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炜
(中国延安干部学院教学科研部,陕西延安716000)
论群众路线在陕甘宁边区灾荒救济中的创造性运用
宋炜
(中国延安干部学院教学科研部,陕西延安716000)
【摘要】延安时期陕甘宁边区自然灾害频繁,灾民为数甚众。边区政府以对人民高度负责的政治高度,依靠“有组织的群众力量”,全力开展群众性的互助互济,使边区不但没有出现一个难民和乞丐,而且经济发展,社会安定,人民生活进一步改善,创造了在新民主主义政权下坚持群众路线,依靠群众开展社会救济的成功经验,对执政条件下如何贯彻党的群众路线具有重要历史启示。
【关键词】延安时期;陕甘宁边区;群众路线;灾荒救济
延安时期各根据地频繁发生的自然灾害,造成大量亟待救济的灾民。解决好灾荒年月群众的生产生活问题,考验着党和政府的组织力、领导力与执政能力,是摆在党和政府面前、没有退路的急迫难题。面对嗷嗷待哺的芸芸众生,陕甘宁边区政府紧紧依靠群众开展互助互济,使边区不但没有出现一个难民和乞丐,而且生产不断发展,人民生活进一步改善,创造了新民主主义政权下依靠群众战胜一切自然灾荒的奇迹,谱写了坚持党的群众路线任何事情“没有不轻而易举”的崭新篇章。
一、从对人民负责的政治问题高度对待灾荒救助
延安时期,抗日根据地各种自然灾害频繁发生。陕甘宁边区“地处西北高原,气候变化激烈,常年发生旱、雹、水、冻、霜、虫、瘟等灾害”[1]262。据边区民政厅不完全统计,1939—1944年,陕甘宁边区受灾面积达7649607亩,粮食损失576820石,受灾人口1055 470人。[1]2631939年冀鲁豫晋4省发生了百年未遇的大洪水,中原地区1942年至1943年发生了百年未见的奇旱、大蝗灾、水灾和1944年的蝗灾。[2]灾荒造成人民生活异常困苦,农业生产损失巨大。在陕甘宁边区,灾民因没粮食,吃树皮、苜蓿成为普遍现象,许多人变卖牲畜,沿街乞食。在晋冀鲁豫太行区1942、1943年的救灾工作总结中也反映了灾区人民的生活情形:“一见这种情况(灾荒),就惊慌失措,有的满面愁容,悲观失望,有的哭哭啼啼,无心过活,有的则卷家向外逃荒……当时人心浮动,干部也有少数失去信心。”[3]136-137灾荒救济成为抗日民主根据地党和政府经常面对的一项繁重工作。
面对频繁发生的自然灾害和大量嗷嗷待哺的灾民,陕甘宁边区党和政府把灾荒救济提高到政治高度,要求各级干部以对人民负责的精神,积极深入到群众中去,广泛开展群众性救灾运动。如在1945年救灾备荒过程中,中共西北局发布了《关于防旱备荒的紧急指示》,强调要从直接关系全边区一百五十余万军民生命的高度,把防旱备荒的紧急任务提到工作中的首要地位,“如果我们不急起注意,甚至熟视无睹,那就是对人民不负责任的态度,就是严重的政治上的错误,将会招致无法补偿的损失”[4]。《解放日报》“号召各级党、政、军机关和全体共产党员,认识灾荒乃是一个对人民负责的问题,一个政治问题”,[4]“谁要是对这个问题漠不关心,谁要是没有充足的认识和估计,那就是不关心群众的痛痒,就是没有群众观点,或者群众观点不足,就是没有远见,犯了政治上的错误!”[5]强调“备荒运动的成功关键,首先在于我们各级干部思想的清醒,认识清楚目前灾荒威胁的严重性,高度发扬对人民负责,与人民共艰苦的精神,不把希望寄托在不可靠的幻想上面,而要把希望寄托在坚实可靠的群众的和物质的基础上面”[6]。这就是说,要落实防旱备荒的方针,干部是关键。首先要经过党的会议、干部会议、劳动英雄的会议,变工队、扎工队的会议,一揽子会,村民大会等去深入动员群众;政府所颁布的各种备荒节约的计划和办法,各级党委均应保证切实执行,每个党员均须要以模范的行动首先响应。[7]林伯渠、李鼎铭、高岗、谢觉哉还专门给各级参议员、劳动英雄、模范工作者及小学教员写信,指出“防荒要深入到每个角落,靠你们!你们在每一个村庄,每一个市镇,每一个机关、每一个学校、每一个部队,你们要号召你所能号召的人,开会研究,听取老人们的经验,定出办法,然后深入到每一家,男女老幼,都努力执行。”[8]
