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鹏
[摘 要]吕澂是当代著名佛学家,致力于佛学研究几十年。他在参与佛典的编校工作中,积累了关于佛教典籍的丰富知识,在佛教目录学的研究上取得了许多独特的成就,这些成就主要体现在对藏经目录的还原、对大乘经的分类以及对疑伪经的简别三个方面。
[关键词]吕澂;佛教;目录学
关于佛教目录的著述虽然起源很早,但是对佛教目录的研究则肇始于近代。首先是1926年梁启超作《佛家经录在中国目录学之位置》,揭示出佛教目录的价值,也为中国古典目录学开一新领域。之后关于藏经目录的研究持续不断,冯承钧、姚明达、苏晋仁、陈垣等人在不同层面作出了成果。吕澂先后在金陵刻经处和支那内学院参与佛典的编校工作,积累了关于佛教典籍的丰富知识,关于佛教目录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刻本大藏经以及藏经目录的编次,研究成果主要反映在他的11篇论文和专著《新编汉文大藏经目录》及其序言之中。
一、对藏经目录的还原
自《开宝藏》起,中土藏经雕版达20余种,但到今天,早期刻本或大部分亡佚,或部分亡佚,而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起,碛砂藏、赵城金藏、初刻南藏、元官版藏经等多种古本藏经陆续被发现,于是便引起了学者对刻本藏经研究的热潮,恢复古本藏经的本来面目也便成为佛教研究者关注的问题。首先是1934年蒋唯心对赵城金藏的考察,《金藏雕印始末考》一文奠定了赵城金藏的研究基础。1949年以后,吕澂写作了一系列叙录式的研究论文,有《宋刻蜀版藏经》《契丹大藏经略考》《金刻藏经》《福州版藏经》《思溪版藏经》《碛砂版藏经》《元刻普宁寺版藏经》《明初刻南藏》《明再刻南藏》《明刻径山方册本藏经》以及《清刻藏经》,[1]对每一部大藏经的刊刻时间、刊刻缘起、主要内容、版本、历史价值以及各版之间的承接关系都做出了尽可能详细地说明,“对这些早期藏经之目录进行了大致的、原则上的还原。”[2]
《开宝藏》是我国第一部刻本大藏经,因为它是在北宋时刻版于蜀,又称《宋刻蜀版藏经》。开宝四年刻成后将经版运送到京师,此后一直到宋徽宗时对这部藏经一再校改,并增入宋代新译经和入藏著述附带流通,形成了3个主要的校订本,即咸平本(蜀版初校本)、天禧本(蜀版再校本)和熙宁本(蜀版校定本)。此后内容仍不断有增加,其最后的内容如何,吕澂比照《金藏》,列出了8个部分,并详细列出每一部分的卷数及帙数。到北宋末年,《开宝藏》已积累到6620余卷,653帙。不久,汴京陷落,经版毁于战火,此部大藏经基本亡佚,幸存至今的只有少数残卷。它是“宋代闽浙私刻和辽刻、金刻及高丽所刻各版大藏共同依据的祖本。各版开雕的年代有先后,所据的蜀版印本不同,因而内容略有出入,但它们中间的一些联系还是可以了解的。”[3]金藏、高丽藏初刻据蜀版初印本;契丹藏据蜀版再校本,《贞元录》续入藏补刻年代较晚,故契丹藏未收,但因刻于北方又收入了一些北方流行写经;福州藏、思溪藏据蜀版校定本。
金藏刻版所记年代最早的是皇统九年(1149年),最迟的是大定十三年(1173年),实际刻版的起讫年代应与此相去不远,约1148年到1177年。金藏虽是蜀版的翻刻,但也有自己的独特价值,如它所收的宋代新译经最完全,“一无遗漏”,入藏著述除蜀版已有各种外,还收入当时北方流行的书,有些还是手稿,均为珍本。此外又保存了几种仅见于著录的宋代经录。
《碛砂藏》续刻时配用妙严寺本,补充管主八募刻的秘密经版。明《南藏》原指永乐年间刻本,直到1934年四川崇庆上古寺发现洪武年间初刻本,南藏曾两次刻版的事实才为人所知。[4]《径山方册藏》又称《嘉兴藏》,以明《北藏》为底本,但又网罗了许多藏外典籍。清代《龙藏》编纂时对著述部分的随意取舍以及极端轻视音义的价值,使其减色不少。
关于各版之间的关系,思溪藏据蜀版刊刻,但宋代新译经和《贞元录》续入藏经未全收,以致以后刻版都成残缺。思溪藏以福州藏为底本,后来直接发展为碛砂版、普宁寺版等。元末兵乱,南方各版都毁损,只有碛砂寺版较完全,明初刻南藏就纯粹用它为底本增订重刻。明再刻南藏覆刻初刻南藏,径山方册藏和清龙藏都以明北藏为底本。
吕澂之所以如此重视藏经目录,是因为“汉文大藏原以译本为主,从它们的编次上面可以反映出印度佛学体系是怎样组成,各种学说是怎样发展,乃至中国有翻译以来是怎样传播的。”[5]
二、对大乘经的分类
