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建平,唐莲英
(1.赣南师范学院中共革命精神与文化资源研究中心,江西 赣州 341000;2.华东师范大学政治学系,上海 200241)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决定》指出:“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1]国家治理现代化作为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决定了领导全面深化改革的中枢核心中国共产党必须体现和适应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要求。党在国家治理现代化中的核心领导地位决定了党必须要发挥好社会沟通能力。党的社会沟通能力是指党在国家治理过程中充分发挥领导作用,通过恰当的政策、方针的实施,实现与社会体系中的个人、群体及阶层进行利益协商以凝练社会共识并达成社会整合的能力与水平。因此,党的社会沟通方式是否科学合理,理念是否与时俱进,既关系到党的社会整合能否实现,也影响到整个国家治理的效率和水平如何。因此,探讨国家治理现代化视角下党的社会沟通能力建设所面临的一些主要问题,研究如何进一步提升党与社会各方面沟通的能力,不仅对于加强党的政治权威和执政合法性具有直接意义,而且对于协调社会利益,提高国家治理能力也具有极为重要的现实意义。
现代国家治理本质上是多重社会力量的协同与合作治理,需要一个良好的社会沟通体系来整合各方利益。对于身处现代化进程中的领导核心中国共产党而言,独特的长期执政地位决定了党必须要不断提升社会沟通能力,以适应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迫切要求,同时也有助于推动良好社会沟通体系的构建。作为执政党,必然是中国现代国家治理进程中的领导核心,肩负重要的社会责任;而作为中国的领导力量,更应该是引领国家治理和构建良好社会沟通体系的重要力量。中国共产党与国家命运前途密切相关,深深根植于社会体系之中,一定程度上说,党的良好社会沟通能力就是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中的一个本质组成部分。因此,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内嵌着要提升党的社会沟通能力。
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是一个国家的制度和制度执行力的集中体现,它蕴含着两个方面的深刻要求:一是治理体系(系统结构)的现代化,二是治理能力(方法方式)的现代化[2]。从当前世界主要国家政治改革的方向来看,“少一些统治,多一些治理”是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治理思维的普遍共识。有效治理的前提是要有一个良好的社会沟通主体的存在。就当代中国而言,社会沟通的基本含义是指不同社会阶层、不同利益主体之间通过信息交流,从而对彼此的观点和行为产生相互作用和影响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党可以通过创设社会沟通环境来达到交流观点和看法的目的,最终以寻求社会共识,消除隔阂和误解。党领导国家治理,就是要发挥领导作用,与各利益主体就社会利益分配的重大经济社会问题进行协商谈判,并以此完成社会整合的目的。推动社会沟通进入社会治理领域,也是社会治理方式变革的必然要求。有效的社会沟通是促进社会群体之间、政府与公众之间合作信任,降低社会运行成本的最基本保障。某种意义上说,社会沟通能力是当下中国社会最重要也是最需开掘的社会资源。因此,党的社会沟通活动一定程度上讲就是消解社会隔阂并领导国家治理的行为。
党不仅直接领导现代国家治理,还需要通过社会沟通引领其他主体自觉参与国家治理活动。正如郑永年指出的那样,“和其他政治体制相比较,共产党政治体制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其思想共识和动员能力,一旦党内达成共识,就可以动员各方面的改革力量达到改革的目标”[3]70-86。正是这样一种动员能力,如果发挥得当,很可能就成为一种社会沟通的有效接口,从而动员不同方面、不同层次的社会力量参与国家治理之中。