在党和政府的号召下,各级干部积极放手发动群众,深入灾区,逐村逐户与群众共同商议,领导群众想出各种办法,如干种秋田,多种小日月庄稼,保存糠、麸、谷衣子、干洋芋,采集野菜,开展节约。还专门组织在群众中有影响的人物和经历了灾荒年馑的过来人进行广泛宣传动员,改变了干部和群众对灾荒认识的不足,迅速掀起备荒运动。关中分区赤水县在贯彻地委防旱备荒指示时,普遍召开了村民大会,邀请经过年馑的老年人讲话,具体宣传备荒意义。发现妇女在厉行家庭节约中的特殊作用后,当即指示各地,单独召开妇女会,讨论节约办法。[9]延属十县(市)都召开了备荒动员会、村民会、庄子会、老年人座谈会,各级干部、劳动英雄、完小学生,县报、黑板报、集市、庙会等各方面用典型事例进行宣传,一些过去经过灾荒的老年人更成为备荒的积极宣传者。[10]《解放日报》还专门刊登度荒经验。“安塞五区一乡的方生荣老人说:过荒年不要杀母羊。他说一个羊的奶能活两个人。”“固临庆元区一乡劳英樊富廷介绍他在光绪二十年过荒年的办法,酸枣和糠炒熟磨成面就能和野菜汤一起吃。”“太乐区备荒会上许多老人说:把干洋芋粉压成砖头大的块子,放四五十年也坏不了。把苜蓿花、叶子、杆子等晒干碾成细面加上榆皮,就能做面条吃。”“延安县川口区劳英曹守珍说:干洋芋籽还可保存到次年种。洋芋上的芽子搬下来也能种。”“延安县青化区二乡六十四岁老人霍加林说:他在光绪二十六年曾有半个月没吃一颗粮食,他吃过蒲草根、柠条角子、槐、榆、月牙木、桑等树叶,榆枣树皮;还吃过洋芋叶、老麻叶、黑豆叶、荞麦花,还吃过各种野菜和灰条、杨突梢、枸杞子、苦菜。草根以蒲草最好,树叶以嫩榆槐叶最好,野菜以苦菜最好。”[11]“事实已经证明,当群众已经认识到灾荒严重后,一切办法,一切创造均在不断生长中。”[10]
二、动员群众互助救济,一切事情“没有不轻而易举的”
延安时期,尽管各级政府尽可能地采取了一切措施赈济灾民,“然而难民数量甚巨,专赖赈款、捐款无济于事。而边区政府又不能多拿出钱来,因而救济事业,主要是依赖广大群众互助”。陕甘宁边区政府号召边区人民发扬互相救济这一人类最高美德,指出“一个人没饭吃,是广大有饭吃的人不对”。提出依靠“广大人民的力量来救济少数人,没有不轻而易举的”。[1]349
第一,做好干部(包括劳动英雄、党员、积极分子)的思想动员。只要干部思想通了,就会从各方面去积极宣传教育群众,做好说服工作。当群众了解了救灾的重要意义后就会拥护、支持政府号召,具体工作中的“调剂问题”“利息问题”就容易解决了。
第二,做好调查研究工作,这是做好工作的关键。救济中干部对于缺粮户、存粮户,缺多少、有多少,他们平常的情形,社会关系,怎样使存粮户拿出粮来,要不要利息等情况要调查清楚,否则,就不可能做好调剂工作。如吴旗救灾工作一开始,干部、党员、积极分子、劳动英雄就全部深入到农村中,调查统计有粮的和缺粮的人,再加以说服解释,找好对象,让他们利用亲戚朋友关系去劝说。
另外,在调查研究的方法上,要根据当地情况灵活运用侧面的或正面的、或群众会的方式。如靖边县1942年调剂中就采用侧面与其他人谈、向富有者伙计谈、直接找本人谈等方式,调查统计后,即在乡干部会上具体规定存粮户借粮数目。
