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敏
提到探戈,就不能不说作曲家阿斯特尔·皮亚佐拉,这位蓄着小胡子、激情外露的老头,被人们奉为“探戈之父”。这位将探戈从社会底层带入音乐圣殿的老者曾说“探戈于我不在脚尖,而在耳边。”谁也说不清是皮亚佐拉因探戈而生,还是探戈因皮亚佐拉而重燃。
正是由于皮亚佐拉一首闻名遐迩的《自由探戈》,让柳姗姗对探戈音乐欲罢不能,随之诞生了国内首支职业探戈乐团——自由探戈乐团。这支五个年轻人组成的探戈乐团,将演出场地发展到了各大火爆的音乐节的舞台,同样也带着一首首经典的探戈音乐去到了正式的音乐厅,他们希望无论观众为何人,无论演出场地在哪里,他们都能通过音乐为人们带去一种寄托,一种释放,一种归属。
对于自由探戈乐团的创始人柳姗姗来说,探戈不光是歌舞乐的艺术,同时也是一个哲学命题。在演奏探戈音乐的三分钟里,所经历的情感历程,就像是亲身参与了一场戏剧演出一样。当乐曲戛然而止的时候,也是该将所有情愫放下的时候。
音乐时空:提到自由探戈乐团,就会和“中国首支职业探戈乐团”联系在一起,能不能为我们简单介绍一下这支乐团?当初是怎么想到成立这样一支探戈乐团的?
柳珊珊:2011年9月15日,在成都由我还有另外四位来自四川音乐学院的老师和同学共同组建的,最早的时候叫“CD探戈室内乐团”,CD也就是“成都”的意思,当时可以说是在我国西南地区唯一一支以演奏探戈为主要风格的乐团。在2013年5月,我和北京战马时代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经纪人刘钊签约了,从那以后就更名为“自由探戈乐团”。为什么当时想要成立这样一支乐团呢?是因为我在2012年第一次接触皮亚佐拉《自由探戈》这首乐曲的时候,就深深的喜欢上了探戈音乐,我在德国留学的六年时间间,我们所学的音乐都是非常学院派的,很严谨,也比较枯燥,那在这个过程中我就更希望找到一种自己的音乐,所以在回国之后一个特殊的机缘,别人找到了我,让我来组建这样一个乐团,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就和川音的老师和同学,以及川音交响乐团的乐手在一起组成了这样一支非盈利性的探戈室内乐团。
音乐时空:自由探戈乐团的五名成员中,其中的三位都是来自四川音乐学院,小提琴Daniel来自西班牙,当初几个人是怎么聚在一起的?
柳珊珊:我们一共五个人,其中三个都来自四川音乐学院,他们其中有在读研究生,有本科生,还有四川交响乐团的专职乐手。而小提琴手我们也是一直在换人,可能是由于收入的原因,或者理想方面是否志同道合的原因,流动性比较大,小提琴的人选直到2013年的时候,我进修于荷兰鹿特丹世界音乐学院,当时和我一起住的室友Daniel是一个来自西班牙的探戈小提琴演奏家,他的演奏和生活方式深深地吸引了我,而且他个人传奇的经历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我回到国内的时候,没过两个月,因为我们要参加国内一个手风琴比赛的室内乐组比赛,所以就给他写信,邀请他到中国来。去年他在中国待了一个多月时间,跟我们在北京一起进行了一些巡演,然后2014年夏天的时候,跟我们一起在中国待了四个月,带领我们乐团进行了一些全国的巡演,为我们乐团的技术带来了很大的提高。除了Daniel以外,我们其他的三个人,除了我们的贝斯彭飞是最早的乐手以外,其他都是后续加入进来的。
音乐时空:自由探戈乐团的乐手除了参与乐团的演奏以外,有的乐手还有其他工作,这是否会在一定程度上限定你们在一起排练的时间或者场所?在演出上是否也会有所限制?
