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终身教育(学习)理念到学分银行建设 *

2015-02-01 00:28刘剑青马陆亭
中国电化教育 2015年4期
关键词:终身教育学分成果

刘剑青,方 兴,马陆亭

(1.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北京 100191;2.国家开放大学 校办政策研究室,北京 100039;3.教育部发展研究中心,北京 100816)

一、终身教育思想的演化

1965年,保尔·郎格朗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成人教育国际促进会议上正式提交《关于终身教育》提案推出提倡终身教育的提案。此即现代终身教育理论的开端。

终身教育理念产生于人类社会向知识型的社会结构转变的大背景下,传统的学校教育以不能满足人们对知识和技能的追求,亟需一种新的学习方法和理念。随着科技的发展,尤其是20世纪90年代信息技术的推广和高速发展,终身教育逐渐由理念或思想转入到体系的构建,以及实践运用层面,并且被越来越多的国家政府和民众接受,成为各国教育改革的指导思想和理论,同时又在实践中不断地发展和丰富其理论成果。

有学者将现代终身教育理论的发展归纳为三个阶段,分别为“初创期(1965-1970年)”“转换期(1970-1985年)”,以及“探索和实施阶段(1985至今)”。同时,他还将现代终身教育理论分为三种流派,以郎格朗、富尔和戴维等人为代表的“理念派”,以捷尔比等人为代表的“反体制派”,以及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基础的“社会主义、集体主义终身教育论”流派。在终身教育三大流派中,前两派的代表人物皆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或相关机构任职。可以说,现代终身教育理论的推广应用并迅速得到世人的认可,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大力推广十分不开的。如今,终身教育已经成为世界各国教育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对各国政府进行教育改革有着极为重要的指导作用,甚至被纳入到构建全民教育和学习型社会的体系当中。终身教育不但有利于提高国民素质、促进本国经济发展,同时又是一种极其重要的战略手段[1]。

早在中国的春秋时期,孔子就开设学校打破了贵族对教育的垄断。当今社会,虽然教育越来越普及,但仍存在客观上的教育不公平现象,尤其是在我国,文盲率仍有不小的比例。在这种情况下,教育和学习的全民化就显得尤为重要,因为这关系到整个国家软实力及国民素质的提升。而且,现代社会的教育和学习不仅仅局限于书本,而是包括知识、素质、技能和能力在内的所有学习活动。同时,进入21世纪以来,信息技术的应用更加普及,借以传播新知识、新技术愈加庞大和迅速,社会进入大数据时代。人们在人生早期阶段学习的知识已无法适应日益变化的社会需要,因此,学习逐渐有了以一种常态贯穿人的一生的趋势。由于每个人都有自身的特点,人生经历不同、知识结构不同,对学习的要求亦不相同,接受教育的方式也就各异,因此,学习的途径和方法、学习的场所,也会多种多样。正是学习需求的不同,终身教育需要根据学习者的实际需求进行调整,即开始向终身学习的理念转变[2]。

终身教育发展至今也经历了排斥到接受,再到普及的过程。它随着人们对教育需求的改变而不断地丰富、充实。在常规教育占据主流,社会尚处于平稳发展阶段时,终身教育被认为是一种空虚的理念或理想。但当社会处于飞速发展及转型时期,终身教育则起到了一种导向性的作用。人们面对变化的社会,发现自己原来所学已经无法跟上时代,要继续学习、不断学习;而当失业率增加,社会开始出现不稳定因素时,政府发现需要对民众进行再教育使之重新走上工作岗位,国民素质得到提高亦有益于社会稳定时,终身教育的理念开始被整个社会所接受,开始弥补常规教育缺失的部分,逐渐地成为一个将常规教育包含其中的完整体系。这个体系是贯穿人的一生的,有我们熟知的学前教育、义务教育、高等教育,也有曾经被轻视的继续教育、成人教育、职业教育,更有新兴的远程教育、补偿教育、回归教育、全纳教育等等。

因此,终身教育思想的产生是时代的需要。“终身教育”的理念则将各种教育思想升华到全社会、全人生的层次,开拓了现代教育的全新境界。然而终身教育只是教育的一部分,上面所提到的都只是一个方面,而更为重要的另一方面则是学习。这个学习也不是常规教育中的学习,而是“终身学习”。

二、终身学习理念的发展

终身学习的思想古已有之。在中国,有孔子的“非生而知之”,所以要终身不断地学习;有庄子的“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其他国家皆有类似的思想。从古至今,人们一直都在不断地学习以丰富自己的知识、提高生存的能力。因此,终身学习并非一个新的概念[3],它产生于终身教育政策的制定和具体实施的过程之中,并且作为一项政策概念,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联合国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等国际组织的影响,是“劳动政府在新的管理体制下,为了推广、普及和宣传它的教育和学习训练的价值及政策而选择的口号”[4]。

