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财富逆转移引发城市弱势群体公共危机的新思考*

周 超

(中国劳动关系学院 经济管理系，北京 1 00048)

一、城市弱势群体定义及特点

随着我国经济的转轨和社会转型，如何在谋求社会发展的同时使社会弱势群体的各种问题得到合理解决成为和谐社会构建的首要问题之一。目前对于社会的“弱势群体”还没有统一的定义，各国学者根据不同的国情给出了不同的界定。“弱势群体”这个概念的范畴和定义与一国的政治、经济特点密不可分。我国国情有自己的特色，因此我国弱势群体有其特殊性，例如农民工问题、下岗职工问题等。与发达国家相比，由于我国的发展阶段、政治问题、经济发展程度都不同，面临的现实社会问题也不同。现阶段我国城市弱势群体的绝对数庞大，增长趋势也很明显。具体来说主要指的是城市中那些经济收入、竞争能力、权益保障和社会地位都处于劣势的人群，他们往往不能公平享受到社会经济发展成果，容易被边缘化。具体来说主要包括企业的下岗职工、从农村流向城市的农民工、城镇的失业者和半失业者、低保生活者及部分中小企业。我国城镇弱势群体普遍表现为生活困难，物质和文化生活水平都不高，他们对社会资源、机遇和利益的竞争都处于不利地位;心理上具有高度敏感性，社会承受力比较脆弱，属于社会结构中的薄弱地带，对于危机的敏感程度远远高于社会强势群体;由于远离社会权力中心，信息来源非常匮乏，缺乏基本利益诉求的渠道，这些共同的特点使得弱势群体成员容易受社会不稳定因素的影响，往往是最早、最强烈感受到转型社会带来的种种冲击，心里容易失衡，当某些因素导致弱势群体对社会的不满情绪达到阈值时，最终可能造成全面公共危机的爆发，给社会、城市造成难以估计的损失。

二、社会财富逆转移概述及影响

贫富差距现象是我国现阶段经济发展过程中必然存在的问题，首先要认识到贫富差距和贫富两极分化不是同一个概念，经济发展过程中贫富差距存在是常态也是长态，贫富差距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叫做贫富的两极分化，而贫富差距过大导致的两级分化会带来很多问题，有可能引起社会动荡，使弱势群体更加脆弱，心理不平衡进一步拉大等。通常政府会采取税收和保障这两个工具来进行平衡，通过对富人征收更高的税可以从富人那里提取财富，然后通过社会保障将提取的财富向穷人转移，这是一个财富正向转移的过程。经济发展的理想状态就是在保障生产力与购买力平衡的状态下实现财富的再创造，进而实现社会共同富裕。而目前我国很多城市却出现了“财富逆转移”，主要表现为社会财富从穷人、一般老百姓、要素所有者向富有人群、向政府及要素使用者手中转移。这种财富逆转移使弱势群体不能获得本应得到的利益，一些政策跳过政策目标(弱势群体)，将财富直接转移到了强势群体，本该享受财富的政策目标者仅仅充当了财富转移到强势群体的“流通环节”。

社会财富逆向转移会导致社会的贫富差距进一步拉大，具有放大效应，目前城市弱势群体引发的公共秩序、公共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等危机突发事件逐渐增多，如触目惊心的杀害小学生事件、公交车纵火案、钉子户自焚事件。事实证明，社会财富逆转移是其关键的作用源头，既是潜伏因素也是诱发因素。社会财富逆转移规模过大，会造成弱势群体更加边缘化，对社会的不满情绪会进一步积累加大，社会不同阶层矛盾加剧，诱发弱势群体贫困危机、秩序危机和犯罪危机，加上某些突发事件的影响，社会舆论压力等使得弱势群体的不满意和仇恨感失控，触发弱势群体原生危机，加之社会危机的互相关联性，可能引发城市的全面公共危机爆发。

三、社会财富逆转移的影响因素及传导路径

我们所研究的财富既包含最核心的问题:收入水平，也包括一个人在一定时点上拥有的其他资产净存量:住房、金融资产 (股票)等。因此社会财富可以相应地分为流量财富和存量财富，流量财富主要指的是收入型财富，包括工资、租金、转移性收入等，存量财富主要包括住房、金融资产等。

导致流量财富逆转移的一个重要因素是要素价格扭曲，我国要素价格没有完全市场化，表现出来的普遍现象是要素价格明显低于市场的均衡价格水平。要素价格水平的低估降低了市场的运行效率，也造成了社会财富向要素 (资源、劳动力、土地等)的使用者转移，从生产性部门向电力、石油开采为代表的垄断部门转移。这种转移所造就的既得利益集团和所形成的社会不满情绪构成了城市和谐发展的重要隐患。尤其是向垄断部门的逆向转移规模很大。政府对要素的控制和支配成了中国经济的重要特征;导致流量财富逆转移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二次分配的财政体系不健全，收入再分配职能的本来目的是要通过差额税收、社会保障等手段缩小收入差距，使收入向低收入阶层手中转移。而我国现阶段状态却是使得社会财富从一般老百姓向政府转移，使低收入者所获得的转移性收入比更高收入者获得要少;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导致流量财富逆转移的重要因素是，近些年房价普遍快速上涨，房产在家庭财产构成中比重最高，高达47.9%，以北京市为代表的很多城市的房价上涨速度已经远远超过居民家庭收入的增长速度，使得拥有房产的高收入家庭的财产增长量超过无房的低收入家庭，财富从无房的低收入弱势群体向拥有房产的高收入者进一步逆转移。导致存量财富逆转移的主要因素包括我国资本市场发展不完善，主要表现为股市融资额度远远高于给予投资者的分红所得，目前我国A股市场上仍然有很多公司多年不分红或者很少现金分红，而国外的发达资本市场上股份公司的好坏与给予股东的分红派息成正比;另外城市拆迁是导致存量财富逆转移的关键因素，目前我国各地方政府给出的拆迁补偿标准普遍偏低。补偿价格低于旧房屋的市场价格，而拆迁的受益者主要是以利润的形式成为商业项目所有者的财富，以土地出让金的形式增加了地方政府财政收入，由此便有了“拆迁致贫”的说法。使城市拆迁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财富逆向转移路径。另外形成的“钉子户”现象也影响了社会的和谐发展。除此之外，市场机会不平等、政府腐败、寻租行为等对存量财富逆转移和流量财富逆转移都有影响。

