江苏 南通 226011)

德勒兹通过“精神分裂症”批判当代资本主义对人的深层控制,以及可能给人类带来的毁灭。他用“块茎”理论拆解作为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树状思维”模式,用“解辖域化”鼓吹革命性、解放性和颠覆性,释放对资本主义具有威胁的精神分裂者、块茎、游牧者等后现代主体的能动性,建构能够让“游牧者”自由驰骋的“千高原”,重绘人类解放新议程。德勒兹用后现代理论解构马克思主义,又通过批判重新回到马克思主义。他对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性建构对创建具有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德勒兹;马克思主义;块茎;游牧;批判性建构

吉尔·德勒兹(Gilles Louis RénéDeleuze,1925-1995)是当代法国与福柯、德里达等著名后现代思想家具有同等声誉的哲学大师,他因“块茎”“千高原”“树喻”“解辖域化”“游牧”等具有独创性的哲学概念被赞誉为“哲学中的毕加索”“我们时代的康德”。德勒兹哲学的影响更广泛地影响了建筑、电影、城市规划、政治技术等众多领域,福柯甚至认为“也许有一天,这个世纪将成为德勒兹的世纪”。[1]118

在德勒兹众多的哲学概念中,似乎完全排斥了异化、阶级斗争、共产主义等马克思主义的经典概念,也使得德勒兹的哲学在表面上看起来与马克思主义迥然不同,这导致了学界目前对德勒兹的研究集中在对其哲学概念的深入阐释上,而相对忽略了德勒兹与马克思之间的内在联系。但正如德勒兹所声称的那样,他“从来没有抛弃过马克思”,并认为“加塔利和我一直都是马克思主义者,也许方式不同,但是我们俩都是”[2]195,德勒兹把马克思主义与后现代理论融合在一起,既承继了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精神,又批判马克思主义因受时代局限而无力阐释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理论困境,在批判中重绘人类解放的新议程。

一 “精神分裂症”: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编码与表象

让我们把目光投向1968年5月的法国:“激进的学生运动席卷了整个法国,巴黎已经习惯于在清晨五点被激昂的抗议声惊醒,而路障也像凯旋门和埃菲尔铁塔这样的历史遗迹一样,堂而皇之地矗立在街道中央,成了全世界人们心目中巴黎的标志。僵硬、冰冷的路障上反射出当权者麻木的脸,在催泪弹发出的呲呲声中政府的地基正在松动,这个国家正在发生前所未有的最重要的社会运动,一千万人参与了罢工。”[3]153但法国共产党和无产阶级却缺席了这场席卷整个欧洲大陆的学生运动,运动的失败让很多马克思主义思想家意识到“无产阶级在社会上和政治上的重要性日渐衰微”[4]5,马克思主义已经很难阐释已经变化了的资本主义社会。他们纷纷建构起资本主义批判理论,尝试把马克思主义和后现代理论结合,在解构传统马克思主义的基础上建构起批判资本主义社会新的理论维度。

经典马克思主义一个重要的理论维度是批判资本主义社会对人类的异化,它产生的社会背景是自由资本主义,但到了1970年代以后,资本主义社会开始从垄断资本主义过渡到后工业资本主义时代,资本主义在第三次科技革命的助推下迅速调整了统治方式,整个社会的物质生产和人们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作为高科技象征的汽车、电视、电脑等现代化产品进入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让个体以为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所要努力的只是安心地在家里做合格的丈夫、妻子,在社会上做本分的修理工、合格的医生,“再没有什么值得去奋斗、去欲求、去爱了”[5]86,你所要做的就是享受自己的完美生活。但在德勒兹看来,这种完美生活恰是当代资本主义社会苦心营造的表象和编码,背后隐藏的是资本主义对人的控制的深层转变,他关注的是资本主义社会运作的控制权。

当代资本主义世界借助于科技的发展,把社会控制向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推进。微观层面,科技把人从物的奴役下解放出来,每个人依靠电子卡就可以自由地进出自己生活的居室、街道和社区,购物消费,真正实现个人生活的一卡通。但科技同时也从另一方面更深地控制着人,个体在这种自由生活背面付出的是隐秘信息的透明化,通过电子卡可以随时被测定合法或不合法的位置,并接受某种控制。个体变成了数字和可识别的口令,成了可控制的信息,人不再作为具有感情的自然人去面对“整体-个体”的对立,“个体变成了可分体,整体变成了样品、数据、市场或银行”[2]179,资本主义社会成功地控制了人内心的批判和超越意识,个体丧失了对自由的想象和追求,成为马尔库塞意义上“单向度”的人。