柳珊珊:肯定会有部分的影响,因为他们有的还有学习任务,有自己的专职工作,包括我自己也是一个专职教师,所以我们在排练的时间,包括在演出的安排上都会多多少少有一些影响,但是我们会最大限度的根据公司的安排,把所有的事情都调整到一块儿,来服从于演出的安排,因为我们既然要做这个事情,就一定要把它做好。
音乐时空:曾看到一种说法:“探戈是移民之舞,它由移民所创造,表达移民的感情,满足移民的需要。爱探戈的不是移民,便是像移民一样孤独、想家、需要爱的人。”你们演奏的探戈音乐想要传达给观众的是怎样一份情愫?
柳珊珊:是的,探戈确实是一种移民的文化,有很浓的乡愁和很浓的归属感在里面,因为它是移民的心灵写照,所以它也有一种倾向,想要找到一种归宿,那么我们想要表达给观众的是怎样一种情愫?我希望他们通过音乐能有一种寄托,有一种释放,有一种归属。
音乐时空:在你们的官方微博上有很多对探戈或者探戈音乐的界定,有没有一种界定是让你们觉得最精妙的,是在任何场所不假思索就可以脱口而出的?
柳珊珊:我想说:“真正的解脱必然是欢喜,而不是空,悲感是有深度的,但欢愉于人生更有深度”,这是来自于印度经文里面的话,我觉得是最能描述探戈的精髓的。因为它带给人很强的情在里面,也有一定欲的成分,我们无论男女,无论老幼,都会经历各种情的考验,爱情、友情、亲情,所以当我们在演奏或者舞蹈探戈的时候,其实就是经历一场三分钟的情感的过程,那么经过之后就像戏剧完了一样,我们也应该放下。所以探戈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场戏剧,探戈就是生活。
音乐时空:不同的音乐作品会有不同的气质,同样,不同的音乐节也有不同的艺术气质,你们参加过那么多次现场演出,有没有一些演出是你们特意挑选的作品?
柳珊珊:是的,我们参加过很多户外音乐节,也去到非常著名的音乐厅做专场演出。在选择艺术节方面主要是公司在安排,当然也有一些比较失败的时候,但是主要还是以世界音乐以及民谣为主的音乐节,当然我们在音乐节上,可以说是历史性的第一次大胆的尝试,比如说今年5月1日在北京草莓音乐节上,我们就是这个音乐节上第一次出现的探戈组合,所以也给了观众很大的新鲜感,同时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挑战。
音乐时空:自由探戈乐团的五名成员都有深厚的音乐基础,在你们演出的曲目中既有相对古典的作品,也不乏听众熟悉的电影插曲。在正式演出的时候,你们会怎样去平衡各自的比例?endprint
柳珊珊:是的,我们都是学古典音乐出身,那么在挑选作品的时候,我们其实既要考虑到演出的场合,考虑到观众的品味,也会考虑到现场的互动,比如说在音乐厅里演奏专场音乐会的时候,我们会选择一些难度比较高,时间比较长的学院派作品,同时也会加入一些好听的,音乐会化的探戈。那么在室外演出,可能更侧重与观众互动性强的作品,所以比例是这样来调配的。对于电影作品,我多选择一些旋律性很强的,观众很喜欢的一些作品,比如说像《遗忘》、《回到爱》、《爱的二重奏》以及《探戈悲喜剧》,还有就是《魔鬼浪漫曲》,这样一些很好听的,很有画面感的电影音乐,我们也会选一部分放到我们音乐会的曲目中去。
音乐时空:从2011年自由探戈乐团成立至今,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你们演奏的音乐会越来越多样,你们演出的舞台也会越来越大,当然你们的乐迷也会越来越多,在这个时候,你们的终极目标会是怎样的?
柳珊珊:我们的终极目标是自己创作并演出的音乐剧,探戈音乐剧,对。因为我在2009年的时候就有一个想法,围绕“真正的解脱必然是欢喜,而不是空,悲感是有深度的,但欢愉于人生更有深度”这四句话写一部剧出来,就是说我们的探戈不光是歌舞乐的艺术,同时也是一个哲学命题,是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每个人都会遇到的,不管你是何种文化背景、语言、国籍,都会遇到这样相同的问题,所以我们希望通过这样一个具有普世意义的音乐剧来表达这种思想。
音乐时空:作为国内首支职业探戈乐团,可以说你们为中国的观众带来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乐曲和演奏,同样,你们也在不断进步,不断改良,你们追求的音乐境界是什么样的?
