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文对麽师道教抄本的鉴定作用探究

2015-01-20 12:28罗玉芳
图书馆界 2014年6期
关键词:作用

[摘要] 麽师道教抄本是民族民间文献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尤其是古壮字抄本承载着壮族宗教文化流传、发展、衍变的重要信息。因民族习俗、历史变迁、文化衍变以及传承者水平等诸多因素的影响,麽师道教抄本整理也须有别于刻本古籍和汉族宗教文献。该文结合广西壮族自治区图书馆麽师道教抄本整理鉴定的工作实践,就跋文在抄本鉴定中的作用进行探究。

[关键词]跋文;抄本鉴定;作用

[HT5”H〗[中图分类号]G255.1[文献标志码]B[文章编号]1005-6041(2014)06-0050-04

图书馆界(Library World)2014年第6期(No.6,2014)

罗玉芳:跋文对麽师道教抄本的鉴定作用探究——以广西壮族自治区图书馆馆藏抄本鉴定为例

近年来,随着国家对古籍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力度不断加大,民族文献的价值日益凸显,各种民族文献的研究方兴未艾,如《国家图书馆藏彝文典籍目录》《中国民间信仰民间文化资料汇编》《壮族麽经布洛陀影印译注》《中国少数民族古籍总目提要》(丛书)等典籍相继出版,专家学者的研究日益增多。

然而,相对于各种民族文献研究,民间麽师道教抄本的版本鉴定研究和成果却非常缺乏。以广西为例,虽有《生生不息的传承:孝与壮族行孝歌之研究》《〈壮族麽经布洛陀影印〉译注部分版本考》等关于版本的研究著作或论文发表,但对麽师道教抄本鉴定研究尚显薄弱。如何对麽师道教抄本予以鉴别,使其作为可供学者研究民族民间文化的重要底本校本,成为研究民间宗教文献的重要课题之一。本文就跋文在麽师道教抄本鉴定中的作用进行探究。

1跋文的内涵、真实性及作用

1.1 跋文的内涵

清代段玉裁注《说文解字》说:“题者,标其前,跋者,系其后也。”[1]。谢俊贵在《图书学基础》一书中认为“跋是置于一书后面的说明文,也称书后、后序等”[2]。《汉语大词典》中释“跋文,写在书籍、文章、字画、金石拓片等后面的短文,内容大多属于评介、鉴定、考释、记述之类”[3]。据上述定义,跋文主要以说明文形式出现于书籍等之后,多为记载评述作者著录的过程、内容等。与刻本古籍和汉族宗教文献不同的是,麽师道教抄本“跋文”常置于抄本经书之后,记载的是麽公、师公、道公等抄写经书的年代、抄写源由、传承情况等背景信息,类似古书的“后记”“后语”。

1.2 跋文的真实性

麽师道教抄本跋文因宗教的严肃性、神圣性及神灵的神秘性,跋文内容一般能准确反映抄本的真实信息。因此,跋文是鉴定麽师道教抄本最真实最直接的依据。

1.2.1 民间宗教的神圣性确保抄本跋文的真实性。

对于民间宗教信仰,爱德华·泰勒提出“万物有灵论”,神学家鲁道夫·奥托认为宗教是一种具有敬畏和神秘的感觉。麽师道教神职人员在从事宗教活动仪式时是神圣、严肃的,这种对神灵的虔诚和仪式的严肃保证了抄本跋文记叙内容的真实性。如广西麽师道教神职人员通常由传度师父按祖本或师本传授本教经文,经文一般由受戒者自行抄录,其在“受戒”时传抄的民间宗教内容,抄写者无不心之所诚,誊之以实。

1.2.2 抄本来源的直接性确保抄本跋文的真实性。

麽师道教经书一般秘不外传,经书跋文通常是抄写者在受戒仪式中所记,偶有抄本传承人补记保存情况,极少伪装本。如广西壮族自治区图书馆馆藏麽师道教抄本主要为直接从民间搜集的麽公、师公、道公所藏经书抄本,抄本来源直接、清楚,虽然抄写水平参差不齐,抄本质量有优有劣,但所记内容作为麽师道公宗教仪式的静态记载,跋文可信度极高。

1.3 跋文的作用

中国国家图书馆李致忠认为利用题跋识语来鉴定抄写本是最有效的途径[4]。中国国家图书馆张廷银提出:“特别是那些出版无名以及文化水平较为低下的人之手的批校,对于判断古籍的版本优劣和成就高低无决定性的影响,但却极其难能可贵地反映了来看于文化边缘地带人群对古籍的认知和传播程度,是我们今天了解古籍在当代和历代被接受状况的重要途径,也是了解中国文化实际发生发展过程最具体的资料。”[5]对以民间抄录、师徒传承为主的麽师道教抄本而言,其所载的题跋和批校等,可为抄本的鉴定提供颇具价值的信息和依据,对“正本清源”起着重要作用。

