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民营企业家成长机制研究

■ 吴铜虎 副教授（浙江东方职业技术学院 浙江温州 325011）

问题背景

20世纪以来，关于企业家的研究逐步成熟。经济学家借助于社会学、行为学、心理学等理论从内生性偏好和内生性实施为特征建立了分析企业家的框架。经过三十多年的积累，企业家的研究迅速拓展到诸如企业家才能的要素、企业家的成长机制、企业家竞争优势与竞争力的体现与保持以及企业家成长的影响因素。

尽管国内外研究企业家的文献较多，但这些研究存在以下不足：一是忽视了讨论企业家成长的基本前提。充分把握企业家成长所需条件和现实生存中的各种关系是促进企业家成长的前提，而现有文献明显缺少对企业家成长过程中各种关系的评价，更没有从发展环境评价角度去理解企业家的成长路径，尤其是关于民营企业家成长关系的讨论更显滞后；二是现有文献大多将支持企业家成长的主体责任限于政府，因为主要讨论的是民营企业家与政府的关系，而忽视了讨论市场力量和完善的区域环境对企业家成长的巨大作用；三是现有研究所建立的基础都是静态的和一维的，没有考虑处于不同成长阶段、不同产业和不同空间环境下的企业家成长的各种关系，导致关于民营企业家成长机制的讨论缺乏针对性和科学性；四是未系统分析民营企业家成长的机制。民营企业家是市场经济最活跃的主体，充分透析民营企业家成长的机制，既有利于给民营企业家的成长注入活力，又有利于市场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

鉴于此，本文以温州民营企业家的成长为例，基于民营企业家成长过程中的五大关系系统地讨论民营企业家成长的机制。其讨论和结论建立在两个基本命题的基础上：首先，环境对民营企业家的成长具有重要影响；其次，促进民营企业家的成长的最重要的对策是改善发展环境。对环境的研究可以帮助我们全面地勘探问题以弄清不同环境民营企业家成长的基本路径和不同成长阶段的需要，使其对策有的放矢。

机制假设

温州民营企业家的生存，是与其所生存的环境相关的；温州民营企业家的成长，是与其所处的关系相依赖的。我们强调只有通过改善各种环境、各种关系，才能建立健全温州民营企业的成长机制，才能促进民营企业家的和谐生存与持续健康成长。

（一）政治观念与其他观念的关系

作为中国民营经济发展的先发地区与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我们欣喜地发现，温州民营企业家的政治观念很浓厚。中共温州市委统战部课题组，对温州民营企业家进行了深入调查，结果发现，民营企业家对参政议政很踊跃，主要原因在于可以通过参政议政反映企业诉求，改善经济发展环境，同时可以建言献策，推进政府科学决策，还能够发挥示范作用，履行社会责任，促进社会和谐发展，而且还有利于发挥监督作用，推动依法行政，加强民主法制建设。

温州民营企业家深知，只有正确处理政治观念与其他观念的关系，营造成一个宽松的政治环境，民营企业才能得以把他们蕴藏的创造力充分地发挥出来。这不仅有利于温州地方经济的迅速成长与社会文化的和谐发展，也有利于温州民营企业的持续稳定发展和民营企业家的良性成长。

（二）所有权与经营权的关系

所有权是指财产所有者法定的拥有对自我财产的占有、使用、收益和处置的一系列权利。经营权则是指受托经营企业的经营者或管理者依照双方签订的契约掌握的对企业法人财产的管理、使用和依法处置的权利。两者相比的核心区别在于经营权里面无收益的权利。按照资本市场发展的主流，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是公司做大做强的趋势。然而，温州的民营企业家绝大多数即为创业者，也继续经营管理企业，其所有权和经营权是统一的。即使有部分企业实行了股份制，但股份也主要在家族内部。同时，温州民营企业家乐于采用董事长与总经理合一的公司治理结构，绝大多数企业的董事长就是总经理，还有不少企业的董事长与总经理分别由父子、兄弟担任，比如正泰集团公司的南存辉与南存飞兄弟、德力西集团公司的胡成中与胡成国兄弟。美特斯·邦威公司是温州少数几个聘请股东之外的专业经理人员担任总经理的企业之一，这可能与该公司大量采用特许加盟、贴牌生产等经营模式有关。

所有权与经营权合一，曾是温州家族企业的特色产物，也在一定条件下促成了温州民营企业的发展。但随着“温州模式”出现困境，也暴露出了所有权与经营权合一的不良后果。只有正确处理所有权与经营权的关系，建立现代企业管理制度，民营企业才能更好地发展，民营企业家才能更健康地成长。

（三）资合与人合的关系

资合企业的特点在于投资者以其投入企业的资本为限对企业承担责任，股东无需以出资以外的财产对企业的债务承担责任。投资者的出资是企业存续的基础，投资者之间无需承担连带责任，这种情形下，企业的章程对于公司的存续与运作至关重要。人合企业的特点在于投资者以其个人全部财产对企业承担责任，且股东之间呈现连带责任的关系，也就是，股东之间的结合依靠的是信用。毋庸置疑，资合企业以资本作为企业信用的基础，而人合企业则以股东之间的相互信任作为基础，二者各有优缺点。在资本市场发展的大趋势中，资合企业是主流，是企业做大做强的主要途径。