第三,解决救济中群众思想上的顾虑。宣传工作再做得好,有些群众不免还是有些顾虑的。其顾虑主要是在负担上,他们深怕把有办法的名字传出去以后加重负担,或者把借出的粮食算在收入内,或者借出去的粮食不还,或不给利息等问题。了解了群众这些顾虑,干部就给群众加以解释与保证,这样群众就容易发动起来。例如延川有部分有钱户,因怕加重负担,怕公家说“剥削”,故不敢放出和借贷。干部了解后,即进行解释说服,保证按有关信贷的规定执行利息,决不作收入计算,这样的宣传解释对打消群众顾虑起了很大作用。
第四,对少数不愿借粮借款的人进行教育说服。该讲的道理讲了,该声明的声明了,该保证的保证了,有些人还是有粮不愿借,或借粮收取高利,就必须进行个别的说服教育,只要方法恰当是可以说通的。如环县三区二乡高三、范志思二人,有不少余草,计划要驮到延安卖,不愿卖给本村缺草的人,经村主任肖玉英说服,并给他计算到延安卖草不合算,他们二人就将三万多斤草就地卖给本村农户。“三乡高志山有六千斤草,借口备荒,不借亦不卖,经代表主任劝说后,借给群众五千斤,秋后还草不取利。”[1]352
解决了发动群众问题后,还要解决采取哪些方式开展群众互济的问题。在这方面,陕甘宁边区各级干部依靠群众在实践中创造了多种有效方法:
第一,开展节约活动,积极募捐救灾。募捐是灾情严重情况下的一种互剂方式,其主要作用在于政治影响及给受灾者一种精神安慰和鼓励。如1941年秋,边区政府对部分受灾特重者,发起各机关、社团、学校等单位开展一两米节省运动,募得小米10万余斤,法币1万余元。[1]274-2751941年陇东分区部分地区遭受冻灾风灾后,专署号召全区党政军举行每日节省一两米救灾运动,在民众中发起一角钱救灾运动,得到机关部队群众的热烈响应。[12]1942年8月24日,延安市遭遇异常惨重水灾,各机关及人民募捐94767元4毛,合共款144767元4毛;募捐小米11石9斗5升,衣服153件,救济物资款81970元,灾民贷款8000元,衣服91件,布9丈,粮食8石3斗。1945年绥德发动每个党员捐一元钱,各机关在六月份内每人每天节省二两小米救灾民。延川县、区、乡、兵站、合作社借出粮50石6斗1升,解决了801户的困难。募捐救灾产生了很大的政治影响,军民关系更加密切,政府威信进一步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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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发动干部、劳动英雄、积极分子,进步人士借粮。这些人的借粮,不论多少,但起着很大的推动作用。老百姓也感动地说:“新的政府是不同了,人家那么困难,还拿出粮来帮我们”。对有粮的人也感动得拿出粮来。如子洲老君殿区发生了灾荒,正在无法时,王书记说:“我们干部是否可以节省二升粮救济群众,再来发动群众互相调剂”。结果21位干部筹集了4斗2升小米。下乡发动群众,老百姓很感动,其他较好的十九家也借出8石1斗粮。还有人借出的杂粮不要还。劳动英雄吴满有借出5石,申长林借出13石,乔连珠借出17.15石粮,救济了他村子一百个灾民。环县甜水区四个进步人士也拿出20石粮。华池县劳动英雄用17.15石存粮救济附近灾民。由于他们拿出粮,其他有粮户都拿出了粮食。[1]353
