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汉颜色词词汇与语义对比

林文霞

摘 要： 语言是文化的直接体现，颜色词汇是语言表达方式中一类颇有特色的词汇，既体现了人类在生理神经官能上对自然色彩的感知，又体现了不同颜色在不同社会代表的特殊文化内涵。从法汉两种语言中颜色词汇的比较中，可以看出两个民族在思维方式、风俗民情、审美观念等方面表现出的不同的文化特征。

关键词： 法汉颜色词汇 构词手段 文化内涵 差异 对比

美国语言学家霍凯特说过：每种语言都定出一个语言社会，即通过共同的语言能直接和间接地彼此进行交流的一群人。在多数情况下，语言社会的界限与政治疆界是一致的。①颜色词汇本身既是对五彩斑斓、丰富多彩的自然界色彩的生理和心理感受的一种客观描绘，同时在不同的语言社会里，受不同自然地理环境及不同生产和生活方式等诸多社会因素的影响，颜色词汇又被赋予了不同的文化内涵，具有历史性和民族性，体现了不同民族的独特的思维方式、哲学思想、风俗习惯和审美情趣等文化特征。下面对法语和汉语中不同颜色词汇的多少、构词手法及文化异同作比较，从中找出两种文化之间的异同点。

一、从颜色数量看法汉颜色词

根据科学家的研究，人眼可辨认的色彩的种类数目相当可观，但是能用语言描绘出来的却很有限。前苏联科学家统计，自然语言中表示颜色名称的词有4000个左右，约500个是表示紫、绿、蓝范围的色彩。

作为词汇的重要组成部分，法语中也有很多颜色词。《大罗贝尔辞典》②在couleur词条下收集的各种颜色有188个，按基本颜色词分类，其中表示棕色各种色彩的词最多（47个），然后依次为红色（37个）、黄色（20个）、白色（20个）、蓝色（14个）、灰色（10个）、粉红色（9个）、绿色（9个）、紫色（9个）、橙色（7个）和黑色（6个）。

汉语颜色词从数量上看十分丰富，现代汉语中通用的颜色词共880个，其中表红色的138个，表黄色的142个，表绿色的150个，表黑色的102个，表白色的97个，表蓝色的79个，表灰色的70个，表紫色的48个，表褐色的24个，表棕色的19个，表橙色的11个。

二、从构词手段看法汉颜色词

1.法语颜色词构成方式灵活，层次区别细微，分为简单颜色词和复合颜色两大类。

简单颜色词又分为形容词和名词。最常见的是进入法语基础词汇的、被称为“基本颜色词”的一类形容词，例如：blanc，bleu，brun，gris，jaune，noir，orange，rouge，rose，vert，violet。简单形容词经常由后缀构成，这集中反映了法语颜色词构成的灵活性。例如：-ant： flamboyant；-？覾tre： blanch？覾tre；rouss？覾tre，verd？覾tre，等。

表示颜色的名词源于生活，借用常人看得见的物或现象直观地描绘的一种颜色。《大罗贝尔辞典》根据借用物体或现象的属性，把名词分为若干类：植物：abricot，acajou，aubergine，jonquille，marron，prune，safran；动物：canari，chamois，pie，puce，saumon；矿物、珠宝：améthyste，anthracite，argent，bronze，cuivre，émeraude，ivoire。

复合颜色词主要有几种构成形式：复合形容词：bleu-vert，gris-bleu...；颜色形容词+强度形容词：rouge sombre，vert foncé...；形容词+名词：rouge feu，jaune citron，vert absinthe...；复合名词或名词词组：Arc-en-ciel，caca doie，café au lait，feuille-morte，gorge de pigeon，poivre et sel...

2.从构词系统看，现代汉语颜色词由单纯颜色词和合成颜色词构成。

单纯颜色词就是红、白、黄、黑、绿、蓝、紫、灰这几种基本颜色词。合成颜色词分为复合颜色词与派生颜色词。从数量上看，复合颜色词是现代汉语颜色词的主要构成成员，它又可以根据构词语素的性质、构词语素之间的关系分为五种。表程度/性状语素+表色语素，如：深红、浅红、淡红、大红、通红、鲜红；表色语素+表色语素，如：赤红、紫红、朱红、橙黄、碧绿、墨绿；表物语素+表色语素，如：血红、火红、桃红、水红、橘红、猩红；表物语素+色，如：茶色、酱色、栗色、古铜色、铅色、米色；表色语素+色，如：红色、黄色、白色、黑色、绿色。

现代汉语颜色词中还有一类很有特色的颜色词，就是由“单纯颜色词”作词根加后缀构成的派生颜色词。例如：红彤彤、白皑皑、黄灿灿、绿茸茸、红巴渣、灰不溜；红不棱登、黑不溜秋、灰不拉矶。

三、通过颜色词探讨两种语言群体的文化异同

研究表明，“人类对色彩的感知与人类自身的历史一样长”③。然而，在人类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由于民族不同、观者不同，所处条件各异，色彩所引发的色感，对色彩的好恶，赋予色彩的意义，色彩所产生的联觉等逐渐产生了差异。

首先，法汉两种语言借用指示颜色的具体名词有相当一部分不相同。法语中用bordeaux，café，champagne，cognac，grenadine；caramel，chocolat，mastic，moutarde，以及一些植物指示颜色，汉语中没有相应的说法。同样，汉语中的一些词语在法语中也无相应的表达，例如：枣红、杜鹃红、米黄、葱绿、湖绿、豆绿、酱紫、鱼肚白、藕色等。但是，随着文化交流的深入，西方语言中的一些表达方式已被汉语接受，例如：咖啡色等。

