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友
(河南理工大学外语学院,河南焦作454003)
跨界研究结硕果彰显特色创译论
——许建忠教授访谈录
王祖友
(河南理工大学外语学院,河南焦作454003)
天津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许建忠教授是翻译跨学科研究领域的佼佼者之一。在全球一体化的今天,在翻译和社会各方面高度交融的今天,作者以宏大的历史视野将翻译放在生态、环境、地理、历史、社会、文化、经济的各个不同维度上加以考察和探索,提出了发人深省的观点和见解,颇具应用价值和社会价值,《翻译生态学》(2009年)、《翻译地理学》(2010年)、《翻译经济学》(2014年)无疑开辟了新的跨学科研究领域,具有填补空白性质,将为中国乃至世界翻译理论的发展发挥巨大的推动作用。笔者就相关话题采访了许建忠教授。
许建忠教授;《翻译生态学》;《翻译地理学》;《翻译经济学》
因为时间关系,我和许建忠教授三度相聚,却没有能专门进行过一次正式采访,只好通过电子邮件对他进行访谈,主要请他围绕翻译研究,特别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翻译理论谈谈自己的看法。
许建忠教授简介:1985年毕业于西安外国语学院英语系后,长期从事英语教学和研究。现为天津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Trans-lation等国际刊物编委。独著《工商企业翻译实务》、《翻译生态学》、《翻译地理学》、《翻译经济学》等五部著作。在Babel、Meta、Perspectives:Studies in Translatology、The Translator、Journal of Language and Politics、《中国翻译》、《中国科技翻译》、《上海翻译》等国内外刊物上发表文章100余篇,其中被A&HCI(艺术与人文索引)收录40篇。主持完成省级项目三项,参研国家社科基金一项。
王祖友(以下简称王):许教授,请您先介绍一下您近年来的翻译跨学科研究情况。
许建忠(以下简称许):近年来,在多年积淀的基础上,我先后出版了三部翻译跨学科研究著作,即2009年1月由中国三峡出版社出版的《翻译生态学》、2010年由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翻译地理学》和2014年3月由国防工业出版社出版的《翻译经济学》。这三部书相辅相成,构成我翻译生态研究的三部曲。
王:这几部书出版后的反响如何?
许:《翻译生态学》、《翻译地理学》和《翻译经济学》出版后,引起国内外读者的广泛兴趣,反响较大。The Translator(2009年第2期和2011年第2期)、Perspectives: Studies in Translatology(2011年第1期和第2期)、Target(2011年第2期和2012第2期)、《中国科技翻译》(2009年第4期)、Translatio-FIT Newsletter(2011年1-2期)、《中国社会科学报》(2011年3月24日)、《山东外语教学》(2014年第4期)等国内外报刊纷纷发表书评,盛赞三书的同时,也提出了一些善意的批评,为此项研究的未来发展提出了良好的建议。
王:《翻译生态学》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许:《翻译生态学》是翻译学和生态学相互渗透的结果,是研究翻译与其周围生态环境(包括自然的、社会的、规范的、生理的、心理的)之间相互作用的规律和机理的。具体地说,就是将生态学的研究成果引入翻译研究,将翻译及其生态环境相联系,并以其相互关系及其机理为研究对象进行探究,从而从生态学角度审视翻译、研究翻译,力求对翻译中的多种现象进行剖析和阐释。
王:《翻译生态学》的撰写背景是什么?
