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人译者教育法”综述与反思

2014-12-24 03:28:44陈维娟
苏州教育学院学报 2014年1期
关键词:译者学习者阶段

陈维娟

(曲阜师范大学 翻译学院,山东 日照 276826)

香港浸会大学谭载喜教授首次提出了“全人译者教育法”①“全人译者教育法”系笔者翻译谭文时所使用的术语。(Whole-Person Translator Education Approach)的概念[1],突出了译者的全面和整体的发展。这一理念的提出,既推动了翻译教育理论的研究,同时也为高校翻译专业的教学提供了更新且更加完备的理论与实践指导。本文在综述这一翻译教育创新理念的同时,指出其值得商榷之处,以期引起同行学者们对翻译教学模式的进一步思考。

一、问题的提出

谭载喜认为,翻译教学在现代社会中面临新的挑战:一方面,由于非文学翻译比重日益加大,社会需要更多掌握翻译技术的职业译者;另一方面,随着客户对翻译速度和翻译质量要求的提高,翻译记忆工具、术语软件等翻译机器相继出现,因而译者能力也需重新界定,即译者不仅要具备语言文化技能,更要具备解决现实问题的策略能力。与此同时,翻译理论教学与实践教学出现了脱节的现象,甚至有学者担心翻译理论会误导实践。[1]对此,郭建中教授认为,一般从事实践翻译工作的人轻视理论,其主要原因是认为理论不能马上应用于实践,而且也不是放之四海皆准的。[2]如此,翻译理论的指导作用便受到了质疑。谭载喜则认为,翻译教学所面临的真正问题不在于是否要教翻译理论,而在于教什么样的理论以及如何来教。[1]

谭载喜在回顾中国高等院校翻译教学发展历程时指出:从20世纪末到21世纪初,中国大陆的翻译教学经历了巨变,尽管许多国内重点院校开始设立翻译学硕士点,并增设翻译本科专业,但就总体而言,大陆地区的高校仍未给予翻译教学理论以足够的重视,翻译教学理论研究仍然没有全面展开。此外,从全世界范围来看,在翻译教学理论研究方面也存在一些问题,且这些问题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例如翻译教学质量的监控、不同阶段学生翻译能力与研究能力之间的关系,以及非母语学生与母语学生在课程设置、教学方法和目标方面的差异等等。要解决这些问题,必须明确:第一,大学阶段翻译教学的本质是什么?要达到什么目标?培养什么样的翻译人才?第二,对翻译教学而言,“WH-”的问题要比“HOW”的问题更重要,也就是说为什么这样做?该做些什么?什么时间去做以及如何去做?这些问题更需引起学者的重视。[1]

二、“全人译者教育法”

(一)翻译教育与翻译培训的区别

包括中国在内的全世界很多高校中,翻译教学仍以翻译技能培训为主要目标,忽视了全面翻译能力的发展。[1]究其原因,是由于教育者未能明确大学阶段“翻译培训”与“翻译教学”之间的区别,即没有认清大学翻译教育的本质。Bernardini指出,培训的目的是使学习者掌握程序知识,并利用这些程序性知识来发现和解决问题。培训的过程是积累的过程,学习者需要积累某一领域内的大量知识。这种教学方式适合于专门用途语言的教学。而教育的目的则是满足个体的发展,发展学习者的认知能力、态度及习惯等,使其具备在不同环境中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教育的过程是生成的过程,是培养学习者运用所学知识来解决新问题的能力和学习新知识的能力。有限资源之无限利用的能力是教育的结果,而非培训所能达到。因此,教育的方法适合于一般用途语言的教学,其中课程的短期目标与长期目标并不一致,短期目标是为学习者提供工具,最终目的是实现长期目标。[3]

