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仁”
——兼论“巧言令色,鲜矣仁”的原因

2014-12-12 07:28孔令洁
参花(下) 2014年6期
关键词:颜渊钱穆仁者

◎孔令洁

浅析“仁”
——兼论“巧言令色,鲜矣仁”的原因

◎孔令洁

“仁”是孔子学说的核心范畴,《论语》中孔子从不同的角度论述了“仁”的思想。其中“巧言令色”作为“仁”的反面出现过三次,孔子认为“巧言令色”是可耻的。本文从“仁”的思想本身入手,对“仁”的基础进行考察,探究“巧言令色,鲜矣仁”的原因。

“巧言令色,鲜矣仁” 仁

“巧言令色”在《论语》里共出现三次,皆是作为“仁”的反面而出现的。在《论语》中的位置分别为[1]:《学而篇第一》1.3、《公冶长篇第五》5.25、《阳货篇第十七》17.17。根据何晏、邢昺的注疏,“巧”与“令”都解释为“善”,“巧言令色,鲜矣仁”就可以译为:花言巧语,伪善的面貌,这种人的仁德是不会多的。但《论语》字字珠玑,并未明确说明为何“巧言令色”就会“鲜矣仁”。由于“巧言令色”是被孔子用来作为仁的反面而谈的,本文对“仁”的基础进行考察过后,“鲜矣仁”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一、“仁”的根本在于爱人之心

“仁”是孔子学说的核心范畴,但“仁”却并非由一套深奥的哲学道理衍伸而来的,“仁”的根本在于有一颗爱人之心,发自内心的与人之爱就是“仁”。孔子的道德观念正是以爱人之心为根本,进而推衍到其他道德之上的。早在孔子以前,就已经存在“爱人”的说法。《国语·周语下》记悼公为公子时适周,“言仁必及人”。韦召注曰:“博爱于人为仁。”当时的人推许他“爱人能仁”。韦召注:“言爱人乃为仁也。”[2]可见当时“爱人之心”已经是“仁”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孔子对于“仁”这一观念的发展趋向持肯定态度,“爱人”之心也就自然地成为了其思想体系的基础。《颜渊篇第十二》中樊迟问仁,子曰:“爱人。”朱熹训为:“心之德,爱之理。”钱穆说:“有一颗爱人之心便是仁。而这颗爱人之心却是人所固有,所同有。换言之,这是人心之本质。”[3]这也就是说,“仁”是出于自己对他人的爱意,是发自内心的感情。孟子也在《告子篇》中说道:“仁者,人心也。”

孔子从不认为“仁”是需要向外部去求得的,所以他在《述而篇第七》中:

孔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钱穆对此也有一条著名的评论:“仁道出于人心,故反诸己而即得。仁心仁道皆不远人,故我欲仁,斯仁至。惟求在己成德,在世成道,则难。”

由于“仁”的根本在于人心,所以孔子认为,“仁”要从“孝”开始。《学而篇第一》中,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论语》的一个特点是,有些话未必出自孔子之口,但传达的却是孔子的主体思想。这一章正是如此,内容是讲“孝”是“仁”的基础,人只有做到孝敬父母,才可能拥有实践“仁”的基础,也只有这样他才会约束自己的行为,避免做一些违法乱纪的勾当。其原因就在于“孝”是人最基本的一种感情,是人所共有的,因为人人都有父母,所以人人都有一份孝心,如果一个人连孝心都不存在,那就很难想象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了。“仁”基于孝,所以人人可以“仁”。孔子注重孝悌之道,他教导弟子“入则孝,出则梯”。“孝”本身就是人所共有的一份爱人之心。

尽管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仁”的基础,但却并非谁都能做到“仁”。在如何才能做到“仁”上,孔子也提到了两个重要的观念,“忠”与“恕”。论语中有这样一些论述: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里仁篇第四》)

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雍也篇第六》)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卫灵公第十五》)

