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郭文斌小说中的儿童形象

2014-12-12 07:57马志敬徐玉英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4年3期
关键词:性意识小说儿童

马志敬 徐玉英

(北方民族大学文史学院)

浅论郭文斌小说中的儿童形象

马志敬 徐玉英

(北方民族大学文史学院)

在郭文斌的小说中存在着这样一组天真烂漫的群体——儿童,他们是一群特殊时期特殊地区的孩子。这些儿童形象,既勾起了郭文斌内心的童年回忆,同时又借助儿童的目光和思维表达了郭文斌对现实世界的直观感受和真实体验。本文先从“文革”时代大背景下分析“文革”给儿童们带来的影响,进而解读郭文斌笔下的儿童与其他作家笔下儿童的共性和特性——求知欲与性意识。

郭文斌 儿童形象 “文革”求知欲 “性意识”

从西海固走来的郭文斌,曾出版了诗集《我被我的眼睛带坏》,散文集《空信封》、《点灯时分》、《孔子到底离我们有多远》、《守岁》,小说集 《大年》、《吉祥如意》、《瑜伽》,长篇小说《农历》等,先后获“冰心散文奖”、“人民文学奖”、“小说选刊奖”、“鲁迅文学奖”,以他淳朴的诗性情感和独特的叙述魅力引起文坛的关注。郭文斌的小说喜爱用儿童的口吻和视角抒发一种审美情怀,他笔下的儿童虽然生活在贫穷的环境里,却聪明活泼、积极乐观。“苦难、贫穷、饥饿从来不曾改变他们内心的纯洁和善念,恰恰相反,他们的心灵常常因为苦难而显得更加美好。”[1]郭文斌小说中儿童形象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

一、“文革”影响下的不幸童年

郭文斌1966年出生在西吉县,那时正是“文革”开始的时候,“文革”经历了十年,这段特殊的时期也正是郭文斌童年成长的经历。所以郭文斌笔下的儿童形象会很自然地投射出作者童年的影子,尽管这记忆是灰暗的而不是明亮的。

郭文斌的小说,经常将“文革”时期特有的政治语言以儿童戏谑、玩乐的口吻随口诉说出来,从那些天真的话语中,我们更能够体会到“文革”对儿童心灵的侵害。如《玉米》中红红、东东在玩过家家游戏时宣誓的“恋爱要走红色路线”;[2]189《学习》中满年、满屯时不时高唱“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2]125的进行曲;还有《我们心中的雪》中杏花在“我”的肚皮上写的“抓革命,促生产,备战备荒为人们,经革命委员会检查:合格”。[2]109“文革”时期是中国特殊的十年,在那个时期到处充斥着“红色”文字,人们小心翼翼,唯恐说错一句话惹来祸患,就连只顾玩耍的孩子们也知道“文革”的“厉害”。我们能从小说里儿童的口中抽出一些例如“革命”、“红色路线”等关键字,这原本应该是政治家的“政治标语”,然而却从儿童不经意的话语和言行举止中流露出来,从中我们能感受到“文革”范围的广阔与影响的深远。不谙世事的儿童尚且如此,何况思想成熟的大人呢?

“文革”也给孩子们带来了难以承受的灾难和不幸。《中秋》中,五月吃梨“是用牙刮,就像娘用刮刀刮土豆皮一样”,[3]64梨最终由梨儿子变成梨孙子,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梨他们也那么珍惜,小心翼翼地对待;《学习》中,满年、满屯因为饥饿难挨去偷玉米,而遭到看守玉米的王大爷的一顿毒打;《玉米》中,红红去偷生产队的玉米,被人强奸,仅仅是因为生产队集体的粮食不能偷盗,即使被强奸也只能忍气吞声。他们“偷玉米”也仅仅是因为挨饿,然而他们“偷”的行为所承受的代价远远超过了儿童的限度。“文革”造成的贫穷与饥饿不仅给每个家庭带来无法忍受的苦难,更给儿童身心带来沉痛的灾难。他们小小年纪,不是在父母怀里撒娇,而是要忍受饥饿,有的甚至会遭受到非人的折磨。“文革”带给他们的是不幸的童年,是惨痛的记忆。

“文革”时期,“共产主义”、“无产阶级”等标志性话语成为某种象征,郭文斌小说中的儿童身上打上了“文革”时代的烙印,他们成为时代简单的传声筒。《我们心中的雪》中写道:“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吧。”[2]110在那个时代,儿童不仅没有受到应有的教育,反而遭受“文革”的侵害。儿童又懂得什么是共产主义呢,他们本应该是天真活泼的孩子,他们原本应该围绕在父母身边听《丑小鸭》、《狐狸和乌鸦》等童话故事,但从他们嘴里说出“革命”、“阶级”等词语不得不令人心惊。《三年》中,明明听老师说书上讲无产阶级是个要啥有啥的地方,以至于阳阳想要死去的爷爷复活和“女子娃的骚板子”[4]等东西。十年“文革”深深影响了当时的儿童,尽管他们年龄还很小,但却知道共产主义是他们将来的福祉。他们从未想过什么是共产主义以及怎样才能到达共产主义,他们只是从课本中看到,从老师那里听来的,认为共产主义社会是人类最幸福的地方,这何其可悲。梁启超在《少年中国说》中写道:“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2]66由此可见,儿童肩负起拯救中华民族的重任。然而,在“文革”时期,那个混乱的年代,儿童哪有什么重任可承担。

