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 媛[北方工业大学文法学院, 北京 10041]
我是麦克白
——论《麦克白》中的身份认同困境
⊙史 媛[北方工业大学文法学院, 北京 10041]
莎士比亚的戏剧《麦克白》取材于霍林谢德的《编年史》,这出悲剧凝练、集中,结构严密、紧凑,舍弃了广阔的社会背景,将视点聚焦于麦克白——一位从英雄到谋杀者的悲剧人物。麦克白从获得认同到打破认同,到渴望新认同,到最后不被认同,自我与他者的意义带来身份的解构与重构,使得麦克白在整个认同过程中一直探寻着“我是谁”。
《麦克白》 身份认同 自我 他者 话语权力
对莎士比亚的研究始于他所处的时代,同代人本·琼生曾这样评价莎士比亚:“他不属于一个时代,而属于所有的世纪!”①自19世纪起,莎士比亚研究逐渐呈现繁盛局面。同时,在国内外,对四大悲剧之一《麦克白》的研究也已形成一定规模。威廉·哈兹里特的环境决定论、托马斯·德·昆西的作用和反作用理论以及布拉德雷的内外双重力量决定论等研究从不同层面阐释了《麦克白》的悲剧性。在国内,相关著作和评论有卞之琳所著的《莎士比亚悲剧论痕》与杨周翰主编的《莎士比亚评论汇编》等。
文艺复兴的核心是人文主义精神,张扬人的个性、尊严和人道主义精神,将人从上帝和自然的双重束缚中解放出来,发现了人,也发现了自然。人开始认识自然,观照自身,进而形成了一种日益强大的自我意识,由此也就产生了“自我”塑造问题,也就是人的“主体性”建构问题。而提到“主体”,法国后结构主义者福柯写道:“主体这个词有两重意思:由于控制和依赖而臣服于他人,由于意识或自我认识而获得人的身份。”②于是“我是谁”的自我求证便成为历史语境中不可忽视的部分。而被誉为“时代灵魂”的莎士比亚,他的诸多戏剧以人物为中心直接回应了“我是谁”的问题,其中《麦克白》以其幽暗的情感、神秘的想象与朦胧的意识展开了对麦克白这一主人公身份认同问题的深刻探讨。麦克白似乎处在一场“噩梦”之中,而在“噩梦”的背后,却不断地对身份提出质疑。麦克白从获得认同到打破认同,到渴望新认同,到最后不被认同,自我与他者的意义带来身份的解构与重构,使得麦克白在整个认同过程中一直探寻着“我是谁”。
身份是由话语建构的,如贝克特在《无名的人》中所说:“我处于语言之中,由语言和其他人的言说所构成。”③塞拉普也曾说:“当被问及我们的身份时,我们开始思考我们的人生故事:我们正是在讲述我们的人生故事的同时建构我们的身份。……当我们谈论我们的身份或人生故事时,我们包含某些东西并排除某些东西,强调某些内容并把另一些内容当作次一级的。这样一个排除、强调、编排的过程是为着编织一个特殊种类的故事(特殊的身份)而进行的。”④而在言语、话语之后,命名、陈述、语气以及修辞等方式无不隐含着权力以及权力背后的内在意图。
麦克白在战场上得胜,建立战功,被授予“考特爵士”的称号。而“考特爵士”这个爵位原本属于被他们打败的叛将,原“考特爵士”因为犯了重罪而判处死刑。因此,“考特爵士”这一爵位本身在言语的背后隐含着违背政治契约、伦理道德的暗示;同时,它也隐含着叛臣这样一种身份的暗示,意味着如果麦克白重蹈覆辙,不效忠君王,甚至反叛王权,他同样也会受到相同的惩罚,因重罪而走向死亡,走向毁灭。
继而在邓肯奖赏麦克白时,他这样说:“啊,好表弟!我的忘恩负义的重罪,刚才还重压在我的心头。你的功劳太超越寻常了,飞得最快的报酬都追不上你;要是它再微小一点,那么也许我可以按照适当的名分,给你应得的感谢和酬劳。”⑤之后,邓肯又宣布:“吾儿,各位国戚,各位爵士以及一切最亲近的人,我现在向你们宣布立我的长子马尔康为王储,册封为肯勃兰亲王,他将来要继承我的王位。”邓肯话语的背后同样隐藏着内在的意图,他授予属下爵位是他权力的象征,这种权力是社会赋予他的,授予臣民头衔,是社会政治契约的确立,是被授予人的身份和地位得到承认的肯定。麦克白的爵位是邓肯赐予的,是合法的、合乎道德的。马尔康继承的王位也是邓肯宣布的,是合法的、合乎道德的;反之,如果不是邓肯给予的身份确认,而是通过别的手段,如弑君夺位等,则是不合法的、不合乎道德的以及不被认同的。