第三,总结群众经验,建立义仓、粮食信用合作社。义仓是1943年关中分区新政三区模范党员张清益在其本村雷庄首创的救济困难群众的互助组织,1944年边区参议会常驻议会第十一次政府委员会第五次联席会议上,参议员任绍亭、杨正甲、白文换、高崇珊提议在陇东分区及靖边县创办义仓以备灾荒的提案获得通过实行。从此,各级政府积极劝导人民创建义仓,使其成为群众性灾荒救助的重要组织。
义仓的首创者是关中分区新正县三区模范党员张清益。1943年,他把乡亲们聚在一起,在扯闲话中给乡亲们宣传他的义仓事情,老年人、穷苦的人都认为是件好事情,但大家担心开荒后“就是收下些粮食,恐怕不由咱,公家要开支,救济其他地方人!”“大家不齐心,七嘴八舌头,出了力,怕办不好”! 张清益便把荒地五年不出租,三年不要救国公粮和办义仓政府不会要粮的道理讲给群众,并且说:“这事由我负责交涉好,粮由咱们自己选公正人保管,谁吃义仓粮,春天借一斗,秋后还一斗二升,每年增开荒地增加粮食,遇灾年就有办法啦!”[1]358-359第二天,他就把本村25户能开荒的28名劳动力集合起来开动员大会,按群众自愿结合的原则,组织开荒组,决定每人保证至少开一亩荒地。五天后,二十六亩荒地的计划完成了。
张清益不仅是一个宣传家,而且是一个组织家。他对义仓的生产和管理,都有一个符合实际的办法。当开荒耕种的时候,他在乡上组织了一个义仓生产委员会,领导耕种义田,所收粮食全归义仓所有。秋收后即组织义仓管理委员会,管理义仓粮食,并制定了义仓管理的五项办法:各村义仓借粮,须经管理委员会通过,在村民大会上批准;借粮时间为每年四、五月青黄不接之际;参加开义田者借粮一斗,加利一升,不参加开义田者借粮一斗,加利三升;丰年借粮,本利秋收一并归还,歉年还本欠利,荒年本利缓交;不务正业,吃烟耍赌不事生产者,不给借粮。
张清益创办义仓的义举,引起了边区政府的高度重视,《解放日报》连续报道了他的感人事迹,并在全边区推广,很快在边区形成了一个热烈的创办义仓运动。关中某村群众储茂金说:“这是救大家命的好事,我要每天给牲口减料一升,连人节省下的粮食一满入到仓里”。[13]延属分区富县交道区一位姓王的老先生说:“共产党的政策真好,有了义仓,谁困难了都可以借用,再不会有出了大利钱还借不到粮吃的事。”大升号区小塬子村的霍老汉,开始不了解开义田的道理,误解为是给公家开地。区长给他详细说明了开义田设义仓,防备年荒,救济贫穷者的道理后,他非常高兴地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是好事嘛,大家出些力,稍微鼓一下劲就可以,开下义田,成立了义仓,以后来了难民或村里谁一时粮食不够吃,就可以借出救济,这事对大家都好。”他对成立义仓非常积极,虽年已七十二岁,还和青年人一起上山开义田,极大激发了一般人的开荒热情,全村十四户人家开了四十亩义田,成立了义仓。[14]
到1944年,关中分区创办义仓153处,开义田4620亩。[1]363固临在1945年贷出123.43石粮食给二百户群众,群众认为“自己装的粮救了自己”。延属分区创办义仓93处,开义田2800亩;子长南区义仓借出粮食300石;1945年陇东分区创办义仓67处,存粮855石,借出粮食89.53石。[1]369志丹县创办义仓当年所存粮食就足够全村7户人家度荒三四个月。[15]绥德分区四十里铺区1944年夏秋两次把粮食存入义仓,三年后老百姓就可以余下一年的粮食。[16]其他如新宁、靖边、定边、盐池,延长、志丹都有义仓给群众借出粮食,对满足缺粮群众需要发挥了重要作用。
