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仁宗亲政后形成了“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政治格局,形成这种政治格局的原因包括:祖宗家法的制约,以文治国的政治取向,权力的相互制衡。
[关键词]北宋;仁宗;亲政后;政治格局;成因
一、“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局面的形成
明道二年(1033年),一直秉政的刘太后病薨,仁宗始亲政,此后自景■元年至嘉■八年(1034年到1063年)的数十年执政中他重用文臣、优待文士、广开言路,营造了一个宽松的政治环境。嘉■六年(1061年),服丧归来的苏辙与其兄苏轼一起参加了制举科的考试,苏辙因《御试制科举》自言时政之失而引起轩然大波,而仁宗却说:“求直言而以直弃之,天下其谓我何!”[1](卷一九四)最终予以了录取。长编中亦曾记载谏官余靖一次进言时的情景,“时盛暑,靖对上极言,靖素不修饰,上入内云:‘被一身臭汗薰杀,喷唾在吾面上”[1](卷一五〇),从中我们不难看出仁宗对文士的宽容。
在制度上,仁宗还进一步完善了台谏制度,为文官参政议政提供了更为有效的渠道和更为广阔的空间。仁宗时开始设立谏院、扩充谏员、建立谏官考核制度和晋升制度,使台谏制度趋于正规化、行政化。而且仁宗时也更加重视了对台谏官员的素质的考察,“台谏须出宸选”[2](卷一六二),一般台谏官员在通晓朝政的同时,为人需忠厚正直,敢于针砭时事。另一方面,仁宗还极力鼓励谏官言事,曾下诏“凡御史上事,一百日不言,罢为外官”[3](卷七十)。在这样的鼓励下,一时言事成风,“有闻即言,或独争,或列奏”[2](卷三百三),遇到很大的分歧时,甚至组成台谏队伍,对大小国事进行激烈的争论,开启了庆历之际的士风。随着谏官制度的完善,谏官的作用也日益凸显,其职以振,“朝廷有大政事,而台谏得以议其不然;人主有小过失,而台谏得以救其弗逮;百官有大奸感,而台谏得以斥其所为”[4](卷八),台谏官员成为了仁宗时期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
与此同时,士大夫坚守儒家人臣之礼,以得君行道为己任,积极参政,力争己见。明道二年,范仲淹因反对废除郭皇后,极力谏言遭贬;景■三年又因上书《百官图》,斥责宰相■夷简任人惟私而贬谪。仁宗亲政以来,以范仲淹为代表的士大夫官僚多敢于直言,不畏权贵,对于朝政的参与也空前有力。
《世纬》卷上这样描述过仁宗与大臣之间的相处之道——“亲贤礼下,大臣有赐坐之仪、造膝之请。谏官有入阁议事、对仗读弹文之典,君臣之交蔼如也”,此间体现的正是仁宗亲政后“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政治格局。
二、形成原因分析
仁宗亲政后,君臣之间处于一种和谐的氛围下之中,形成了“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政治格局。君臣关系呈现出一种相对的动态均衡,而之所以仁宗亲政以来形成如此的君臣关系,除了仁宗性情宽厚,有较强的自我约束力,善于纳谏的个人因素外,主要有以下三点原因:
(一)祖宗家法的制约
太祖立国伊始,勒石三戒,“锁置殿中,使嗣君即位,入而跪读,其约有三:一、保全柴氏子孙,不得因有罪加刑;二、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三、不加农田之赋。”[5](卷一)之后,祖宗之法在太祖、太宗两朝不断地加以完善,逐渐形成体系,直至仁宗时期,“祖宗之法不可废”[1](卷一一三)被正式提出。其中明确要求君主宽仁待臣,“不欲以言罪人”[6](P548),这就从客观上要求仁宗做到广开言路,善于纳谏,同时也限制了后宫干政。祖宗之法之中明确要求君主宽仁待臣,这就从客观上要求仁宗做到广开言路,善于纳谏,而对于士大夫官僚来说,他们则免除了后顾之忧,祖宗家法成为了他们的“护身符”。刘太后长期把持朝政时,士大夫官僚就以祖宗家法为由限制太后权力,要求其还政。待仁宗亲政时,满朝上下谨守祖宗家法,大大促成了这种君臣和谐无间的关系。