许:其实,任何一种理念的提出,都有其深刻的时代背景和社会思潮。翻译生态学的发生与发展,与时代社会和学术发展的方向是相吻合的。
任何人和物要在地球上生存,就不得不同其周围的环境发生关系,翻译活动也不例外。透过世界翻译史,我们得知,翻译是随着人类的交流需要而诞生的,从翻译诞生的那一天起,翻译就同其生态一直保持着相辅相成的密切关系,而且这种关系在任何一个时期都随着其科技和经济的飞速发展而发展。当前,我们已经处在一个全球化时代,整个地球已经变成了一个地球村,是一个大的翻译生态系统,如何处理好整个“村庄”和所有“村民”之间的和谐关系,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迫切任务。
翻译学是研究翻译现象及其规律的一门人文社会科学,在国内外都有比较漫长的历史。随着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近几十年翻译学才加速了学科的分化和发展。生态学则是研究生物与其生存环境之间相互关系的科学。目前,生态学已经超出了生物学的范围,扩大到其它领域。尤其在20世纪50年代以后,严重的环境污染和破坏进一步推动了生态学的研究,除生物学中的植物生态学、动物生态学外,在地理学中也建立了海洋生态学、土壤生态学、地理生态学、生态气象学等。在其它学科领域,又提出了人类生态学、社会生态学、污染生态学、城市生态学、经济生态学、文化生态学、旅游生态学、传媒生态学、生态文艺批评、生态美学、行为生态学乃至教育生态学等生态学的分支学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也把“人与生物圈”的研究列为全球性课题,强调从宏观上研究人与环境的生态学规律。正是在这种思潮和背景下,翻译学和生态学相互渗透的结果——翻译生态学应运而生。
王:翻译生态学和生态翻译学的区别和联系是什么?
许:近年来,翻译生态研究轰轰烈烈的进行着,国内有既互相关联又有区别的两个研究体系,即“生态翻译学”和“翻译生态学”。这也足以显示出我国翻译生态研究的和谐性,呈现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大好局面。
“所谓生态翻译学,并不是一个独立的学科门类,而可以理解为一种生态学途径的翻译研究或生态学视角的翻译研究。对翻译研究来说,生态翻译学既是一种‘喻指’,又是一种‘实指’。所谓‘喻指’,指的是将翻译生态与自然生态作隐喻类比而进行的整体性研究;所谓‘实指’,指的是取向于译者与翻译生态环境相互关系的研究,特别是译者在翻译生态中的生存境遇和能力发展研究。他将翻译生态整体性与译者主体性科学地融汇、并纳入到翻译的定义之中。而能够体现上述认识的《翻译适应选择论》,被视为生态翻译学初期发展的一项探索性的基础研究。”(胡庚申,2009)。2013年10月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胡庚申先生的大作《生态翻译学》全面论述了其生态翻译思想,认为“生态翻译学立足翻译生态与自然生态的同构隐喻,是一种从生态视角综观翻译的研究范式,致力于从生态视角对翻译生态整体和翻译理论本体进行总管和描述”(胡庚申,2013:封四)。
翻译生态学(translation ecology)是由爱尔兰都柏林城市大学人文科学系系主任兼翻译与语篇研究中心主任Michael Cronin在其2003年出版的著作《翻译与全球化》(Translation and Globalization)第五章“全球化背景下的小语种”中首次提出的,并用其中的一小节篇幅来论述。我对此曾给予较高评价,认为这对发展跨学科研究,开拓翻译科学新领域是一个重要的贡献(Xu Jianzhong,2004)。2009年1月,中国三峡出版社出版了拙作《翻译生态学》,这是一部对翻译生态进行系统描述的著作。“翻译生态学紧紧围绕‘翻译生态’这一主题展开,从翻译与其生态环境之关系入手,以翻译系统为纵深推进之主线,以生态体系为“横断面”,建立起全书纵横交织的整体构造和框架,科学、客观地阐释了翻译生态学的内涵以及翻译存在的生态环境、生态结构和生态功能,全面、深入地揭示出翻译生态之基本原理和规律,阐述了翻译生态的演进、翻译行为生态及其评估标准,并提出了实现翻译可持续发展应遵循的原则。本书以翻译学和生态学作为理论基础,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之间架起一座桥梁,创造了一个新的空间,为翻译理论研究开辟了新的视野,旨在建立翻译生态学这一崭新学科。”(许建忠,2009,封三)
2010年6月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拙作《翻译地理学》,2014年3月国防工业出版社出版了拙作《翻译经济学》,它们都是《翻译生态学》的姊妹篇。《翻译生态学》及其姊妹篇互为照应,互为补充。