由此,这里邓肯明显暗示麦克白:你的身份是臣子,功劳再大也只能获得适当的名分,接受应得的感谢和酬劳。麦克白对此话语之后的权力暗示清晰明了:“为陛下尽忠效命,它的本身就是一种酬报。接受我们的劳力是陛下的名分;我们对于陛下的责任,正像子女和奴仆一样,为了博得您的欢心和宠幸,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此时,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明了做臣子的职责与本分。但在看似认同的表象背后,却隐含着“危险”的意义:袭用已故的考特爵士的名字成为结构其自我认同的一个原始场景,他成为一个缺失的替代者。而这一替代的身份使得自我的位置总是为一个他人所占据。为摆脱这一状态,他去寻求自我的确认,可寻求的结果却是把他引向另一个他人。邓肯代表着他的自我理想,邓肯的社会名望、地位等在他心里已幻化为一个完整的形象,令他痴迷,且欣然地与之认同。
我们可以将麦克白的悲剧移入时间轴中来做进一步考察研究,即将麦克白的生存状态分为曾在、当前与将来。在自我认同的建构中,麦克白让“将来”决定“当前”,而没有让“当前”承担“曾在”。“将来”的突入,使得“当前”试图摆脱“曾在”。
剧中,女巫与幽灵的预言无疑起了重要作用。女巫的预言发生在麦克白与班柯去福累斯的路上。
女巫甲:万福,麦克白!祝福你,葛莱密斯爵士!
女巫乙:万福,麦克白!祝福你,考特爵士!
女巫丙:万福,麦克白!祝福你,未来的君王!
三女巫预言麦克白成为考特爵士和未来的君王,同时预言班柯的子孙将要“君临一国”。麦克白在刚听完这一预言后表示不解与怀疑,但随后“考特爵士”消息的证实却让麦克白对未来充满了幻想。“成为国王”这一“将来”的突入先行决定了麦克白的谋杀行为。“我的思想中不过偶然浮起了杀人的妄念,就已经使我全身震撼,心灵在猜测中丧失了作用,把虚无的幻影认为真实了。”
幽灵的预言是麦克白恐惧之后主动问询“将来”的命运时诉说的:
幽灵甲:麦克白!麦克白!麦克白!留心麦克德夫。留心法夫爵士。放我回去。够了。
幽灵乙:你要残忍、勇敢、坚决。你可以把人类的力量付之一笑,因为没有一个妇人所生下的人可以伤害麦克白。
幽灵丙:你要像狮子一样骄傲而无畏,不要关心人家的怨怒,也不要担忧有谁在算计你。麦克白永远不会被打败,除非有一天勃南的树林会向邓西嫩高山移动。
当“考特爵士”成为现实,“君王”也成为现实,麦克白身份认同的追寻便依赖于“将来”,并与“曾在”完全断裂。麦克白的“曾在”是英雄,是战功卓著的将领,是“了不起的壮士”。但不可否认,这里的“曾在”并没有发挥认同作用,它脱离了时间轴的发展,只凝结成了一个时间点。从女巫第一次预言开始,麦克白的每一次选择都使得他的生存在连续性的生命时间之流中被切断了。麦克白原始的“曾在”本应是符合他所期许的,可在女巫“权力”话语的形式下,却与主体的位置,或称之为“认同”发生了断裂。“只有当此在如我所曾在的那样地存在,此在才能以回来的方式从将来来到自身”⑥,然而麦克白却与此背道而驰,以至于正如哈兹里特所说的“麦克白本人就像一支容易破碎的小船被飓风刮走一样,已完全醉心于自己暴虐的命运”,使得“他就像个醉汉,摇摇晃晃”⑦。
女巫和幽灵作为命运的预言者,他们的言语对麦克白身份的建构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用拉康的话来说:“言语是这样一个维度,通过它,主体的欲望被真正地整合到象征的层面。言语是欲望进入象征秩序的通道,也是欲望得到承认、认可或辨认的场所。一旦欲望在他人的在场中被表达、被命名,它——不论它是什么——就在最充分的意义上被确认了。这不是欲望满足的问题……而恰恰是欲望确认的问题。”⑧女巫命运的预言便成为了麦克白作为他者的欲望的言语确认。首先,她们是以彼此的交谈出场,“共同去见麦克白”,暗含着她们的言语会对麦克白产生“力量”;“美即丑恶丑即美”,暗示着混淆美丑的混乱“力量”。其次,关于她们的形象:“这些是什么人,形容这样枯瘦,服装这样怪诞,不像是地上的居民,可是却在地上出现?……每一个人都同时把她满是皱纹的手指按在她的干枯的嘴唇上。