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明
荀子“性恶论”对贾谊礼学的影响
◎王利明
贾谊的礼学思想以荀子的性恶论为基础,认为人性贪,要用礼来限制人性的恶,通过学习、教育治理国家、安定社会,强调后天环境和学习对人的影响,这与荀子的“性恶论”观点一致。
性恶论 贾谊 礼学思想
《汉书·贾谊传》载:“贾谊年十八,河南守吴公闻其秀材,召置门下,甚幸爱。吴公故与李斯同邑而尝学事焉。”[1]贾谊曾是吴公门下的弟子,而吴公与李斯是“同邑”,并且吴公“常学事”于李斯。李斯是荀子的学生,吴公是荀子的再传弟子,而贾谊则可以说是荀子的三传弟子。又据《经典释文序录》载:“左丘明作《传》以授曾申,申传卫人吴起,起传其子期,期传楚人铎椒,椒传赵人虞卿,卿传同郡荀卿名况,况传武威张苍,苍传洛阳贾谊”[2]荀子传张苍,张苍传与贾谊。可知贾谊是继承荀子之学的儒家学者,他治国、建立新礼的学术渊源和理论基础都受到荀子“性恶论”的影响。
一
对于礼的制定,贾谊以荀子的性恶论为基础制定礼。他认为人性是恶的,如果不加以限制,就会无限制的发展,就会对统治者产生威胁。所以他认为要治理好国家,就应该限制人性的恶,由此他列举了许多有关人性恶的实例来充实自己制礼依据。首先,对于诸侯王的反叛,他指出:“窃迹前事,大抵强者先反。”[3]并列举,“淮阴王楚最强,则最先反;韩王信倚胡,则又反;贯高因赵资,则又反;陈豨兵精强,则又反;彭越用梁,则又反;黥布用淮南,则又反;卢绾国比最弱,则最后反。”[3]亦指出弱小的长沙王不反的原因是“力不足以行逆” “非独性异人也,其形势然矣”“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无邪心”。在这里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诸侯王的人性是恶的,都有无尽的贪欲,在贪欲的指使下,个个都想反,都想“以偪天子”[3],于是强者依次先反,弱者只不过由于自己力量弱而不敢反罢了。其次,对于诸侯王的衣制的僭越,他指出“衣服疑者,是谓争先”[3],争先之后就会有争赏、争强,等自己强大之后便会“等级无限,是谓争尊”[3],只有“等级分明,则下不得疑;权力绝尤,则臣无冀志”[3],社会才会稳定。论述是以人性恶为依据,指出人欲望的无止尽性。再次,对于诸侯王法律的僭越,他指出:“诸侯王所在之宫,卫织履蹲夷,以皇帝在所宫法论之。郎中谒者受谒取告,以官皇帝之法予之。事诸侯王或不廉洁平端,以事皇帝之法罪之。曰一用汉法事诸侯王,乃事皇帝也。”[3]服侍诸侯王不周,诸侯王就会用皇帝之法惩处,可以说诸侯王和皇帝是等同的,如此而行,在无尽的贪欲下,“恶能不疑其上?”[3]在诸侯王都想僭越前提下,则“上恶能不眩其下”?长此以往,国家又如何能治理好?诸侯王已是“埒至尊”,在等级、衣饰、器物上僭越后,必然会在官制上僭越。贾谊《等齐》中阐述君主和诸侯王之间应有严格的等级上的区别,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君主的尊严和地位。而要保持等级上区别,就应“别贵贱”,就应遵循“周礼”,《审微》云:“古者礼者,天子葬用隧,诸侯县下。”“礼,天子之乐宫县,诸侯之乐轩县,大夫直县,士有琴瑟。”[3]也就是说,只有上下严明,级别有制,才能杜绝僭越。
二
贾谊礼制观在治人方面,以性恶论为理论基础,强调学习对人的 “恶”改造的作用。荀子在《劝学篇》中,谈到学习是要持之以恒,“学不能已”,人思想品德修为的提高,是需要用心,“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4],而人性中的“恶”则是自身不断的学习积累后变恶为善的,“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4]。同时荀子强调学习是没有止境的,“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4]。学习的目的是能够提高自身修养,改变自我,最主要的是进行人性改造,因为荀子在《荀子·性恶》认为:“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也就是说,人生来就贪,社会如果顺应人的恶性,就会导致社会秩序混乱,如何改变呢?加强学习是改变人的恶性的重要手段。即使人性相同,学习与否决定了人的成就大小、道德修养的高尚与否,《劝学》云:“舜何人也?我何人也?夫启耳目,载心意,从立移徙,与我同性,而舜独有贤圣之名,明君子之实,而我曾无邻里之闻,宽徇之智者,独何与?然则舜僶俛而加志,我儃僈而弗省耳。”[4]说明舜和我从外表到坐立行走都是相同的,那为什么舜就会独有圣王之名、君子之实,而我却默默无闻呢?