(二)以文治国的政治取向
吸取了五代的教训,为了防止武官势力的过分膨胀以致于威胁社稷,宋自建国起确定了“以文官治天下”的国策。宋实行“兴文教,抑武事”[1](卷一八)的文化政策,大兴科举,取士不再以家世门第为标准,这就使得大量的读书人包括了社会底层的寒士能够通过努力进入封建社会的统治机构,从而壮大宋朝统治阶级的基础。与此同时,宋朝采用崇文抑武的用人方针和文臣处理政务的原则,提高了士大夫阶层的地位,为士大夫参政议政提供了机会,打造了平台。文人政治发展至仁宗朝时,以科举入仕的士大夫官僚不但掌握了中枢机构,而且还控制着掌管军事的枢密院,士大夫成为了政坛上的主角。当仁宗亲政时,他已无法动摇这个国家已经成熟的行政机制,从而不得不去依靠士大夫阶层的支持。朝廷中的一切诏令必须依靠士大夫这一政治中坚力量才能得以实现。
同时另一方面宋朝自建国以来,便是外患不断。仁宗时辽的势力更是不断增长,对宋呈虎视眈眈之势。西夏虽已称臣,但此时的西夏国主李元昊励精图治,吞并河西走廊,并且不满以往的睦宋政策,后元昊称帝,宋夏战事更是不断,边防形势愈加严峻。同时宋朝实行不抑兼并的土地政策致使官户和诡名户迅速发展,还大力扩充军队,“军队人数至庆历年间激增至一百二十五万九千人”[7](P133),军费开支不断增加。仁宗朝时冗官、冗兵、冗费等问题已趋明显,国家已是入不敷出,百姓的负担加重,而朝廷通过在荒年征兵的途径以试图防止兵变,可是随着阶级矛盾的激化,农民起义和士兵暴动不断发生,“一年多如一年,一火强如一火”[7](P119),大有星火燎原之势。
内忧外患让宋王朝经不起内部政局的纷争,从而使得仁宗皇帝不得不努力去维持统治集团内部的稳定与和谐,与士大夫集团们抱作一团。
(三)权力的相互制衡
皇权与相权自古便是封建统治阶层中很难权衡的关系之一,太祖在设置国家机构时,分割相权以防宰相权力过大,所以宋朝的宰相已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官名,它成为了一个决策群体。宋朝设中书门下主管行政,枢密院掌管军事,文武分权,并称“二府”,二府长官组成了北宋前期的宰辅集团。同时,设立三司掌管全国财政,从而行政权、军权、财政权分立,互不统属。宋初的文书写道:“凡制敕所出,必自宰相”。[1](卷一八)一切的号令文书需要皇帝和宰相的联合署名。面对宰执集团权力的过大,仁宗以权力制衡为原则,巧妙地运用政治手段培养了独立于皇权与相权的第三股势力——台谏。台谏制度在宋初并没有得到重视。真宗时颁布“天禧诏书”试图鼓励谏官独立言事,而到了仁宗时期,台谏官脱离了对宰执的依附,只需对皇帝一人负责,其势力的渐渐生长,得以与宰执集团相抗衡。据王世农统计,仁宗朝的宰执因台谏而罢免者高达57人[8],故欧阳修曾感叹道:“近年宰相多以过失,因言者罢去。”[9](卷十二)从而改变了宋初“凡百官有其事,事有其名,一皆委任而责成于宰相。故宰相于天下事无所不统”[10](卷十一)的局面。“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格局下,看似皇权有所削弱相权相对有所加强的表面下,蕴藏着是整个士大夫阶层势力的增强,台谏官员充当了士大夫阶层的利益代言人,成为士大夫和皇帝之间的传话人与协调者。但我们也应该看到仁宗在依赖这样一批政治精英的同时也在隐形地制约着它们相互间的力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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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范浚.范香溪先生文集[M].卷十一.四部丛刊续编[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85.
作者简介:王润生(1990-09-19),男,汉族,安徽省马鞍山人,安徽师范大学中国古代史2012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宋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