你们应当是女人,可是你们的胡须却又使我不敢相信你们是女人”。她们神秘地出现,又转瞬即逝如“泡沫”,留下的只有她们的言语。女巫这种“异己”的幻觉力量激活了麦克白“本己”的力量,这样一个他者进入了主体的世界,如一面镜子般逐渐照见了自我。在西方文化中,巫术(grammaire)与语言中的语法(grammar)有着相同的语源关系,也可以说,巫术是成为文化的语法规则。所以,由此角度考察,语言与巫术不可分离,女巫与女巫的言语便产生了强大的关联与意义,这进一步证实了女巫和幽灵的预言对麦克白身份塑造的重要意义。这种塑造因为有其实现的可能性和准确性,似乎成为“命运的法则”,它把主体放在一个特定的位置,在参与交流的过程中为主体的身份认同提供了条件。麦克白的悲剧似乎包含着这样一种悖论:麦克白由于女巫的预言成功地夺得王位,同时他又由于女巫的预言注定失去了王位;麦克白从女巫的话语中获得了信心,同时也是从她们的话语中失掉了信心。这便是语言的悖论,是他者话语权力引起的无法定位、不可思议的力量效果。
从邓肯代表的“自我理想”(ego ideal)到麦克白自身形成的“理想自我”(ideal ego),想象中形成的形象与认同之间的关系重构着主体的身份。悲剧中存在两个麦克白,一个是真实的麦克白,可称为“真实主体”;一个是想象中的麦克白,即前文提到的“理想自我”,或称为“想象自我”,他们在悲剧的发展过程中不断互相认同又不断互相竞争,而真实主体和想象自我的关系开启了麦克白身份重构的过程。
当女巫第一次预言麦克白将成为葛莱密斯爵士、考特爵士和未来的君王时,麦克白的内心深处已经开始构建那个“想象自我”,这样的一种能指在个体生命的无意识中发挥了作用,个体对这些能指的阐释开始组合和结构,从而形成初步的“想象自我”:未来英国的国王。对比真实的麦克白:他是邓肯国王的表弟,他是英军的大将,英勇善战,屡建奇功,受到将士的赞誉与爱戴;他是国王的忠臣,为保卫国家立下显赫战功,深受国王的喜爱与尊敬。但真实的麦克白清晰地知道,父亲死后,他通过继承关系获得了葛莱密斯这一爵位,但是“考特爵士现在还活着,他的势力非常煊赫。至于说我是未来的君王,那正像说我是考特爵士一样难以置信”,“想象自我”与“真实主体”难以获得一致的认同。“要是命运将会使我成为君王,那么也许命运会替我加上王冠,用不到我自己费力。”主体的冥想与思考表明,真实的麦克白与想象的麦克白在认同与竞争的过程中,想象的麦克白渐渐侵入了真实的世界。
此后,国王邓肯及其侍从来到麦克白的城堡,麦克白夫人认为这是个绝妙的机会,其弑君夺位的主张坚定而不可动摇。从“我们还要商量商量”到“请你不要说了。只要是男子汉做的事,我都敢做;没有人比我有更大的胆量”,自责与愧疚终究被放逐与抛却,而让欲望的野心占了上风,“弑君”,使得力图将想象自我与真实主体达成认同成为可能,这之后的结果却与预计的相反。这时,对于想象中的“理想自我”形象,麦克白已由把它当作渴望的目标转为憎恶的对象,因为麦克白挣扎于无限的懊悔与内心的煎熬之中,而弥补的办法只有让“想象自我”不断代替“真实主体”,甚至占据它的位置。“想象自我”让“真实主体”减少不安和恐惧,最终,“真实主体”被占领,沦为野心与欲望的工具。于是在“想象自我”的带领下,主体开始了更加残酷的行为——杀害班柯和他的儿子、麦克德夫和他的所有家人。真实的麦克白屈服、退让,想象的麦克白渐居于主导。面对班柯的鬼魂,真实主体吓得魂不守舍;面对大军的袭击,真实主体最终倒在麦克德夫的剑下。
自始至终,虽然麦克白试图在建立“真实主体”和“想象自我”之间的认同关系,但两者之间却存在延宕,这一空间建构着主体的欲望,或者说为欲望留下了发展的空间,而对欲望的追求、真实与想象之间关系的处理也同时建构着自身的主体性。这里,自我的建立变成了一系列想象性认同的结果,而这一过程的失败也证实,这种认同只能是接近于而不是实际上的自我实现。
