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艺
卖草
◎刘 艺
城外的河岸上有一个草场,那里不光囤积了大量的干草,还是当地有名的耕畜库,当地人俗称马库。我的家就住在马库北面的披村。
早上,妈挨个儿看了一遍我们弟兄姐妹五个。
妈对哥说:“小勇,今天是星期天,你去跟弟弟割草吧。这两天我看见有好多人都去马库交草,听说每斤二分呢。你们俩割到晌午,咋儿也能割到一百斤;一百斤就是两块钱,你们都上学,今儿这个要本儿,明儿那个要笔……”
我跟哥拿上镰刀,背起桑条筐子去了村南。
村东南有条灌溉用的大渠,南北走向,远看很像一条土龙横卧村边。渠两边长满了茂密的青草,但走近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早已有人割过的痕迹。
放下筐,我们各自选了一处草厚的地方,比着赛抢割。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收了收割下的草,离筐满还差一多半。哥和我背起筐只得再选草址。辗转几处,我们的筐装满了。
七月的天火辣辣的热,我和哥满脸都是汗。哥用袖子擦着汗,斜眼看一下太阳:“走吧。快晌午了,筐也满了。”
我伸出俩胳膊用力掂了掂草筐:“哥,这也忒沉,我背不动。”
“背不动?那咱俩换换,你背我的?”
我看了看哥的筐比我的又大,草塞得又紧,不说话了。
哥首先帮我把筐提起来让我背好,问一句:“中不?”“嗯……”
我也弯腰着手帮哥背起来。
我们甩动身子,屁股一扭一扭地,沿一条玉米交织的田间小道朝村东大路走去。
出了玉米地,路边的大铁门就是马库。进了草场,里面交草的人真多,我和哥只能耐心地排着。约莫有个二三十分钟的光景,终于轮到我们了。
称重的时候我拉拉哥的衣襟:“哥,妈说了,称重的时候看着点秤。”
哥拿开我的手:“知道。”
我见掌秤的老头秤杆压得那么低就不高兴了。说:“咋把秤杆压得那么低?”
哥狠狠地看我一眼,小声说:“秤杆越高咱越吃亏!”
……
草交完了,哥拿着掌秤人开的小票到东面账房算账。我们的草加到一起有一百五十多斤吧,反正算回来三块一毛钱。
我跟哥高兴地走出草场,门口有个卖冰块的姑娘,一句接一句地吆喝着:“冰棍、冰块,二分钱一根,五分钱一块儿——”
哥说:“二儿,你渴不?”“嗯……”
“那咱就每人买一根,妈不会说咱。”哥小心地从口袋里往外掏钱。
姑娘揭开冰棍箱子取出一根,回头跟哥说:“不好意思,二分的就一根了。要不你再买一根五分的吧,五分的甜,里面还有牛奶。”
哥把那只五分的递给我:“二儿,你吃这个。”
“不,哥,你割的草比我多,你应该吃那个!”
我跟哥推来推去,那个卖冰块的姑娘直笑。
……坏了,我跟哥都傻眼了。天热那冰块儿不禁折腾,有冰水的部分被我弄坏,碎了一地。哥手里就剩下一根木片。
哥有点急了,眼睛瞪着我:“你!”
哥把剩下的三分钱递给卖冰块儿的姑娘。姑娘笑着摇摇头:“三分钱买不了。”
我一下眼泪出来了,嘴角向下:“哥,我不吃了!”
“二儿,你就吃这个吧,这三块钱不能动了,剩下的三分也给你。哥不渴。”
太阳已到中天,天越来越热。
哥把他那只大筐抡起来背在背上,拉上我。
“晌午了,妈早该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