显而易见,《生态翻译学》是把生态当作研究翻译的一个视角,而《翻译生态学》则是要建立一个崭新的交叉学科。其实,不管是《翻译生态学》及其姊妹篇,还是《生态翻译学》都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其貌不扬,缺点错误难免,这些都需要诸位同仁多批评、多扶持、多呵护,使这个其貌不扬的婴孩能茁壮成长,最终成为一个“有用之才”。
王:胡庚申教授的《生态翻译学》,我也研读过,的确同您的《翻译生态学》有不同之处。但胡教授大作中认为,生态翻译学,是生态修饰翻译学,应属翻译学研究,而您的翻译生态学是翻译修饰生态学,应属生态学研究。我想听听您对此的看法。
许:判断一个术语能否成立,关键要看其创造者(作者)是怎么界定或定义的,而不是他人是怎么阐释的。胡教授的生态翻译学不是一门独立学科,而是一生态学途径的翻译研究,因此,此处理解为生态修饰翻译学合情合理。而我的翻译生态学是不能用A修饰B来解释的。其实拙作封三对此已做出明确阐释:“本书围绕‘翻译生态’这一主题……”显然,我是把翻译作为一个生态系统来描写的。既然“翻译生态”这个术语可以成立,那么研究翻译生态学问的“翻译生态学”也理应成立。
王:在您和胡教授的大作中都提及Michael Cronin的专著Translation and Globalization。你在大作中应用了该作中的一个术语“translation ecology”,而胡教授却在其大作中认为该术语应为“ecology of translation”。到底是怎么回事,请解释。
许:Michael Cronin的大作Translation and Globalization于2003年由Routhledge出版社出版,当时的Perspectives:Studies in Translatology主编Cay Dollerup教授特约我为该作撰写一书评,他想听听来自中国的学者对这部西方出版著作的评价。为该大作撰写的书评随后发表在Perspectives:Studies in Translatology 2004年第二期上。我在书评中曾对该作中translation ecology(p.165)这一提法给予充分肯定,并在国内发表的文章上将其译为“翻译生态学”。再看胡教授大作中提到ecology of translation这一术语时,并未从原创作者Michael Cronin的专著中引用,而是从Robert Phillipson (2006)撰写的书评中引用的。我认为,引用某人创造的术语,应该引用其本人的原创,而不应该引用他人的改写;这样做才能更具科学性、公正性,也更能说明问题。
王:《印度的英语翻译:英语的文化政治》作者丽塔·科塔里(Rita Kothari)说:“翻译的隐喻使得我们能用最有成效和最富幻想的方法来观察世界。建忠的研究在这片沃土上进一步挖掘,并形成一种观点:翻泽有其生态。这种观点提法新颖,至今未见经传。其研究激发出我的一些更富哲理性的问题,我不得不问,如果万物均为翻译,那么幻境或幻觉是什么呢?它难道不是翻译中的文本——一种不断的处于是和不是的过程中,物质得像‘原文’而又迷离得像翻译的文本吗?”您是怎么解读这位印度翻译家的评论的?
许:受主编Cay Dollerup之约,曾为印度女翻译理论家丽塔·科塔里的大作《印度的英语翻译:英语的文化政治》(Translating India:The Cultural Politics of English)撰写书评,发表在该刊2005年第一期,这也算是跟她有些交情。《翻译生态学》杀青后,我征求国内外专家的意见,曾邀请作者丽塔·科塔里(印度)为拙作写几句话,她毅然答应我的请求,挥笔为拙作写下几句推介之言(见拙作封四):“The metaphor of translation has lent to us one of the most fertile and imaginative ways of looking at the world.Jianzhong’s study unearths that soil further,and establishes the notion of translation as ecology,a link hitherto unconceived and undocumented.The study has triggered off within me larger philosophical questions,and I am led to ask,if nature is translation,what is maya,or illusion?Is that not a text-in-translation,constantly in the process of being and not-being,physical like the‘original’and elusive as a translation?”
