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的风险因子及其评估工具

2015-02-12 11:04孙晓敏刘邦惠吕郭威
预防青少年犯罪研究 2015年1期
关键词:性犯罪矫正工具

孙晓敏 刘邦惠 吕郭威

(中国政法大学,北京100088)

国外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的风险因子及其评估工具

孙晓敏 刘邦惠 吕郭威

(中国政法大学,北京100088)

青少年犯罪是一个对社会具有严重危害的社会问题。在司法矫正机构中,准确地评估犯罪青少年的风险因子对于预测重犯风险,提高对犯罪青少年的矫治及管理效果,具有重要意义。通过对国外犯罪青少年的再犯风险评估的相关研究进行回顾和总结,发现犯罪青少年主要的再犯风险因子及其特点,以及青少年再犯的保护因子,并介绍了近年来国外常用的犯罪青少年重犯的风险评估工具。

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风险因子;风险评估

青少年犯罪问题是当今全世界关注的焦点。青少年犯罪一般以侵财为主,同时也常表现出暴力性的特征,其犯罪行为的危害性和影响的恶劣性不容小觑。在我国,服刑出狱的青少年罪犯是累犯的高发群体,在重新犯罪人中,第一次犯罪时的年龄多数是在青少年时期,约占半数左右。①戴艳玲.对社会转型期重新犯罪特点及防控策略的思考[J].中国司法: 2013,(6):58-62.也有研究指出,青少年短刑犯已成为重新犯罪的主要群体,而我国青少年的重新犯罪率达到30%左右。②丛梅. 社会管理创新视域下青少年犯罪防控研究——以预防青少年重新犯罪为例[J]. 预防青少年犯罪研究:2013,(2):48-54.可见,全面开展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的研究,对进一步预防和控制青少年犯罪乃至犯罪青少年成年后的重新犯罪,减少我国的犯罪率,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在我国,关于青少年重新犯罪的研究尚处于探索阶段,目前还缺乏足够的实证研究,为我国青少年重新犯罪的风险因子提供有力的证据支持,同时,相关的风险评估工具也亟需开发。只有明确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的风险因子,并以此为依据开发相应的具有良好心理测量指标的风险评估工具,才能对青少年重新犯罪做出合理的评估与预测,从而进一步按照青少年的风险评估结果采取有针对性的矫正措施,以提高矫正效果,最大程度上减少犯罪青少年的重新犯罪的可能性。

在国外,关于青少年重新犯罪的研究已较为成熟。国外研究人员已经开发了多个具有良好信效度的风险评估工具,有的评估工具长期应用于当地的司法部门。国外大量的关于重新犯罪的实证研究,往往对评估工具的预测效度极为关注,认可程度高的评估工具,其预测效度在实证研究中都得到了广泛的证明,可以应用于司法部门的实践工作。同时,根据评估结果对犯罪青少年进行合理的干预,以减少青少年重新犯罪的可能性,是重新犯罪研究的重要的目的,也是当前国外关于犯罪青少年研究的焦点之一。此外,当前国外关于重新犯罪的研究,已经发展到对不同犯罪类型的青少年的风险评估工具的开发,以及评估工具在不同性别和种族的适用性等方面。国外对性犯罪青少年的性犯罪再犯的研究较为集中,也开发出了较为成熟的风险评估工具。

本文主要回顾国外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风险因子以及风险评估的研究成果,以期为国内犯罪青少年风险评估的研究工作提供一定的借鉴。