随着时代的前进,产生于20世纪70年代的“终身学习”大有取代“终身教育”的趋势。它将发展的主动权赋予学习者自己,为其发展营造了广阔的空间,并且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学习者学习的主观能动性,有助于根据自己面对的生存环境和发展目标,灵活地安排学习活动[5]。简言之,终身学习在概念的内涵、对象的主体性以及教育功能的发挥上都超越了终身教育。

其实,终身教育和终身学习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前者关注的侧重点在教育的服务、条件与机会的提供上,主要体现的是政府行为;后者关注的侧重点则在于学习者自身的内部变化,更多地体现学习者的个体行为[6]。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正符合“教学相长”的精髓。古人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需要长时间、大投入,没有政府政策、法律和财力支持,即便学习者有主动学习的要求,也难以获得所需的基本资料。同样,政府大力推行终身教育,若不以学习者为中心,流于形式,则只能造成资源的浪费。终身教育是一体化的教育体系,由低到高,即将学前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于一体,各自承担不同的教育功能。只有让各自教育系统内部的新的教育理念、知识内容、教育教学方法等彼此之间相互沟通与衔接,终身教育体系的建立才能成为现实[7]。终身学习则是由学习者根据自身所处的学习阶段和水平,挑选适合自己的学习资源和学习环境进行学习,并将学习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反馈,便于政府、学校以及机构及时地改进政策、法律和制度。

理论需要实践进行检验,更需要政策保障其实施。欧美发达国家最早通过立法推动终身教育,例如1976年,美国正式颁布了《终身学习法》,也称《蒙代尔法》,该法对终身学习的范畴做出了定义,并对如何实施终身学习做出了一系列规定[8]。自1993年成立,欧盟制定并施行了一系列直接推进终身学习的政策和以终身学习为重要内容的教育与培训政策,为欧盟终身学习理论和实践走在世界潮流的前列提供了保障[9]。其终身教育、学习理论研究成果十分丰富,实施情况也在世界上一直处于领先地位。迅猛发展的生产力和雄厚的经济实力,历史文化的传承及异国文化的交流与融合,三权分立的政治体制和轮流执政的政党斗争,人口的减少和结构的老龄化,以及教育自身的发展需求等因素,促成了发达国家终身教育发展策略的产生和成熟,终身学习思想已成为教育界的主导思想,终身学习和学习型社会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并逐渐成为一种社会现实。

在我国,现代终身教育理念的导入和实践的推广起步较晚,但随着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建设的飞速发展,人们物质生活水平的大幅度提高,同时也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新的问题的产生,国家层面希望从教育层面提高民众素质,维护社会稳定;民众也希望通过学习完善知识储备,不仅能够获得更好的职业发展,也从根本上提高自身的精神生活。正是由于上下皆有此要求,先是终身教育体系的建立提到了中央及地方各级政府的议事日程上,并在近年来逐步地得以实施,如公布于1995年3月18日的建国以来首部《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在其第十一条中即明确规定,“要建立和完善终身教育体系”;2002年,党的“十六大”报告明确提出“形成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促进人的全面发展”;2007年,党的十七大报告进一步提出“发展远程教育和继续教育,建设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随之,轰轰烈烈的全民学习热潮也不断地掀起,各地开展了丰富多样的学习活动,推进终身教育向终身学习过渡。

三、学分银行——终身学习“立交桥”的神经元

终身教育、终身学习和学分银行等思想的引入,为中国教育发展道路的完善提供了可供参考的方法,并被国家纳入到中长期的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中去,足可见其先进性。由此也引发了关于终身教育、终身学习和学分银行的研究热潮。以它们为主题词进行篇名搜索,中国知网上分别查到有4202、2632和304条结果,有关终身教育的研究无论是总量还是年平均数都是处于领先。由此可以看出我国有关问题的研究现状,仍是从上至下为主。当然,近些年来有关终身学习的研究有赶超之势,这与国家的政策支持有极大的关系。

从2010年《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提出要“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到2012年党的十八大明确“积极发展继续教育,完善终身教育体系”, 搭建终身学习“立交桥”的任务越来越迫切,而学习者学习成果的认证、积累与转换是其基本的要素。笔者认为,当下终身教育体系的构建须以学习者为中心,提供相应的服务,即向终身学习转变,以学分银行为纽带,充分发挥其“立交桥”的作用。

根据《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第二十五条,构建终身教育体系的重要举措分为两个方面:一是大力发展继续教育和现代远程教育,二是搭建终身学习“立交桥”。近年来,围绕搭建终身学习“立交桥”的问题,我国教育领域尤其是继续教育和现代远程教育等领域进行了积极探索,教育部等部门也设立多项重点和专项课题来开展相关研究[10]。

学分银行首创于1995年,当时的韩国教育改革委员会为了养成全社会终身学习的良好风气,提出了“学分银行”的议题,并于1997年获得韩国政府的批准,于1998年3月正式开始执行。韩国“学分银行”制度的适应人群非常广泛,几乎包括了所有没有获得学位的公民[11]。