其次，某些颜色词的概念意义模糊。例如法语中的blond，当修饰头发和胡须时，是“une couleur intermédiaire entre le doré et le chatain clair”，当修饰其他物品时，是“une couleur dorée，jaune ou dun jaune clair”，所以，blond表现的色彩在汉语中很难找到一个准确的对应词。汉语中也有类似的情况。例如，“青”在法语中也找不出一个对应的词，因为“青”实际上有三个意思：绿（豆青、青纱帐）、蓝（藏青、靛青）和黑（青丝、青布），分别相当于法语中的vert，bleu和noir。但是，“红、橙、黄、绿、青、蓝、紫”中的“青”不作bleu，而作indigo。

最后，也是最主要的一点，颜色词在法汉两种语言中的差异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的意义上。

1.象征意义

即色彩的寓意及对色彩的好恶。在法语中，rouge在一定场合代表激进，甚至是恐怖、专横。Cest une région rouge这个句子一般在法国人心目中不是褒义的，而是指极左派占优势的地区，相似的例子还有：journal rouge（红色刊物）、pouvoir rouge（红色政权）、des idées rouges（红色思想）。汉语中，红色总是与光荣、胜利、喜庆联系在一起，给人留下温暖、振奋、喜气洋洋的印象。例如，一些法国人不喜欢黄色（代表妻子对丈夫的不忠贞）和墨绿色（容易联想到纳粹军队服装的颜色）。比利时人忌蓝色，遇到不吉利的事，常穿蓝色衣服。汉语中，黄色代表高贵和威严，因为过去只有皇帝可以使用；黑色和白色象征悲哀，白色常给人以恐怖的感觉等。

2.伴随意义

指只在特定的时期、环境和领域内出现和使用的意义，仅举几例：

历史：sang bleu（贵族出身），le Vert-Galant（指Henri IV），les Blancs（法国大革命中的保皇党）等。最有名的是司汤达的Le Rouge et le Noir；社会：la zone bleue（大城市市中心白天停车不能超过1小时的地段），habit vert（法兰西学院院士的礼服），la grande bleue（指地中海），la route bleue（指巴黎至尼斯的7号国道）等。经济：pétrole rouge（非法销售掠夺来的石油），houille rouge（地热），houille bleue（潮汐能源），houille blanche（瀑布水能），houille verte（河流水力），lor vert农林资源，la révolution verte（农业革命），lEurope verte（欧洲农业共同市场）等。汉语中也有类似的例子：黄巾起义、黄教、黄段子、红教、红领巾、红小鬼、红卫兵、白衣战士等。

3.引申意义

法语中有引申意义的主要是几个基本颜色词，试举几例：

Blanc：la nuit blanche（不眠之夜），voix blanche（失真的声音），élection blanche（无结果的选举）等，汉语中白色的用法有类似的地方，如“白搭”、“白费劲”都表示没有结果或效果的意思；Bleu：colère bleue（大怒），peur bleue（十分害怕），rêve bleu（想入非非），être bleu de froid（冻得脸发紫），rester bleu （因大吃一惊而愣住）等；Noir：bête noire（讨厌的事，眼中钉），caisse noire（私设的小金库），des idées noires（悲观的念头），misère noire（赤贫），travail noir（黑工），ame noir（丑恶的灵魂），de noirs dessins （丑恶的意图），marché noir（黑市）等；Vert：une verte semonce（严厉的斥责），des histoires vertes（黄色下流的故事），vert de peur， de froid（怕、冻得脸发青），une verte vieillesse（老当益壮），donner le feu vert à qn（越权违规给别人提供便利，相当于汉语中的开绿灯）等；Jaune：在基督教中，因为叛徒犹大穿着黄色的衣服，所以黄色在中世纪被视为最低级的颜色，意味着背叛。porter du jaune（妻子出轨），le teint jaune（脸色蜡黄，多指肝病），le passeport jaune（旧时法国官方发给获释苦役犯的身份证明）等。汉语中，“蓝色”的引申意义很少。用其他颜色词构成的一些词语有：红眼病、走红、红得发紫、黄色书刊、扫黄、黑钱、黑社会、戴绿帽子、打白条、白开水等，在法语中都不可能用相应的颜色词表达出来。中西文化交流使得西方语言中的一些说法逐渐进入汉语的大众语言中，如，黑色幽默、黑马等。

汉法两种语言中的颜色词汇受各自不同的语言环境的影响，具有自己的文化特色，反映出两个民族不同的风俗和审美情趣。从两种语言的词汇中，可以看出其中折射出的不同的文化内涵，我们在语言学习及跨文化交流中应该注意加强这方面的研究和总结。

注释：

①[美]霍凯特.索振羽，叶蜚声译.现代语言学教程.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3月，第一版，第7页.

②Paul Robert 主编.Dictionnaire alphabétique et analogique de la langue fran？觭aise.1965年版，第II卷.

③中国大百科全书（美术卷），第705页.

参考文献：

[1]李红印.现代汉语颜色词语义分析[M].商务印书馆，2007.

[2]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法语系.法国语言与文化研究[M].三联书店，2002.

[3]解海江.汉英语颜色词对比研究[M].上海辞书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