麦克白夫人是麦克白行动的“催化剂”,对麦克白的身份重构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麦克白夫人的出场是以她读那封麦克白野心勃勃的来信开始的,这样的一个他者是完全以丈夫为中心的他者,是在父权制影响下的他者。她试图抓住一切机会来帮助麦克白接近他的目标,用尽一切办法让麦克白摆脱他的软弱。“你不敢让你在行为和勇气上跟你的欲望一致吗?你宁愿像一只畏首畏尾的猫儿,顾全你所认为生命的装饰品的名誉,不惜让你在自己眼中成为一个懦夫,让‘我不敢’永远跟随在‘我想要’的后面吗?”麦克白夫人刺激鼓励丈夫完成他想要的。虽然具有惊人的胆量与豪迈的勇气,但麦克白夫人只是想作为丈夫行动的“催化剂”,因为她自己从来没有把这些想法付诸实施,如克莱因所指出的:“麦克白夫人的暴利,虽然充满力量,并且极其可怕,那只是空想。真正把这一切变成不折不扣的事实的是麦克白。因此,麦克白夫人说,他们不会失败,只要麦克白‘在关键时刻可以拿出勇气’,而绝口不提她自己。”⑨拉康曾把“人格”理解为使主体适应社会环境的一种“精神综合”的能力,人格通常受三个方面因素的影响:一为“生平经历”,即主体对自身经历的反应方式;二为“自我观念”,即主体把自身的形象导入意识的方式;三为“社会关系的张力”,即主体在他人那里留下印象的方式。⑩在麦克白夫人这里,对于“社会关系的张力”的关注远远大于对“自我观念”的关注,即作为他者的意义已远远超过了作为主体自身的意义,已然成为了彻底的“催化剂”。最终,麦克白夫人作为劝说者却成为了受害者。她梦游时不停地重复洗手,潜意识中想要摆脱她以前的所作所为,一定程度上暗示了她对父权制的否定。另一方面,麦克白对她的态度也急剧变化:从“我最亲爱的人”到“你的病人今天怎么样了”,对于妻子,只剩下了“病人”,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差?不妨从主体认同的一种辩证法入手分析:麦克白虽然从他者意义中的“理想自我”中体验到了自己,可这终究是他者构成的他人形象。因此,对他人形象的认同无异于是让自己受缚于他人与他者。换句话说,那令麦克白获得肯定性的情感和统一自我的他者认同,从另一方面看也是对他想要成为自身主人的权力的剥夺,这便构成了麦克白自我认同过程的一个悖论。
其实,莎士比亚本人也存在着类似麦克白身份认同的问题,他是一个具有多重人格和多重身份的“变色龙”,既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和剧团股东,又是一个善于揣摩观众心理的演员和剧作家,更是一个伟大的人文主义者。出生在斯特拉福镇的莎士比亚从小就有机会跟随作为镇长的父亲观看戏剧表演,并且在霍克节星期二的演出中有幸目睹过女王的尊荣:身着闻名遐迩的盛装,端坐于轿辇之上,身旁簇拥着衣着华丽的王公大臣。“我等君王天生就是要在戏台上受天下人观瞻”⑪,女王直言不讳的话语投射了那个时代最富戏剧性的场景。这次经历也使莎士比亚终其一生都迷恋于王者的超凡魅力,即便很久以后才洞悉到王权的阴暗面、王权的残酷与野心,但他仍陶醉于王权引发的快乐和兴奋之中,在其晚期作品《亨利八世》中仍有所体现。
伊丽莎白时代的社会具有严格、普遍、显著的等级制度,从自耕农变成绅士,莎士比亚父亲这一希冀不仅是社会地位的改变,也是社会身份的转变,更具讽刺意味的是可以通过向专门捏造历史、掩盖社会地位变化的机构纹章局购买纹章来满足这一愿望,但父亲的申请却被无端搁置了。十年之后,已在伦敦剧坛占有一席之地的威廉·莎士比亚又重提申请,付费争取这一身份,因为莎士比亚已深切意识到作为演员的社会耻辱,所以他希望他的继承人及后代远离剧场,拥有“绅士”身份,获得贵族地位。那枚以猛隼为标志的纹章便会永久地成为身份与地位的象征,获得的结果则会让莎士比亚合法地在剧场之外穿上贵族的服装。
有家有室的莎士比亚在16世纪80年代中期离开小镇,前往伦敦。这一城市的重要之处在于它不仅能提供相对隐姓埋名的机会,还可以期望逃避原来的出身,脱离家庭纽带,丧失原有身份,误入陌生领地成为另一个人。他在16世纪80年代末结识了“大学才子派”成员克里斯托弗·马洛、罗伯特·格林等人。他读到了格林拐弯抹角影射他的文字,意识到身份和地位的确是个问题:“‘暴发户’就是指挤进本来不属于他的地方,打扮得像夜莺,叫起来像乌鸦,自认为是约翰尼斯·费克透腾——万事通——实际上是个低级苦役,一个‘粗鲁的马夫’,他自以为是大诗人,实际上只是模仿他人作品的‘猿猴’。”⑫