学分银行是教育与学习的真正“立交桥”,它连接的是广大学习者与学习资源、学校和社会。人们进行学习是为了满足自身的需要,有知识的需要、生存的需要,如何获得社会的承认?正是通过学分银行来实现,突破时间和空间的局限,达到时时人人处处可学。

四、我国学分银行建设的制度模式选择

当前,我国的终身教育(学习)事业取得了大的发展,但依然存在许多不可忽视的问题。首先,是认同问题。终身教育(学习)虽然有容乃大,可容纳包括常规教育在内的所有教育形式,但客观上其主要内容还是非常规教育。由于长期以来都是常规教育占据主导地位,人们对其有着根深蒂固的认同感,反之则对新兴的教育形式存在方法上接受,但成果不认可的现象。其次,终身教育(学习)思想进入我国不过30年的时间,真正发展也是从21世纪初开始,时间上的仓促造成现行管理制度和服务模式无法满足学习需求。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学习成果转换困难,其他类似学习内容的重复等更是不胜枚举。第三,虽然目前我国有大量的专门从事终身教育研究或工作的人员,但由于其自身所接受的仍是常规教育,所以由其设计的教学内容极易造成与职业生涯发展和工作需要脱节,学历教育与非学历教育无法融通,非常规教育(学习)成果的价值判定缺乏统一标准以至于社会公认度低等问题。

学习成果积累、转换与认证是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和学习型社会的重要支撑和纽带,是现行教育制度创新改革的突破点和抓手[12]。同时,学习成果认证、积累与转换也是构建学分银行体系的核心内容,纵观世界各国终身教育(学习)制度,虽然形式各异,名称多样,但皆在政府政策支持下,通过学习成果积累、转换与认证,构建不同于常规教育的体系。因此,我国的学分银行即是一个为终身教育(学习)提供一系列有关学习成果积累、转换与认证的服务机构。它搭建了一个常规教育与终身教育之间相互承认的“立交桥”,也可称之为“体系框架”,并制定双方互认的标准。制度设计架构为:根据学习成果认证、积累与转换制度设计理念和制度建设目标,提出我国学习成果认证、积累与转换制度的基本架构,包括制度内核、运行和保障。

在这一套框架和标准之下,才能有效地实现学习成果积累、转换与认证。客观地说来,终身教育(学习)更应该关注知识体系的构建,注重个人素质提升,从而达到整体国家软实力的提升。过分强调结果,未免有给学习和教育添加功利的色彩。但终身教育理论的产生正是由于常规教育不能满足人们追求更高人生目标所需的知识和技能而发展起来的,它如果不能为人们的继续学习提供一种能够获得社会承认的途径,必将被社会所淘汰。常规教育目前之所以仍处于绝对的主导地位,是因为它不但提供了一种相对公平的评价标准,而且长期以来的垄断地位使得社会对于新兴的学习形式培养出来的学习者都要参照它的标准来考核。所以,学分银行在构建框架和标准时,一方面要考虑这种社会现实,另一方面要根据社会的需要制定标准体系。而这需要站在国家层面进行顶层制度设计。制度建设目标为:建立学习成果框架和相应的标准体系,促进不同学习成果间沟通和衔接和终身学习的“立交桥”的建立;建立学习成果认证服务体系以及相应的管理体制和运行机制,推动开放的终身学习体系的形成,增加学习者的学习机会和选择;建立信息管理平台的支撑体系,提供相关学习成果信息服务;建立学习成果互认联盟,形成拓展服务体系。

[1]吴遵民.关于现代国际终身教育理论发展现状的研究[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2002,(9):38-43.

[2]郝克明.建设终身学习体系和学习型社会的研究报告[J].高等函授学报,2007,(7):13-14.

[3]John Field,Mal Leicester.Lifelong Learning:Education across the Lifespan[M],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 Falmer,2000.20-22.

[4]Terry Hyland,“Changing Conceptions of Lifelong Learning”[J].Journal of Philosophy of Education,1999,33(2):309-315.

[5]王保星.从“终身教育”到“终身学习”:国际成人教育观念的根本性变革[J].比较教育研究,2003,(9):67-68.

[6]吴遵民,谢海燕.当代终身学习概念的本质特征及其理论发展的国际动向[J].继续教育研究,2007,(3):36-37.

[7]学习型社会建设研究课题组.学习型社会建设的理论与实践——学习型社会建设研究子课题报告集[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112-114.

[8]吴雪萍,赵传贤.美国终身学习的发展动力及策略[J].比较教育研究,2002,(4):48-49.

[9]王华柯,杨晓庆.欧盟重大终身学习政策综述[J].中国成人教育,2010,(20):15-16.

[10]袁松鹤.搭建终身学习“立交桥”的四个关键问题——基于国际比较的视角[J].现代远程教育研究,2013,(3):104-105.

[11]钟名诚.韩国“学分银行”保证公民终身受教机会[J].上海教育,2008,(5):35-37.

[12]鄢小平.我国学分银行制度的模式选择和架构设计[J].远程教育杂志,2015,(1):3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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