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伊湄
从小到大,我都不是老实孩子,被长辈训斥得特别多,“贪嘴”一词是他们最常念叨的——在我的老家,“贪嘴”一词有两层意思,一层是指说话怎么也停不下来,形容特别爱说;另一层就是大家所熟知的那个意思,形容嘴特别馋,什么食物都要尝试一下。我承认,这个词的两种释义加在我身上都不过分。
我从上学前班起,就为吃耍小聪明了。那时,爸爸妈妈每天只给我2元零花钱,坐趟公交车,一来一回就没了。为买零食,我硬是选择步行两公里去上学,风雨无阻。那时,我满脑子只有“霸王丝”、“可乐冰”等等名字奇奇怪怪且现在想来总感觉来路不明的零食——比如,一种味道酸酸涩涩的糖,吃了舌头会变成绿色;还有一种包装袋上写满英文的零食,长智齿的我吃了一包又一包,直到去年才有人告诉我那玩意是什么,并告诉我不能吃。
上述都是相当廉价的零食,稍微奢侈一点儿就是2.5元一份的炸鸡柳,和3.5元一碗的炒粉。这两样倒是真正的美味——鸡柳分量足,软而酥,老板从油锅里现炸了捞出来,再放进纸袋撒点儿辣椒粉,递到我手中,我拿竹签挑起一个入口,只觉得油爆出来的香气在唇齿间流转;至于炒粉,现炒的过程非常赏心悦目,老板先把生鸡蛋在锅边一敲,待其全部流入锅中,再放入包菜和豆芽,来来回回翻炒一阵,最后放短河粉,加调料,装入一次性饭盒。个人认为最奇妙的地方就在这里,本来锅中的香味并不明显,但当炒粉入盒后,香味突然炸开来,真是“炒粉入饭盒,平地一声雷”啊!这个过程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近距离观看的,就算油烟味蹭一身也要占到最好的位置,当然,被老板赶到一边去也是常有的事。
可惜,这两样我吃得很少,原因是缺钱。这也不能怪爸爸妈妈,因为我每天早餐都在家吃,午饭也是回家吃——如此想来,我完全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于是他们给了我“足够”的零花钱,便放心去上班。炒粉一般是当早饭吃的,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所有可以自己买早饭吃的同学都是“敌人”——他们“恶意”在教室散播美食的香气,每一个咀嚼的动作都是“挑衅”;不过,我也不忘装装无辜,看能不能分到一口尝尝。
终于,我只能看不能吃的悲苦日子结束了,生活把我带入另一个悲剧——我寄宿了。从此以后,我除了不能吃,还多了个不能看——与其说不能看,不如说是看不到。但是,目中无物的我并不能做到万物皆空,上课时经常被自己的想象勾出馋虫,心被红烧肉、口味虾挠来挠去,也不知口水有没有流出来。在寄宿的日子里,我每天晚上都会在电话中向妈妈描述我上课时想到的美食,我越想越饿,越饿越想。结果竟是妈妈在那段时间里胖了好几斤,估计她是和我通话之后果断去吃夜宵了,空留我一人饥饿到底。
后来某一天,“吃货”李的悲惨生活结束了。不过,我总是在快餐店大快朵颐时想起那段日子,想起曾经心心念念的炒粉,想起曾经不惜晒黑一圈也一定要吃到的小零食……它们虽不如眼前的鸡腿、汉堡美味,还不一定安全,却令我怀念。我也无数次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去街边小店尝尝炸鸡柳,但味道永远比不上记忆里的那一份。我于是迁怒于调料,或鸡柳不新鲜,但我自己知道,记忆中的浓香是怎么也找不回了——纵使还原曾经的材料,找回曾经的场景,使自己与曾经一样饥饿,但它终究还是成了回忆。
幸好“吃货”李的忧郁是短暂的——我“呲”的一声笑出来,开始解决手中的鸡腿——为了以后回忆起来无悔,把眼前的美食干掉才是最佳选择啊!
指导老师:欧阳荐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