2跋文在麽师道教抄本鉴定中的参考价值

题跋识语是鉴定抄本最有效的途径。就麽师道教抄本而言,“跋则胜于题”,因此,跋文在抄本鉴定中具有更为重要的参考价值。如在《广西大百科》民族卷记载广西壮族道公教经书目前收集最早为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6]。而广西壮族自治区图书馆现藏的广西麽师道教抄本1 500多册中,收藏最早的道公抄本为清嘉庆二十年(1815),师公抄本为清咸丰七年(1857),麽公抄本为清光绪十八年(1892)。馆藏清代抄本总体字正墨清、文本规范、流传有序,可作为鉴识抄本的底本校本,其跋文作为鉴定的参照物可信度极高。其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2.1 跋文记载抄本年代

如马山县抄本《重集演经科》跋文记载:“皇清光绪贰拾肆年岁次戊戌孟夏月之下浣句亲抄演经杂咒一本羽士蓝经臣亲手抄完毕”[7],清楚地记录了“演经杂咒”抄本的抄录者姓名和抄录时间。另外,由于民间宗教经书有系统的科仪形式,通过跋文的相关信息,还可佐证版本情况。如清光绪十八年(1892)马山县抄本《羽化行丧头陀科》载明由罗道经所抄,跋文记载“罗经容、经论、经宝、经福、经照、经善、经堂、金将、经能教订”[8]28和清光绪七年(1881)罗经善、衮廷、罗朝锦抄写《正受戒 斋社庙共一本咒》、清光绪十八年(1892)罗经善抄写《新集迓王科》,可相互佐证为马山县清代古本。

2.2 跋文言明抄本来源

如某清抄本封面无书名,也无抄写者,但从“晚朝完了光绪贰拾伍年捌式拾柒书毕武缘县舌耕尚琼黄英书弟子 广西光罗锦珠存”[9]考据,可推断该抄本为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武鸣县抄本,由黄英抄、罗锦珠存,用于“晚朝”仪式。又如抄本《礼畜科》“民国十二年癸亥岁八月初二日巳时开抄至八月初五日辰刻完毕 在马鹿庄书房蓝法护亲笔抄”[10],马鹿为马山县属地名,结合本书的具聀“今据 民国武鸣府隆山县……”,可推断该抄本来源于马山县。抄本来源地的考证,对民间宗教文化的深度研究具有重要的文献学价值。

2.3 跋文载明抄写者

麽师道教抄本多为传承人自抄,一般可直接依据抄本题记的姓氏名号认定抄写者。但也有别人代为抄录的情形,在跋文中一般会予以说明。如德保县《丧事秘(上上下日)壹本》扉页蒙煕先记号,跋文“民国拾伍年六月初旬抄完壹本秘(上上下日) 丧事早晚看用免不求人留后子孙蒙煕先子辉珍号借陸儒仙抄秘可细看不失落也”[11]。从跋文可知,该书由蒙煕先的儿子辉珍所抄。

麽公、师公、道公一般都有法名,多数抄本在封面或正文内题上法名,但有时也会在同一抄本里真名和法名同记,可通过跋文进行鉴别。如德保县《阳宅秘指一本》“民(左口右玉)弍拾捌年岁次已邜季冬月上浣王高珍抄完早夕所用少不求人后世代子孙便用依古而行切若某人他执? 先看法名王定理记”[12],该抄本除记载了本书为王高珍于民国1939年抄写,还陈述了王高珍的法名为王定理。

对于同一抄本里出现不同朝(年)字迹、不同使用者题名的情况,也可以通过跋文对抄写者认定。如民国马山县《啟坛疏》封面有“主人亮星抄”,没有注明姓氏,通过跋文“(上上下日)于民十三年弟子黄亮星自抄”[13],可认定该抄写者为黄亮星。同时,黄亮星抄的《道门定制》《丧场牒文》又可据此推定为民国抄本。

2.4 跋文诠释版本内容

广西壮族自治区图书馆馆藏麽师道教抄本部分抄本封皮已佚失,书名已不可查,通过跋文可认定抄本内容。如马山县李方体抄本无书名,依据正文末页跋文有“万法归宗终 李方体写得黄升霄放后世子孙不许失落可也 光绪十六年孟冬月之间”[14],推定抄本为“万法归宗”内容。