通过改革开放30余年的实践,我国的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等各方面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得到了大幅度提高。在阶层利益格局不断分隔、重组、整合下,激发了社会、经济、政治、思想文化等各个领域的嬗变,社会阶层的分化不断加快,阶层之间的利益冲突也与日俱增。“社会共识是社会良性运转的精神前提,也是凝聚国家治理多方力量的思想基础。中国正处在现代化进程之中,经济迅猛发展,社会急剧转型,尤其是网络社会的来临,传统的价值观念、道德规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人们对同一社会现象或社会问题的看法各不相同,利益诉求各有道理但很多时候却相互冲突,这些都为有效构建社会共识提出了严峻的挑战。”[4]当下,必须要提升党的社会沟通能力,推进社会共识的构建。
21世纪以来,伴随着互联网技术蓬勃而生的新媒体,对于党的社会沟通能力而言,可以说是一把“双刃剑”。“计算机的发明让人类社会进入信息时代,特别是进入21世纪以来,它所产生的影响正在以几何级的速度日益增强。这种影响又以新媒体最为集中和典型。”[5]回应新媒体所带来的影响及所产生的相关问题,已经成为党在新媒体时代执政中所必须关切的政治议题。除了新媒体的积极作用,笔者着重考察新媒体时代提升党的社会沟通能力面临的挑战。
一直以来,党凭借其强大的组织网络系统有效实现了对民意的整合及对民众利益诉求的回馈,从而维持了民众对中国共产党强烈的政治认同。但是,在新媒体时代,民众的诉求通常表现出这样的特点:“各种动员来自一些不同的和碎片化的政治认同上,每个人在网上都可以加入到很多群体和运动中,远远超过了网络以外能够参加的数量。”[6]37-38民众的诉求在结构上开始呈现碎片化和多元化态势,并且在数量上也有了巨大的飞跃,这为党的民意整合和回馈处理带来了巨大压力,更给党的社会沟通能力提升形成了挑战:一方面,由于新媒体的独立性和信息传播过程的复杂性,使得“党已经很难像过去控制传统媒体那样得心应手的操纵新媒体”[7]306。面对这种呈现剧烈井喷状态的信息传播,党难以有效对每一条信息进行甄别和整合,从而导致社会信息处理能力下降。另一方面,在传统政治环境中,公民和主体政治之间的关系是确定的,然而,在新媒体时代,却使得公民和主体政治之间的确定关系变得游移不定,它还要和公民在这个主体政治外的无数联系相竞争,这导致政治远远不足作为民众和社会生活的首要组织者[8]106。在这种情况下,民众不再把党的组织系统作为利益表达的唯一渠道,而是直接借助新媒体发表个人言论,并通过信息传播和信息影响来表达个体诉求,致使党的社会沟通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影响,削弱甚至阻碍了执政党发挥和扩大社会影响力的能力。
新媒体的出现使广大民众的表达渠道前所未有地拓宽了,社会传播关系等媒介生态要素发生了转变,各式各样的民意甚至是伪民意,都可以不经过传统的“组织”或“单位”而直接得以表达,从积极的角度看,它是对传统依赖表达渠道的补充,从消极的角度看,它却是对传统的沟通模式及生态格局的挑战[9]。随着近年来新媒体使用的进一步普及和新媒体使用者年龄、学历的进一步变化,致使媒介传播中的言论生态系统发生巨大变革,大量违反法律和道德的“挑战性”言论出现,层出不穷的政治谣言、社会谣言此起彼伏,严重影响了党和政府的政治权威,削弱了党的社会沟通能力。面对新媒体传播中的媒介生态转变,党由于自身组织架构的缘故,“僵化的政党组织只会采取自上而下的控制手段,提供不了自下而上的社会信息输入渠道”[10]9,对党的组织架构形成一定冲击,导致党难以在第一时间对新媒体媒介生态转变中的危机事件进行有效干预和治理,从而削弱了党在不确定性环境中的控制力,降低了民众对党的信任度。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变迁,中国共产党的政党文化也在不断转型,新媒体成为当前推动执政党文化转型的主要动力。在这种文化转型的过程中,一方面,公民的自主性开始大幅度提升;另一方面,公民更加趋于“经济理性”,传统的意识形态吸引力下降。这种状况恰如有的学者指出的那样:“今天的中国共产党面临的不再是盲目追随意识形态、政治效能感低下的民众,而是逐渐趋于现实和理性、根据其自身利益和社会需求满足程度来评价党和权威的公民。”[11]84面对日益理性化的民众以及解构传统执政党文化能力强大的新媒体,中国共产党也逐步趋于“去魅化”。同时,新媒体的传播推动了公民政治文化的改变,原有的执政党主导的文化结构开始趋于柔性化,甚至多元化。如果党的政治文化不能做到适时转型并与时俱进,就不能适应新媒体的发展要求,党所面临的社会压力就会大幅提升,党的社会凝聚力就会逐步消解。