最后出现在拙作封四的译文是李运兴教授的笔墨(但他却不愿署名)。我对这句话的理解:①翻译研究是无止境的,我们应不断付出心血和努力;②翻译研究必须有所创新,才能推动翻译研究的稳步健康发展;③翻译是人类进步的钥匙,它涉及到人类文明的各个领域;④只有在“是”与“不是”之间不停的肯定,否定,再肯定,再否定,循环反复,以至无穷,才能不断创新,并保持翻译生态的平衡发展。
王:翻译地理学的概念是您首先提出的吗?
许:《翻译地理学》是《翻译生态学》的姊妹篇,是翻译学和地理学交叉研究的结果,就是将翻译学与地理学的研究成果引入相关研究,将翻译及其地理因素相联系,并以其相互关系及其机理为研究对象进行探索,力求打破传统的“决定论”研究模式,从系统论角度审视翻译、研究翻译,对翻译中的种种现象进行地理剖析和阐释。它不但从理论上揭示翻译地理的客观规律,而且注意密切结合我国的实际,立足于阐明翻译实践中的种种问题。
翻译地理学的确是我首先提出的。拙作出版于2010年6月。后在2011年和2013年先后有外国专家来中国参加会议或讲座,有提到这个术语的。如在陕西教育厅网站上(http://www.snedu.gov.cn/jynews/gdxx/201305/02/34190.html)有这样一篇报道:国际大学翻译学院联合会领导人访问西安外国语大学。
日前,国际大学翻译学院联合会名誉主席Hannelore Lee-Jahnke教授、秘书长Martin Forstner教授一行访问西安外国语大学。
该校校长户思社会见了国际大学翻译学院联合会代表一行,介绍了该校翻译专业的发展情况,并就该校加入国际大学翻译学院联合会的有关事宜与Lee-Jahnke主席及Forstner秘书长交换了意见。该校国际交流与合作处、研究生部、党政办公室、高级翻译学院等部门相关负责人参加了会见。
会后,Lee-Jahnke和Forstner两位教授应邀为该校师生作专题讲座。Lee-Jahnke教授讲座的主题为“Translation as a process:the way is the target”,她分析了过程导向型翻译教学模式的重要性及其教学目标,对比了讲座、研讨、合作型学习等不同教学方式的特色与优势。Forstner教授讲座主题为“Economic Geography and Translation Services”。他从经济全球化的制约因素谈起,提出翻译对国际贸易尤其是地区贸易的重要意义,阐述了翻译地理学的内涵及其对翻译教学的启示。两位教授还现场细致解答了师生提问。
王:《翻译经济学》论及的是什么?
许:《翻译生态学》、《翻译地理学》分别于2009年和2010年出版后,引起国内外读者的广泛兴趣,国内外刊物纷纷发表书评,盛赞两书的同时,也提出了一些善意的批评。这些都是给我最大的褒奖,鼓励着我在翻译的跨学科研究这条道路上继续前进。兴趣使然,随即便将注意力转向“翻译经济学”话题上来,因为按《翻译生态学》的划分,“翻译经济学”也是其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
《翻译经济学》以一个全新的视角来审视翻译、研究翻译,对翻译中的种种现象以经济学的视角进行剖析和阐释,从理论上揭示翻译经济的客观规律,并结合翻译产业的实际探讨翻译经济中的突出问题。
王:从发生学角度看,翻译和文化传播息息相关,您对翻译和跨学科交叉研究有何见解?
许:跨学科研究不是一门学科在另一门学科中的简单应用,而是当这门学科在寻求自身突破和发展时需要和其他学科相互融合以寻找突破点、新的生长点的应用。也就是说,跨学科的结果,不是分散了创造主体的才智和精力,而是给他们带来了相映生辉的悟性和敏锐的思维能力。在现代翻译学产生和发展的半个多世纪里,一直没有停止以相关学科的视角审视翻译活动或运作,这是翻译研究的跨学科性的重要体现。翻译学者对翻译实践的考察和思考呈现出多视角多维度的态势,翻译不再是单纯的、孤立的语言操作,而是特定社会、文化、经济、政治、宗教背景下不同社会群体间的信息沟通和文化交流事件。翻译与哲学、翻译与美学、翻译与语言学、翻译与历史学、翻译与社会学、翻译与心理学、翻译与认知学、翻译与文化学、翻译与宗教学、翻译与生态学、翻译与地理学、翻译与伦理学、翻译与思维学、翻译与语料库等方面的交叉研究已取得较为丰硕的成果,为翻译学科的建设奠定了基础,为其学科发展提供了强劲动力。
王:您预计翻译的跨学科研究趋势将会给翻译研究带来什么结果?
