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绳的海洋气味与壶屋烧读谷村

米力

在我长久以来的器物写作中，从日本的会津本乡烧，到益子、小鹿田、砥部、鸟取……大部分是关于民艺陶器的部分。这次我跨海来到位于太平洋与东海之间的小岛屿——冲绳，来这里一访位于日本最南端的民艺陶瓷圣地“壶屋烧”。

冲绳是民艺陶艺最重要的产地之一，至今有许多店铺位列日本重要民艺店铺中。与此同时，冲绳的陶艺也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而这部分的影响正是源自民艺时代发起运动的柳宗悦、滨田庄司等人的推崇。自从慢慢有了知名度后，冲绳的陶艺也渐渐走进一般人的居家生活之中，深受消费者的喜爱。

民艺陶原本就非常适合居家使用，它的特点是厚实、款式家常，不会有太多取巧的造型，因此所制作的器物一定要符合日常使用。冲绳陶自成一派，其素朴的质感与鲜明的色彩，加之海洋的气息，处处流露出风土精神。

来自冲绳本岛中部的读谷村残波峡的一翠窑工房非常著名，窑主高畑伸的特别邀约与交流，使得台湾成为该工房第一次进行海外个展的地方。在窑主高畑伸看来，台湾是他在日本学陶以后第一片踏上的土地，虽然他一句中文也不会，但仍能感受到当地的人们非常亲切。“有一天我会再来台湾”，这是他在那时立下的志愿，幸而在今年的9月7日，高畑伸第一次在冲绳召开了民艺“一翠窑工房”的个展。为了在展览前更能理解壶屋烧的历史，于是就促成了我们此次的冲绳之旅。

高畑先生果然很像台湾人的个性，豪爽又好客。长住于岛屿的人性格都非常热情，如同他所表现的作品般，大胆摩登的花样大受日本各地的好评。那些代表海洋的蓝色，代表大地的茶色与代表茂密生长的花草的绿色……在周遭的氛围与气候特色下，造就了海洋岛国器物的独特性，一个个手绘上彩，让人能够感受到一笔一划的手感魅力。

一翠窑工房由几位员工组成，制作并展览着常售的定番作品。“不要小看这圆形喔！需要非常均匀且不能有失误地描绘在器物的表面，需要全神贯注的力量才能画得好看！”员工如是说。工房内的器物要花很久的时间才能画好，而每个器物看起来相同却实则大不相同。这就是手绘的魅力。虽然一翠窑工房的作品有着摩登的一面，但同样运用有着属于冲绳陶艺的特殊技法——挤花、印花、线雕、唐草纹、跳点彩绘、赤绘等。工房所使用的陶土也是日本特产的，这样才能做出有着冲绳特色的代表陶艺。

在到达冲绳的当日，窑主高畑伸租了台箱形车接我们去读谷村，这场旅程也开启了我对壶屋烧的认识。二战后的1972年，冲绳回归日本后因那霸市的人口不断增加，高空气污染的陶瓷产业对人民的日常生活造成了严重的影响。于是，当时著名的陶瓷职人金城次郎建议将陶瓷产业移往中部的读谷村。读谷村靠近美军嘉手纳基地，人口少也多平原，很合适发展工艺。

壶屋烧最著名的就是人间国宝——金城窑，那古典的线雕彩绘鱼、虾等充分表现出庶民的日常景物。至今已传到第二代，由长男金城敏男继承陶屋，依旧维持着所传承的风格，而父亲亲自建立的六连房式登窑也一样继续运作着。

午后，我们喝着金城先生准备的冷饮，一面聊天一边欣赏他和父亲的创作。在定番作品外，金城先生也会创作一些自己喜欢的器物，我当下就买了他原本不打算销售的黑釉挤花葡萄藤酒器。这只瓶我打算用来插花，就算只是当作静物摆设，都相当的古典美丽。

读谷村除了陶瓷外，还有玻璃工房。这里的玻璃原料多来自美军的可乐文化。大量的玻璃空瓶被再利用，制成美丽的琉璃器物，亦是冲绳工艺的一大特色。

“要了解壶屋烧读谷村，必须从座喜味城开始，”高畑先生如是说。他站在城墙上望着海洋不自觉地说：“我的家乡很美，我很喜欢这块土地。”

建立于1416年的座喜味城，面朝大海。岛屿与另一端的古萨摩、朝鲜、中国相接，从这座城的城墙背后开始发展的庶民器物也将不同的文化融合发展……1972年，冲绳回归日本。这片土地有着日本的语言与文化，但同样也有着它融合的风貌与特色。它就是那么冲绳，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文化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