宏观层面,德勒兹认为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在科技的帮助下,利用网络和银行系统把资本的触角伸向全球各地,通过市场把全球连接在一起,资本成为整个社会的通行证,成为控制社会生活各个领域的普遍力量。它甚至摆脱了国家的控制,把自身强化为一股庞大的去国家化的货币流,变成跨国的甚至全球性的资本组织。通过市场,资本成功地控制了国家和个人,把资本主义社会变成了一个“疯狂地制造财富和苦难的工厂”[6]516。

德勒兹集中批判的是资本主义通过微观和宏观两个层面的控制,成功地压制了个体的欲望,制造出大批的“精神分裂症”。资本通过市场把全球连成一体,拥有了资本就拥有了控制权,资本主义的本质不再是马克思所界定的生产,生产已经转嫁给第三世界国家,资本主义控制着科技和服务,居于生产的顶端,成为“为了销售或市场的资本主义”。而市场并不鼓励普遍和平均,它的本质是竞争,这一机制绝妙地刺激了个体之间的矛盾与对立,使个体自身产生分裂,竞争的加剧带来的是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日益增多,“我们的社会就像生产普莱尔香波或福特汽车一样生产精神分裂症患者”,资本主义只要控制了市场,就轻而易举地让所有个体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人类苦难的制造厂之中”,但个体在这种耻辱面前“没有任何可靠的手段防止耻辱,更不能生成出现,包括我们自己身上的生成”。[2]172

但德勒兹并未止步于批判当代资本主义对个体的控制,他进一步激烈抨击当代资本主义的这种控制可能给人类带来的毁灭。当代资本主义通过对个体自由和欲望的成功压制产生了大批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为了转移这些精神分裂症患者被压抑的欲望以更有效地控制,资本主义发动总体性灭绝战争的倾向内在于资本主义社会而不可避免,“作为围绕着‘世界-经济’的连续性的冥(潜能),战争机器支配着整个公理系统,并使得世界的各个部分彼此接触”[7]673。资本主义这一可怕的内在倾向在资本的推动下将会把人类带入远比德国纳粹法西斯主义种族灭绝战争更恐怖的战争灾难之中,进而把人类社会推向毁灭的深渊,这才是德勒兹批判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真正用意所在。

通过对“精神分裂症”这一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编码与表象的批判,揭露其对个体控制的策划过程,让资本主义权力、社会和历史的秘密昭然若揭,德勒兹的批判又回到了马克思的批判维度。但在德勒兹的理解中,当代资本主义社会通过“精神分裂症”这一编码与表象以更严密的方式捕捉并控制个体的欲望与自由,并延伸到企业与国家,个体成为了社会、文化和技术的建构性存在。在这种严密的控制体系中个体无处可逃,因此,“面对即将出现在开放环境中的那些不间断的控制形式,可能最严酷的禁锢对我们来说都仿佛是美妙而亲切的回忆”。[2]175

可见,德勒兹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范畴和分析方法批判的基础上建构起自己独特的批判话语。但同时,德勒兹的批判与经典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社会和阶级理论的分析不同,是把后现代主义的基本理念融合到对传统马克思主义的思考之中,其特质是吸收马克思的方法以及对资本主义的批判精神和批判视野,在解构马克思主义的同时又重新打开对资本主义批判的大门,是对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性建构。

二 “从意识形态退却”:对资本主义思维模式的解构

德勒兹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还有一个重要的切入点,那就是致力于拆解当代资本主义控制整个社会的隐性思维方式,那就是形而上学的理性思维模式。他用“块茎”理论对抗在西方哲学史中占据强大统治地位的“树状思维”模式的支配,试图帮助人们摆脱资本主义思维从外在和内在对个体的束缚。

