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的意义——评君特·格拉斯的小说《铁皮鼓》

2015-01-14 01:51
山花 2014年22期
关键词:格拉斯铁皮纳粹

武 晨

每一部小说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写作风格,这与小说作者本人的思维方式与想法紧密联系,而且这种独特的写作风格也就形成了整部小说除了故事情节、人物设定之外最让观众感兴趣的元素,同时也是让观众将这部小说记住并且时时回味的原因。获得上世纪最后一个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品《铁皮鼓》就因为其故事的深刻内涵和荒诞的写作手法让人们深深记住,并且在多年来依旧作为荒诞性小说的典型进行讲述,这是与作者的经历、思想密不可分的,可以说,理解荒诞性小说《铁皮鼓》,就要先认识小说的作者君特·格拉斯。[1]

君特·格拉斯和他的荒诞小说《铁皮鼓》

君特·格拉斯是德国当代非常著名的作家,他的作品有着独特的风格,构思新巧,文字表达功底深厚,写作方法独树一帜,他的这些特点让他的作品能够在世界范围内享受赞誉,并且在诺贝尔文学奖中被多次提名,他最终成为20世纪的最后一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获奖作品是荒诞小说《铁皮鼓》。

相比较其他专心小说创作的作家,君特·格拉斯不仅仅是一名作家,他还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政治家,他在战后德国的政治舞台上非常活跃,他坚决反对北约在德国部署核武器,坚决反对战后德国的新纳粹主义和仇外势力,他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和平事业,他是一名纯粹的和平主义者。

造成君特·格拉斯这种政治理念的原因,恐怕与他从小生活在纳粹统治时期有关,他在少年和青年时参加过纳粹的少年团和青年团,并且在战争中受过伤,当过俘虏,离开俘虏营后才能够进行自己所喜欢的艺术创作,可以说,这种独特的经历让他深深明白战争的恐怖性,他明白和平的来之不易,因此,在他的作品中,经常能够看到战争与和平相互交织,通过他自己独特的写作手法,让人们产生对于和平的渴望。这是他的小说创作中经常表达的主题。[2]

《铁皮鼓》是君特·格拉斯的《但泽三部曲》之一,另外两部是《猫与鼠》和《非常岁月》,这三部小说对于人们了解当时德国人生活的社会现状非常重要。

《铁皮鼓》这部小说用一种黑色幽默的方式向读者展现了德国最黑暗历史的状况,作者的文风辛辣刁钻,直入人心的讽刺让人不由想起诗人海涅,这种行文风格,让读者在观看格拉斯的小说时,经常感觉是在看政治的政论和时评,但就是这样独特的风格,让人们对纳粹和战争对于人类社会的迫害有种切肤之痛。对于战争和人性的描述,成为《铁皮鼓》在世界文坛中立足的重要原因。[3]

奥斯卡是《铁皮鼓》的主角,这是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侏儒。他的能力在三岁时开始显现出来,契机是他发现自己的母亲与表舅偷欢,并且在经过这一刺激后,他又感受到德国纳粹势力开始庞大,于是人为地决定不再长身体,并且根据自己的意识控制,真地让自己成为了一个侏儒。从此以后,他看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奇怪的,他用自己独特的眼光看待周围的一切,整天无所事事敲打铁皮鼓,并且靠这个行为来表达他的愤怒。奥斯卡除了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成长之外,还有其他特殊的能力,例如用尖叫震碎玻璃,老师曾经惹怒了他,他尖叫,让玻璃和老师的镜片震碎。奥斯卡利用自己这种独特的能力经常给纳粹分子制造麻烦,让他们的集会变得很艰难。多年之后,奥斯卡变得智力和洞察力过人,他虽然个子不高,但是仍旧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他的母亲渐渐知道了奥斯卡的智慧,并且因为与兄长的偷情渐渐觉得羞愧,最终郁郁而终,而他母亲的兄长也死在战争中。相比较而言,奥斯卡的父亲反而投入了纳粹麾下,成为了一名军官。在这样灰暗的时代,他收获了自己的爱情,他的邻居有位女孩叫作玛利亚,他与玛利亚发生了性爱,但是讽刺的是,最终玛利亚选择与他的父亲结婚,并且生下了他的儿子。

