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茂
再议 16 世纪前期葡萄牙人在上川岛的贸易活动
张廷茂
本文回顾并评议了中外学者对16世纪早期葡萄牙人在上川岛贸易活动的研究成果,分析了中国学者在早期中葡关系研究中与西方汉学界存在的差距,认为努力实现与西方汉学界的沟通并对其研究成果给予必要的尊重,将是全面提升我们的中葡关系史研究水准不可或缺的重要途径。
16世纪前期 中葡关系 贸易 上川岛
葡萄牙是第一个直接与中国发生关系的欧洲国家。明正德八年(1513),葡萄牙人自马六甲出发完成了首次中国之航。经过大约44年的惨淡经营,于嘉靖三十六年(1557)获准入居澳门。“Tamão”考订研究的进展揭示,葡萄牙人最初10年的贸易在南头与大屿山一带。1521—1522年中葡之战后,葡萄牙人将贸易活动的重点转向福建和浙江,1548—1549年战事后重返广东,先后在上川岛、浪白澳贸易,直至入居澳门。
葡人入居澳门之前的中葡关系,是葡萄牙人在华活动历史中争论最多的时段之一。由于文献相对缺乏等原因,几乎每个问题都有不同的解释。经过中外学者的努力,一些问题虽总体而言仍不能令人满意,但已经取得一定层面上的进展,16世纪前期葡萄牙人在上川岛的贸易活动就是其中一例。
数年前,汤开建先生曾撰文指出:
一般研究者均认为1522年以后,由于禁止广东政府同葡人通商,葡人商队遂转向闽浙海上贸易,而忽略了1522年至澳门开埠前葡萄牙人还一直在广东海上的上川岛、浪白窖等地同华人展开贸易①汤开建《委黎多〈报效始末疏〉笺正》,广东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33页;《明中后期中葡贸易中饷税问题考述》,《中西文化研究》2005年第1期,澳门理工学院,2005年6月,第19页;《明代澳门史论稿》,黑龙江教育出版社,2012年,第647—648页。。
这样的陈述不符合事实,有误导读者的倾向。虽然并非有关早期中葡关系的所有论著都对上川岛有所论述,但的确有不少论者对葡萄牙人在上川岛的贸易给予了较多的关注和论述。
先以较早的日人藤田丰八为例。他在《葡萄牙人占据澳门考》之“Tamão在何处”一节中指出:“上川岛附近,明时系由西南海上往中国之要隘,是无可否认者。”在征引明曹
学佺《广东名胜志》“新宁县”条、郭棐《广东通志》卷一、胡宗宪《筹海图编》卷三后指出:
此为嘉靖中叶后之事,在上川、下川附近,有所谓望峒澳者,为番舶避风停泊之处。……由上观之,自嘉靖至万历,此等地方之要口,易言之,即番舶辐辏之地,似今寨门或望头。此处被大陆及上下川等岛屿所环拱,形成一大海湾,为船舶避风至为方便之处所。葡萄牙船舶,屡泊上川岛,故无论矣①藤田丰八《中国南海古代交通丛考》,何建民译,商务印书馆,1936年,第370—373页。。
显然,藤田丰八确信上下川岛一带的大海湾是葡萄牙人商船屡泊和贸易之处,并且断言,此乃“嘉靖中叶后之事”。不仅如此,他所提出的上下川岛一带有一个大海湾的论证思路,为后来的研究者所沿用。
再以较近的黄启臣所著《澳门历史(自远古—1840年)》为例。作者在指出了上川岛的异称以及与大陆的距离后指出,嘉靖元年战事之后,已有一些葡萄牙人于嘉靖十六年(1537)来到上川岛做临时贸易。在引出了托利各尔脱(Trigaulto)对贸易状况的描述后,陈述了沙勿略停留并病逝于该岛,一个叫伽马的葡萄牙人于嘉靖三十二年(1553)来到上川岛,1554年之后葡萄牙人的贸易逐渐转移到浪白澳②黄启臣《澳门历史(自远古—1840年)》,澳门:澳门历史学会,1995年,第39—40页。。
至于葡萄牙学者的有关论述就更多、更详细了。白乐嘉在《西方开拓者及其对澳门的发现》中,引1617年澳门耶稣会学院的一份记录称:“葡萄牙人先在上川岛停留,后转入浪白澳,在那里与华人贸易。”又引1621年马托斯神父(Gabriel de Matos, S. J.)手稿称:“直至1553年,葡萄牙人在上川岛贸易,然后于1555年转向浪白澳,1557年被带到了澳门。”③J. M. Braga, The Western Pioneers and Their Discovery of Macao, Macao: Imprensa Nacional,1949, p. 109.白乐嘉等人所披露的这些资料后来被有关论著反复征引。
