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空 也
抓取或抛弃的底色
四川 空 也
停下来了,慢下来了,让时光好好慰藉本已劳顿快要苍老的这颗心。
春天将她本有的底色和盘托出,给山、给水抹上无限的灵光。
包括小鸟的歌声和袅袅的炊烟,漫画着田野舒展的空旷和神灵的无意走笔,粉红了一大片衣袂,飘飞了一条条腰带。
银色的桂冠呢,给初升的太阳拿走了。
涌动的风,暖暖的、柔柔的、香香的、不肯止留半步,
且带上许多工蜂的浅吟,还夹杂着感染着许多的心跳。
是杜鹃的血,被头晚的细雨洇湿,垂悬于枝上,析出许多动情的春梦,
醉了扇动的鼻翼和滑动的咽喉。
粉红的世界,洁白的世界,金黄的世界,相拥而至,
她们要将她们的美丽和春情,一层层地包裹、敞开,让你的老茧和皱纹顷刻之间脱胎换骨,融化在这满山遍野的新绿里。
曾经遗忘的诗呢?甜蜜着窜了回来。本想吟上那么两句,可没人分享,就暂且空置一边。
等待桃花、梨花、李花、菜花她们拾去窃窃私语,各自欢歌吧!
静坐山头细细瞭望,心潮如血,如浪,任时光悄悄而来,偷偷而去。
落进心中的霞光,倒是格外的温润、饱满,可执,不可抛,滚动的世界是一片美丽的底色。撕也撕不烂,拎也拎不走。
那就留在山下吧,等待过往之客捡拾。
是雪山,抑或是云朵,悄悄捎来的圣水,悬挂头顶之上,将目光和人影倒立,好清晰啊!好柔软啊!
我发现了我,是多么的渺小,又是多么的高大,藏进晶莹中,分外地温柔。
灵魂飞去出了,不一会儿又飞回来了,总是那么无声无息。
无尽的喜悦,顺着轻风,自然地飘荡起来,
在花花绿绿的世界里,在充满阳光的枝头上,我不觉得我仍然存在。
那滴圣水折射的光芒,总是在我的头顶上,将心灵照暖。
无欲无求的现实与草丛一样美丽,晶莹着、透明着一个偌大的世界。
谁能说肉体和灵魂在这个世上不能暂时分离,谁又能说没有灵魂的肉体能将这个世界看透?
人,一时也能变成一滴透明的水,从宁静中看到自己的坦然、无畏、渺小和高大,做一场风,吹走所有的欲求。
与水保持零距离的相守。
天地之间本来无我,
无我之间本有天地。
那滴圣水融入血脉,瞬间羽化成蝶,翩然飞出了冥想。
一切变成了新的。包括对诗的顿悟,也在晶莹中找到了最真实的答案。
隐隐约约的梦中,我看到了逝去的老人,仍活在世上,吃我给她送去的肉。很多很多的猪肉,担心她吃不完,会腐烂变臭。
我没有叫她,她也没有叫我,
反正我心里明白,她是我的外婆。
很老很老的外婆。发如月,背如弓。
时光的箭,射了出去,就没法收回。
然后,我醒了,自然而然地想起一个问题。
光阴啊,总是跑得那么飞快。我的黑发也变白了,也将成为外婆那样的人。
年轻的心总在衰老的肉身中感知什么?
我没有害怕。自然的法则就是这样残酷无情。人人平等。
我的子女长大了,我子女的子女长大了,都会面临这一天。只是她们尚未感知这一天。
人变得清醒了,懂得珍惜生命的规律,当然是好事。
只可惜我们匆匆地行走在路上,没回过头想想,我们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
承载在两山之间的桥梁,朦胧而美丽,树老了,水丰盈,倒影始终存在,从它身上走过的人,是我认识的,也是我不认识的。
人生只能有那么一次从桥上经过。
脚下的影子是美的吗?
我依稀记得是美的。很美的那种。
感知的力量不知从何而来。是那个梦清醒地告诉了我。
生命的潜能可以尽情发挥,为桥,也为自己的影子,洒下无数的情感,春暖花开的路上才是最美丽的!
古老的桥与亮丽的河,交叉在岁月的深处,很久很久。
没人为之动情,没人为之歌吟,
只有轻轻的风夹杂些湿润、清馨,从岸边吹来,忘情地、自由地舞动新绿,像个孩子,想大声地告诉我们什么?
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她好像什么也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我掂量着,沉思着,无尽的遥远。
河水里每一尾跳动的鱼,都以她欢乐的姿态,蹦出水面,吻破那个古老影子的恋情。
影子,桥的影子,扭曲、变形、模糊,古老得不能再古老了。
粉红的石头,有些脱落,有些变黑,像老人的脊背横跨河床上,人们从他的背上走过,且慢,而又匆匆。
它是一道风景,亮丽春光之下的一道风景,美人在看。
持竿的人,以抛出的长线,守候浮漂的动静,桥的双臂将他搂入怀中,剪影般呈现给美丽的河水,仿佛是一字音符,被流水的琴弦拨响。
岸边的大榕树,以她古老的身姿,呵护流水缓慢地从脚下走过,
那张嫩绿的脸,是春雨和春风刚抹过的,绿油油发亮。
清清的河水跟着绿了起来,摇了起来。摆了起来,佛要将一个美丽的梦摇醒,拉长,载走。
一对五六岁的孩童,拿着渔网,在水边打捞着他们甜美的梦。
筒车的转动是永恒的,又是忘情的。
我不免受之感染,为缓缓流动的河水和横跨河上的古老石桥,找到了心中隐藏的另一种涌动。
那是用诗篇也无法表达的美呀!
