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利水渗湿药在方剂中的配伍应用❋

凌发样，华浩明

(南京中医药大学，南京 210023)

探析利水渗湿药在方剂中的配伍应用❋

凌发样，华浩明△

(南京中医药大学，南京 210023)

利水渗湿药在方剂中的配伍应用十分广泛。故细析利水渗湿药在各类方剂中的配伍应用，认为利水渗湿药在方剂配伍中除发挥利水消肿、利尿通淋、利湿退黄等功效外，还发挥了祛痰、解表、清热、止泻、宁心安神、活血、平肝潜阳、温阳、祛浊及使补益剂滋而不腻等10种配伍作用，以期有助于医者临床活用利水渗湿药提高疗效。

利水渗湿药;方剂;配伍作用

利水渗湿药味多甘淡，主归膀胱、小肠经，《中药学》教材将其分为利水消肿、利尿通淋和利湿退黄等3类药物［1］。这3类药物在方剂中的配伍与应用是非常重要的，如五苓散中的泽泻、茯苓和猪苓相配淡渗利水，可治水湿内停之水肿;八正散配用瞿麦、扁蓄和车前子以利水通淋，主治热淋;茵陈蒿汤以茵陈为君清热利湿退黄，主治湿热黄疸。然而，利水渗湿药在方剂中配伍应用十分广泛，绝非限于《中药学》的3类。笔者细析利水渗湿药在各类方剂中的配伍应用，认为利水渗湿药在方剂中通过适当药物的配伍，在特殊的病证条件下，具有祛痰、解表、清热、止泻、宁心安神、活血、平肝潜阳、温阳祛浊及使补益剂滋而不腻等10种作用。希望本文归纳分析的10种利水渗湿药的配伍应用，能启迪医师的临证思维，提高方剂临床应用疗效，若有不当或疏漏之处敬祈教正。

1 祛痰剂中配以利水渗湿药

痰为体内水湿运行失常，肺通调失司，脾转输无权，肾蒸化失职，津液代谢障碍不得输化，以致水液停积而形成。痰饮形成随气而动四处流窜，内而脏腑筋骨，外而肌肤腠理，全身无所不至。痰与水湿本为一体，因此祛痰剂常配伍利水渗湿药，茯苓为最常用之品。《世补斋医书》谓:“茯苓一味，为治痰主药。痰之本，水也，茯苓可以行水;痰之动，湿也，茯苓可以行湿。［2］”纵观各类治痰证的方剂常配利水渗湿之药，如治湿痰的二陈汤、治热痰的清气化痰丸、治燥痰的贝母栝楼散、治寒痰的苓甘五味姜辛汤、治风痰的半夏白术天麻汤等方中均配伍茯苓，利用茯苓渗泄水湿，使湿无所聚、痰无由生。张仲景用苓桂术甘汤治疗中阳不足之痰饮，方中亦用茯苓渗湿以化饮。

2 解表剂中配以利水渗湿药

解表剂为治疗六淫外邪侵袭肌表而设，利水渗湿药在此类方剂中亦有应用。肺主皮毛，通调水道，若风邪侵袭肌表，肺气闭塞不通、宣降失职，则津液代谢障碍，停聚体内，风水相激，客于玄府，行于皮里，发为风水水肿。津液运行不畅有碍肺气之宣发，而肺气不宣反过来亦影响水液代谢。治法上专解表则水饮难去，专利水则表邪不解，当表里同治，用解表药同时伍以利水渗湿药，水湿去则有助解表。如主治恶风，一身悉肿的越婢汤，方中即配伍麻黄宣散表邪、利水消肿。《本草纲目》谓麻黄:“散目赤肿痛，水肿，风肿［3］”;另配生姜以助宣散水气，共奏发汗利水之效。由夏月外感寒湿之邪发为阴暑，常用香薷散以祛暑解表，方中主药香薷为解表药，亦有利水渗湿作用。如《本草正义》所言:“香薷气味清冽，质又轻扬，上之能开泄腠理、宣肺气、达皮毛，以解在表之寒;下之能通达三焦，疏膀胱、利小便，以导在里之水”［4］，与厚朴、扁豆相伍，内化湿浊以助解表。

