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菊
(第四军医大学马克思主义与人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032,zhang.qiuju@hotmail.com)
中国传统文化中朴素生命伦理思想的启示
张秋菊
(第四军医大学马克思主义与人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032,zhang.qiuju@hotmail.com)
从发掘传统文化中儒家、道家、佛家对生、死的基本态度入手,通过探寻、提炼中国传统文化中珍视生命、众生平等、仁爱精神等朴素的生命伦理思想的分析,总结该领域研究的现实意义:传统文化中蕴涵的生命伦理思想是中国生命伦理学发展创新的文化渊源,传统文化中的朴素生命伦理智慧可以为解决现实伦理问题提供思想启迪,对我国传统文化中生命伦理思想的梳理有利于中国生命伦理学的发展。
儒家文化;道家文化;佛家文化;生命伦理;现实意义
生命伦理是围绕人类生命健康保障与人性尊严而形成和发展起来的一系列道德善念与行为指导原则的统称。在世界科技革命不断挑战人们固有的伦理观念、众多有识之士感到东西方文化交融对解决一系列时代课题具有宝贵价值的大背景下,深入研究中国传统文化中朴素的生命伦理思想,对夯实生命伦理学的多元文化基石,促进我国生命伦理学的发展,将我国古代生命伦理学智慧转化为人类共同财富,直至更完美地处理生物、医学发展中的伦理困惑都具有一定意义。
生命伦理学从西方传入中国,一方面是文化多元化发展、融合的产物,另一方面他不断地与我国传统文化相互融合、借鉴,形成了适应当前我国医学、生命科学发展需要的具有本土特色的文化。
比如我国传统文化中蕴含的对生命的珍视、关爱和贵生精神与生命伦理学强调的对生命的尊重理念是一致的。中国传统文化中随处可见对生命价值的珍视,儒家曾提出过“天地之性,人为贵”以及“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贵也”,强调人的生命在自然界之中的宝贵地位。《黄帝内经》云,“天覆地载,万物悉备,莫贵于人。”
中国传统文化中朴素的生命伦理思想起源于人们对生命的探究和思考,蕴涵于人们对生、死的见解与诠释中。中国古代的生死观既珍视生命的价值,又承认死亡的意义。尤其值得称道的是,儒家的荀子提出的“生死俱善”,以及道家的庄子对死亡的达观态度,在世界文化史上都具有独创性。探寻传统文化中关于生与死的古老智慧,有利于解答现代生命伦理面临的诸多困惑。中国古代生死观与现代生命伦理学之间的巨大历史跨度与东西方文化的显著差异,很难简单地用相通或冲突来概括。对于传统生死观,不能满足于“保留合理性、避免局限性”的抽象的层面,而要力求与时代背景和现代医学发展现状相契合,梳理二者的诸多“交汇点”。只有这样才能在与西方生命论的比较研究中、不致陷入“全盘西化”或“妄自菲薄”的误区,对生命伦理历史渊源的分析更为客观、更为深刻、更为全面、更为准确。
其实西方生命伦理思想的内核,如尊重、公正思想,都泛见于我国传统文化中。儒家强调人的精神价值平等,认为人无高低贵贱之分,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孟子·告子》云:“人皆可以为尧舜”,“圣人,与我同类者”。体现了孟子可贵的人格平等的观念。[2]无论是中国“医本仁术”的医学人文传统,还是西方医学中源于古典人文主义与宗教的普爱精神,均强调尊重、护卫生命。[3]
西方伦理学基本原则中的有利和不伤害原则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仁爱”思想有不谋而合之处。孔子伦理思想的核心是“仁”,也可以说是“爱人”。儒家所讲的“爱人”,就是以“爱”来对待自己身边的人,就是古人常说的“以己取譬”“推己及人”“将心比心”“设身处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忠恕之道。儒家的仁爱精神不仅体现为善待人类的生命,还体现在对其他生命的恻隐之心和“无伤”的悲悯情怀。宋儒张载在《正蒙·乾称》中提出“民吾同胞,物吾与也”的思想,认为天下所有人都是我的同胞兄弟,万物都是我的同伴朋友。[4]佛教对生命的仁爱之情集中体现在普度众生的慈悲心肠上。慈悲是佛道之根本,佛经《大智度论》曰:“一切佛法,慈悲为大”。道家和道教对生命的仁爱之情也是遍及宇宙中一切生命,它们认为一切生命都有灵性,应当对所有生命持有慈爱之情和恻隐之心。《庄子·天下》云:“泛爱万众,天地一体也。”尽管中国传统文化的仁爱生命思想不乏神学色彩,充满敬畏意识,但其仁爱生命之博大而威严的道德精神对于当今世界和平问题以及生态危机的解决有着重要的现实价值,值得今人借鉴。