一、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的风险因子

风险因子主要是指将青少年置于反社会行为风险中的青少年所具有的个人因子或环境因子。①Hoge R. Advances in the assessment and treatment of juvenile offenders[J]. Kriminologija i socijalna integracija, 2009, 17(2): 49-70.Andrews和Bonta 将重新犯罪的风险因子分为静态(static)风险因子和动态(dynamic)风险因子。②Andrews D A, Bonta J. The psychology of criminal conduct[M]. Elsevier, 2010:27.静态风险因子与罪犯的历史有关,它并不能通过干预而被改变,如初次犯罪的年龄和犯罪的严重情况。而动态风险因子是罪犯的心理学或行为学特征,它是可以改变的,并且其一旦被改变,就能够减少未来反社会行为的可能性。例如反社会态度和犯罪同伴。动态因子也被称为犯因性需求 (criminogenic needs),Andrews和Bonta认为犯因性需求应该是罪犯矫正的关键,并提出了循证矫正的RNR原则,即风险原则(risk)、需求原则(need)和对应性原则(responsivity)。③Bonta J, Andrews D A. Risk-need-responsivity model for offender assessment and rehabilitation[J]. Rehabilitation, 2007, 6,1-22.风险原则指矫正要与风险等级相匹配,罪犯的风险越高,矫正强度应该越大;需求原则指矫正要关注罪犯的犯因性需求,即动态因子;对应性原则指矫正的服务类型要和罪犯的学习风格相匹配,一般来说,认知行为干预被认为是有效的矫正手段。可见,识别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的风险因子和犯因性需求,是风险评估工具开发及矫正项目选择的基础性工作。一般来讲,风险因子的范围很广,但只有与重新犯罪呈高相关的风险因子才具有研究意义和实践价值,因此本文主要关注的是已经被多个研究所证实的、与重新犯罪有较高相关的风险因子。

(一)静态风险因子

1.静态风险因子概述

重新犯罪的静态风险因子主要包括性别,年龄,犯罪史(初次犯罪的年龄,初次被定罪的年龄,犯罪次数,犯罪的严重程度,犯罪多样化,与受害人的关系等,也包括反社会行为史),当前的犯罪情况和家庭背景(如家庭成员违法犯罪情况,家庭破碎,经济状况,被虐待的历史等方面)。有研究者对728名犯罪青少年进行了长达2年的追踪研究,发现青少年重新犯罪的风险预测因子有:过去的犯罪行为(过去犯罪的次数,初次犯罪的年龄,与受害人的关系),品行障碍,家庭风险因子(父母教养不当,家庭成员的犯罪行为情况,身体和情感虐待史),犯罪同伴,缺乏对矫正的坚持(矫正过程中的攻击行为,缺乏处理策略)。④Mulder E, Brand E, Bullens R, et al. Risk Factors for Overall Recidivism and Severity of Recidivism in Serious Juvenile Offenders[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Offender Therapy and Comparative Criminology, 2011, 55(1): 118-135.其中“过去犯罪的次数”、“初次犯罪的年龄”、“与受害人的关系”、“家庭成员的违法犯罪情况”和“身体和情感虐待史”都是静态因子。一般来说,犯罪史,当前犯罪情况和家庭背景都是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评估中重要的静态风险因子。对于青少年这一群体,过去的品行障碍(conduct disorder)史应当引起重视,青少年常见的品行障碍行为一般包括逃学、离家出走、夜不归宿、撒谎、打架、偷窃、破坏公共财物、网瘾、性滥交、物质滥用等,这些行为的发生频率及严重性往往可以成为预测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风险及成年后成为反社会人格者的指标。虽然目前国外的研究更加关注动态因子的重要性,但静态因子也是重新犯罪研究中不可或缺的预测因子,综合性的危险评估工具中,都包含静态因子。

2.静态风险因子的研究新进展

国外关于静态风险因子的研究已经较为完善,但这方面的研究仍有不少新进展。国外对静态风险因子的研究较多集中在家庭因素上,现在也有不少研究开始探索一些新的静态风险因子,如反社会行为或犯罪行为的生物学基础等。

