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到好处(组诗)

2015-01-14 08:50白鹤林
山花 2014年22期
关键词:诗章石榴树主义者

白鹤林

卡尔维诺

傍晚时分,在时常光顾的

东街红帆书店后面,我们发现一家

新开不久的书店。它有着比这个傍晚

更加幽深的门面——恰似一本书

在时间的僻壤处翻开。一楼的书架边缘

张贴着两三张古怪或生猛的纸张

像是给谁的留言。因为等待着

虚构的相遇,而露出生气的表情

两位守店的年轻女子,在观看不知名的

肥皂剧,不时传来压低的笑声

而我们来到二楼,继续猎寻一本

自由的诗篇。阁楼上的书架大部分是

倾斜的(它修正了读者的失望?)

我倾斜着身子和眼镜,把杂乱无章的书籍

浏览,却发现它们全都是陈旧的

仿佛是上个世纪的错版。当夜色完全

笼罩神秘的小书屋,我们回到

来时的街道上。跟着那寒冬夜行人

步出了装订有误的,只有开头的故事

风中谈话

我们在滨江河堤上喝茶

一位老人在放风筝

来回漫步于广场边沿的人群

季节已经进入深冬。尽管有阳光

吹来的风仍然感觉很冷

您说那老人已经九十

每天坚持锻炼身体,或独自放风筝

我想说太阳是个取暖器

而那只风筝像纸飞机

两个年轻的姑娘在远处溜冰

一只吉娃娃狗对另一只大狗吼叫

一位中年妇女在近旁打太极

我们在风中谈话。涉及

诗的虚无,和现实的批评

相信现在,而不是未来

现在我坐在公交车上

所以我相信现在,而不是不可知的

谁描绘或承诺给我的未来

包括每日,我的肉体和灵魂都需要

到达的两个终点站。我相信——

公交车是安全的,不会自燃或撞车

男女是文明的,不会争吵或有人偷钱包

老少是仁爱的,不会不让座或不相互扶持……

我宁愿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就像我宁愿相信,这公交车上的每个人

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烦心,和舒心

而那些坐在公家车或私家豪车里的人

他们也必定有不能言说的舒心,和烦心

恰到好处

(致杰克·吉尔伯特)

我不喜欢愚蠢的封面,也不喜欢

漂亮和煽情的句子

我不是修辞主义者、偏执狂

和哗众取宠的口语派

也不为了反对而反对去写博客

我喜欢笨拙的人(他在外面快乐地种豆子)

他总是追求少和隐秘。

好像诗人的工作不是写作,而是耕作

而是谈话:恰到好处

石榴炸了

(悼西默斯·希尼)

石榴炸了!像一颗悬空的手榴弹

那样炸开了!像是谁在无声地呐喊

秋天已经来临!残酷的夏日终于过去了!

而我从门庭抬眼望去,看见园子里

那棵孤立的石榴树,它也像一个

跟生活较劲太久的人,终于开始老了

风中的姿态和动作愈见迟缓

只剩下满脸纷繁、奋争的思想

而正是一颗果实的离开,如一个自然主义者

在这个初秋的死亡,宣告了诗——

这颗巨大的、无形的石榴树

从此具有了一种普遍而伟大的象征

夜读庞德《诗章》

极端之午夜,寂静如一艘飞船

划过未知星球或后山的松林。有电流专注的歌颂

你破碎的诗章是人类之心的密码穿越

象形文字的天空而来。赠我一夕会意的秋风

禁止携带危险品

对于博物馆入口处那台安检机

我书包里的钢笔和日记簿是安全的

除了那本作者自称“看见死亡”的诗集

对于一场无法还原的大地震,博物馆是安全的

尽管它的设计灵感源自于倾斜的墙和生锈的雨

在这由战栗与遗忘构筑的新世界,疼痛和泪水是安全的endprint

猜你喜欢
诗章石榴树主义者
忌肉主义者
曹辛之的篆刻和聂绀弩的诗章
张小斐:一个长期主义者的梦想
流火
张小龙:真正厉害的人,都是极简主义者
好人主义者做不了好人
中立
不朽的诗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