罗瑞洛(Rui Manuel Loureiro)以其博士论文为基础,于2000年出版了《贵族、传教士与官员:16世纪的葡萄牙与中国》,其中对葡萄牙人在上川岛的贸易活动做了迄今为止最为翔实的考述。据他考述,1549年年中,有几艘葡萄牙商船出现在上川岛。1551年11月,沙勿略乘坐伽马(Duarte da Gama)的船自日本来到上川岛,“那些年葡萄牙人在这里开展贸易”;佩雷拉(Diogo Pereira)的船也在上川岛停泊,准备候风前往马六甲;1552 年7月,佩雷拉的船自马六甲装满胡椒驶向中国,于8月底抛锚上川岛,沙勿略随船再次登岛,“那时葡萄牙人在此与当地人贸易”。接着,以“从上川岛到浪白澳”为题,讨论了葡萄牙人在进入澳门之前的活动,其中,挖掘当时人的信函与报告,以近6页的篇幅考述了葡萄牙人在上川岛的贸易活动,除了伽马、佩雷拉和沙勿略外,还有8位葡萄牙商人曾进入上川岛活动;最后指出,葡萄牙船长索萨(Leonel de Souza)率领17艘葡船于1553年来到上川岛活动,议和达成当年,葡萄牙商船仍在上川岛活动,议和达成之后,逐渐转向浪白澳④Rui Manuel Loureiro, Fidalgos, Missionários e Mandarins – Porttugal e a China no Séculos XVI,Lisboa: Fundação Oriente, 2000, pp. 439, 471-472, 480-481, 487-493, 495, 497.。罗瑞洛的考证严格依据原始文献,大大丰富了对上川岛贸易活动的认知。
显然,关于16世纪前期葡萄牙人在上川岛的贸易活动,不仅有多位学者予以注意,而且考订出了相当丰富的贸易活动的情节。客观地说,葡萄牙人在入居澳门之前曾在上川岛贸易,早已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葡萄牙人在上川岛的贸易活动究竟始于何时。
随着“Tamao”考订研究的深入,1513—1522年间葡萄牙人在上川岛贸易的旧说已经被纠正。但葡萄牙人何时来到上川岛贸易,则各家说法颇存分歧。龙思泰认为是1542年,藤田丰八确定为“嘉靖中叶后”,黄启臣指出了1537年,罗瑞洛考订为1535—1540年之间。
现在,我们来逐一检视所谓“1522年至澳门开埠前葡萄牙人一直在上川岛贸易”的有关论据①以下引文均见汤开建《委黎多〈报效始末疏〉笺正》,第34—35页;《明中后期中葡贸易中饷税问题考述》,第19—20页;《明代澳门史论稿》,第648页。。
引据之一:
《利玛窦中国札记》称:“在澳门城兴建之前,上川岛是中国与葡萄牙贸易的地点。”
这句引语只泛称葡萄牙人入居澳门之前曾在上川岛贸易,没有告诉人们这种贸易始于何时,也没有说明何时转向浪白澳。所以,它不具备引者所需要的说明性。或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这句话长期以来不被有关早期葡人在华贸易的论著所引用。
引据之二:
1621年澳门大三巴学院院长马托斯(Gabriel de Matos)的一份文件称:“直至1553年,葡萄牙人与华人在São Chão(上川)交易。”
这个引语早已被白乐嘉等人多次引用。它虽有时间下限(1553年),但却没有起始时间,同样不能说明葡萄牙人何时到上川岛贸易。更有甚者,从文献本身可知,此说系由传说演变而来。有论者认为,正是这个说法将龙思泰之后、特别是以英语为研究语言的学者引入了“直至1553年葡萄牙人一直在上川岛与华人贸易”的误区②参见金国平《西力东渐——中葡早期接触追昔》,澳门:澳门基金会,2000年,第20页。。
引据之三:
另一份17世纪的葡萄牙文献称:“首先,大约在104年前,葡萄牙人与华人开始贸易。这在1518年左右,……起初的47年,部分时间在上川,部分时间在其他港口,一直交纳常规的船税。”
这份文献只告诉我们,1518年后的47年间的部分时间葡萄牙人在上川岛贸易,至于这种贸易始于何年,又在何年转向浪白澳,都是未知数。
引据之四:
1623年澳门议事会书记官雷戈(D. C. Rego)记录称:“第一批(指1522年后重返广海的第一批)葡萄牙人于1524年来到中国这一带地区,在上川岛与中国人做了18年生意,又在浪白澳与中国人做了12年生意后,才发现了(这个)澳门港。”
这里终于出现了两个与葡萄牙人始抵上川岛贸易有关的时间。第一个时间(1522年)是引者凭想象添加的,文献本身根本没有“指1522年后重返广海的第一批”这个意思。第二个时间(1524年)虽是文献本身所有,但它所述首批葡人来华时间与迄今为止所知其他文献的记载不合,因此,作为该篇文献的注释者,罗瑞洛在他的考述中不予采信。再者,接下来的“如果雷戈的记录可信”一语说明,引者也不能确信它的可信性。既然如此,“1522年葡萄牙人开始在上川岛贸易”之说便无法作实。
引据之五:
1552年沙勿略(S. Francisci Xaverii)在上川岛的信记录为:“上川港距广州三十里格,许多商人从广州赶来此地与葡萄牙人交易。”
沙氏此信曾被多种文献资料所辑录,并被有关研究者反复征引。况且此信所反映的是他抵达上川岛时该地的贸易状况,并未传递1522年以来葡萄牙人一直在此贸易的信息。
引据之六:
明人曹学佺《广东名胜志》载:“上川,左右为大、小金门,又西南二百里番舶往来之冲,是为寨门海。”
《万历广东通志》卷一载:“上川山之左曰大金门海,右曰小金门海,诸夷入贡,风逆则从此进,其西南曰寨门海,系番舶往来之冲。”
《粤大记·广东沿海图》在三洲山(上川)、柳渡山(下川)西北标有“番船澳”和“番货澳”两地名。
这些资料仅泛称“番舶”往来上川岛一带(甚至远至西南二百里外的寨门海)贸易,没有时间信息,也没有特指葡萄牙商船,而且前两条资料早已被藤田丰八等人引用过。我们还注意到,前两条中文材料,连同引据之一,曾被用以证明1513—1520年葡萄牙人在上川岛贸易①汤开建《澳门开埠初期史研究》,中华书局,1999年,第10、11页。,受到质疑之后,又被用来证明“1522年至澳门开埠前葡萄牙人一直在上川岛贸易”。如此活用,正是得巧于史料本身没有确定的时间信息。
纵观上述引以为据的材料,基本都是前人引用和分析过的材料,而且没有一条材料具有引者所希望的说明性。可见,所谓“1522年至澳门开埠前葡萄牙人一直在上川岛贸易”,不是被研究者忽略了,而是原本就得不到史料的支持。
2003年,笔者曾向“16—18世纪的中西关系与澳门”国际学术讨论会提交《16世纪前期葡中日贸易关系的建立》一文,内称:
1536年,瓦斯科·卡尔沃(Vasco Calvo)从广州监狱给停泊在广海海岸(banda de Conhjay)的葡萄牙商船的船长写信。这是目前所知最早记载葡萄牙人在上川岛一带活动的葡萄牙文献。(注:Rui Manuel Loureiro, Cartas dos Cativos de Cantão: Cristóvão Vieira e Vasco Calvo (1524), Macau: Instituto Cultural de Macau, 1992, pp. 92, 105, nota 4.)①文章内容后来写入拙著《明清时期澳门海上贸易史》第一章第二节,澳门:澳亚周刊出版有限公司,2004年。。
对此,汤开建先生断言:
张文有两处错误。一是葡文banda一词无海岸之意,我们查阅《简明葡汉辞典》,banda应作“边、侧”解释,故金国平译为“广海那边”。二是葡囚信原文并没有指明“上川岛一带”,据金国平的译文应为“广海那边也有三座城市,它们分别是雷州、廉州及琼州”。可见,根本无“上川岛一带”之意②汤开建《委黎多〈报效始末疏〉笺正》,第35页;《明中后期中葡贸易中饷税问题考述》,第32页;《明代澳门史论稿》,第649页。。
对此批断,笔者试做如下回应。其一,在中葡关系史的研究中,面对400多年前的葡语文本,仅仅翻一下《简明葡汉辞典》,就要定别人的错。这未免太过轻率,有违学术的严肃性,更缺乏说服力。