柳珊珊:我们所追求的音乐境界首先是非常精良的,而且是构架在自然发声乐器上的,也就是不插电的乐器上,我们希望能通过古典的演奏功底,以及对古典音乐严谨的演奏态度来表现一些比较吉普赛或者南美风格的,比较即兴的自由音乐。
音乐时空:乐团本身还存在哪些有待提升的地方?
柳珊珊:我们有待提高的地方当然就是每件乐器在演奏探戈音乐时的特殊奏法,以及它的自由即兴的能力。
音乐时空:探戈本身具有强大的即兴成分,相信作为乐团的你们在演出的时候也会有即兴的表演,演出的每一首曲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有没有一些即兴表演的经历是让你们觉得印象深刻的?
柳珊珊:我觉得这个问题有一半是对的,探戈跟爵士最大的区别在于爵士乐讲究的是百分之九十的即兴成分,它的现场演出每次都是独一无二的,但是探戈可能更加讲究版本一些,就是“老曲新奏”,它可能根据不同的乐团,不同的指挥会有不同的编曲版本,那么在这个大的框架下,每个乐器在独奏的时候可能会做一些solo,会有一些即兴在里面,但不是特别多的即兴,没有爵士那么多。我们在演出的时候偶尔会有一些小小的改变,我们有时候会因为乐手来不了,会特邀一些客串的贝斯演奏家或者说小提琴演奏家跟我们一起合作,跟不同的乐手合作的时候,他们会在舞台上表现出跟我们平时演奏完全不同的即兴在里面,像是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血液一样,会产生出不同的化学反应。比如说我们在天津音乐学院演奏《我们见鬼去吧》这一作品的时候,就有很多节奏上飞速的演奏,在一种钢琴跟贝斯“打架”的情况下,我们还能把这首曲子发挥得特别好,我觉得这次经历让我们感受到一种失控中的,而又激情碰撞出的火花,这次经历我印象很深刻。
音乐时空:你们之前推出过EP《花痴的探戈》,这是独立音乐作曲家何小河的作品,在创作上非常大胆,其中不乏跳脱出探戈乐曲常规模式的做法,这首作品最吸引你们的是什么?
柳珊珊:是的,何小河是星海音乐学院作曲专业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现在在美国留学读研究生。《花痴的探戈》是他在大一的时候作为一个草稿完成的,一直压箱四年,直到他想去考美国的学校才把这首作品翻出来,他希望找到一个班多钮琴演奏家来演奏这首现代派的探戈作品。为什么说是现代派?因为有很多现代的学院派的作曲技法在里面,同时又加入了一些自己对探戈的理解,具有非常独到的意义。这首曲子最吸引我的是那种视觉化的表现效果,给我的感觉是我再演奏时,眼前能出现一幅幅动态的画面,乐曲的前面部分,就好像有一只猫蹑手蹑脚的从眼前走过去,中间部分有一个阿甘一样的人在不分昼夜的工作,最后完成了自己的理想,不管是跌倒了再爬起来还是受尽嘲笑和辱骂,他都能坚持自己的这样一幅幅感人的画面,所以我觉得这首作品最吸引我的是它的创新以及这种画面感。
音乐时空:你们今年夏季的巡演主题是“皮亚佐拉的素描”,正在筹备的专辑也是《皮亚佐拉的素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
柳珊珊:我们很早就有出专辑这样的想法,那么今年我们所有巡演的主题都是“皮亚佐拉的素描”,我们希望在数次演出之后,能把一些好的作品,自己演出有自信的,观众也喜欢的作品结集成一张CD来出版。
音乐时空:你们的很多演出主题都是围绕着皮亚佐拉展开,这种以东方人的思维与审美方式来延续皮亚佐拉的热情的方式,二者碰撞出了哪些神奇的效果?