就是因为舜能够不断勤勉学习而加强自己的德行,而我们却傲慢而不自省罢了。贾谊在学习论中一方面认可荀子的性恶论,另一方面趋向于孟子的性善论,认为性之初,人人一样,只要人人能学习自省就会个个成为圣人,充分强调了学习的重要性,自我修养的重要性。接着贾谊以西施之美喻人性的善,以洁与不洁喻后天的学习修养,说明即使有了美的本性,还需要加以学习修养修饰才更能体现出美,人们才接受喜欢你;如果被蒙愚惑,那么人们就会像蒙不洁一样抛弃你,进一步强调了学习修养的重要性。贾谊举南荣跦历经万苦而求学,并称赞其“是达若天地,行生后世”,堪称后世学者的楷模。最后贾谊说“诸子之材,不避荣跦”,巨贤又是“夫子之达,佚乎老聃”,学者何不以自己优材而努力学习,呼吁“学者勉之乎”,不然恐怕“时难得而易失也”,提出时不待我、及时学习的要求。这可以说是贾谊针对一般士大夫及下层的老百姓而提出的学习要求及方法,以此来加强自己的修养,从而达到知礼、行礼、守礼的要求。
三
荀子认为人性本恶,所以需要教育,对人性进行化性起伪。贾谊认为尽管人有“六行”,但没有教育与学习,人内在的优良品质仍然不能发掘[5]。汉初,统治者大多文化学习少,礼义之情缺乏,为此他特别提出宫廷教育,尤其是对于皇帝,贾谊不但要求他要从皇太子时不断学习来加强自己的修养,而且还提出一系列学习教育的方法。《保傅》:云“天子之命,县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心未滥而先谕教,则化易成也;夫开于道术,知义之指,则教之功也…行有虽死而不相为者,则教习然也……太子正而天下定矣。”他认为太子教育关系到国家的安危,只要太子及时接受正确的教育,形成良好的品德,并能以礼治理天下,则“太子正而天下定矣”。贾谊的教育方法可分为胎教及幼儿教育、分期教育、身体教育、教师的素质、教材的选定等。胎教,贾谊强调养子须择父母,即“君子慎始”,并以凤凰、虎狼比喻不同的父母所生子女的本性不同,“故凤凰生而有仁义之意,虎狼生而有贪戾之心,两者不等,各得其母。”(《胎教》)幼儿教育贾谊认为一方面婴儿出生后就要抓紧教育,“自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另一方面幼儿教育的内容应是德、智、体并重,“保,保其身体;傅,傅之德义;师,道之教训”就是指此。分期教育就是针对不同的成长时期给予不同的教育。身体教育就是要负责的官员不但要给予太子良好的教育,而且还必须有官员负责太子的身体,其中少保负责健养其身体。一方面监护太子,注意防止太子有可能伤害身体的过激行为,如暴饮暴食,狂欢无态等;另一方面照料太子的日常起居,使太子避免“饥而憷,暑而暍,寒而懦,寝而莫宥,坐而莫侍”。教师的素质就是为太子挑选有较高素质的老师,对太子进行教育,贾谊指出,以前周成王时所择选的“三公”均为古代贤士,如太傅周公“笃仁而好学,多闻而道(导)顺”,能“道(导),天子以道”;太师太公“诚立而敢断”,能够“辅善而相义”;太保召公清廉而正直,敢于“匡过而谏邪”。由于他们的辅导,才使周成王在即位后能够虑无失计、举无过失,成为古代有名的圣明君主。由此贾谊得出结论:“殷、周之所长久者,其辅翼太子有此具也。”与此相反,秦二世胡亥则由于择师不当,以宦官赵高为傅,所学尽为狱讼之术,幼时接触的不是斩、劓人的酷刑,就是夷人三族的严律。由于早期教育失当,致使胡亥即位之后,视杀人若刈草,毫无仁慈之心;是非不分,良莠不辨,“忠谏者谓之诽谤,深为之计者谓之妖言。”如此昏君,国破身死,二世而亡,乃势所必然。因此,贾谊告诫西汉的统治者:“前车覆而后车戒。”指出慎选太子的早期教育者,乃存亡、治乱之枢机,“夫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对于教什么,贾谊亦有自己的观点。贾谊认为,教育均要围绕一个中心进行,即道德教育。《傅职》云“或称《春秋》,而为之耸善而抑恶”,太子只有接受了古代典传知识的教育,才能通晓上古先王以德治国的方法,明了历代兴亡的史实,从而产生警戒、畏惧重蹈覆辙的心理。
[1](汉)班固:汉书[M].长沙:岳麓书社,1993.
[2]吴承仕:经典释文序录疏证[M].北京:中华书局,1984.
[3]吴云:贾谊集校注[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10.
[4](战国)荀况:荀子[M].北京:中国纺织出版社,2007.
[5]唐雄山:贾谊教育太子的人性依据[J].船山学刊,2003(1).
(作者单位:阿坝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责任编辑 冯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