之后奥斯卡的生活几近流浪,他与侏儒杂技团一起流浪,过了三年,他回到了出生的地方,也差不多同时,纳粹战败,柏林被苏军攻破,奥斯卡的父亲吞下了纳粹的党徽,当场死去。后来奥斯卡埋葬了他的父亲,就在这时候,他把铁皮鼓丢掉了,充满戏剧性地,他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打中了脑袋,倒在坟堆里,虽然没有死去,但是从此以后,他也变得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他开始长高个子,尖叫让玻璃震碎的特异能力也消失不见。

这部小说是以但泽为故事的发生地的,而但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但泽这个城市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德普鲁三国瓜分波兰时期,当时但泽成为了普鲁士的领地,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但泽的遭遇还没有结束,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是德国以但泽的相关问题为借口的,不过但泽终于又重新回到了波兰。

但泽的遭遇是当时的人们亲身经历过的,而且数次被瓜分掠夺,使得人们不愿意去回想这一段往事,但是《铁皮鼓》的作者却要将这些记忆重新唤起。不得不说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关于《但泽三部曲》,其实作者并没有打算要写一个系列的故事,因为《非常岁月》、《铁皮鼓》、《猫与鼠》的写作时间相近,在出版《铁皮鼓》的时候,出版社想要把这三部小说出版重印,征得了作者同意,在《铁皮鼓》的书名下印上了“但泽三部曲之一”,其实这三部小说并没有联系,都是独立的故事,并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三部曲”,但是作者认为在这三部小说中,有着四个共同点:第一是这三部小说都是为了让人们认识到纳粹的错误而写的,可以说,是当时德国黑暗历史的自我反思;第二是写作风格的相似,这三部小说,都是将真实与虚构交错而写的,写作风格也多是荒诞;第三是这三部小说涉及的时间和地点是一致的,都发生在但泽的同一时间段;第四是由于作者个人的原因,他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乡土,一块脱离了繁杂纷争,脱离了黑暗制度的乡土。

《铁皮鼓》中的荒诞表现

《铁皮鼓》这部小说最大的写作特点就是将荒诞性写作手法贯穿始终,在整部小说中,无论是情节还是人物都有着极大的荒诞效果,丰富的想象力让读者感到新奇。[4]

《铁皮鼓》的主人公是一位侏儒,他成为侏儒是自愿选择的,他可以选择让自己不再长高,关于这一点,在小说中,主人公奥斯卡希望永远停留在少儿状态。在三岁生日那一天,他制造出了一起事件,从地窖的台阶上摔了下来,以此来人为地“造成”自己不再生长的理由,并且由于这起事件,让他的父亲终身感到愧疚。但是情节的荒诞性还不止于此,奥斯卡的特殊能力之一——用尖叫使得玻璃破碎的能力就是因为这次的摔跤,因为这种功能,让他可以更加执着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给纳粹制造麻烦。这种情节的设计,是没有任何合理性的,纯粹是荒诞性的故事情节,毫无逻辑,但是这一段故事情节,是之后所有故事得以开展的一个前提,可以说,是第一个比较重要的故事情节。

关于主人公奥斯卡的荒诞故事情节还不止于此,他在还没生下来的时候,就显出了与其他人的不同。因此,奥斯卡来到人世后所见的第一束光,仅仅是两只60瓦的电灯泡,但是不料他刚刚生下来,电灯泡因为短路就断了电,于是他开始哭闹,最大的想法就是像在娘胎里一样头朝下,但是由于他的脐带已经被护士剪断,因此也回不去了,这样的荒诞故事情节让人感到非常惊奇。

类似的荒诞情节非常多,包括奥斯卡的父亲最后吞下了纳粹党徽消灭罪证,但是却被党徽卡住,最终死去,这一段的故事情节让人印象深刻,因为通过主人公的角度来描述,奥斯卡没有对自己的父亲有任何的同情,非常超然地、嘲弄地展示出他父亲吞下党徽后的滑稽样子,让人印象深刻。

在小说的创作中,除了故事情节是非常重要的元素外,人物的设定也是非常重要的,在《铁皮鼓》这部小说中,所谓的荒诞表现手法并不仅仅是在故事情节上荒诞,在人物的设定上也显得非常荒诞。