随着生命伦理学的发展,我国医学工作者和伦理学研究者对生命伦理学的实践效用更加关注,不仅投身对现代生物科学和医疗技术发展的伦理研究,而且重视对生命伦理的热点、难点问题的思考。目前学术界不乏从伦理上赞成实施安乐死的学者,但安乐死却难以在我国立法。为什么没有立法,有没有可能立法,都需要进行医学发展实践和特色文化背景相结合下的讨论和认识分析。器官移植在中国引发了诸多困惑、难题。供体严重不足,捐赠器官不被个体及家人认可、支持。这正是对器官与生命价值联系的见解所导致的。孝经上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教导”,但其要义在于针对古代落后的技术水平,引导人们爱惜自己的身体,维护健康,它不应成为反对器官捐献的依据,因为当时并未出现器官移植可以救人性命的医学技术。当时,人们追求的最高境界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利他社会道德情操。[5]古代志士仁人为了社会和他人的利益,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至于自己将逝而要埋葬或火化的身体器官,如果捐献给他人能挽救其生命或愈其疾病,对他们来说更是势在必为和心之所愿。[6]西方宗教文化中的互助精神使得捐献器官成为一种助人为乐的选择。对西方人困惑的胚胎干细胞研究在我国争议又很小,这是因为对胚胎地位、对人的不同认识。西方很多宗教人士认为人的生命始于胚胎,对胚胎的不尊重就是对人的不尊重,我国传统文化更接近于生命始于降生的一刻。这些争论有时可以找到中西文化所共识的伦理依据,有时似乎也能从中西文化的碰撞、矛盾中擦出伦理思想的火花,但又常常在矛盾中无法求解、无从选择。有些生命伦理困惑似乎用中国传统生命伦理思想可以更科学的解析。香港城市大学范瑞平教授在《当代儒家生命伦理学》中指出,儒家家庭主义在解决临床决策问题所倡导的家庭共同决定模式,明显优于西方自由主义者所倡导的个人自主决定模式。[7]也就是说,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生命伦理思想在新时代依然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能够对现代生命伦理思想提供互补、启迪、借鉴等正能量。
传统文化中所蕴含的生命伦理精神,给破解生命伦理学的部分难题提供了一定思路。在认识脑死亡和安乐死问题上,传统的生命伦理思想并不是一味看重生而轻视死,儒家的“舍生取义”“杀身成仁”,正体现了对生的深刻见解,当为了“义”“仁”时,完全可以慷慨赴死,这是一种崇高的生死观。由此可见,在我国传统文化视域下讨论脑死亡及安乐死与传统文化并不是背离、矛盾的。古人可以“舍生取义”,今人何以不能接受大脑死亡就是生命的终结,或者安乐死是一种对生命的尊重和更高意义上的升华呢,这就如“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一样可以被理解、接受,从而为安乐死的可能实施找到传统文化的依据。在对器官移植难题的症结“器官供体不足”的破解上,应大力弘扬传统文化中的“仁爱”“互助”精神,古人对自然、鸟兽都宣扬“仁爱”,更何况是用器官挽救活生生的人呢。有人不愿捐献器官恰恰是对传统文化精髓的无知和“仁爱、互助”精神的缺失。有鉴于此,我们不应该浮光掠影地求证生命伦理学是否与中国传统文化矛盾,而是大力弘扬传统文化中极为宝贵的生命伦理智慧。
我国生命伦理学研究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要深入发掘传统文化中所蕴含的生命伦理思想,使人们更好地接受、把握、发展和运用这一学科,更为有效地联系实际,指导实践。与此同时,通过对传统文化中生命理论思想梳理,厘清一些认识误区,也有利于拓宽中国生命伦理学的发展道路。
以前经常有学者质疑,有没有一种普世的生命伦理思想,或者有没有可能使中西方生命伦理学发展殊途同归等。“和而不同”是陈竺院士以及邱仁宗研究员在对待生命伦理学与不同文化背景的共识。陈竺院士提出生命伦理问题是世界性的、时代性的,或者说具有明显的世界性、时代性的特点。[8]当前生命伦理学发展的要务是既要学习发达国家的研究成果,使之“洋为中用”;同时又要面向时代、立足国情,在中西方生命伦理观的碰撞、交融中,开启生命伦理学发展的新思路、新模式,为当代生命伦理学的繁荣与发展作出我们应有的贡献。
在发展特色中国生命伦理学时,如果能将西方生命伦理思想与传统文化有机融合,将大大促进我国生命伦理学学科的构建、发展,并借助传统文化深厚底蕴的有力支撑,形成广阔的发展空间和稳固的实践平台;我们也将在对传统文化的回顾中再次感受其独特的魅力与时代价值。若生命伦理学的理论能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找到支撑,并且能够把中国文化对生命现象的理解、认识提炼、升华,无疑是对世界生命伦理学的巨大贡献,也使我们在发展生命伦理学的道路上走得更自信、更坚定。我们对传统文化中的生命伦理思想要进一步继承、发扬、创新;在生命科学发展的大背景下,吸取传统文化中的精髓,并发扬光大,使传统文化中的生命伦理思想能走出国门,被世人所了解、认可。