德勒兹把传统的西方哲学命名为“树状思维”,在他看来,从古希腊的苏格拉底一直到现代的黑格尔,他们的哲学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用“形式、本质、规律、真理、权利”等概念来建构自己的哲学。西方哲学的发展如同一棵大树的生长,当所有的哲学都用“形式、本质、规律、真理、权利”等概念来表现时,如同所有的树枝都必须依靠树根供给养分,虽然树枝是多样的,但都是从树根生长出来的,这种多样性的实质还是统一性,与此类似,在西方思维中,“心灵按照系统原则和层级原则(知识的分支)来组织关于现实的知识,而这些知识都扎根于坚实的基础(根)之上”。[1]128德勒兹用“根”意指西方哲学从苏格拉底到黑格尔以来几千年间对“本质”和“终极”的追求,并以此试图建立一种能够容纳一切的宏达知识体系的努力,这种努力暗合的是人们对终极理想的渴求。而本质上,这个“根”所构建的体系只能是“根”对其它“分枝”压抑与排斥的封闭而静止的等级社会,而这和复杂而充满变数的现实世界是相悖的。

作为占据统治地位的思维模式,“树状思维”已经内化为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它强调现实世界的客观性以及社会发展的必然性和规律性,并凸显了人的主观能动性,认为人只要掌握了正确的认识方法和手段,就一定能够把握社会发展的规律。这种对世界本质的认识,是一种标准的理性思维模式,在资本主义初期,对资产阶级反抗教会的统治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但它从一开始一直压抑着从“非理性”角度认识这个世界的可能性。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特别是资本主义进入到后工业时期,现实世界瞬息万变,“树状思维”的局限性已经无法适应日益多元化的社会,与此相对,德勒兹提出了他的“块茎”理论。

“树状思维”强调的是规范化与等级制,但德勒兹用“块茎”反抗规范化与等级制。类似土豆或山芋的“块茎”深藏在看不见的地下,它的生长不是像树那样只依靠根向纵深处生长,而是像土豆或山芋发芽那样,从“块茎”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生成”新的个体,并自由伸展和播撒出去。“树状思维”是阶梯化的等级制,而“块茎”却是一个平滑的面,众多的差异性和多样性在这个平滑的面上并存,发声,并不断地互相连接。因此,一个“块茎”就能够蔓延成无边无际的“千高原”,并同时拥有高原上的庄稼、杂草、土壤、石头和沙粒,这些异质性的东西同时在“千高原”上并行不悖。

“块茎”对应的是德勒兹的游牧思维模式,它突破“树状思维”带来的封闭而静止的空间,把思维导向开放的平滑的空间,摆脱了“本质”和“理性”对思维的桎梏,具有向四面八方自由流动的可能性,“不停地在符号链、权力组织、以及与艺术、科学和社会斗争相关的状况之间确立联系”[8]134,形成一种“众声喧哗”的思维欢歌。可见,“块茎”思维是中心坍塌之后的后现代思维的典型表征。“块茎”思维与“树状思维”是相对立的。“树状思维”作为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它是一种对立性的一元化思维,它的趋向是求同,凌驾于现实生活之上,并排斥一切与自己不同的立场和见解,它最终导向的是静止和死亡。而“块茎”思维是播撒性的多元化思维,它的趋向是存异,它就在现实生活之中存在着,包含了对现实生活的洞察。在这个意义上,德勒兹倚重的是西方哲学序列中以尼采为代表的非理性哲学的力量,仿佛把自己化身为不断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孤身一人对抗着整个西方思想传统。

德勒兹认为,即使是对资本主义激烈批判的马克思主义也在一定程度上未能摆脱“树状思维”模式的控制,因为“马克思主义如同精神分析一样都被一种发展的意识形态所渗透”。[9]基于此,德勒兹舍弃经济基础、阶级斗争、异化等这些马克思主义的基本主题,拒绝这种清晰划界的思维模式的控制,独辟蹊径,将“生产”这一概念拓展为个人的欲望及其多样化的情景的相互关联,鼓吹欲望的革命性、解放性和颠覆性,试图重新界定当代资本主义。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以及从柏拉图到黑格尔等众多哲学家都把“欲望”看作是“缺失”的结果,德勒兹认为这些理解是一种“唯心主义”。恰恰相反,“欲望”不仅不是“缺失”,它不缺乏任何东西和对象,反而具有“生产性”。欲望就是生产,生产也是欲望。把“欲望”理解为“缺失”,其背后的秘密在于“缺失是市场经济的一种功能,蓄意创造缺失是主导阶级的伎俩”,他们“在社会生产的富裕中组织匮乏,让所有的欲望在匮乏的恐惧中倒转过来”,因此,德勒兹认为“鼓吹这样一种欲望的缺失观点,其实质是统治阶级的一种艺术。这包括在生产的丰富性里面故意筹划出需求,使所有欲望躁动不安,进而陷入难以满足之需求的巨大恐惧”[7]49,而日常生活中的欲望领域通常被注重宏观政治的理性主义所忽略,但个体在其中恰恰被控制得更为严密。所以,我们应该把“欲望”看作是生产性的,以取代缺失性的“欲望”概念,解构宏观政治与微观政治、政治与日常生活之间的对立,对抗资本主义思维模式对人的控制。

