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鲁迅小说中体现的“离去—归来—再离去”的“归乡”的情节结构模式,被以后很多作家所沿袭。在鲁迅《故乡》和莫言《白狗秋千架》中,这一结构模式被体现出来。同时这两部作品都采用了限知视角讲述了“我”归乡后,看到家乡的人物经历的转变的内心感受。在“归乡”的模式中,鲁迅和莫言以敏锐的视角,观察农村人的生活心里状态,展开了对“人性”这个话题的思索。两篇文章在情节结构模式上相同,从“人性”的视角思考了生存与命运等问题。
【关键词】鲁迅;莫言;闰土;暖姑;归乡
故乡是文学作品里说不尽的话题。在故乡塑起的童年,在故乡经历的成长,在故乡怀念的亲人,是我们无论走到多远的地方也无法改变的。在鲁迅《故乡》中,读者会发现小说中的一个内在情节模式,即作为当代的一个觉醒的知识分子的“我”,为追求心中的理想而离开落后封建的家乡。然而,“我”所追寻的心中的梦,在当时的社会并没有提供给“我”现实的条件,繁华的都市没有我想要的精神世界,面对理想的破灭和生活的艰辛,带着满身的疲惫重新回到家乡,希望归乡能带给自己些许安慰。但故乡也时过境迁,历经的改变早已不是儿时的记忆,使我在失望中再度离去。钱理群先生认为,鲁迅小说中的这种情节模式为“离去——归来——再离去”的模式,也可称为“归乡”模式。
在品读莫言的《白狗秋千架》时,读者会发现在这篇小说中也体现了“归乡”模式。作者莫言,用第一叙述者“我”的身份讲述我离乡的原因,和归乡再遇“暖”后内心的彷徨和失落。在“归乡”模式中,《故乡》容纳了我和闰土的少年友谊。《白狗秋千架》则讲诉了我和暖曾经那段朦胧的恋爱,这两者都是故乡美好生活的一部分。但闰土和暖的改变使作者发出了对“人性”问题的思考和质问。《白狗秋千架》和《故乡》两部作品所体现出的异同之处,不禁让读者对“归乡”这个模式有了更多的深思。
一、记忆中的“人”与“乡”
对于走出家乡的游子,思乡是一个自然而然的情绪。当现实中的不尽如意和失落感充满了游子的生活时,家乡的记忆就被思乡的感觉慢慢唤起,归乡仿佛也成为寻找慰藉的一种选择。在鲁迅的《故乡》里,我对故乡的记忆被唤起时,故乡是一个五彩缤纷充满神奇的地方。在故乡中有深蓝色的天空,有碧绿可口的西瓜,有金黄色圆圆的月亮,还有我的记忆中少年闰土。少年的闰土是生活在大自然里的顽童,他纯真可爱,没有受到封建礼教的侵害,我们之间没有等级的观念,少年的闰土是自然的,在他的脑海里充满着丰富的向想象力。在少年闰土的世界里,连贝壳也是无比的美丽的。闰土的银项圈,可爱的紫色笑脸,站在瓜地里。他的小英雄形象是《故乡》中“我”最美丽的回忆。高密东北乡是《白狗秋千架》中主人公“我”的家乡。记忆里的家乡是热闹的,那时我对暖的爱慕,和暖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青少年时家乡中最美的感受,是对家乡记忆中无法抹去的美丽。少年的我,对暖有着朦胧地爱意。“我”喜欢暖的明亮的双眸,喜欢她的漂亮。我带着几分挑逗的色彩,打趣的叫她小姑。少年的暖是活泼,充满活力的女孩,是村中男子爱慕的对象。
二、现实中的“人”与“乡”
作为一个从乡土走出来的知识分子,一个在家乡长大的作家,鲁迅和莫言常常从故乡出发来审视社会。童年成长的经验,往往成为写作的重要题材。这一题材的出现,表现出作者对家乡的爱和思念,也正是因为爱和思念当我鼓起勇气回家时,家乡人的变化才使作者痛苦悲凉。
在《故乡》一开篇,“我”回到别了二十余年的家乡,家乡却变了模样。那时的家乡是阴晦的深冬,快到故乡时,冷风不断的吹进船内。“我”向外看到的家乡的景色是一片萧条,暗黄的天底下,是“我”那没有一丝生气和活力的家乡。“我”甚至在怀疑这是我曾经的家乡么,这是我记忆中的家乡么。记忆的故乡和现实的故乡的鲜明对比,让“我”的心中充满了悲凉,阔别二十余年后,我再见到的闰土,他的身体长高了,但眼神却麻木了,记忆中的紫色圆脸也变的灰黄,连手都变得又粗又笨像松树皮。成年的闰土没有了我记忆中闰土的影子。面对记忆里熟悉而现实中又陌生的闰土,“我”带着兴奋又有些尴尬的心情,叫了一声:“阿!闰土哥,——你来了?”。可我的闰土哥,早已被封建那吃人的礼教,被礼教中的等级关系侵蚀,他对我说了一声:“老爷!”。在这一句“老爷”让文中的“我”明白,少年富有活力的闰土以离我远去,我们中间隔着的是一堵无声的墙。