柳珊珊:只能说我们目前的演出曲目主要是围绕皮亚佐拉的,将来可能会有其他探戈音乐家的作品加入。我想说的是皮亚佐拉是南美洲的一个作曲家,他的血液里面有一种南美洲的野蛮、激情、力量,跟我们东方人的内敛、清秀的气质来说确实有很大的不同,所以我们现在就像是以东方的毛笔画西方的油彩作品,非常有意思。我们在演奏的时候也能感受到体能上的不支,因为探戈是一个三分钟激烈运动的过程,它能让人在三分钟内体验到生命的生发与终结,中间有非常激烈的过渡和强烈的转换,非常耗体力,所以我们在演奏南美作曲家写的作品的时候,有的时候体能上有点接受挑战,但同时也带来了非常多冥想的时刻,也就是说我们把东方很静的元素融入到了他们很狂躁的作品里面,所以很多时候真的是像拿着东方的毛笔在画西方的油彩的感觉。在某些地方我们可以通过东方人的这种道法自然的哲学方式,把西方很极端的东西淡化,把浓烈的情绪转换为比较清淡的东西,这也是我们演奏皮亚佐拉的神奇效果,其他的人,比如说日本人或者韩国人演奏,可能又是另外一种效果了。
音乐时空:在不同的音乐会或者音乐节现场,你们带来了很多探戈音乐,有的甚至是首演,之前也谈到你们在筹备专辑,你们的首张专辑都收录了哪些曲目?
柳珊珊:今年8月份,我们在成都花了两周的时间,非常密集的工作,把专辑基本上录完了,首张专辑里面主要收录了皮亚佐拉的作品,同时也有三首其他作曲家的沙龙探戈作品,有一首米隆加,有一首华尔兹,还有一首探戈,还有一首“彭啪”,是班多钮琴独奏作品。在这张专辑里面收集的有皮亚佐拉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冬季》,还有魔鬼组曲中的《魔鬼的浪漫曲》,以及《我们见鬼去吧》,还有他创作过程中特别具有转折意义的作品《凯旋》,为什么说具有转折意义呢?因为当时他带着作品到巴黎去见娜迪亚·布朗热的时候,这个女作曲家通过这首作品就坚定了他创作探戈音乐的这条道路,所以对他来说非常重要。还有一些来自于电影音乐,比如说回到南部旋律的《回到爱》、《爱的二重奏》以及《遗忘》、《探戈悲喜剧》这样的一些作品,当然还有大家非常喜欢的来自卡洛斯·葛戴尔的《一步之遥》,这些作品都是我们这张专辑里面会收录的。
音乐时空:作为首张专辑,其中的曲目必定是精挑细选的,为什么会选择这些音乐?
柳珊珊:目前的曲目也不能叫做精挑细选吧,是我们目前能掌握好的一些皮亚佐拉的作品,当然将来我们会在这样一份曲目单上做一些结构上的调整,让它更加完善。
音乐时空:2014年已经接近尾声,这一年对于你们来说有很多开拓性的创举和机会,会怎样总结属于你们的2014年?
柳珊珊:2014年确实在公司的组织和策划下,我们进行了几场巡演,特别重要的有在四川音乐学院大音乐厅的演出,还有在北京国家大剧院、上海文化广场剧院,以及中央音乐学院和天津音乐学院的一些演出,这些演出对于我们来说不管是在专业的舞台上,还是在重要的音乐厅,还是在很重要的音乐节上,我们都有一些锻炼和演出的机会,所以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也是积累经验的一年,也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的一年,在将来我们希望有更多沙龙探戈音乐的作品,让我们重新从最本源的地方了解探戈,了解它的历史,了解它的文化,我们还会演奏一些标准大探戈乐团的作品,让大家重温探戈黄金年代盛世风华的精彩表现力,同时还是会以皮亚佐拉的作品为主,在全国做一些巡演。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