3 清热剂中配以利水渗湿药

体内热邪弥漫与津液相合，无形之热依附于有形之津液，热不易散，邪无从出，治当引热从小便而去，使邪有出路。因此，在清热的方剂中配伍利水渗湿药，一则可引热下行以折其上炎之势，下窍得通则上窍清宁;二则能使火热之邪有出路，邪去则病安。如钱乙治小儿心热方导赤散，方中既配伍木通、竹叶助生地清心经之火，亦导小肠之热下行于小便中，即利水以清热。治疗肝胆有热之龙胆泻肝汤，方中用苦寒之品龙胆草、黄芩、栀子以清肝胆实热，亦不忘配用泽泻、木通、车前子利水渗湿，引实火与湿热从小便而去。暑性炎热，夏季人体易感暑湿之邪，湿性黏滞，与暑相合，最易缠绵难去，因此清暑的方剂中常配伍利水渗湿药。如《明医杂著》所言:“治暑之法，清心利小便最好。［5］”如六一散治疗暑湿证，方中配用甘淡性寒之滑石，滑石既可清解暑热又可通利水道，使三焦湿热从小便而泄。

4 泻下剂中配以利水渗湿药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有“湿则濡泄”、“湿多成五泄”之论。《伤寒论》云:“伤寒服汤药，下利不止……此利在下焦，赤石脂禹余粮汤主之，复利不止者，当利其小便。［6］”最早提出了治疗下利可用“利小便”之法。二便分消，水从小便而去，则大便自实，泄泻自止。如五苓散治疗泄泻，方中使用泽泻、茯苓、猪苓等利水渗湿药，诸药配伍使水湿之邪自小便而去则大便自实，泄泻自止。若饮食不节、起居不时，以致脾胃受伤则水反为湿、谷反为滞，发为泄泻。治疗此类泄泻，在用消食药的同时也常配伍利水渗湿药物，如保和丸、枳实导滞丸等方中均配茯苓、泽泻，使水湿去而泄泻自止。

5 安神剂中配以利水渗湿药

水湿内停，阻遏心窍，蒙蔽心阳，则心神失宁，为心悸失眠。治疗此类心神不宁当配伍利水渗湿之品，令水湿得除而无扰心之患，茯苓为最常用之品。如张仲景治疗虚劳虚烦之失眠用酸枣仁汤，方中即配茯苓健脾利湿以养心安神。《金匮要略·奔豚气病脉证并治第八》:“师曰:奔豚病，从少腹起，上冲咽喉，发作欲死，复还之，皆从惊恐得之”、“发汗后，其人脐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主之”［7］，水气上冲，上扰心神，发为心悸不安，张仲景提出用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方中茯苓既可平上冲之水气，也可养心安神。湿聚为痰，郁而化热，扰乱心神，以致心虚胆怯，触事易惊，惊悸不眠，临床常用温胆汤治疗，方中即用茯苓利水渗湿以助化痰，且兼养心安神之功。

6 活血剂中配以利水渗湿药

张仲景在《金匮要略·水气病脉症并治第十四》中解释“寸口脉沉而迟，沉则为水，迟则为寒，寒水相搏……经为血，血不利则为水，名曰血分”［7］60，明确提出了“血不利则为水”的论断。津血同源，津液和调，血行通畅，和畅调顺则水无以生。若血行不利，阻滞气机，气机不畅血阻更盛，不循常道，则血溢脉外而为水;津液运行不畅，亦阻滞气机，加重血阻，二者相互影响、互为因果。因此，在活血祛瘀剂中配伍利水渗湿药能加强活血药的活血效用。如张仲景治疗妇人妊娠宿有癥病而血漏不止之桂枝茯苓丸，方中配伍甘淡性平的茯苓，利水渗湿以助活血。另如张仲景治疗妇人妊娠肝血虚弱、脾湿雍盛、肝脾不和而致的腹痛，方用当归芍药散，用茯苓、泽泻健脾利湿以助当归、川芎活血，血水同治则腹痛止、胎自安。

7 平肝潜阳剂中配以利水渗湿药

体内水湿运行不畅，聚而为痰为饮，走窜经络，流动不居。若痰水上扰，引肝风内动，肝阳上亢，则发为头痛眩晕。朱丹溪云:“无痰不作眩。”《素问·至真要大论》曰:“诸风掉眩，皆属于肝”，痰为致病之因，肝阳上亢是发病之机。此类肝阳上亢乃由痰浊上泛而引动，当治其痰浊，常用利水渗湿药一则可助祛痰，二则可藉利水渗湿药其性下行之性而平上逆之肝阳。如张仲景治疗支饮眩冒方泽泻汤，方中即重用泽泻以渗湿泻浊、平肝息风;泽泻能滑痰化饮，并可渗湿泻浊，引湿浊下行，上泛之痰浊得降，无上泛之机，则肝阳自平。半夏白术天麻汤治由脾湿生痰、湿痰壅遏、引动肝风所致的风痰上扰证，方中即配伍茯苓利水渗湿以助化痰，痰消则无扰肝之虞，肝自安宁。天麻钩藤饮主治肝肾不足所致的肝阳偏亢和肝风上扰，“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方中配伍活血利水的益母草、牛膝，一以活血利于治风，一以利水以助平肝阳。