目前,随着认知神经科学的不断升温,不少研究者开始关注生物学因素,如大脑结构、基因、脑损伤等与反社会行为或犯罪行为的关系。这些因素对于重新犯罪的预测可能也会存在一定的作用。有的研究者对43项结构和功能成像研究进行了元分析,结果发现反社会个体在前额叶的结构和功能上显著小于和低于非反社会个体,并证明了眶额皮层(bitofrontal cortex)、背外侧额叶(dorsolateral frontal cortex)和前扣带回(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在反社会行为中的作用。①Yang Y, Raine A. Prefrontal structural and functional brain imaging findings in antisocial, violent, and psychopathic individuals: a metaanalysis[J]. Psychiatry Research: Neuroimaging, 2009, 174(2): 81-88.有的研究者对反社会人格和行为的遗传学研究进行元分析,发现了反社会人格和行为56%的变异可以被基因影响所解释。②Ferguson C J. Genetic contributions to antisocial personality and behavior: A meta-analytic review from an evolutionary perspective[J]. The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 2010, 150(2): 160-180.也有研究者研究了外伤性脑损伤与男性青少年重新犯罪的关系,证明了外伤性脑损伤与犯罪行为可能存在相关。③Huw Williams W, Cordan G, Mewse A J, et al. Self-reported traumatic brain injury in male young offenders: a risk factor for re-offending, poor mental health and violence?[J]. Neuropsychological rehabilitation, 2010, 20(6): 801-812.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研究者致力于研究犯罪遗传与环境的交互作用、体内营养失衡与攻击行为的关系等。虽然这些方面的研究大多还没有得出确定性的结论,但对进一步探究生物学因素与犯罪、重新犯罪的关系具有十分重要的探索意义。应当注意的是,不是所有的生物学因素都是一成不变的,如营养因素,有研究证明脂肪酸(EFA)的补充可以导致少女攻击行为的减少。④Itomura M, Hamazaki K, Sawazaki S, et al. The effect of fish oil on physical aggression in schoolchildren—a randomized, double-blind, placebo-controlled trial[J]. The Journal of nutritional biochemistry, 2005, 16(3): 163-171.但为了表述方便,我们暂时把生物学因素都归到静态因子下,但实际上并非所有的生物学因素都是静态因子,尤其是对于青少年这一群体来说,有的生物学因素是存在改变的可能性的。

(二)动态风险因子

综合国外的多项研究发现,重新犯罪的动态风险因子主要包括反社会人格、反社会认知、反社会/犯罪同伴、居住环境、教育或就业情况、经济状况、休闲娱乐情况、性问题、精神疾病、物质滥用、社会技能、婚姻和家庭关系、矫正中的表现、人际关系等。关于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的研究中,由于取样差异、地区差异、跟踪时限不同以及使用的风险评估工具不同等原因,加上动态因子本身是具有变化性的,因此单个研究很难总结出全面的关于重新犯罪的动态风险因子,不同研究之间的结论也往往不尽相同。如有研究者通过对犯罪青少年的追踪研究,发现了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的九因素模型,即矫正期间的反社会行为,性问题,家庭问题,精神障碍,犯罪特征,良心和移情,智力和社交能力,社交网络,以及物质滥用。①Mulder E, Brand E, Bullens R, et al. A classification of risk factors in serious juvenile offenders and the relation between patterns of risk factors and recidivism[J]. Criminal Behaviour and Mental Health, 2010, 20(1): 23-38.除“犯罪特征”外,其余因素基本都属于动态风险因子。也有研究者在研究中提出了毒品滥用,对犯罪的合理化,外归因,社交技能缺陷,自我控制缺陷,暴力行为和对挫折的低容忍力等动态风险因子与青少年的重新犯罪有显著相关。②Contreras L, Molina V, Cano M C. In search of psychosocial variables linked to the recidivism in young offenders[J]. The European Journal of Psychology Applied to Legal Context, 2011, 3(1): 77-88.

通过对多篇文献的回顾和总结,本文发现如下几个因子是得到普遍认可的对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具有高预测力的动态风险因子,即反社会认知,反社会人格倾向,反社会/犯罪同伴,家庭因素和物质滥用。

1.反社会认知

反社会认知(antisocial cognition)一般包括赞成犯罪的态度、价值观、信念、合理化和对犯罪人的认同。③Andrews D A, Bonta J. The psychology of criminal conduct[M]. Elsevier, 2010:59.其中,反社会态度是反社会认知的重要组成部分。