根据朱熹的解释,“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4]“尽己”是尽自己的心,“推己” 是以自己内心为基础推想到他人,进而成全他人。这二者的出发点都是“爱人之心”。从“恕”的角度来说,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一个人自己所不喜欢的东西,就应该自然地想到他人也不会喜欢,于是就不会勉强加于别人。“恕”可以理解为宽容,孔子所说“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宪问篇第十四》)就是在传达这种宽容。“忠”则类似于“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如果从内心出发,会自然地考虑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人也想要,于是也就会懂得成全别人。由是可见,孔子所谓的“爱人”是一个推己及人的过程,“爱人”恰恰是源于自己的心。人不会对自己没有感觉,于是就不该对别人没有感觉。如果一个对自己也没有感觉了,那就是麻木不仁,能对自己麻木不仁,自然也无法做到爱他人了。如钱穆所说:“那这一人的心,只可说是兽心,非人心。”[5]

二、“仁”需要抛却“利”的因素

《子罕篇第九》谈到:子罕言利,与命,与仁。孔子很少会谈到利,却赞成命,赞成仁。“利”可泛作“功利”、“利益”、“利害”,孔子极少谈论到“利”,但却间接谈到一些,这一章也被后儒用以排斥工商,讳言“私”、“利”。[6]孔子对于“利”的态度是不太注重的,其实在统领全书的《学而篇第一》的首章,“人不知而不愠”就已经表达了孔子的这一观点,即一个有仁德的人并不在乎别人是否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所做的事情为自身谋取了多少好处,关键是一个人是否遵从于内心的仁德来做事。

《公冶长篇第五》谈到:

子曰:“盍各言尔志?”

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蔽之而无憾。”

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

子路曰:“愿闻子之志。”

子曰:“老者安公之,朋友公信之,少者怀之。”

这一章中谈到仁者行事之时对于“利”的态度。子路的话比较具体而粗浅,他愿意把自己的经济物质分给大众和朋友来使用,而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可惜。颜渊没有从具体的物质上思考,他愿意对人有善意,付出自己的劳力,但是心里觉得好像全没有这回事。而孔子的话是讲,他不仅要在自己心里觉得没有这回事,更希望别人也会觉得有这回事。孔子所希望的是与人相处,不要为一己之私而打算,要忽略掉自己的利害得失。

三、“巧言令色”与上述二点相违背

由于“仁”是发自内心的,是来自内心的真实情感,所以这种感情往往来源于自觉,是源自心灵深处的一种关怀。而“巧言令色”注重的是表面上的曲意奉承,与发自内心的关怀隔了一层。在现实生活中,善于“巧言令色”的人常常会讨人喜欢并且能够给人带来愉悦,因为“巧言令色”的特点是曲意奉承,人们总是喜欢自己被赞同,不愿听到相反的哪怕是正确的见解。而“巧言令色”之所以令孔子觉得可耻,也并非完全是因为这种花言巧语、伪善的面貌发自曲意,还在于它往往是基于一层“利”的考虑。由于“巧言令色”并非发自内心,所以它还蒙着一层欺骗的性质,欺骗与私利密不可分。但“利”却易令人目光变得短浅,胸怀变得狭窄,与生发自内心、忘却个人得失的“仁”也是全然相反的概念,所以“巧言令色”者,常常“鲜矣仁”。

孔子所谈的“仁”是以“爱人之心”为根本的,从“仁”的基础“孝”,直到实施“仁”的做法“忠恕”,无不是在强调从内心出发的仁爱。而在《论语》中孔子三次谈到的“巧言令色”注重的却不是内心之爱,而是表面的圆滑,背后往往隐藏着主观的意图,这是与孔子“仁”的观念相违背的,也就是孔子说“巧言令色,鲜矣仁”的原因。

[1]杨伯峻:《论语译注》[M],中华书局,2009,3,51,185

[2]王钧林:《中国儒学史》(先秦卷)[M],广东教育出版社,1998,133

[3]钱穆:《中国思想史》[M],九州出版社,2011,10

[4]朱熹:《四书章句集注`论语集注》[M],中华书局,1983,72

[5]钱穆:《中国思想史》[M],九州出版社,2011,11

[6]李泽厚:《论语今读》[M],三联书店,2008,243

(作者单位:西南大学文学院)

(责任编辑 冯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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