对于大学翻译课程是否应遵循以培奍技能为主的教学模式,谭载喜回答:既“是”也“不是”。“是”的原因在于翻译学习者必须具备过硬的技能;“不是”的原因则在于大学翻译教育应有别于翻译培训。[1]“全人译者教育法”正是一种融翻译教育与翻译培训于一体的教育理念。很多从事高校翻译教育的学者都赞成这一观点,即大学翻译课程应同时具备“通识性”与“专业性”。“通识性”学习能使学生完成不同领域的任务;“专业性”学习则为学生打好基础,使其毕业后能快速掌握某种特殊专业技能。[4]

“通识性”与“专业性”在研究生与本科阶段的体现是有所不同的。Bernardini用“译者培训”和“译者教育”两个概念来区分研究生与本科阶段翻译教学的不同。[3]实际上,高校人才培养的层级性已决定了翻译教育必须遵循阶段性的发展模式。因此,在大学教育各个阶段,包括本科、硕士、博士及博士后等,翻译教学都应根据学生发展及各自目标不同而有所不同。

(二)“全人教育”与“全人译者教育”

“全人教育”强调教育范畴的整体性、全面性,鼓励学习者发挥创造力,重视培养学习者的价值观与集体观。简言之,“全人教育”就是要培养学生成为适应性强的全面发展人才(a whole-person education would make students well-rounded, well-adjusted and adaptable)。[1]“全人译者教育”,广义上是将学生培养成为全面发展的人才,狭义则是将学生培养成为全面发展的翻译专家。这就是说,学习者不仅要掌握专业领域的翻译知识和技能,而且要具备解决各种问题的能力。其实,“全人译者”的培养过程类似于健康体魄的养成过程。因此依据美国官方所公布的“金字塔食物指南”(Food Guide Pyramid),谭载喜拟造出了一个“全人译者教育倒金字塔”(Whole-person Translator Education Inverted-Pyramid)①“全人译者教育倒金字塔”是笔者根据谭载喜文章的描述而绘制的,以更好地与“食物金字塔”对照。在倒三角形中划分为本科阶段和研究生阶段,本科阶段以翻译实践为主,研究生阶段以翻译理论为主,在不同的阶段,实践学习和理论学习的内容也有所不同。谭载喜在文章中用“zero”一词来指学习者的基础状态,不过将“zero”理解为“零点”状态,笔者认为不妥,毕竟学习者在翻译学习之前已经具备了一定的语言和理论基础,因此这里的“zero”理解为“起点”当更合适。。之所以采用倒金字塔,是因为学习者多是从“零”基础开始的[1]。见图1。

图1 全人译者教育倒金字塔

正如“金字塔食物指南”注重饮食的健康与均衡一样,“全人译者教育倒金字塔”也强调翻译教学内容与教学方法的均衡搭配,目的是培养“健康”的译者。本科作为基础阶段,实践学习所占比重要大于理论学习。进入研究生阶段,理论学习的比重加大,但实践学习仍然不可忽视。一般来说,“全人译者教育倒金字塔”考虑的是学生的全面发展,而发展的核心就是能力的发展。[1]

(三)翻译能力

近年来关于“翻译能力”的讨论非常热烈,但对“翻译能力”概念的定义仍不一致。目前学界大多是持“分因素说”,也就是将“翻译能力”分解为若干“次能力”。例如,巴塞罗那自治大学的PACTE小组将“翻译能力”分为五种次能力,即双语能力、语言外能力、翻译专业知识能力、工具能力和策略能力等。不过,将“翻译能力”划分为几个孤立的“次能力”的做法也存在不足,这就仿佛将“翻译能力”变成了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技能,让人感觉只要具备了这些“子能力”也就具备了“翻译能力”。事实上“翻译能力”指的是译者所具备的一种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因此,尽管在“翻译能力”概念的理解上还存在着争议,但考虑到“分因素说”的具体性与形象性,谭载喜还是采用了“次能力”的分析模式,不过他强调的是要从培养翻译“全人”的角度着手,也就是说,能从事翻译工作的是具备这些“次能力”的“全人”,而不是这些“次能力”本身[1],是以“人”为本,而非以“物或技能”为本。这就充分体现出“全人译者教育”所特有的人文关怀。

