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文两则

∷陈德彰

负资产

刚由小学升初中时，对代数课中“负数”（negative number）感到十分新奇，觉得“-2x-2=4”简直不可思议。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负”字近年颇为流行，人们用它组成了许多新词，比如“负增长”（negative growth）本来是对“衰退”（decline）或“收缩”（shrink）一种婉转的说法，现在成了一个常用词。还有“负利率”（negative interest rate），指低于同期物价上涨的利率。还有一个流行说法很有趣，把因为买房或购车背上了债的人称为“负翁”，可借用英语中已有的说法译为debt-ridden gentleman；因欠房贷而成为的“负翁”是negative equity homeowner。当然，“负翁”拥有的资产是“负资产”，即negative assets，所以也可将“负翁”称为man with/owner of negative assets，但不能简单称为negative rich man。

近日，日本首相安倍（Shinzo Abe）再次以“内阁总理大臣”名义向靖国神社（Yasukuni Shrine）供奉了“真

”（True Sakaki）祭品，多次参拜过靖国神社的日本总务大臣（general secretary of Japan’s cabinet）新藤义孝（Yoshitaka Shindo）更是猖狂，又带领140名日本国会议员前往参拜（pay homage to...）。我国外交部发言人秦刚把靖国神社问题比为日本自身的“负资产”，非常精辟。这些政客扬言，他们的做法是“继承传统”，实际上继承的不过是军国主义（militarism）留下的一笔“负资产”而已。

此外，日本政府非法将属于中国的钓鱼岛（the

Diaoyu Island）国有化，还公然在新版教科书中称其为“日本领土”。自以为是得计，占了便宜，实际上这也是一笔负资产。

美国总统贝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近日访问日本期间居然称“《日美安保条约》（US-Japan Treaty of Mutual Cooperation and Security）第5条共同防卫条款适用于（fall within the scope）所有日本管辖下的地区，包括尖阁诸岛（the Senkaku islands，即中国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还将这一点写进了《日美联合公报》。奥巴马这样做，一是为了让日本帮助美国巩固其在亚洲的地位，二是以此诱使日本在参加TPP（全称是the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即“泛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一事上作出让步，如开放日本的农产品市场等。可惜奥巴马未能如愿，《日美联合公报》对此只字未提。而他就钓鱼岛所做的许诺实际上是和日本一起背起了另一笔“负资产”。如果美国真的卷入日本的不义之战，那就要连本带息为这笔“负资产”付出很大的代价（pay dearly）。其实，奥巴马也不无心虚（have a guilty conscience）。他在安抚安倍的同时一再强调“美国在钓鱼岛的主权问题上没有立场”（take no position）。在被问及“中国若对钓鱼岛采取军事行动，美军是否会直接参与”时，奥巴马苦涩地（bitterly）笑着回答：“这是一个很难的问题，我恐怕无法回答。《日美安保条约》诞生于我出生之前，因此许多背景我并不了解。”奥巴马还说：“并不是所有的武力冲突都需要美军参与。”奥巴马的意思很清楚：《日美安保条约》是在他出生前就签订的，强调自己并没有划出“新的红线”（draw a new red line）。言外之意，他只是无奈地背上了美国前政客留给他的这笔“负资产”。不过，如果奥巴马放聪明些，就应该对六十多年前冷战思维的产物进行反思。日美同盟是在冷战时期形成的双边安排，不应损害中国的领土主权（territorial sovereignty）与正当权益（just/legitimate rights and interests），应该恪守在有关领土主权问题上不选边站队（take sides）的承诺。

钓鱼岛是中国固有领土（inherent territory）。中国对之拥有无可争辩的主权，谁也无法动摇中国维护国家领土主权和海洋权益的决心和意志。中国完全有能力捍卫自己的领土。

不作不死

“不作不死”是2013年微博十大网络流行语之一，英文是no zuo no die。很多人认为这种说法是典型的中式英语（Chinglish）。据说no zuo no die已被美国在线俚语词典Urban Dictionary（《城市词典》）收录。有人认为“不作不死”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缩略。有人解释说“不作不死”是“自作孽，不可活”的口语说法，实际上，“不作不死”的语气远远没有这么重。至于“不作不死”的出处，有说其来自动漫中的一句台词，还有认为来自东北方言，还指出“作死”中的“作”发音zuō，是东北地区方言。

据笔者所知，“作死”的说法来自吴方言，即江浙一带的方言。我从小在上海念书，对此很熟悉。小时候我们顽皮的时候，大人就会骂一声“侬作死啊！”（“死”发音为xi的第三声）。不过“作”字单用时，意思有点不一样。“勿要作了”的意思是“不要捣乱了”。吴语方言中与“作死”相近的说法还有“寻死”，不过语气要重一些，而且“寻死”可以指真的“自杀”（commit suicide）。

有人将“不作不死”译为：If you don’t do stupid things, they won’t come back and bite you in the ass. 此译倒颇能表达出点原文的口气，不过太俗了一些。其实可借用英语里本来有的一种类似于顺口溜（doggerel）的说法表示其意思：If you don’t trouble troubles，troubles won’t trouble you. 而反过来作为劝告也可以说：Don’t trouble troubles until trouble troubles you. 也就是叫人“不要自找麻烦”。

有人对美国网上《城市词典》收录“不作不死”颇为沾沾自喜，还说什么这是中英文互相交流融合的结果。不过据笔者了解，除了少数对中国和汉语十分感兴趣的学者，一般人根本不懂，更谈不上会用这样的词。我们遍布各国的孔子学院大概也不宜教老外这样的东西。作为教了几十年英语和翻译的教师，我不赞同学习和使用这样的中式英语，学生更要学地道的英语。至于姜昆在相声段子里说的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人山人海）之类，更不值得去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