在这个维度上,德勒兹颠覆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界定,也是对马克思主义的一种批判性建构。德勒兹对当代资本主义所作的分析与界定虽然与马克思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马克思主义批判的是资本主义在物质上对工人的剥削和压制,德勒兹则更注重资本主义对人精神的控制。对德勒兹来说,物质的压制远没有精神的控制可怕,因为受到精神控制的个体被迫接受资本主义的权威,在产生奴性的同时失去反抗精神而充当资本主义的帮凶。因此,我们应该批判的不仅是资本主义的政治体制,还有资本主义的思维模式,它通常会转变为普遍的法西斯主义。在这个意义上,“法西斯主义就在我们中间,就在我们头脑和日常生活中,法西斯主义使我们热爱权力、渴望那些统治和剥削的东西”。[7]8

三 “解辖域化”:重建领土与重塑革命主体

德勒兹认为,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科学技术的进步,当代资本主义的社会结构已经发生了分化,这导致资本主义对个体的控制必将越来越严密,个体将处在监视与控制的大网中无处可逃。而工人阶级,这一马克思主义所倚重的反抗资本主义的主要力量,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的身份已经发生变化。随着资本主义统治方式的改变,工人的生活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工人和资产阶级之间的依存度越来越高,工人逐渐变成资本的一部分,逃脱不了资本的控制。因此,“只要工人阶级的性质还靠一种获得的身份界定,甚至由理论上已经被其征服的国家来界定,它就还以‘资本’的面目出现,是资本的一部分(可变资本),也就逃脱不了资本的平面”[7]472。在这个意义上,工人阶级已经无法担负起改变历史的社会重任。

那么,怎样才能从资本主义的控制之网中逃脱,进而打开个体解放的新空间呢?德勒兹认为,这需要游牧者对现实社会的彻底“解辖域化”,才有可能站在对时代批判的制高点上,摆脱一切束缚与认同对个体的限制,以抵抗固定的思维模式、官僚体制等一切试图驯服与压制欲望的权力,进而形成独立的主体。当代资本主义的思想控制是一种封闭和等级化的思想独裁,它所形成的是一种“条纹”或“网格”的控制空间,要从这控制空间中逃逸出来,就必须选择做一个反传统和反顺从的游牧者,不停地躲避定居者的编码,“在某种特定斗争目标内团结起来而又不落入党派或国家机器的暴君和官僚组织中”。游牧的目的是摆脱严格的符号限制,它反对理性,推崇多元,“游牧思想拒绝一种普遍思维的主体,相反,它与一个单一种族结盟。它并不置身于一个包容一切的总体,相反,置身于一个没有地平线的环境之中,如平滑空间,草原,荒漠,或大海”。[8]312

而游牧者要从资本主义压迫性的社会符号所建构的严密辖域中解放出来,就必须生成自身的块茎,“块茎”视域中的任何社会系统都存在着各个方向上的漏洞,因此,必须挣脱“日常存在的锁链”这一“领土”的限制,“使它大量增加它的关联,使之进入另外的强度,并进而导致‘另建领土’的努力”,[10]41这种逃逸的策略,就是“解辖域化”。在对既有的束缚与控制“解辖域化”之后,伴随着的是新的生成的可能性,以及时空重构的“再辖域化”,这一解放自身的过程将是进入不断地生成变化的开放性的平滑空间,建构的是“让思想畅其所能、感觉畅其所快”的“意义的超验场域”,生成精神分裂者、块茎、游牧者等后现代主体,凸显其社会变革的能动性。这些后现代主体是资本主义权力不能掌控的,因而是撞击、瓦解资本主义重要的革命编码。

可见,与马克思主义把社会的解放寄托在宏观层面不同,德勒兹提倡的是从微观层面解构资本主义的统治基础,试图寻求能够在政治斗争中对资本主义严密控制的思想体系“解辖域化”的逃逸路线,释放出被资本主义压抑的个体欲望,进而重新建构起变革资本主义的主体性力量。虽然,德勒兹与马克思主义所选择的革命主体不同,但他与马克思主义共享的却是同一革命主题。