群众在实践中还创造了兼具义仓和信用合作社性质的备荒组织——粮食信用合作社。安塞县合作英雄樊彦旺于1943年创立了粮食信用合作社,规定在自愿原则下,每人可存粮一斗到五斗,每年由合作社付给三分利息(一斗加三升,由倒换中长利付给)。平时除红利可取一小部分外,其余须至灾荒到来时领取,得到群众拥护。[17]此后,粮食信用合作社在边区各地很快发展起来。绥德分区米脂县1944年创办了四十多个粮食信用合作社,信用社粮食所得红利,主要归收粮人,但作备荒之用,平时不分红,不抽本,如果跌下年成,就用来救灾。到灾荒时,入股者可以优先取得红利,以渡过困难。除了备荒外,平日可以借给有急用的,还可以抵制高利贷。粮食由本村保存,在本村调剂与备荒。粮食主要借给贫困有急用的本村人,借时要两个保人和行政村主任盖章,每人最多借五斗,利息每半年每斗出二升,四个月以上按半年算,四个月以下按月出四合。①管理上由三个人负责,主任管出入抹斗,一人保管,一人记账,都是捎带的尽义务,不挣工资。又选七个人为理事会,干部都是本村人,有事自己不包办,粮食该借给谁,也要通过理事会。
粮食信用合作社具有储粮备荒与互济的两种作用。对于入股者来说,保存了实物原数,而且有利,遇到灾荒又可以救济;对于贫困者亦可得到低利贷粮(当地私人借粮每半年出息三升至五升)。这种兼有义仓与信用社两种性质的粮食信用合作社,起到了调剂互助的作用,因而受到群众的拥护。《解放日报》在介绍民丰高家崄经验的文章中称赞“这是很好的事业,值得推广”[18]。
第四,借贷互济。一是利用亲戚朋友关系借贷。在群众互相调剂中,这种方法最好,过程也简单。而且大多数是自愿的互相帮助,不取利息,就是取利也较小,调剂的数量很大。1945年延安县丰富区通过亲戚朋友借贷调剂粮食93.17石。曲子借出粮238石而不取利。吴旗的调剂中大都为亲友所借,不取利。[1]353子州发动亲友借贷群众粮食、豆类共计6.38石,人力110,畜力39。像这种借贷情形,各地都有一些。有的是群众自为的,有的是经过政府诱导的,对无粮户最有利的。[1]354
二是允许借贷群众获得较低利息,鼓励群众借贷的积极性。如延安行署提出延长、固临、延川产棉区借贷每斤年息5两,粮食借贷每斗年息2升至3升。[1]279借贷的形式主要有:向地主借贷;交换和转借。交换是群众自动自愿的解决办法。有草无牛与有牛无草的人交换,或给粮食,或用羊换粮;转借主要解决“越有越好借,越穷越难借”的问题。另外就是干部和有威望人士可以借出粮,转给无粮者;用钱买及揭借生息的办法,主要是对有些存粮户不肯出借,只好从别处借来钱去买他的粮。[1]354-355
政府拨粮拨款主要针对重灾区特别困难群众,发动群众互济在救灾备荒中具有决定性作用,对解决灾民吃粮、生产困难,发挥了重要作用。如1944年陇东分区政府救济粮共49石,借给公粮170余石,群众调剂170石9斗3升,籽种33石。群众帮助被灾户播种糜谷、荞麦等人力工226个,牛对173对。在这样帮助下,使被灾家属的庄稼在三四天内就重新种好了。[1]3291945年救济春荒中政府拨了4000石粮,而据不完全的统计,延安、延长、志丹、固临、甘泉、延川六县由群众互相调剂食粮即达4200余石。三边分区调剂了1200石粮食、102万斤牛草。延长一县在灾荒救济运动中互济粮食1122.64石。关中新宁县和马栏群众自动募捐给子长县灾民190万元。[1]350这充分说明了依靠人民的力量,救济工作“没有不轻而易举的”,这是边区虽然经济落后而没有乞食者的原因。在“新民主主义政权下有组织的群众力量,不仅能够对敌寇,而且能对自然进行有效的斗争”[1]381。