无独有偶,莫言的《白狗秋千架》中的“我”,虽不是对自己生活状态的描述,但作者莫言依旧以第一叙述者的身份。以“我”在父亲再三的催促下而归乡的知识分子的身份,讲述了暖生活的变化对“我”影响。一别十年,“我”在父亲的再三嘱咐下回到了故乡。在令人窒息的热夏,在桥上,“我”看到从远处蹒跚走来一个人影,这个人影艰辛的走来。这个人影身上搭着一大捆高粱叶子,她步子蹒跚而来,沉沉的高粱叶压弯了她的身体。在如此闷热的夏季,这个人依旧干着沉重的农活。这个人穿着蓝色的褂子,黑色的裤子,黄色的胶鞋。尽管她离我越来越近,如果不是她歪下的辫子,我无法分辨出她是女人。而且这个在夏日里劳作的人,偏偏是又是暖。当“我”自欺欺人的问她,过的还好么时,她的回答是让我沉默和辛酸的。她尖锐的回答说:“怎么会错呢?有饭吃,有衣穿,有男人,有孩子,除了缺一只眼,什么都不缺,这不就是‘不错吗?”暖的回答里,透着对生活彻骨的悲伤,和对命运安排的无奈。这时候的我是懦弱的逃避,我似乎无法在面对暖,我心中的忐忑不安,分分秒秒都催促着我快点的离开。
三、现实中的“人”与“我”
在鲁迅的文学生涯中,他把“国民性”的思考贯彻在文章中,提出“为人生”的主题。问起鲁迅为什么做起小说来,鲁迅回答是,他仍然怀着多年以前的“启蒙主义”的思想,要改良人生,写作是为人生的观点。在品读《故乡》中,我们不难发现,鲁迅的一贯思想。除了他对旧中国和传统文化中的封建礼教弊端的鞭挞外,还向读者展示了,鲁迅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孤独冷漠,思想上的隔阂的反映。突出了他对“国民性”问题的思索,以及他对农民问题的关注。
同样,有关“人性”问题的思考,《白狗秋千架》也有着深刻的解读。小说中归乡后的“我”,看到暖不再是年少时那样貌美纯真、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女子,她变成一个在闷热地令人窒息的夏日,仍在劳作的妇女。她与我的归乡后的初次见面,语言辛辣,在尖刻的话语中充满了怨恨,但又有着对命运听天由命的叹息。暖的个人命运的悲惨转变,看上去是秋千架上,由于我造成的偶然事故,但在品读时,读者会发现,秋千架也可以看成乡土社会的人生中由于偶然性造成的无法抗拒的厄运。
《故乡》和《白狗秋千架》在“归乡”这一情节结构模式中,共同审视了农村社会存在的问题。表达了“我”离开而又归来的心境。在文章的最后,鲁迅和莫言又共同发出了对未来希望的呼唤,在不同的事物中寄托了自己的对未来的希望。《故乡》与《白狗秋千架》,在同样的情节结构模式中,两部作品都采用同样的叙述视角。同时两篇文章的作者同样采用了限知视角第一人称“我”,也同样描写了一个人的变化对文“我”的影响。在《故乡》中,闰土的改变是封建社会的对他腐蚀的结果。而《白狗秋千架》中的暖人生的变化,却是由于“我”的过错让暖从高高荡起的秋千架上摔下,使暖失一只明亮的眼睛,失去了美丽的容貌造成的。虽然两者的原因不同,描述的对象不同。但都让文中的“我”对归乡后的心情充满了失落感,侧面叙述了在历经变革的年代里农民存在的问题,体现了现代知识分子对自我定位的迷茫,以及对自我精神的探索与追寻。
参考文献
[1] 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修订本)[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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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李泽厚.中国现代思想史论[M].中国出版集团,1997.
作者简介:何登文(1980- ),男,云南昭通人,云南民族大学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艺思潮研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