反社会态度(antisocial attitude),也被称为亲犯罪态度(pro-criminal attitude),是指对违反道德和法律规范的行为呈赞许性的态度。在反社会态度中,通常包括对司法系统(法律机构和法律权威)的消极态度,对违法的容忍力,对司法辩护的容忍力以及对违法犯罪同伴(违法的自我形象)的认同。④Simourd D J, Olver M E. The future of criminal attitudes research and practice[J]. Criminal Justice and Behavior, 2002, 29(4): 427-446.在青少年早期和中期,反社会态度包括:对权威(警察等)的不信任,对法律正确性的质疑,对违反法律的容忍力,以及对违法的亚文化认同。⑤Vasile A S, Ciucurel M M, Cucu-Ciuhan G. Evaluation of the criterion validity of the Antisocial Attitudes Assessment Scale in Romanian Adolescents[J]. Procedia-Social and Behavioral Sciences, 2010, 5: 1863-1867.反社会态度是重新犯罪的重要预测因子。有元分析表明,反社会态度是反社会行为的最佳预测因子,反社会生活风格的保持解释了重新犯罪40%的变异。⑥Gendreau, P., Little, T., & Goggin, C. A Meta‐analysis of the Predictors of Adult Offender Recidivism: What Work [J]. Criminology, 1996, 34(4), 575-608.Simourd和Andrews以青少年为样本,证实了反社会同辈/态度是与违法犯罪行为有最强相关的风险因子。⑦Simourd D J. The Criminal Sentiments Scale-Modified and Pride in Delinquency Scale Psychometric Properties and Construct Validity of Two Measures of Criminal Attitudes[J]. Criminal Justice and Behavior, 1997, 24(1): 52-70.

此外,对犯罪的外归因,道德推脱等犯罪认知的内容都对青少年重新犯罪有一定的预测力。

2.反社会人格倾向

反社会人格(antisocial personality)即反社会人格障碍,以经常违背社会规范为主要特点。国内外多年来的研究均表明,反社会人格与违反犯罪有密切的关系,是重新犯罪的重要预测因子。一般来说,符合反社会人格诊断标准的18岁以上的人才能被称为反社会人格者,但反社会人格者通常萌芽于儿童、青少年时期,在儿童、青少年时期表现出品行障碍的症状,其人格已经开始表现出反社会人格的倾向。

结合国外的相关文献可以看出,与青少年重新犯罪密切相关的反社会人格倾向的特质主要有:冲动(impulsivity)、愤怒(anger),、攻击性(aggression)以及缺乏移情和内疚(lack of empathy and conscience)。

3.反社会/犯罪同伴

社会学习理论认为,青少年能够通过与犯罪同伴接触并接受他们违反社会规范的犯罪思维而参与犯罪活动。态度被视为对“心理瞬间”有强烈的影响,它通过诱因、易化、抑制与压力源的结合来指导任何瞬间的行为。①Simourd D J. The Criminal Sentiments Scale-Modified and Pride in Delinquency Scale Psychometric Properties and Construct Validity of Two Measures of Criminal Attitudes[J]. Criminal Justice and Behavior, 1997, 24(1): 52-70. (同17)因此,与反社会/犯罪同伴(antisocial/criminal peers)的交往可能会增加青少年重新犯罪的可能性。国外关于犯罪青少年风险评估的研究十分关注反社会/犯罪同伴的作用。一般来说,具有反社会/犯罪同伴、对反社会/犯罪同伴的反社会行为或犯罪行为的支持以及与其高频度的交往都是对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的强预测因子。

4.家庭因素

与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有关的动态的家庭因素有很多,通常包括:父母教养方式、父母监控、家庭关系等。一般来讲,父母教养方式不当、父母缺乏对子女的监管、家庭矛盾、家庭成员之间关系冷漠等都是青少年重新犯罪的风险因子。

对于青少年这一群体,对其家庭因素的关注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在国外,家庭干预(Family Interventions)被认为是对犯罪青少年或者问题青少年的有效矫正手段。家庭干预矫正项目一般要求父母也接受治疗,然后与父母一起决定如何对孩子进行惩罚,以及如何回应孩子的需要,这种矫正手段获得了大量的实证支持。②Hill P L, Roberts B W, Grogger J T, et al. Decreasing delinquency, criminal behavior, and recidivism by intervening on psychological factors other than cognitive ability: A review of the intervention literature[R].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 2011.