与解放区形成鲜明对比,在严重的灾荒面前,国民党当局不但没有帮助人民战胜灾荒,还禁止各报纸刊载灾情,并且抹杀灾情,伪说“丰收”,在严重的灾荒中继续对饥饿的农民实行摊派勒索,征收“献粮”、“献金”、“田赋征实”、“军粮征借”,驱迫数千万人民加速陷于死亡的惨境。1945年陕西国民党统治区被灾县份,截至6月16日达五十余县。由国民党陕西省政府组织的勘灾委员一到临潼就被县政府请到华清池去洗澡,然后设宴洗尘。到泾阳勘灾的委员到了乡间后,不是去到田地里、麦场里勘查灾情,而是坐在房子里的招待席上,叫齐保长先行听训,然后恐吓说:“谁要胡说,就往县衙门送!”于是把各保长名字一一记下,再登记耕地面积及收获,吓得保长不得不将一斗以下收获的田地从一千八百亩一直降到五百亩。陕西勘灾官员到灾区的所作所为,真可谓形象再现了一幕现代的官场现形记。
三、尊重群众意愿,一切经过群众
灾荒救济每一项举措都与群众生产生活息息相关,只有深入实际,深入群众,调查研究,经过群众而不是包办代替,让群众自己起来民主协商、解决问题,才能使工作更加切合群众意愿,更具针对性。
灾荒赈济中,边区政府特别强调调查研究和尊重群众意愿的民主作风。1940年3月30日边区政府在《关于赈济工作的决定》中,明确要求赈济工作要选派得力干部,进行深入的调查统计工作,而且应发动群众参加这一运动。每一次要救济者,必须经过群众的讨论。“调查好需要政府救济者,必须经过群众的讨论认为必要并确定数量后,再以区为单位的经过县赈济委员会的审查核准。要注意纠正过去一般化平均分配的救济方式,和干部的私情观念与营私舞弊等,真正是做到公平合理。”[1]259-2601941年边区政府民政厅在《关于赈济灾难民的指示信》中,再次强调“放赈工作中,同样要运用民主,最好由灾难民们讨论如何放法才为合理,才能真实的解决灾民饥寒的实际问题。反对敷衍塞责,反对贪污,反对私情观念。我们应在此次赈济工作中,提高人民拥护政府的热情,使人民与政府更加亲密起来。我们的成就在于一方面解决了灾难民的饥寒痛苦,另方面要解决好政府的政治影响”[1]261。
按照边区政府要求,赈济工作中,各级领导干部都深入到灾区第一线,在调查研究基础上,严格区分急赈、缓赈的不同情况,经过群众的讨论,按人数的多寡及需要救济的程度,分别给以适当的救济,真正使应受救济的贫苦人民得到了实惠,提高了政府威信和感召力。
灾荒救济中,政府积极鼓励有粮群众把粮食借贷给受灾群众,但群众怕这样会加重负担,或者把借出去的粮食计算在收入内,或者借出去不还,或者不给利息等等。这些问题如果干部不了解或者不认真做解释工作,群众就不容易发动,救济工作就不会顺利进行。而经过干部解释说服后,借粮问题便迎刃而解。事实说明,靠一般宣传、号召或发文件,不了解群众所思所想,不从群众自愿出发,即使对群众有利的事情,也可能组织不起来,或遭到群众反对。工作中任何粗枝大叶和空口叫喊的作风,群众不会发动起来,问题不会很好解决,所谓依靠群众就是一句空话。
陕甘宁边区灾荒救济的事实充分证明,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群众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一旦被激发出来,一切奇迹都会创造出来。“领导者的责任,是在于把这些劳动人民的创造,吸收与综合起来,加以发扬,加以推广,把它变成广大的群众运动。”[19]756
注释:
①合,古时粮食的容量单位。1石=10斗,1斗=10升,1升=10合,1合=10勺,1勺=10撮。
参考文献:
[1]陕甘宁边区财政经济史编写组,陕西省档案馆.抗日战争时期陕甘宁边区财政经济史料摘编:第9编[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
[2]高冬梅.论抗日根据地的弱势群体及其社会救助[J].河北师范大学学报,2008(2).