许:其结果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会为翻译研究增加新的视角、新的切入点,另一方面会促使更多的交叉学科的创立。比如,有段时间有学者在探讨“和合翻译学”就是一个很好的尝试。
王:近几十年来,人们已经习惯于学习外国的翻译理论,而对具有中国特色的翻译理论的挖掘较少。您对这个问题有何见解?
许:从翻译史来看,古代、近代中西方的翻译理论发展差别不是很大,其差别拉大主要发生在中国的文革时期。期间,中国译论几乎停滞不前,而西方译论在此期间则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加之中国传统翻译理论有如下缺陷:理论意识不强、基本范畴缺乏、学术基础薄弱(王宏印,2003:6-7)。改革开放以后,国门大开,中国学者突然发现西方译论的先进性和发达性,发现了自己同西方译论的巨大差距。为了赶超西方译论,就必须首先学习引进国外译论。此时出现的“西方的月亮比中国的圆”现象,也就是您说的习惯于学习外国的翻译理论,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学习的目的不是为了照搬,而是为了消化,并在此基础上有所创造,有所发展。奈达翻译理论在中国的传播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在20世纪80年代初,奈达的翻译理论进入中国,中国译界学者纷纷进行研究,在中国翻译界占据了最具势力的地位,形成了“言必称奈达”的局面。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奈达的翻译理论渐渐失去了原先在中国的权威地位。中国译界学者开始批判它,有些甚至开始全盘否定它。新世纪开始后,国内才形成对奈达理论的正确认识:肯定其优点,指出其缺点,并在此基础上结合中国国情试图创立具有中国特色的翻译理论。
其实,我国学者在学习国外翻译理论的同时,也一直在做中国特色译论的挖掘和创新工作,如王宏印教授的《中国传统译论经典诠释——从道安到傅雷》、黄忠廉的《变译理论》等就是其典型的代表。只是这方面的工作开始的时间还不是太长,所做的工作还有待加强。可以预见,假以时日,经过中国学者的奋发努力,把借鉴传统和国外理论相结合,中国的翻译理论定会茁壮成长,走出自己的特色道路,巍然屹立于世界译论之林。
王:那么中国的翻译理论应如何发展呢?
许:对此问题,一直存有争议。一部分人认为,应放弃其地域特色,去追求大一统的世界译学;另一部分人则认为,构建大一统的世界译学是痴人说梦,中国只能依循“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路子由中国人自己来走。那么当代中国翻译理论的建设究竟应如何进行呢?是以构建对人类所有翻译活动具有普遍意义的世界翻译学为依归,还是以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翻译理论为目标呢?
其实,这两种说法都有失公允。按照生态学原理,全球生态圈和地域生态圈是相互依存的,全球生态圈的形成并不意味着地域生态圈的消失,相反,正是这五彩斑斓的地域生态圈构成了大一统的全球生态圈。中国的翻译研究也不例外。世界翻译学和中国翻译学是相互依存的,世界翻译学的形成并不意味着中国翻译学特色的消失,相反,正是这五彩斑斓的国别翻译学特色构成了大一统的世界翻译学。那么翻译研究只有扎根于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壤,才能保持特色,并使其小翻译研究生态圈得以保留,从而为建设外部大一统而其内部又呈现出复杂多样的全球翻译研究生态圈做出贡献。
“理想的翻译学作为一门科学理应是普遍适用的,具有终极目标性质的纯理论体系,如同数学、物理学和哲学的形而上学已经达到的程度。然而,由于翻译学本身除了单纯的科学性之外还具有浓厚的人文社科的综合性质,如包括中国历史文学作品及其文艺美学理论在内的中国文艺学甚或中国美学的综合性质,从目前的情况看来,我们不妨从和汉语有关的事情做起,从中国自己的学术传统和译学译事基础上做起,来考虑建立中国翻译学的基本条件问题,作为向着建立普遍翻译学这一终极目标的一种努力。”(王宏印,2003:231)
王:您认为哪位翻译理论家对您的影响最大?