5.物质滥用

国外很多大样本的纵向研究发现,比起没有物质滥用问题的犯罪青少年,有物质滥用问题的犯罪青少年更有可能重新犯罪。③Van der Put C E, Creemers H E, Hoeve M. Differences between juvenile offenders with and without substance use problems in the prevalence and impact of risk and protective factors for criminal recidivism[J]. Drug and alcohol dependence, 2014, 134: 267-274.这里的物质滥用包括毒品使用和酒精依赖。

此外,青少年的学业表现,包括学习成绩、学习态度、逃学情况等,以及居住在高犯罪率的社区,违法犯罪或者物质滥用的邻居,矫正中的表现(包括矫正中的攻击行为或中断矫正等)等,也是常用来预测青少年重新犯罪的动态风险因子。

二、风险因子在青少年时期对重新犯罪影响的变化

风险因子在整个青少年时期,对重新犯罪的影响权重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有研究表明,风险因子对重新犯罪的影响随着青少年年龄的增长而下降,并且在青少年早期,家庭风险因子与重新犯罪呈最高相关,而在青少年后期,反社会态度、犯罪同伴影响与重新犯罪有更高的相关,家庭、犯罪同伴及反社会态度与青少年各个阶段的重新犯罪都呈较高相关,而空闲时间使用与就业的重要性随青少年年龄的增长而增长。④Van der Put, C. E., Stams, G. J. J. M., Hoeve, M., Deković, M., Spanjaard, H. J. M., Van der Laan, P. H., & Barnoski, R. P. Changes in the relative importance of dynamic risk factors for recidivism during adolescence[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Offender Therapy and Comparative Criminology. 2012, 56(2): 296-316.这是青少年心理特点随年龄和外界环境变化而变化的结果。一般认为,青少年反社会行为以及犯罪行为与青少年认知不成熟有关,随着青少年认知成熟,风险因子的影响力会下降。在青少年初期,家庭对其影响最为重要。随着青少年年龄的增长,同伴对青少年的重要性与日俱增,青少年的世界观与价值观逐渐形成,有的青少年形成了反社会的态度模式,同伴与态度这两个因子此时超越了家庭因素,成为影响青少年重新犯罪的最重要的风险因子。而随着年龄增长,青少年空闲时间使用上自主性增强,部分青少年不再在校学习转而走向社会,因此空闲时间使用与就业对青少年重新犯罪的影响逐渐增强。

青少年的认知能力、自我意识、社会性发展等各方面均处于迅速发展阶段,加之外周环境的变化,风险因子在不同阶段与重新犯罪的相关存在差异。把握风险因子的变化情况,对不同年龄段的青少年开展针对性的矫正策略有着重要意义。

三、青少年重新犯罪风险因子在不同性别以及犯罪类型中的差异

(一)青少年重新犯罪风险因子在不同性别上的差异

由于女性犯罪青少年占犯罪青少年总体比例小,很多关于重新犯罪的研究都以男性青少年为被试,也很少有针对女性青少年重新犯罪风险因子的研究或者风险评估工具的开发。但近年来,国外已有学者开始注意到犯罪青少年再犯风险因子的性别差异,并对现存的风险评估工具对女性犯罪青少年的适用性做出了思考与研究。不少研究发现,有的风险因子对不同性别的青少年的风险预测的权重不同。例如,有的研究者发现,比起男性青少年,家庭问题对女性青少年来说是更重要的犯罪风险预测因子。①Bloom B, Owen B, Deschenes E P, et al. Moving Toward Justice for Female Juvenile Offenders in the New Millennium Modeling Gender-Specific Policies and Programs[J].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riminal Justice, 2002, 18(1): 37-56.也有学者通过实证研究指出,结构化的风险评估工具对于女性青少年重新犯罪的预测结果仅仅略高于随机猜测,应当针对女性青少年具有高预测性的风险因子,开发专门的再犯风险评估工具。②Emeka T Q, Sorensen J R. Female juvenile risk: is there a need for gendered assessment instruments?[J]. Youth Violence and Juvenile Justice. 2009, 7(4): 313-330.但也有的研究者得出了不同的结论,如Eyitayo Onifade等人使用青少年水平评估与个案评估表(LSI/CMI)测量青少年的重新犯罪率,发现该量表在白种人中对女性青少年重新犯罪的预测率要高于男性青少年。③Onifade E, Davidson W, Campbell C. Risk assessment: The predictive validity of the youth level of service case management inventory with African Americans and girls[J]. Journal of Ethnicity in Criminal Justice, 2009, 7(3): 205-221.对于不同风险因子的对女性青少年重新犯罪风险的权重以及不同风险评估工具对女性犯罪青少年的预测效度的研究还需在不同人种、不同犯罪类型中进一步开展。