其二,我的注释显示,这个解读并非我独出心裁,而是西方汉学研究的既有成果③早在1901年,英国学者弗格森(Donald Ferguson)将广州囚徒的信译为英文,以葡英双语发表,并写了一个长篇导言,以阐述16世纪早期的中葡关系。他将瓦斯科·卡尔沃信中的“por essa banda desse cõljay onde ora estaes”一语英译为“on that coast of that cõljay where you now are”。他虽然未能将“Conhjay”考订为“广海”,但认定它是一个港口城市,葡萄牙商船在这个港口的海域活动(Donald Ferguson,“Letters from Portuguese Captives in Canton”, in The Indian Antiquary, No. 30-31, Bombay,1901-1902, pp. 58, 436, 486.)。1944年,卡梅雷尔(Albet Kammerer)出版《16世纪葡萄牙人对中国的发现与葡萄牙海图绘制术》一书,将这个地名考订为“位于上川岛以北中国海岸的广海城(cidade de Kuang-hai, situada no litoral chinês, a norte da ilha de Sanchoão.)”(Albet Kammerer, La Découverte de la Chine par les Portugais au XVIeSiècle et la Cartographie des Portulans, Leiden: E. J. Brill, 1944, p. 146.)。罗瑞洛博士在《广州葡囚的信函》注释本中采信了卡梅雷尔的考订,并在博士论文中写道:“次年,葡萄牙人又进行了一次对中央帝国的航行,这可由瓦斯科·卡尔沃于1536年11月从广州监狱写给一位在广海海岸,即上川岛一带(por essa banda de Conljay, ou seja, nas imediações da ilha de San Choão)的葡萄牙船长的信得到证实。”(Rui Manuel Loureiro, Cartas dos Cativos de Cantão: Cristóvão Vieira e Vasco Calvo (1524), pp. 92, 105, nota 4;Rui Manuel Loureiro, Fidalgos, Missionários e Mandarins – Portugal e a China no Século XVI, pp. 322, 351, 358.)。论者要商榷,也应该先搞清楚注释的内容再说。但不知为何,却对我的注释置之不理,看到
辞典的释义中没有“海岸”①“banda”一词是否有“海岸”之意,要看具体语境。特林达德在叙述1622年6月24日荷兰士兵入侵澳门时称:“lançaram em terra por a banda de Cacilhas oitocentos mosqueteiros.”意为“800名火枪手从劏狗环登陆”(Frei Paulo da Trindade, Conquista Espiritual do Oriente, Vol. 3, p. 509.)。《澳门宪报》载:“Os tancás e as chatas de vendilhões pertencem á povoação chineza, que se acha situada na outra banda do rio, conhecida pelo nome de ilha da Lapa.”意为“这些小商贩的蛋家船和平底船属于内河对岸、名为对面山的华人村落”。(Boletim Offi cial, Vol. XIV, N.o 17, 17 de Fevereiro de 1868, p. 41.)显然,在上述两种场合,“banda”就是“海岸”的意思。两个字,就急于定错。如此治学套路,令人颇感奇特。
其三,金国平先生的译文当然没错,从广州方向说,雷、廉、琼三州的确是在广海的那边。但问题是,引者根本不知道“广海那边有三座城市”与“停泊在广海海岸”两句所依据的是原文的哪句话,还对金先生的译文采取了断章取义的做法,砍去了“你所在的广海”一语②金国平先生的译文为:“16. 先生,在你所在的广海那边,也有三座城市。它们分别是雷州、廉州及琼州。”参见金国平《西力东渐——中葡早期接触追昔》,第201—202页。。况且,“那边”、“这边”语境中的“边”,与“旁边”、“侧近”意义上的“边”是不同的。所以,汤先生用金先生的译文来定我的错,实乃驴头不对马嘴。
