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谭清友
中午,有火车驶过 (外四章)
四川 谭清友
阳光浓得连鸟儿都飞不动。
文字成了密实的灌木丛,目光找不到缝隙。是谁,想把这中午把持?
这个时候,很容易联想到久远的事情,人生的第一次啼哭,或者哪一次偶然的获取,以及某一次偶遇后的痛哭流涕。
中午,名副其实的中午,没有一丝风,敢在池塘吹起波纹。
为什么,万物都小心翼翼?
幸好有火车的汽笛声从远处过来,然后铿铿锵锵,剖开山水,按照自己的路线,执意而去。我们的身体随它奔跑,我们的脉跳随着它的节奏。
像一堵墙壁终于被推倒。
像一个果实,终于亮出它成熟的籽粒。
同时也像死寂的水面,终于有跃出水面的鱼。
火车虽然走远了,但我们在心中,反反复复地回味,火车从远处过来,有节奏驶向前方。
这个中午,被一列火车救活,然后均匀呼吸。
你决然选择夏天,我无话可说。
我不知我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老练一次?在太阳很毒的夏天,你偏要出示自己一朵一朵的血,让世人验证,执着没有杂质。
于是,你就这样认定夏天,像一个固定的词语,固定着永不变动含义的词语。
黎明和黄昏都毫不相干,周围那些花草异样的目光都毫不相干。
唯一相干的就是阳光,可以一饮而下的阳光,可以永葆色彩鲜艳的阳光。
即使我背对着你,也会感觉你的真实存在。你的灼热,缭绕着我的背脊。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凋谢。即使在寒冷的冬天,我看不见你,你也会在我梦中晃动,像摇曳着的一束火焰。
白色的血。
是什么将你逼出,像一粒粒珍珠,毅然脱离蚌壳?
雨,哭疼了一个夜晚!
阳光,在黎明,拯救了黑暗。
哪一滴,打湿了一段历史,让一个朝代剥蚀腐烂?
哪一滴,使得一个黄昏,把一对背影剪辑,贴住悲伤,难以风干?
哪一串,被人拾起,串成念珠,掐痛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
哪一串,成了咒语,禁锢着目光和心,成为了一场没有结局的灾难?
白色的血呀,你的诉说,有谁能读尽你的全部含义?
我知道,穿越你,需要毕生精力。
你说起风时,我却撩起纱帘,看那些集合的风景,是否在风中淡去。
你说起雨时,我却在翻看一片土壤,看一粒种子怎样为一丝湿润哭泣。
你说起太阳时,我已把一柄伞撑开,让阳光在伞面流淌。选择这样的躲避方式,就如你说的无言黄昏,晚霞是另一种血,最好逃避。
不经意间,石榴结了籽。
不经意间,墙壁剥落下一块泥。
不经意间,你的笑容有了杂质。
不经意间,时间有些乏力。
此时,你已不愿再说起,任何仿佛任何一件事物,都成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铁,再也打磨不出应有的光泽。于是,我们沉默,谁也撬不开嘴唇的沉默。
但是,你曾经说起过的,已经在我手心,晶莹成烫手的颗粒。
苦难与沙粒怎样握手在一起?
一瓢月光,覆盖了水面的宁静。
一切事情正在发生,有一种精神与耐心被蚌壳拥抱,奇迹就在这时悄然萌生。风声更远,还有雷霆,不愿惊动与靠近。
世界,终将逐渐完美!
逐渐珠圆玉润!
但我们还是愿意去探究它的过程,探究它把苦难珍惜,用一腔血喂养出少有的宽容与平静,终于,成熟得比月光还要纯净。
看着它,你会不会觉得,每一种咬紧牙关的沉默,都是高贵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