(二)性犯罪青少年性犯罪再犯风险因子

在文献中,最常见的分类是把犯罪分为:暴力犯罪、性犯罪和财产犯罪。而关于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方面的研究,国外近年来更关注于性犯罪青少年(juvenile sexual offender)这一特殊群体。总的来说,除了一般犯罪中的风险因子,如反社会人格倾向、反社会态度、反社会/犯罪同伴等,性侵犯史,被性虐史,异常的性兴趣(deviant sexual interest),对性犯罪的态度等风险因子,对性犯罪青少年性犯罪再犯来说是不可缺少的预测因子。

四、风险评估中的其他因子—保护性因子

以前,国外对重新犯罪的预测主要集中于风险因子,对保护性因子(protective factor)的研究相对较少。而如今,有的学者已经开始认识到了保护性因子在重新犯罪预测与矫正中的重要性,并展开了相关的研究。国外学者对于保护性因子的定义可以分为两种①Gerard J M, Buehler C. Cumulative environmental risk and youth maladjustment: The role of youth attributes[J]. Child development, 2004, 75(6): 1832-1849.:第一种观点认为,保护性因子指产生于个体或者环境中的有利于个体产生积极的行为的因子,是减少个体犯罪可能性的因子,与风险因子无关;第二种观点认为,保护性因子是与风险因子起交互作用的因子,这些因子对处于风险中的个体具有保护作用。

有学者根据前人研究,总结了与青少年重新犯罪有高相关的保护性因子②Graydon, K. S. Protective factors and recidivism in Latino juvenile offenders[D].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Santa Barbara. 2007.:人际关怀、高期待、有意义的参与、社会胜任力、自主感和自我感知、意义感和目的感,并通过对拉丁裔犯罪青少年的纵向研究证实了人际关怀、高期待与社会胜任力是对重新犯罪具有高预测力的保护性因子。

加强对保护性因子的了解具有重要意义,因为一方面已有学者提出,对重新犯罪的不精确预测可能是忽视保护性因子的结果。③Richard R. The uncritical acceptance of risk assessment in forensic practice[J]. Law and human behavior, 2000, 24(5): 595-605.另一方面,加强对与中止犯罪相关的保护性因子的了解,有利于设计增强保护性因子的矫正方案。目前,国外关于各保护性因子在青少年重新犯罪中的重要性的研究尚未成熟,有的研究者仍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以便将高权重的保护性因子纳入到青少年重新犯罪的风险评估工具中。

五、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的风险评估工具

关于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的风险评估工具有很多,一般可以分为综合性的风险评估工具,即适用于任何犯罪类型的评估工具,及专门针对某种犯罪类型的评估工具,得到广泛认可和应用的针对青少年群体的重新犯罪的风险评估工具主要有:

(一)精神病态量表青少年版(PCL:YV)

PCL:YV(Forth et al., 2003)是一个由20个条目组成的他评量表,通过对青少年的半结构访谈、对青少年父母或监护人的访谈以及青少年档案资料的收集,来评估12-18岁青少年的精神病态特质(psychopathy)。它由四个维度组成:人际交往、情感、生活方式和反社会行为。④Vincent G M, Odgers C L, McCormick A V, et al. The PCL: YV and recidivism in male and female juveniles: A follow-up into young adulthood[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law and psychiatry, 2008, 31(3): 287-296.每个条目都是3点评分,量表总分在0—40分之间。PCL:YV的总分越高的青少年,就越接近精神病态人格的特征。精神病态青少年的特征主要包括自我中心、缺乏懊悔、冷酷无情、病态撒谎、刺激寻求等,多个研究已经证明了精神病态与反社会行为、犯罪行为以及重新犯罪的相关性。不少研究表明,PCL:YV有着良好的心理测量指标。⑤Viljoen J L, Elkovitch N, Scalora M J, et al. Assessment of reoffense risk in adolescents who have committed sexual offenses: Predictive validity of the ERASOR, PCL: YV, YLS/CMI, and Static-99[J]. Criminal Justice and Behavior. 2009., 36(10): 981-1000.PCL:VY在国外犯罪青少年再犯风险评估中应用广泛,是评估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的较为有效的工具。