当然,德勒兹并没有否定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只是他更主张主体从受压迫的心理状态中逃逸出来,从日常生活的微观政治维度来解构资本主义的统治,抗拒国家和社会机器对个人的编码和辖域,进而重建具有反叛精神和革命能动性的后现代革命主体。

虽然相较于马克思主义来说,德勒兹的“块茎”理论和个体的“解辖域化”具有一定的空想性,对精神分裂者、块茎、游牧者等后现代主体的革命能动性也过于乐观。但他以自己的思想独自抵抗整个西方社会对个体的网罗,在新的时代背景下直面当代文明所面临的最严峻的问题,抵抗现实与时代的规约,这种批判性的精神,与马克思主义是相通的。

结语

作为与福柯、德里达齐名的后现代主义大师,德勒兹在国内学界的地位却远不如福柯和德里达,他的学术思想对中国学者的研究还没有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德勒兹目前还处在没有被激活的状态。

但作为后马克思主义者,德勒兹的思想在中国语境中又显得特别的重要,与其他后马克思主义者只解构不同,德勒兹还致力于建构能够让“游牧者”自由驰骋的“千高原”,这让他与马克思主义能够共享经典主题,他所解决的正是马克思主义的难题和困惑。德勒兹批判性的建构走出了现代性危机与困境的突破之路,重绘了人类解放的新议程。

齐泽克指出,要激活一个思想家的思想遗产,重要的不是承继其思想,而应该首先辨识并抛弃那些被所属时代“所固化下来的那些教条内容”,在新的时代背景下,重新激活其思想中那些“创造性的脉搏”。[11]12-13在当下要激活德勒兹思想,我们一方面要批判其背离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错误,但更重要的是从其理论中吸取有益启示,对自己的研究进行反思,为创建具有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引入有益的参照体系。

[1]道格拉斯·凯尔纳,斯蒂文·贝斯特.后现代理论[M].张志斌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77.

[2]德勒兹.哲学与权力的谈判:德勒兹访谈录[C].刘汉全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

[3]弗朗索瓦·多斯.从结构到解构:法国20世纪思想主潮[M].季广茂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

[4]斯图亚特·西姆.后马克思主义思想史[M].吕增奎,陈红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1.

[5]麦克·哈特,安东尼奥·奈格里.帝国:全球化的政治秩序[M].杨建国,范一亭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

[6]吉尔·德勒兹,费利克斯·瓜塔里.千高原[M].姜宇辉译.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0.

[7]吉尔·德勒兹,费利克斯·瓜塔里.资本主义与精神分裂[M].姜宇辉译.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0.

[8]吉尔·德勒兹,费利克斯·瓜塔里.游牧思想[M]//吉尔·德勒兹、费利克斯·瓜塔里读本.陈永国编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

[9]转引自伊莎贝拉·伽霍尔.德勒兹、马克思与革命:如何理解“仍是马克思主义者”的内涵[J].夏莹译.江海学刊,2010(5):21-27.

[10]吉尔·德勒兹,菲力克斯·伽塔利.什么是哲学[M].张祖建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7.

[11]Slavoj Zizek.Organs without Bodies:Deleuze and Consequences[M].London:Routledge press,2004.

〔责任编辑:李 青〕

Reconstructing the New Agenda of Human Liberation:On Deleuze’s Critical Construction towards M arxism

WANG Shirong
(Accounting and Finance Department,Jiangsu Vocational College of Business,Nantong 226011,Jiangsu,China)

Using themethod of schizophrenia,Deleuze criticizes the deep control upon human beings rendered by contemporary capitalism aswell as the possible destruction itwill bring to human beings.He uses the theory of rhizome to dismantle the tree structure of capitalism’s ideology,applies deterritorialize theory to boast revolution,liberation and subversiveness,and releases the initiative of the postmodern subjects such as the schizophreniac,the rhizome,and the nomad,whomay pose a threat to capitalism.Deleuze reconstructs the new agenda of human liberation by constructing a Thousand Plateau where the nomad can gallop. Deleuze deconstructs Marxism bymeans of postmodernism and returns to Marxism through criticizing,which plays an essential reference role in establishing Marxism philosophy syste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Deleuze;Marxism;rhizome;nomad;critical construction

B565.59

A

1671-5365(2015)04-0059-07

2015-03-17

王士荣(1981-),女,安徽蒙城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潮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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