许:对我影响最大的理论家当属严复,他所首倡的“信、达、雅”影响国内翻译界一百多年了,至今仍具有较大的市场。这是一种创举,这是一种敢为人先的精神。从他的《天演论》翻译实践来看,他的翻译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意识,为了唤起国人的“亡国灭种”的忧患意识,不惜对原文做较大的变通处理。他的翻译理论和翻译实践都值得我们后来者认真研究。翻译本身就是为国家为社会服务的嘛。
王:大家知道,在国外刊物上发表文章较难,而您在国外刊物上发表了不少论文和书评,能否把您给国外投稿的经历给大家分享分享?
许:大家知道,在翻译研究领域,中外话语权是不平衡的,中国显然处于弱势地位。因此,如何平衡话语权,让国外翻译界知道众学者在干什么,这是摆在中国学者面前的一项光荣而伟大的任务。我对此具有清醒的认识,身体力行,从20世纪90年代就开始在国外发表具有中国特色的翻译研究论文(如“TCM Translation:An Analysis of the Principles”、“Retranslation:Necessary or Unnecessary”、“Training Translators in China”、“Foreignization or Domestication:Translators’Conscious Activity”、“Where Does the Cultural School go?”、“Poetic Dialogue Analysis of Chinese-English Poetry Translation”等)和书评(不但对中国出版的著作而且也对国外出版的英文著作评头论足,以彰显中国学者在国际翻译论坛上的话语权),尤其是把一些比较典型的中国当代论著以书评的方式介绍给国际读者,迄今为止,已向外推介国内出版的专著40部。
说起给国外投稿,当年首次给国外投稿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中国翻译》的过刊合订本里(1989年第1期的封四)发现了国际译联会刊Babel的征订启事,欣喜万分,就产生一种冲动,给国外投稿。随即于1997年11月将同好友李照国先生合撰的论文“TCM Translation:An Analysis of the Principles”按征订地址投过去,谁知刚过一个月,就接到刊用通知,当然通知里也包含不少的修改意见。接到回信,方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错误:将征订地址当成编辑部地址了。该刊的出版地址在荷兰,是John Benjiamins出版公司,而其编辑地址却在比利时。我的稿件到达荷兰后,又被转到了比利时的主编R.Haeseryn博士手里。博士在接到稿件的当天晚上就审读了稿件,并在当天晚上写信回复。这是我第一次同国外同行打交道,当时还是小讲师的我激动得热泪盈眶。从此就同国外翻译刊物结下了不解之缘。1999年12月,收到先生来信,询问我是否愿意为美国翻译学会出版的翻译研究系列丛书的第十部Translation and Medicine(John Benjamings,1998)写一书评。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尽管我对医学翻译研究有限,但面对邀请,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不久便接到了先生寄来的著作。经过两个月的努力,终于在最后期限到达前圆满完成了任务。也就是在这一约稿函里,先生建议我可考虑写书评,因为一方面国外的同行太想了解中国了,另一方面国外同行也急于获知中国学者对其著作的反应。
我接受了先生的建议,既写论文,同时又写书评。我的这一承诺使先生非常高兴。从那时起,他就一直不停地给我寄他的主编刊物Translatio:FIT Newsletter上所发表的书评,直至今天。就这样,我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成为知心朋友。2001年,我的专著《工商企业翻译实务》就要出版了,我曾写了上万字的英文介绍资料,邀他为我的书赐序。他欣然答应,并代表国际译联对拙作的出版表示欢迎,认为她从理论和实践两方面开创了一个翻译研究新领域。2004年,亚洲翻译论坛在清华大学召开,我终于见到了这位80多岁的老先生,相谈甚欢。2008年3月,他来信说要参加8月在上海召开的第十八届世界的翻译大会,期待再次会面。可惜的是,到了5月底,他又修书一封,说他刚动完手术,由于身体虚弱,对不能到沪表示遗憾。9月,《翻译生态学》初稿成,就用英文撰写了9 000词的简介,邮寄给先生(先生不会发email,但将其女儿的email给我,供我急用),一方面征求先生意见,另一方面也表达了一个意愿:如觉得书稿不错,可赐一序。先生审完大喜,觉得颇有新意,随即赐下一序。先生来信很谦虚,如觉得其序不适合插入书中,可告知。并说如必要,可帮我邀请更高层次的同行写序。先生是我遇到的第一位国际同行,是他帮助我走向学术之旅,是他那为人“做嫁衣”、无偿给Babel当主编至今的高尚品德情操赐给我力量,使我得到了更好更快的发展。大恩不言谢,唯有努力奋斗,多出成绩来报答先生的知遇之恩。