[3]河南省财政厅,河南省档案馆,编.晋冀鲁豫抗日根据地财经史料选编:河南部分(二)[M].北京:档案出版社,1985.
[4]天灾考验着两种政治制度[N].解放日报,1945-07-12.
[5]紧急动员起来,防旱备荒[N].解放日报,1945-05-18.
[6]加紧备荒[N].解放日报,1945-06-18.
[7]关于防旱备荒的紧急指示[N].解放日报,1945-05-18.
[8]把防荒深入到每个角落[N].解放日报,1945-06-27.
[9]关中备荒[N].解放日报,1945-06-12.
[10]延属十县普遍开展防旱备荒[N].解放日报,1945-06-13.
[11]各地备荒拾零[N].解放日报,1945-6-18.
[12]陇东、三边灾情严重,边区政府多方设法救济[N].解放日报,1941-06-15.
[13]淳耀二区七乡建立救济仓[N].解放日报,1945-07-14.
[14]富县县府指示各区及早成立义仓管理委员会[N].解放日报,1944-06-01.
[15]五区部分村庄实行集体存粮备荒[N].解放日报,1945-06-27.
[16]绥德四十里铺农民以余粮入义仓[N].解放日报,1944-10-16.
[17]樊彦旺合作社办粮食信用社[N].解放日报,1943-07-06.
[18]备荒互济——介绍高家崄粮食信用社[N].解放日报,1945-08-03.
[19]陕甘宁边区财政经济史编写组,陕西省档案馆.抗日战争时期陕甘宁边区财政经济史料摘编:第2编[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
【责任编辑刘滢】
Creative Application of the Mass Line in Famine Relief in the Shaan-Gan-Ning Border Region
SONG Wei
(Department of Teaching and Research, China Executive Leadership Academy Yan’an, Yan’an, Shaanxi 716000)
Abstract:Natural disasters were frequent in the Shaan-Gan-Ning Border Region during the Yan’an Era, which resulted in numerous victims. The local governments, relying on the “strength of the organized masses”, went all out to carry out campaigns of mass mutual aid and relief. As a result, there was not a single refugee or beggar in the region. In addition, its economy kept developing, the society remained stable and people’s living improved. The successful experience accumulated in carrying out the social relief work under the new democratic regime, that is, to follow the mass line and rely on the masses, is still of historic significance for the Party in implementing the mass line.
Key Words:Shaan-Gan-Ning Border Region; mass line; mass movement; Party building; famine relief
【收稿日期】2015-10-12
【中图分类号】K265
【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码号】1674—0351(2015)06—0102—06
【基金项目】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重点课题《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群众路线研究》(13ADJ002)子课题;中国延安干部学院重点科研基金资助项目《多元主体在陕甘宁边区社会治理中的地位和作用》(ZYK14014)。
【作者简介】宋炜(1964— ),男,陕西兴平人,中国延安干部学院教学科研部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