2.5 跋文标注宗教派别和传承脉络

民间宗教一般通过父传子、师传徒的方式进行传承。通过跋文里抄写者的自称和他称、宗教用语等同样可以梳理宗教传承的印迹。如民国马山县《立送(上浦下女)王教》“前传后教留传给潘真旺弟子应用十方显达传教弟子梁接宗抄录太岁丁邜年仲春月终笔”[15]。“十方显达”一般是道教用语,通过此语,可以知道该抄本为道教抄本。《正受戒 斋社庙共一本咒》“光绪辛邜年道士罗经善命请衮廷抄十卷书留与后代应用”和“大号衮廷小号罗朝锦字笔”[16],受戒师父罗经善自称道士,所以该抄本是道教抄本,受戒弟子为衮廷,罗经善命衮廷抄,其中大号字为衮廷抄,小号字为罗朝锦记。

《羽化行丧头陀科》“大清光绪壬辰十八年 诸位弟子念商议 曾请潘道清抄门教一堂共十六本 价不弍千二百文 功德 不众位弟子择日于闰六月二十日开光 玄门教共算每人着不叁百九十四文 若有后年戒得新弟子两三人 急推众人教定期三百九十四文 所有远处之人无教来借此 教送回要不厶百肉厶斤抱教布 连教送来且有不信者即开头纸皮看字批白 经容 经能 经宝 经纶 金将 经照 经福 经善 经堂 金文”[8]28。抄本跋文记述了玄门罗氏开馆收徒,各弟子集捐请潘道清抄写门教经书以及后来受戒弟子应捐文银等。

武鸣县《杂式》“中华民国拾肆年岁次乙丑闰四月二十六日开笔钞至五月初六日告后矣传度师居住雷圩团伏渌村韦应钟接得友生石卬香之祖式即刻谨录送许弟子杨道开早晚应用写行会者十方大吉禁句使以水酒汁之其烂速矣谨慎之慎”[17]。通过跋文,可以知道杨道开的传度师父是韦应钟,抄本并非其本人所抄,抄本版本源自师公石卬香之祖本。

值得一提的是,有的学者在田野调查中发现一些民间宗教神职人员过世后将自身所用经文随葬,但在抄本整理中发现抄本代代相传的现象。如钦州市《度人经》有“宣统二年庚戌岁菊月朔八戊申日巳酉时黄养心 妙 达遵依原本丑笔代誊度人经一卷传(留)徒陆道享存集验诵是也”[18]。德保县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黄璧嵩《禳星(外门内井)啟》“光绪弍拾一年十月卄八日早光禳星开启一本 留传以后免不借人世代子孙不许失落也”[19]。经与广西民间宗教人员调查了解,广西民间宗教神职人员抄写的经书,在其过世后,如果没有传承人,就会把经书火化随其带走,但如有徒弟,有的会将经书分予徒弟继承,由徒弟代代相传。抄本的跋文强调了抄本传法后世子孙,子孙不得遗失。

2.6 跋文解读经书传抄背景

如清光绪五年(1879)岑建珠抄本记载:“光绪巳邜年岁次?月火烧本二十二房屋心苦自己抄书对驾忌急用不许失悮笔手早晚用存后子孙免不借人用可也法名岑建珠自抄借韦师书抄上清二经宝籙禹餘承祖演教道治阴阳荣簶大夫奉行史臣岑建珠完笔”[20]。跋文记载了岑建珠在房屋失火后经书损毁,后借韦氏师书抄录重集。德保县《无题》封面“感怀黄广德记”与跋文“民国卄七戊寅年十月初十日订感怀村黄广德法名□真亲手扰笔 抄□宝吉凶回向疏头答尾通用早晚弟兄子孙朋友应用不许失落免不出外求别师也”[21]比对,可以知道感怀是村名而不是师堂号,其居于德保县感怀村。德保县杨恒昌《(衤+良)星告斗秘(上上下日)》所写“民国叁拾八年。抄誊(衤+良)星告斗留放后世。总有笋高过竹。毁伤此卷莫嫌。丑笔滥字但凡心不许失落后有用处。则子儿抄写。好无艺。新接。则可难謄矣。费神矣。……”[22],跋文对抄写者抄写的心情等作了记述。

3结语

跋文无疑是麽师道教抄本鉴定的重要信息和依据,但基于麽师道教抄本的特殊性,在具体的抄本鉴定中,还须结合题记、法印、朝代称谓、地理沿革、自称他称、避讳字、尊奉神灵、疏牒状文、字迹墨迹、文本格式、字体风格、正文内容等信息进行综合认定,才能对麽师道教抄本的抄写年代、抄写人与传承人、版本源流作出准确的鉴定。

[参考文献]

[1] 段玉裁.说文解字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83.

[2] 谢俊贵.图书学基础[M].长沙:湖南大学出版社,1989:171.

[3] 罗竹风主编.汉语大词典[G].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92: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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