前文提到,主人公自己制造了一场事故,让自己不再长高,并且拥有了高于成年人三倍的智慧,而作为侏儒的奥斯卡,整天敲打着一只铁皮鼓,他的外在形象,在美学上来说是毫无美感可言的,他身高只有一米二十三,鸡胸驼背,这样的形象在德国的文学史上绝无仅有,可以说,在主人公的外在形象上,就已经是有一定的夸张性和荒诞性了。

另外,在人物的性格塑造上,也有着一定的荒诞性,通过阅读《铁皮鼓》能够发现,作者对于战争带来的巨大的灾难是感到非常痛苦的,但是在对主人公的人物塑造上,却让他显得麻木、冷漠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奥斯卡认为,天主教相信的“有信、有望、有爱”是非常滑稽的,这种嗤之以鼻的态度可以表现出一点主人公的冷漠性。

在体现主人公非常荒诞离奇的性格时,最有表现力的就是他看着自己的母亲下葬和父亲死去这两段。在他的母亲去世时,作者没有用任何的文字描述他失去母亲的悲伤,反而非常事不关己地描述起奥斯卡母亲的棺材来,主人公跟着送葬人群将母亲的棺材送到公墓,一路上他都在观察着母亲的棺材,他观察到棺材的形状是一头大一头小,这种形状,是完全符合人体,结合着送葬时的环境描写,主人公的视角语言非常不适合送葬的基调,几乎没有人在为自己母亲送葬的时候这般描述,一般都会有悲伤的情绪,但是主人公没有,反而用一种旁观者的角度进行描述,仿佛棺材里面的并不是主人公的母亲,这种冷漠的态度在描述他父亲死亡的时候也出现了,甚至更加冷漠。

在他父亲企图吞下党徽消灭罪证的时候,他的描述显得非常事不关己,这段描述与之前主人公观察母亲的观察有同种感情,他描述自己的父亲被党徽堵塞住了呼吸,开始疯狂地挣扎,然而主人公用的不是挣扎,而是“手舞足蹈”,主人公就在一边看着,像是在看滑稽的表演,不曾显露出一点同情。

怪诞与真实仅是一墙之隔

其实通篇地看下来,《铁皮鼓》的价值并不仅仅是荒诞的写作风格,而是荒诞的写作手法所折射出来的非常真实而残酷的现实社会。

《铁皮鼓》所写的时代,正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的时期,在这样的时间段,作者选择记录下在二战中纳粹的疯狂状态以及当时人们生活的凄惨情况,若通过非常普通的写作手法,虽然能够让人震撼,但是震撼绝对不如用荒诞的写作手法表现出人间的极致惨剧。此外,作为一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品,它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荒诞性的表现手法,还在于这样的手法表现出的一种深刻思想。就如同有一种写作手法叫作“以喜写悲”,用喜剧的写作手法来写悲剧,能够将悲剧的气氛更加升华,在《铁皮鼓》的写作风格中,这是同样的道理。

结 语

荒诞性是一种非常有特点的写作手法,与超现实和意识流等写作手法有着类似的作用,都是为了让故事有更加适合的讲述方式,可以说,所谓的荒诞写作手法、超现实写作手法、意识流写作手法,都是为了故事的主旨和内容服务的,在《铁皮鼓》这部小说中,为了将德国历史上最黑暗疯狂的时期展现出来,使用常用的写作手法并不一定能达到让人内心震撼的效果,而荒诞性,由于写作手法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夸张性,通过夸张让读者深刻感受到当时的人们的生活状态,整部小说都是在使用非常超现实的表现手法进行故事讲述的。可以说,荒诞性写作手法并不是为了扭曲事实,恰恰相反,是为了将真实更加深刻地表现出来,这就是《铁皮鼓》荒诞性写作手法的意义所在。

[1]吴小平,许丽芹.在荒诞里凸现真实——评君特·格拉斯的小说《铁皮鼓》[J].南昌航空工业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7(3).

[2]马佳欣.荒诞背后的理性——话说《铁皮鼓》[J].中国比较文学,2000(2).

[3]冯亚琳.“不确定性”作为间接手段——论君特·格拉斯《铁皮鼓》的基本叙述策略[J].四川外国语学院学报,2003(3).

[4]邹赞.重读君特·格拉斯小说《铁皮鼓》[J].青海民族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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