新媒体所呈现的面对点、点对点、点对面和面对面的传播方式,以及微博、QQ、微信等特有的语言形式,有着更加透明、对等、迅速的传播能力,使得社会个体能够更加直接地进行信息沟通,而不像传统媒体那样仅靠单向度的向社会大众的舆论渲染、新闻报道来影响广大民众,因而具有更强的吸引力和民众认同基础。在新媒体时代下,执政党如果依然沿袭传统的政党媒体运作方式,保持原有的等级、权威以及话语体系,就很难赢得新媒体受众的认同和支持。在党组织与新媒体两套各自独立的运作逻辑下,新媒体传播的市场规律必然会冲击传统的党的媒体运作方式,并引发党在新媒体环境下运作方式的不协调性。
根据“罗伯特·梅特卡夫定律”,一个网络的影响力或者效用等于使用者数量的平方[8]61。由此可知,中国的新媒体时代正悄然而至。对于中国共产党来说,当务之急就是积极引导民众在新媒体时代有序政治参与,探索新媒体时代下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进程中党的社会沟通能力提升的新模式,从而提升民众对党的认同。
新媒体时代,人们通过微博、微信等方式实现信息发布和转载,这使得信息传播速度加快,受众也迅速增多。不可否认的是,一些地方对新媒体还存在误解和偏见,他们仅看到新媒体时代下信息量的爆发和管控困难,从而消极应对,导致执政党与广大民意的脱节。因此,顺应新媒体时代的挑战,已经成为中国共产党与社会沟通之间面临的重要政治议题,更需要从战略层面积极应对。这就要求党改变传统的思维模式,尊重媒体发展规律,充分发掘微博、微信等新媒体的优点和长处,坚持信息透明、公开,及时应对各种社会事件。如果党在执政过程中能够做到及时、准确地公开各类信息,以公开为惯例,就有可能有效地进行社会沟通并化解各类危机,促进社会的和谐与稳定。
在尊重新媒体发展的同时,也需要有一定的规则和约束,这就是坚持党管媒体的原则,切实把握好党的社会沟通能力主导权。主要做到以下几点:一是要不断发展壮大主流媒体“国家队”,把握意识形态主导权。意识形态是政党社会沟通能力中“灵魂的主导”,是政党用来吸引民众、整合民众力量的强大工具[12]129。党和国家要助推主流媒体发展壮大,建立适度的、包容开放的意识形态系统,增强党的意识形态吸引力,充分利用主流媒体进行社会舆论引导。二是要不断提高党政干部运用新媒体的能力。新媒体毫无疑问已经成了最大的新闻媒介和新闻手段,这个具有基础性意义的社会交往方式的改变,同时也就意味着社会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消费方式、思维方式,乃至于政治、法律、艺术、意识形态等等形而上之领域的革命性变革[5]。作为执政党的中国共产党必须给予高度关注,不断提高党政干部运用网络新媒体发表个人见解、参与党内活动、了解党和国家路线方针政策、与广大民众在网上进行交流的能力。三是要努力完善新媒体党建、新媒体执政的制度与政策体系。在互联网环境中,新媒体成了开放性的媒体,党有责任通过新的媒介技术来占领新的媒介载体,积极、快速地发展新媒体,建立一个有利于民众沟通交流的平台。在未来利用新媒体开展党建工作的过程中,必须把握好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导向,完善新媒体党建、新媒体执政的制度与政策体系,利用先进的互联网技术和平台,建设好党的社会沟通体系,以主导的姿态引领新时期的党建工作。
在现代社会中,媒体能够极大地塑造公民的政治态度、政治信仰[13]597。所以,中国共产党的软实力决定社会沟通能力。一是全力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升民众对中国共产党的价值认同。核心价值观体现了社会的共同理念,凝聚了人民的共同信念,是国家认同的精神支柱和价值基础,是提升中国共产党文化软实力的重要手段,也是塑造民众对中国共产党价值认同的有效途径。二是努力完善民主制度体系,提升民众对中国共产党的规则认同。可以从内容角度出发,设计健全的党内外民主制度体系;也可以从过程角度出发,制定完备的制度条文,杜绝制度“缺位”或“乏力”带来的不良影响,以制度的执行力来提升党的向心力。三是制定惠民政策,提升民众对中国共产党的利益认同。在新媒体时代,关注广大民众的利益诉求,制定和落实惠及民众的政策,是中国共产党提升社会沟通能力的有效手段。四是打造执政党魅力形象,提升民众对中国共产党的情感认同。中国共产党的形象,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以正确的理论、恰当的政策、优良的党风、严明的党纪、杰出的领导集体等展现出来的。应当说,借助新媒体,进行有意义的建构,可以培育广大民众对中国共产党良好的心理体验和内心感受,将直接有助于提升党与社会及广大民众之间的沟通和交流,推动党在社会沟通、国家治理等方面发挥更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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