二、无法泯灭的求知欲

郭文斌笔下的儿童充满了求知欲,他们看到新奇的事物总是期盼与兴奋的。在他们的世界里,有着太多太多的“为什么”,有着奇奇怪怪的思维,他们时时刻刻都会有新的发现。郭文斌的小说常常伴随着儿童好奇的提问,而且不是一两个简单的提问,有时是十几次的提问,有时甚至是达到几十次的提问。他们的问题或关于对当地习俗的不解,或关于生命的懵懂无知,或关于突来的妙想奇思。总之,他们总在不停地发问,不停地探索。

他们提出的问题大多数由父母或爷爷奶奶等长辈告知,因为在他们这个年纪还没有足够的知识积累和生活经验。《点灯时分》中的六月喜欢问问题:“为啥要在麦秆上缠了棉花才能当灯捻?娘说因为棉花吸油。”[3]37《开花的牙》中,牧牧是个懵懵懂懂的碎小子,对嘴里莫名其妙的长牙、父母遮遮掩掩的性爱、爷爷叼个大烟锅抽烟以及当地杀鸡送葬等习俗的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好奇与疑惑:“爷爷,你说你的烟锅里为啥要冒烟?”“因为烟锅里装着烟叶子。”[2]38爷爷被牧牧一系列的问题惹笑了。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承担着教育子女的重任。从孩子们一系列的问题中,我们可以看出孩子们对生活细节的关注以及对陌生事物的好奇,而父母们的回答既贴近真理又浅显易懂,能让孩子有更好的理解。

当然,还有一些深奥的问题是孩子们天马行空式的自问自答,这也正体现了他们聪慧的悟性。如《大生产》中,“腊月说你咋知道一直疼。正月说一泡屎拉不下来还憋得肚子疼呢,何况一个人”。[3]83《吉祥如意》中,六月问什么叫童男童女,五月想了想说“大概就是铜做的吧”。[2]142再如《生了好还是熟了好》中,“明明问,为啥?阳阳说,一烧这钱就成了熟的,只有熟的爷爷才能花上,爷爷不是没牙么”。[5]孩子们的世界中总是充满了丰富的想象力,他们习惯把看到的事物摄入到自己的头脑中,再经过一系列认真的思考和冥思苦想,说出他们所认为的“答案”。不管他们的回答多么可笑,多么幼稚,但是这是经过他们头脑思考的产物。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通过一系列的提问与回答完成了自身的成长与体验。

三、微妙懵懂的“性意识”

郭文斌小说中的那种“性”是两小无猜性意识的萌动。《快乐的指头与幸福的纸》中,昕昕很喜欢玩那个瓶子,“轻轻地把手搭上去,顶,顶,顶,指头就进去了”,“往进顶的那一刻,昕昕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插入的快感”,[6]昕昕对于瓶子的游戏让人产生很多关于“性”的遐想。“快乐的指头”和“幸福的纸”有很丰富的内涵,也许它们代表了人类性爱的意象,也许它们什么都不是,只是儿童一种奇特的体验罢了。儿童的性意识就是这样萌动成长的,无关乎任何事物,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而已。《门》中,在一个寒冷的冬季,如意看见炕上的父亲将手伸进母亲的衣襟,像揣着的兔子一动一动。在如意微妙的心理作用下,“一把把父亲的手从母亲衣襟下拽出来。说,暖一会儿对了,炕这么热的,要暖在炕上暖”。[2]129如意出来找杏花玩,寒冷中两人隔着门说着各自对父亲小秘密的发现。说着说着,如意在冷颤中说:我想在你的奶上暖一下手。小说到此戛然而止,但是却像一阵暖流侵入心房。同样在《玉米》中,东东“顺着小红的身体摸下去”,“伸进去一个指头,又一个指头”,后来她才知道“她的那个地方能进去儿子娃的两个指头呢”。[2]171小说的语言细腻生动,读来让我们也心中一颤,更能体会孩子的童真以及对爱的懵懂向往。

郭文斌对儿童“性”意识的描写是富有诗意的,他的描述让人认识到性与美的完美结合。当昕昕好奇的手指轻轻地穿破薄薄的窗纸,当如意想像父亲一样把冰凉的小手放到杏花暖和的胸口捂一下,当东东看到红红洗澡时露出的“燕子”身体像堆满火辣辣的太阳时,这些美妙场景在郭文斌简洁的勾勒中,形成了一个个独立而优美的画卷,又仿佛是一首优美的诗,读来让人陶醉。浑然天成的性意识,童年萌动的爱意表达,天真无邪的性爱举动,这些都通过郭文斌的笔触生发出来。郭文斌对于儿童的性描述贴近生活而不做作,简单自然却不缺乏美丽。

熊修雨在《如何看待郭文斌小说中的性》中这样写道:“它原来不是为了表述一段若有若无的恋情的消逝而带来小说评论的感伤,小说所要宣扬的,恰恰是性意识的觉醒,它几乎是在呼唤性的到来。”性意识的觉醒的确是无法阻挡的,随着社会的发展,我们没有必要回避这个话题。虽然现在一些小说尤其是网络小说的确存在着色情描写,但是所谓大浪淘沙,总有一天,像郭文斌这样的作家总会突破世俗思维的限制,成为一道独特的亮丽风景线。

[1]李建军.诗意叙事及其意义——《郭文斌论》序[J].黄河文学,2008(Z2):28.

[2]郭文斌.大年[A]//郭文斌短篇小说精选[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5.

[3]郭文斌.郭文斌小说精选[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8.

[4]梁启超.中学生必读丛书:少年中国说[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

[5]郭文斌.瑜伽[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2012:264.

[6]郭文斌.吉祥如意[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8:26.

2012年宁夏回族自治区大学生创新训练计划项目 “西海固作家笔下的人物形象分析”(课题编号:QJCX2012-WS-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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