谭载喜认为,“翻译能力”就是学习者成为合格的专业译者所要具备的一些“次能力”,包括认知能力、双语能力、运用翻译工具能力及“转换能力”等。其中双语能力可以用“交际能力”来代指,而交际能力是“语内—语际”交流所必备的。与此同时,谭载喜认为具备“转换能力”意味着首先要清楚两种语言和文化之间的差异,然后决定选用恰当的技能和工具来加以解决。[1]

三、贡献与不足

“全人译者”教学模式为高校翻译专业教学探索出了一条“以人为本”的发展道路,并系统阐述了学生翻译能力的提高及终身发展的基本路径。

首先,“全人译者教育”将高校翻译教学过程看成是一个完整的体系,反映了翻译教育的规律与特点,有助于确立研究方向和目标。其次,“全人译者教育”以现实认知(real-life cognition)培养为基础,强调教育应与个人发展和社会发展同步。在教育的不同阶段,教师要满足学习者的自身需求和社会需求。再次,翻译实践与翻译理论在教育的不同阶段占比不同,即低年级以翻译实践为主,逐渐过渡到实践与理论并重;高年级以理论为主,但实践也不容忽视。因此,翻译教学应遵循“翻译能力”发展的规律,循序渐进。“翻译能力”具有开放性和发展性,即任一语言学习者都能具备“翻译能力”,但“翻译能力”的大小、高低则取决于理论与实践的输入。不同阶段、不同目的的学习者对“翻译能力”中的某一“次能力”或许需要特别加强,但是作为翻译教育,则应以培养全面发展的人才为目标,从而为其打好知识与能力基础。

“全人译者教育”以人的发展为最终目标,将翻译实践与翻译理论教学融为一体,体现出翻译教学的系统性与发展性等内在本质特征。尽管如此,该教育模式仍有值得商榷之处,虽然谭载喜教授在文中已明确指出,博士阶段同样不能忽视翻译实践,但将翻译实践教学与翻译理论教学分阶段割裂开来的做法仍不免会引起误解。事实上,关于翻译理论在翻译教学中的地位问题目前仍在讨论当中。Nord提倡翻译教学使用马尾式方法(pig-tail method),即从少部分的翻译理论入手,然后加以实践,当实践过程中需要更多理论支撑时,再介绍新的翻译理论,这样就避免了纯实践性教学和纯理论性教学的片面性。[4]究竟哪种翻译理论教学模式更适合翻译教学,目前还无法给出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低年级阶段进行一定的理论教学是很有必要的,尤其是语言学理论的学习对于提高学生的双语交际能力很有帮助。至于翻译理论的传授,笔者倾向于Nord的观点。

辛继湘教授认为,教育存在于社会之中,应该适应社会,为社会发展服务,但教育的根本是为人的发展服务,教育为社会政治、经济服务是为了人发展得更好,生活得更幸福。[5]社会对翻译人才需求仍在持续增长,在这样的有利形势下,翻译教育在外部层面适应社会发展的同时,更应在内部层面注重译者“自身为人”的全面持久发展。“以人为本”的“全人译者教育”无疑将成为翻译教学的一个典范。

[1] TAN Zaixi. Towards a whole-person translator education approach in translation teaching on university degree programmes[J].Journal des traducteurs,2008,53(3):589-608.

[2] 郭建中.翻译:理论、实践与教学[J].中国科技翻译,1997(2):1-10.

[3] BERNARDINI S.The theory behind the practice:translator training or translator education?[M]//MALMKJAER K. Translation in undergraduate degree programmes.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0:17-29.

[4] NORD C. Training functional translators[M]//TENNENT M. Training for the new millennium:pedagogies for translation and interpreting.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0:209-223.

[5] 辛继湘.为了人的教育—张楚廷先生人本教育思想探析[J].高等教育研究,2007(8):2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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