其四,在辞典中查出“banda”有“边、侧”之意,本来是没错的。一艘商船(而不是一驾马车)停泊于一座沿海城市的“旁边”或“侧近”,当然是在它的沿岸水域。不知论者为何对金先生的另一句话置若罔闻:“1536年,另一葡囚瓦斯科·卡尔沃(Vasco Calvo)也有信致停泊在‘广海一带’的一个葡萄牙船长。”③金国平、吴志良《东西望洋》,澳门:澳门成人教育学会,2002年,第70页。难道“广海海岸”与“广海一带”两语有实质性的对错之分吗?
其五,葡囚信函的原文的确没有出现“上川岛一带”字眼。但因广海与上川岛隔海相望,共有一片海域,相距仅5—6里格。因此,葡萄牙商船出现于广海水域,可视为进入了上川岛附近海域,故略言“上川岛一带”而不直称“上川岛”。汤先生断言这样的解读是个错误。既然葡萄牙商船到达相距仅5—6里格的广海沿海不能算到达上川岛附近,那么,为何葡人进入“由上下川岛与今台山县境内的广海湾、镇海湾”进行贸易,却可以“呼作上川或下川”④汤开建《澳门开埠初期史研究》,第11页。?为何“在电白县莲头山稍东南”出现“番船澳”、县城“稍西南有”“番货澳”,却可以证明葡萄牙人在上川岛贸易的发达⑤同上,第13—14页。?为何引者要单凭自己的想象给雷戈的记录加上“指1522年后重返广海的第一批”一句来证明葡萄牙人在上川岛贸易?为何番舶往来上川岛西南二百里外的寨门海可以证明葡萄牙在上川岛贸易?为何上川岛附近(即其西北海域)出现“番船澳”和“番货澳”可以反映上川岛贸易之发达⑥汤开建《委黎多〈报效始末疏〉笺正》,第35页;《明中后期中葡贸易中饷税问题考述》,第20页;《明代澳门史论稿》,第649页。?
总之,瓦斯科·卡尔沃的信确可视为最早反映葡萄牙人在上川岛一带活动的葡语史料,这个解读的意义仅在于说明:1536年葡萄牙人只是接近上川岛,而确知登岸停居和贸易还是在此之后的事。
本文的讨论揭示了这样一个事实:在早期中葡关系史的研究中,我们与西方汉学界的研究存在着一定的隔膜与差距。他们依据当时人的书信和报告对葡萄牙人在上川岛的活动作出了具体翔实的考述,而我们还在用一些没有确切信息的描述、找一个数百里的大海湾来论证葡萄牙人曾经在上川岛贸易。同时,在葡语文献的解读方面,我们对西方汉学界的成果亦缺少必要的了解和尊重。全面提升我们的中葡关系史研究水准,途径固然很多,但在上述两方面作出努力,恐怕是不可或缺的。
(本文作者为暨南大学历史系教授)
Reconsideration on Portuguese Trade in Island of Shangchuan during the First Half of the 16th Century
Zhang Tingmao, History Department, Jinan University
This article reviews the studies on Portuguese trade in the Island of Shangchuan in the fi rst half of 16th century, analyzed the disparity between the Chinese and the Western scholars in the research of Sino-Portuguese relation in early period. And it points out that it is indispensable way for the advance of our studies to strive to communicate with the Western Sinology and pay respect to their fi ndings.
The First Half of the 16thCentury; Sino-Portuguese Relation; Trade; Island of Shangch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