记得是在2001年,从李运兴教授那里得到Perspectives:Studies in Translatology的投稿地址,随即我开始给投稿,2002年就被当时的主编Cay Dollerup特约为该刊书评栏目特约撰稿人(regular reviewer),随即便一发不可收拾。同先生的首次会面也是在2004年召开的亚洲翻译论坛上,此后先生曾多次来津讲学,来往甚密。我曾将书稿《翻译生态学》英文简介email给先生,先生阅后给予高度评价,并提出一些建议。2009年,《翻译地理学》书稿杀青,我将其英文简介通过电子信箱发给先生,恳请他为拙作撰一序,她很痛快地答应了我的邀请,为拙作撰写一INTRODUCTION。先生现在虽已退休,但仍笔耕不辍,开办一网站,继续从事其喜爱的事业。我能在Perspectives上发表大量书评,确实得益于先生的无私帮助。先生在退休之际,还不忘将我推荐给该刊后任主编Henrik Gottlieb先生。
也是从2001年,开始给Meta投稿,命中率较高。2004年,该刊为庆祝其创刊50周年(2005年),特约论文两篇,分别发表在2005年第一期和第三期上。我也曾将《翻译地理学》书稿英文简介email给该刊主编AndréClas(当时刚退休),征求意见,先生说对此不是很懂,但可以肯定,这是一部具有开创性的著作。
以上三位都是我学业上的恩师,他们均在我的学术成长道路上为我做过“嫁衣”。每每想到他们,深深的谢意难以言表。愿好人一生平安!
[1]Phillipson,Robert.Review of Translation and Globalization[J].Language Policy,2006(5):227-232.
[2]Xu Jianzhong.Review of Translation and Globalization[J].Perspectives:Studies in Translatology,2004(5):148-150.
[3侯影.应实际之需立特色译论——评黄忠廉等著《应用翻译学》[J].山东外语教学,2014 (1):108-111.
[4]胡庚申.傅雷翻译思想的生态翻译学诠释[J].外国语,2009(2):47-53.
[5]胡庚申.生态翻译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
[6]王宏印.中国传统译论经典诠释——从道安到傅雷[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3.
[7]许建忠.翻译生态学[M].北京:中国三峡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冯革
An Interview with Professor Xu Jianzhong
WANG Zuyou
Xu Jianzhong,professor of translation studies at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Tianji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is an expert at translation and its interdisciplinary studies.In our global era and with the highly blending of translation and various subjects,Xu associates translation studies with ecology,geography and economics,thus producing Translation Ecology,Translation Geography and Translation Economics,which opens new perspectives for translation studies,and promotes the development of translation studies in and out of China.
Professor Xu Jianzhong;Translation Ecology;Translation Geography;Translation Economics
王祖友,男,安徽和县人,河南理工大学外语学院教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美国文学和西方文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