古老的桥与亮丽的河,给了我的心灵莫大的抚慰、安宁。
冥冥之中,我清楚地看到,那一汪水滋养着灵魂。
好欢畅呀,好舒心呀,从迷茫中找到了自己从前的身影。
天是那么的蓝,水是那样的清,
清清凉凉、爽爽滑滑的水,从何而来,往何而去?它是一个梦,是一个朝远方伸去的梦。
月光在其中飘游,彩云在其中荡金,
朗朗的笑声,也在簇拥的鱼儿的捉弄中,早已忘情。酥酥痒痒的感觉,在戏水的情流中,天真地流淌。稚嫩的幻想,随欢快的浪花一道远行。
乐坏了梦中的女神!甜美、欢快的女神。
我拿时间和生命打捞着你的梦想,也打捞着我的梦想。可是梦想是灰色的,并不清澈透明,无边无际。
身心的疲惫与空间的挤压,让我无法面对。我随时感觉到呼吸困难,有窒息的危险。
癌,社会的病灶,蚕食着良好健康的肌能。
河水浑浊了,鱼儿死光了,
肺叶里残存着无数的尘埃、颗粒。呼与吸被阻断,再好的呼吸机又管什么用。
无法拯救我的灵魂。
冥冥之中,我回到了少年,回到了那一弯清澈的河水,想起岸上的苍翠和鸟们的欢鸣。
我们的小脚丫子,在清清的河水里走来走去,网兜里捞起的虽然是很小很小的鱼虾,但我们的欢快是河水里的浪花,无忧无虑地顺着河床欢跑。
这个梦呀,也许能在一阵雷鸣闪电之后,洗去所有的尘埃。
真的我看到了,在灵魂的弥留之际,一弯彩虹,悬挂碧空。
你从何处来,将到何处去?
无言的答案,摆在眼前,各自寻觅、拾取!
那一汪滋养灵魂的水。
初夏雨后的清晨,满顶的霞光迎我而来,鼻孔和肺叶注入了负氧粒子的气息,神志多么爽朗。
脚步似乎轻了许多,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跑道格外爽朗,视线格外透明。
耳里不断传来清脆的鸟鸣。这一处,那一处,有呼也有应。
我们的楼宇,伸入天空很高很高,霞光在玻璃上或墙壁上涂了厚厚的一层金,格外醒目耀眼。
多少人为此进入了新的一天。
我心头的血脉也被霞光和晨风浸润,似乎流动得更加畅快了,随着跑步时间的延长,心跳的加快,身体的活力也迸发出来。
别人没在意的诗意,从我的心底淌出。
我要好好活着,为美丽的天空留下一些意想不到的话语。
晴朗的天空与晴朗的心底呀,此刻是多么的相似、相融,仿佛化为了一颗粒子,自由地飘荡其中,似风,似浪,闪闪发光!
我们周围的绿树、绿草,也在一场夜雨中焕发了生命的活力,更何况我们人呢?!
还有那些鸟儿们,欢乐的叫声里也富含清心的活力,更加耐人寻味了。
爽风,爽耳,爽目,又爽心。
生命的活力也在这样的场景中激发出诗意的况味,
我把持着、捏拿着心中沉淀下来的情愫,以敏锐而神奇的捕捉能力,擒住我的灵感,在灿烂的晨光下,撞击和摔打业已成型的诗章,使它活泛成鲜艳的流,流进人们的视野,激活灵魂的再生。
我们的时代不缺少物质的丰富,却缺少精神的富有,茫茫然、昏昏然,人仿佛被金钱的虫子掏空成了一架行走的机器。
满街都是变形金刚,怎么了得!
回归呀,回归到人性的本能上来,好好爱我们美丽的环境,好好爱我们美丽的心灵,别去奢望那么多。有美丽的天空和美丽的人性便够了!
满天的霞光浸润我们舒心的心灵!
好久没留意了,时间和空间的变化。
光碟里放着流行歌曲:时间都到哪里去了?
我说不好,时间都到哪里去了。
每个中国人眼下忙里忙外,忙得来晕头转向,哪管时间哪去了。
时间都到哪里去了?
灵魂都到哪里去了?
还记得,早上喝的是澳洲牛奶,吃的是美国面包和日本的鱼籽酱,一碟小菜放了些西班牙纯正橄榄油,盐和味精属国产,就是稍微淡了些。
时间都到哪里去了?
正宗的德国名车X5在拥挤的道路上还是开不快,前头黑压压的一片,你挤我,我挤你,都想当英雄,一条缝不给留。
时间都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今天这身洋装配不配我,我的心仍然是中国心,我的老板不是中国人。但会赚中国人的钱。
灵魂都到哪里去了?
老婆、孩子还在加拿大睡觉,她们的生活来源不靠上帝,就靠我。
几千年的传统文化都给弄丢了,恍惚我是一个外星人,被植入了某种芯片,只要上帝一摇控,立马就会飞起来,玩命地工作,拼命地补觉。
时间都到哪里去了?
灵魂都到哪里去了?
嘿嘿,塞车,难得有这么一会儿工夫听听网上火爆起来的歌!
我的灵魂早不在车上,它被时光掏空了。找不着北。我竟走错了道,被警察叫停、行礼,递来一张处罚单。
我很有礼貌地回敬:对不起!
灵魂行走在路上。所有的空间都不知道:
时间都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