四、社会财富逆转移引发城市弱势群体公共危机

弱势群体公共危机系统可以分为危机的潜伏期和危机的显现期，社会财富逆转移 (存量财富和流量财富)会导致社会贫富差距扩大。社会结构断裂，促进社会不公平感直到社会心理失衡，这一过程属于公共危机的潜伏期。城市弱势群体的不满意和仇恨心理在调整变化过程中，会受到个体突发事件的影响，社会舆论的压力，还有敌对势力的蛊惑，而市场机制和政府在这个过程中会起到一定的调整作用。如果调整不及时，最终可能导致弱势群体的不满意感达到阈值，最终失控而引发城市公共危机的爆发。

将公共危机演化的一般路径与前面分析的社会财富逆转移的具体影响因素结合起来，可以得到引发城市弱势群体公共危机的演化路径，主要有三条路径:第一条路径主要由于存量财富逆转移和流量财富逆转移导致的城市弱势群体财富总量减少，从而导致弱势群体社会心理失衡，危机从潜伏期迅速发展到爆发期，这主要是由于作用强劲的存量财富逆转移引起的，如钉子户自焚事件。由于弱势群体的特征使其更容易受到群体事件 (滥用职权、公共决策失误等)的影响，从而扩大财富逆转移引起的不满意和不公平感，引发弱势群体通过非理性的手段来维权，而导致社会正常秩序遭到破坏的社会秩序危机。第二条路径是弱势群体总量财富大幅度减少引起社会心理失衡，导致弱势群体的认同困难、犯罪冲动、贫困以及秩序失衡，最终导致社会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公共危机生成并最终引发危机，这条路径比第一条路径演化的慢，从潜伏期到发展期，慢慢演化到爆发期。第三条路径与第二条路径相似，由媒体误导、谣言传播、情感偏执、社会心理放大、利益与责任错位等因素导致矛盾激化到不可遏制，最终爆发危机。

五、政府干预及相关建议

对于危机的潜在因素政府应尽量做到超前疏导、预防社会矛盾激化。避免弱势群体公共危机爆发有两种思路:一个是政府要从财富逆向转移的各个影响因素入手，从源头上避免公共危机的爆发可能性。针对财富逆转移的各影响因素有不同的控制手段:

1.针对要素价格扭曲导致的存量社会财富逆转移，目前我国大多数垄断企业交纳的资源使用费低于市场均衡价格，政府要尽快提高这部分行政性收入。目前我国要素价格的市场化程度不够，要素的价格被严重低估，政府要减少对劳动力、资源等要素的价格控制和权力支配，要发挥市场机制作用，还原要素应该有的真实均衡价格水平。

2.针对二次财政转移支付体系不健全这个因素，由于我国现行财政制度下，不同的社会群体面对的是不同的收入再分配规则。在所有调节个人收入分配的措施中，个人收入所得税的征收本应该是最有效的措施。在有些国家，通过征收个人收入所得税，贫富差距得以缩小一半。而我国税收“一刀切”，没有考虑纳税人不同家庭差异等实际情况;起征点偏低，大部分收入偏低的弱势群体被划入征税范围，不仅没有改善收入分配，反而加大了不公平程度;目前所得税在财政收入比重中并不高，而且以货币量作为计税标准，这都使得本来应该从富人那里收取的财富大大减少，因此政府要提高所得税比重，并用财富多少作为计税基数。通过合理的税收制度来调节过高收入，通过制定相应的政策对弱势群体提供足够的社会保障，通过立法的方式从制度上使社会全体公民能够享受同等公平的社会保障。

3.针对房价上涨导致的财富逆转移，从构建和谐社会的角度出发，政府应出台政策控制城市的房价过快上涨，从而减小由于城镇居民财富分布不均而带来的社会隐患。

4.针对城市拆迁补偿不到位、政府官员腐败、寻租行为，应严格控制权力，加大反腐力度。

5.针对资本市场不完善导致的财富逆向转移，有关金融机构及监管部门应该加大对资本市场的监管，完善资本市场相关制度，例如对上市公司利润分红派息做一些硬性规定，加大上市公司退市力度等。

第二个思路是财富逆转移已经发生，在一些关键点上进行干预。政府可以在危机爆发潜伏期或者发展期及时进行干预，将弱势群体对社会的不满意调整到阈值内，从而避免爆发危机。例如针对弱势群体的认同困难，犯罪危机导致社会矛盾积累，政府应采取措施减少矛盾。针对媒体误导、谣言传播等导致的矛盾激化促成公共危机生成这个关键点，政府应深入弱势群体，引导媒体正面传播思想，疏通弱势群体利益诉讼渠道，及时遏止谣言。弱势群体诱发的危机问题是一个综合性的系统性的问题，其解决需要一个长期过程，应该从弱势群体自身、政府和社会三个方面同时进行，但政府应该是解决问题的主导力量，政府应组织协调社会各方面、各层次的力量，包括各种群众组织、新闻媒体、志愿团体等。政府要做到自身改革从而降低由财富逆转移所引发的城市弱势群体公共危机爆发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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