现实情境中生命伦理学发展常常陷于两难困境:既要促进科学发展,又要维护人类尊严和权益;既要讲人文关怀,又要抓经济效益。从中国传统的生命伦理思想中,找到中西文化及矛盾困境中的平衡区间无疑是对生命伦理学的重要贡献。每一个伦理问题都起源于特定的社会文化情境,中国生命伦理学发展应立足现实,以传统文化为依托,既反映传统又体现时代,具有可用性、实用性。在生命伦理学研究本土化的进程中,有学者尝试用中国传统儒家伦理来分析当代生命伦理,探索应用儒家伦理来审视和解决当代生命伦理学中的许多问题,为中国生命伦理学研究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范瑞平的《当代儒家生命伦理学》一书试图从儒家的家庭主义、社会责任、环境伦理、道德之善与礼乐教化等方面全面审视了西方理论的问题,并提出了利用儒家思想的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9]
我们常说科学技术是一把双刃剑,生命科学也如此。随着现代生命科学的持续、快速发展,给人类带来福祉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伦理困惑及难题,诸如人类基因组研究、克隆技术、辅助生殖与代孕、组织与器官移植等方面的伦理争议。如果能用传统文化中的朴素生命伦理思想夯实生命伦理学的文化基石,将其中的合理内核转化为解析现实生命伦理问题的启迪与对策,无疑对促进中国、乃至世界生命伦理学的发展建设有重要现实意义。
[1] 刘玮玮,张广森.论中国传统文化的生命伦理精神[J].医学与哲学:人文社会医学版,2009,30 (9):14.
[2] 斯洪桥.早期道教生命伦理的现代启示[J].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5):40-41.
[3] 李恩昌,逯改,徐天士,等.敬畏生命还是关爱生命、护卫生命——史怀泽敬畏生命理论在医学伦理学中应用辨析[J].医学争鸣,2013,6(4): 10-13.
[4] 乐爱国.道教生态伦理:以生命为中心[J].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5):57-63.
[5] 王明旭,张文,王学良.器官捐献的家庭同意原则:儒家伦理的现代应用[J].中外医学哲学,2008,6(1):63-65.
[6] 李恩昌,柏宁.国家倡导是推动器官捐献工作的关键[J].中国医学伦理学,2013,12(6):674-676.
[7] 范瑞平.当代儒家生命伦理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
[8] 陈竺.和而不同:生命伦理的世界性与民族性[J].中国医学伦理学,2006,19(4):3-4.
[9] 侯艳,张忠元,范菲菲,等.我国生命伦理学研究现状探讨[J].医学与社会:2013,26(5):53-56.
〔修回日期 2015-06-19〕
〔编 辑 李恩昌〕
Analysis of Simple Bioethics in the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ZHANG Qiuju
(School of Marxism and Humanities,Fourth Military Medical University,Xi’an 710032,China,E-mail: zhang.qiuju@hotmail.com)
This article started with the different views to death in Confucianism,Taoism,and Buddhism.And then explore the simple bioethics spirit in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such as cherishing life,equal spirit,the spirit of benevolence.Finally the research significance is summarized.In the bioethics development era background,researching naive ethics thought in the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has important significance to tamp multicultural foundation of bioethics,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bioethics in China,transform the ancient Chinese bioethics wisdom into the common wealth of mankind and perfectly handle ethical confusion in the development of biology and medicine.
Confucianism;Buddhism;Taoism;Bioethics;Practical Significance
R-052
A
1001-8565(2015)03-0412-03
2015-0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