8 温阳剂中配以利水渗湿药

水湿为阴邪，易阻遏气机，伤人阳气;阳虚气机不化，津液不行，水湿停聚更盛，二者常相互影响、互为因果。若阳气为湿邪所遏而不振当渗利其湿，水湿去则阳得以复，阳复则气化有权、津液自行。如温补肾阳之肾气丸，方中配用茯苓、泽泻利水渗湿，水湿痰饮去则脾之枢机得通，上下阳气通行，以助肾阳气化，二药不仅能利湿亦能使诸补益药补而不滞、滋而不腻。治疗肾阳虚衰、水邪泛溢为患的真武汤，方中亦配伍茯苓以利水渗湿，使体内水湿之邪排出体外，湿邪得除则阳气易复;茯苓与附子相配，共奏温阳利水之效。

9 祛浊剂中配以利水渗湿药

湿性重浊黏腻、湿浊不化，或阻于肌肤腠理，发为浸淫湿疮;或注于下焦发为膏淋，或注于妇人带脉发为黄浊带下。治疗以上病证常配伍利水渗湿药物，如消风散治疗风疹湿疹，病由风湿之邪侵袭人体，浸淫血脉，内不得疏泄，外不得透达而发，风湿之邪郁于腠理之间，以致皮肤瘙痒，抓破后渗出湿浊津水，方中即配伍利水渗湿药木通，可引湿邪自小便而去;萆薢分清饮治疗下焦湿浊不化，尿浊如米泔，或如脂膏之膏淋白浊，方用萆薢为君，利湿邪而分清浊;完带汤治疗脾虚肝郁、湿浊下注之带下，方中用车前子利湿泻浊，令湿邪从小便分利。

10 补益剂中配以利水渗湿药

补益药大多药性滋腻，易于妨碍脾胃的运化功能，以致生湿助痰，使用不当患者会出现胸脘痞闷或腹胀、纳差、大便稀薄或腹泻，或多痰唾、口中黏腻不爽、舌苔厚腻诸症。利水渗湿药能健脾利湿以助运化，与补益剂相配可减轻其滋腻碍脾之性，因此利水渗湿药在补益剂中的配伍较为广泛，如补气方四君子汤、参苓白术散、补血方归脾汤、气血双补方八珍汤等方中均配茯苓;茯苓与人参、白术等补气药相配，能助其益气健脾不致壅气;茯苓与熟地、当归和白芍等养血药相伍，可使其养血而不滋腻呆滞。再则补阴方六味地黄丸配伍茯苓、泽泻，左归饮中亦配用茯苓，均可使熟地、山萸肉等不致厚味滋腻，并使补中寓泻、补能扶正而不助邪。

［1］高学敏.中药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7:211.

［2］清·陆懋修.陆懋修医学全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9:122.

［3］明·李时珍.本草纲目［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1:531.

［4］张山雷.本草正义［M］.山西: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03:177.

［5］明·王纶.明医杂著［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9:105.

［6］汉·张仲景.伤寒论［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6:82-83.

［7］汉·张仲景.金匮要略［M］.福建:福建科学技术出版社，2011:33.

Analysis of the Compatibility and Application of Damp-clearing Drugs in Prescription

LING Fa-yang1，HUA Hao-ming△
(Nan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cine，Nanjing 210023，China)

Damp-clearing drugs are widely used in the compatibility of medicines.By analyzing the compatibility and application of damp-clearing drugs thoroughly，this paper holds that damp-clearing drugs can not only induce diuresis to alleviate edema，treat strangurtia，and relieve jaundice，but also have the function of eliminating phlegm，relieving exterior syndrome，clearing heat，promoting defecation，soothing the nerves，invigorating blood circulation，soothing liver yang，warming yang，removing turbidity and making tonic prescriptions not greasy，which helps that damp-clearing drugs can be used to improve curative effect.

Damp-clearing drugs;Prescription;Compatibility of medicines

R289.5

:A

:1006-3250(2015)09-1151-03

2015-02-26

江苏省方剂重点学科开放课题资助项目(2011FJ5001);江苏省高校优势学科建设工程资助项目(PAPD)-基于方剂功用性别差异假说的四逆汤与调胃承气汤药效研究

凌发样(1989-)，女，云南昭通人，医学硕士，从事方剂配伍与理论研究。

△通讯作者:华浩明(1964-)，男，教授，从事方剂配伍与理论研究，Tel:13913868450，E-mail:huahm@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