(二)青少年水平评估与个案评估表(YLS/ CMI)

YLS/CMI (Hoge & Andrews, 2002)是一个由42个条目组成的风险评估量表,它根据犯罪行为的RNR模型发展而来,用于测量12—17岁的青少年的一般再犯风险。YLS/CMI可以分为8个分量表,包括犯罪史、家庭环境/父母教养、教育、同伴关系、物质滥用、休闲/娱乐、个性/行为和态度/倾向。该量表通过对青少年的访谈、临床记录及相关信息对青少年进行评分。量表总分在0—42分之间。根据YLS/CMI总分,青少年的犯罪风险被分为四个等级:低风险、中等风险、高风险和极高风险。①Takahashi, M., Mori, T., & Kroner, D. G.. A cross-validation of the Youth Level of Service/Case Management Inventory (YLS/CMI) among Japanese juvenile offenders. Law and human behavior. 2013, 37(6), 389.目前,YLS/CMI在各种不同的犯罪类型(一般犯罪、性犯罪、暴力犯罪),不同性别,不同地区(加拿大,美国,非洲,日本,英国等)等多个群体的青少年重新犯罪的预测效度的研究得到了广泛开展。不少研究证明,YLS/CMI对青少年总体重新犯罪有较好的预测效度。

(三)青少年罪犯暴力危险的结构评估(SAVRY)

SAVRY(Borum et al., 2006)由24个风险因子和6个保护性因子组成,风险因子可以被分为历史、社会/背景、个人/临床三个维度。量表用于对12—18岁的青少年的暴力犯罪危险性评估。评估者需对所有的风险条目均做3点评分(低、中、高),对每个保护性条目都根据其存在或不存在而赋分。在对青少年进行访谈和信息的查阅基础上,完成SAVRY的评分。量表的总分在0—48分之间。保护性因子并不算入总分,但是有0—6分的分值,用于反映青少年保护性因子的情况。SAVRY被证实对总体和暴力重新犯罪具有高的预测效度。②Woods S P. Predictive Validity of the SAVRY within a Diverse Population of Juvenile Offenders[D]. Roger Williams University. 2013.

(四)青少年性罪犯重新犯罪危险评估量表(ERASOR)

ERASOR (Worling &Curwen, 2001)用于对12—18岁的曾犯过性犯罪的青少年性犯罪再犯风险的评估。量表由25个条目组成,可分为5个维度:性侵犯史,性兴趣,性态度和性行为,心理社会功能,家庭/环境和治疗。除了性侵犯史外,其他16个条目是动态因子。ERASOR适用于短期的风险评估(1年内)。③Worling J R. The estimate of risk of adolescent sexual offense recidivism (ERASOR): Preliminary psychometric data[J]. Sexual Abuse: A Journal of Research and Treatment, 2004, 16(3): 235-254.有元分析证明,ERASOR对青少年性罪犯的性犯罪再犯风险有较高的预测效度。④Viljoen J L, Mordell S, Beneteau J L. Prediction of Adolescent Sexual Reoffending[J]. Law and human behavior. 2012, 36(5): 423-438.

总的来说,国外关于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风险因子及风险评估工具的研究很多,也取得了明显的成果,这些成果可以为我国开发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风险评估工具提供一定的借鉴,尤其是风险评估工具中对预测效度的重视,使得这些风险评估工具的实用价值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当然,国外关于犯罪青少年重新犯罪风险评估工具的研究也存在一定缺陷,如大多数成熟的、得到广泛认可的评估工具大多采用他评的方式,这对施测者的要求较高,花费时间长,且结果的客观性也受到一定的限制。另外,国外的研究对中国犯罪青少年的适用性也应引起国内研究者的进一步研究。

2015-01-05

孙晓敏,中国政法大学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应用心理学。刘邦惠,中国政法大学教授,主要研究犯罪心理学、社区矫正和危险评估。吕郭威,中国政法大学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应用心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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