但温州的民营企业家很好地将人合和资合的优点进行了融合与保留。对于温州大量存在的人合形成的合伙企业，合伙人风险意识和市场意识很强，均能按市场规则经营与分配收益，因而很少出现因人合而遭致企业破产的现象，企业早已在风险来临之前解散或转产。正是温州民营企业家能够正确处理资合与人合的关系，充分调动了两者的优点，适时规避了两者的缺点，这也是温州民营企业家成长的有利因素之一。

（四）传统产业与新兴产业的关系

民营企业家大多出身于家庭作坊或家庭手工业，以投入少、规模小的鞋帽、服装、塑料等劳动密集型轻工产业（或产品）走向全世界。随之而产生了相当规模的专业市场，如永嘉的纽扣的市场、平阳的羊毛市场、苍南的商标市场等，这些专业市场成为了劳动密集型轻工产业（或产品）的主要集散地。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和改革的推进，全国各地的工业园区等也在飞速建设，从而给温州带来了激烈的竞争压力。如义乌的小商品市场，对于温州的传统轻工产品生产与集散带来太大的冲击。

在这种情形之下，温州民营企业家及时在知识经济时代抓住了产业升级的机遇，在积极稳妥地发展新兴产业（或产品）的同时，推出了一系列名优产品，如红蜻蜓、报喜鸟等，再次体现了温州民营企业家快速适应市场变化的创新意识与经营能力。目前，温州综合各种发展优势，提出时尚温州的发展口号，提升新兴产业（或产品）的开发与生产能力，为温州民营企业及其企业家的成长指明了新的道路。

（五）情、理与法的关系

温州是人情氛围浓重之地，人们习惯于讲人情、讲道理，而法治观念稍淡，办企业要首先考虑与亲属朋友共同致富。一家人办企业、管理企业，必讲人情世故，这不利于企业的账务管理与科学决策，影响了温州民营企业更进一步的发展。

随着民营企业的规范化发展，对于经商意识和竞争意识浓厚的温州人，经济运行的内在法则被普遍地重视与接受，温州民营企业家在企业文化和经营理念上往往也不乏情、理、法的结合，被传为佳话的天正集团举行欢送会隆重欢送离职的副总经理是绝好的体现。我们可以观察到温州的很多民营企业家都能与员工保持人格平等，做到相互尊重，公司上下均以诚相待。比如红蜻蜓集团公司创造了良好的人才环境与和谐的氛围，使有经营才能的人才来得放心、留得安心、干得开心，从而最大限度地发挥出了广大人才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为温州的经济创造出了可喜的成绩，并为我国的经济与科技做出了骄人的奇迹。众所周知的铜管件产品应用于捆绑式火箭，密封环产品应用到核潜艇，电气产品助推“神舟”载人航天飞行和“嫦娥一号”绕月成功都是极好的例证。情、理、法的融合，促进了温州民营企业的发展，也体现了民营企业的成熟心态。

结论

本文首先讨论温州民营企业家在政治观念上对于宽松和统一领导的政治环境的认同，然后对比评价温州民营企业家对于企业的所有权与使用权、人合与资合的处理，在此基础上分析温州传统产品（或产业）与新兴产品（或产业）的传承与发展以及在企业内部对于情、理与法的把握。

本文认为，第一，民营企业家的成长是环境的函数，优越的发展环境有利于民营企业家的成长，改善环境能促进民营企业家良性成长。第二，民营企业家的成长环境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系统，也是一个内含多个因素的综合变量，它决定着民营企业家的兴败，并进而对民营经济的效率和竞争力有着重要影响。第三，由民营企业家的成长环境系统所决定，民营企业家对成长环境中各种关系的处理必须具有系统的观点和长远的眼光，而这种系统的观点和长远的眼光依赖于民营企业家对各种关系的梳理和把握。只有能够和谐地处理民营企业家成长的各种关系，改善民营企业家成长的环境，才能推动民营企业家的健康、良性成长，也才能有助于我国民营经济乃至整个国民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第四，时间因素（不同的历史时期和不同的成长阶段）、空间因素（不同的地域环境）和产业因素（不同的产品或产业）都会对民营企业家的成长产生影响。综合考虑民营企业家成长的阶段、所处产业和所处区域这些综合因素，同时善于借助于政府的力量和市场的力量来改善民营企业家成长的关系或环境，是促进民营企业家良性成长的基本对策。

我们的研究结论不是生硬地提出几对关系，而是深入剖析民营企业家成长过程中对于各种关系的依赖，强调只有通过改善各种关系才能促进民营企业家的和谐生存与持续健康地成长。总之，我们的研究有一定的创新性与实用性：首先，在立意上，我们认为应该从改善民营企业家生存与发展的环境出发来支持民营企业家，推动民营企业家良性成长，因为正是民营企业家成长过程中的各种关系构成了民营企业家成长的环境，此前国内外的研究均少有涉及民营企业家成长过程中的各种关系，更没有将温州民营企业家成长的特殊性结合各自关系进行剖析。其次，在研究路径上，我们选择与同类研究所不同的路径，通过研究民营企业家成长所需面对的各种关系，再评价温州民营企业家对于各种关系的处理，然后提出温州民营企业家的成功之处。最后，从时间因素（不同的历史时期和不同的成长阶段）、空间因素（不同的地域环境）和产业因素（不同的产品或产业）为维度来构造温州民营企业家成长的立体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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