纵观其一生,莎士比亚既为贵族地位的纹章花钱,又嘲弄这种权力所要求的做作虚伪;他既进行地产投资,又在《哈姆雷特》中明确嘲笑了与自己类似的投资家;他把毕生时间和最大的激情都投在剧场上,但又嘲笑这一行当。是融入自己扮演的社会角色还是退缩其中?从演员到剧作家再到真实生活,对于信仰、爱情和社会角色的质疑与矛盾情感建构着莎士比亚自身的身份认同困境,这种质疑与矛盾也折射到《麦克白》的创作之中。
① 杨周翰主编:《莎士比亚评论汇编》(上),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13页。
② Michel Foucault.Essential Works of Foucault 1954-1984. New York:The New Press,2003,331.
③ 转引李作霖:《身份认同与文学批评》,《中国文学研究》2012年第2期,第125页。
④ Madan Sarup,Identity.culture and the Postmodern World. The University of Georgia Press,1996:15.
⑤ [英]威廉·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全集》(6),朱生豪译,译林出版社1997年版,第125页。(以下剧中引文均出自此书,不再另注)
⑥ [德]马丁·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陈嘉映、王庆节译,上海三联书店1999年版,第168页。
⑦ [英]威廉·哈兹里特:《莎士比亚戏剧中的人物》,顾钧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4页。
⑧ Lacan.The four fundamental concepts of psychoananlysi,trans.by Alan Sheridan.London:Penguin,1979:183.
⑨ 曹雅楠:《麦克白夫人的性别典型性和悲剧性》,《外国文学》2012年第2期,第126页。
⑩ 吴琼:《雅克·拉康——阅读你的症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72页。
⑪⑫ [美]斯蒂芬·格林布拉特:《俗世威尔——莎士比亚新传》,辜正坤、邵雪萍、刘昊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21页,第151页。
[1] 卞之琳.莎士比亚悲剧论痕[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7.
[2][英]威廉·哈兹里特.莎士比亚戏剧中的人物[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3][加拿大]查尔斯·泰勒.自我的根源:现代认同的形成[M].韩震等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
[4][法]阿尔弗雷德·格罗塞.身份认同的困境[M].王鲲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
[5]王忠祥.建构崇高的道德伦理乌托邦——莎士比亚戏剧的审美意义[J].外国文学研究,2006(2).
[6]曾艳兵.语言的悲剧——《麦克白》新论[J].外国文学,1999(4).
作 者:史 媛,北方工业大学文法学院英语语言专业2013级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论与西方文化。
编 辑:水 涓 E-mail:shuijuanby@sina.com
本文系北京市青年拔尖人才项目“法国当代‘俄狄浦斯情结’谱系研究”项目,项目编号:140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