中国传统的藏经编次,以《开元释教录》为定型。它对译本部分区别为大乘的经、律、论与小乘的经、律、论。大乘经中以般若、宝积、大集、华严、涅槃五大部及五大部外的译本分类。大乘论又以释经、集义分类。余部编次各书虽以性质相近的汇列一处,但不分门类。明末智旭《阅藏知津》对大藏进行了全盘的整理。在大乘内依着天台五时判教的说法,改分华严、方等、般若、法华、涅槃五部,在方等之内统收了显教宝积等部之书以及密教所有的经轨。又在论藏内释经、宗经而外增加诸论释一类。他还将中国撰述的章疏论著,择要分别列在各门译本之后。虽然1923-1928年日本学者编印的《大正新修大藏经》对汉文大藏经的编次作了革新式的改定,将经律论三藏译本总分为16个部类:1.阿含,2.本缘,3.般若,4.法华,5.华严,6.宝积,7.涅槃,8.大集,9.经集,10.密教,11.律部,12.释经论,13.毗昙,14.中观,15.瑜伽,16.论集,而各部的经籍也都比较整齐地重行排列过,但是这些仍然不够。吕澂认为,在分门别类,“特别是在大乘经的门类方面,是带着以大部经作为标准的意味,所谓华严、大集等等都是以容量庞大而予以独立地位,而合拢了这些部门,仍难看出大乘学说的全盘的体系如何。至于各部门内经典有译失译的核订,好像从来就没有为改编大藏者所注意,更不用说于中会简别出什么疑伪书籍来另作安排了。”所以,重新编订大藏经目录,“最先要解决的就是大乘经更加合理的区分部类问题,其次则为个别经籍有译失译的核实,然后再及其他。”[6]
《新编汉文大藏经目录》(以下简称《澂目》)即吕澂彻底重编汉文大藏经的实践。《澂目》分为经藏、律藏、论藏、密藏和撰述五大类,前四类收译本,后一类收中国撰述。按照晚期大乘佛学的体系作安排,经部大乘经类分为宝积、般若、华严、涅槃四部,先列宝积部,为大乘通论之经,次列三部为大乘详阐“道”“果”之经。四部中又各以根本经典居先,支分经典次后。宝积、般若、华严、涅槃四部的名称虽与以前分类所用的相同,但不是单纯的指大部经典,而是借来分别表示大乘佛学各个方面的特质。比如宝积部内,《大集经》实际即是另一类的《宝积》丛编,其中既有与《大宝积经》相交叉的经典,又带了些地方色彩。还有菩萨乘说一切法门以及此类以人为主的“问经”(如《思益梵天问经》等)“说经”(如《维摩诘所说经》等),从《大宝积经》末分《胜鬘经》思想发展而来的一类如来藏经典(如《入楞伽经》等),都要收在此部之内。又如,般若、华严、涅槃三部包括了所有详说大乘“道”“果”的各经,这是从《摄大乘论》所说得到启发而建立起来的。所以,以上面四个部门来统摄一切大乘经典,虽不能说每种都安排恰当,但大体上也说得过,可以不用再立其他部门了。
对大乘经典的分类,是吕澂重编大藏经录最所着意的一个方面,也是深受周叔迦等先生关注并存在颇多商榷的地方。但是《澂目》在经论的启发下,借能够代表大乘佛学各个方面特质的4个大部经典的之名来统括一部类,分类简明,实是一种创见。
三、对疑伪经的简别
除了大乘经的合理分类,重编汉文大藏经需要解决的另一个问题就是经籍的有译失译的核实。隋费长房《历代三宝记》博而不精,多以臆断,出现许多错题译者的经书,但因其内容广博,时代也较早,历代以来常为学人引用,通过《开元释教录》载入今编大藏经之中。以安世高为例,最初僧祐《出三藏记集》依道安旧录所举译藉不过35部41卷,其中还有缺本6部,怀疑是出自撰述的4部。而到了《历代三宝记》就随便增加到176部,197卷。吕澂经过考证,认为还是道安旧录的记载最为可信,列举见过的安世高译本共有35部,41卷,其后历经散失,现存22部,26卷。[7]
疑伪经的确定。原来失译且未详作者的《发菩提心论》一书,误题为世亲所作,又误认为是鸠摩罗什所译,将世亲的年代较实际提早了近百年。随着译本的核订,有些以撰述托名翻译的书自然也就清查出来。学术求真也可以实现了。
除以上介绍,《澂目》还有很多独特贡献。如,有些佛典内容相同而书名不同,或部分相同,所以在编写目录或刻印藏经时,就需要做勘同的工作。《澂目》把前人的勘同成果都吸收进来,并且一一复核,发现其中有不准确的,都做了校订,在相应的经论后面注明“今勘同”,自己阅读佛典中发现内容相同勘出的经籍,也注明“今勘同”,有119本,两项合计177本。当代著名佛教学者方立天评价说:“此目录(《澂目》)分类简明,全部编号,核订译名、异译、译人,注明根据。这是科学地编纂大藏经新目录的一个重要进展。”[8]
参考文献:
[1]吕澂.吕澂佛学论著选集(三)[M].山东:齐鲁书社,1991
[2]冯国栋.佛教目录研究八十年(1926-2006)述评——以中国大陆地区为中心[J],文献.2008,(1)
[3]吕澂.宋刻蜀版藏经[A].吕澂佛学论著选集(三)[M].山东:齐鲁书社,1991
[4]据学者现今考证,明洪武本南藏实际是建文年间刻本,应称为建文南藏。李富华,何梅.汉文佛教大藏经研究[M].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3:375
[5]吕澂.谈新编汉文大藏经译本部分的编次[A].吕澂.新编汉文大藏经目录[M].山东:齐鲁书社,1980:1
[6]吕澂.谈新编汉文大藏经译本部分的编次[A].吕澂.新编汉文大藏经目录[M].山东:齐鲁书社,1980:3
[7]吕澂.安世高[A].中国佛学源流略考[M],北京:中华书局.1979:285
[8]方立天.中国佛教与传统文化[M].吉林:长春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