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的心事

□欧阳明

槐花的心事

□欧阳明

从槐花村回来，槐花就少言寡语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老公问她，遇到什么事了吗？

你不是农村长大的，说了你也不懂。槐花懒懒地回答。

你不说我当然不懂。

不到时候。槐花说。

槐花的这种变化，与父亲的死有直接关系。父亲是她12岁那年死的，被邻居张大田用锄头挖死的。那年，土地刚承包到户一年，她才上初二。

土地没承包前，槐花家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承包以后，不仅吃得饱了，还有了余粮。父亲对承包地特别珍惜爱惜，没事就在地里劳作。可那年春耕的时候，张大田竟越过界限，把豌豆种到了槐花家地里，父亲叫他退回去，张大田咬死说那就是他的地。父亲找来皮尺量给他看，他还是不退。父亲就动手铲他的豌豆。张大田见状，扬起了手中锄头。父亲去推他，结果脑袋却不偏不倚被挖着了，还没送到医院，就断了气。事后，张大田被抓走，被判了无期。张家人自知理亏，从此见了槐花家的人就大老远避开了。

槐花回乡下是祭拜父亲。很多年，槐花为了厂子，都没回去过。厂子是槐花一手创办的，为了买房和让儿子接受良好的教育，她放弃了机关那吃不饱也饿不死，还没自由的工作，自己创业。

在坟前给父亲烧完纸抬起头来，槐花一下子看到了张大田的儿女也在上坟。张大田后来改成了有期，60多岁才出来，出来不久就病死了。其实，时间早已把槐花心中对张家的仇恨冲洗得很淡了。过去的事，何必一辈子计较，槐花想过去打个招呼。可张家的人看到她，就急忙走了。

张家的人走后，槐花才发现，满山遍野的土地一片荒芜，全是半人高的杂草。想到两家人原来争得死去活来的那点地，到如今竟如此荒弃，槐花突然觉得，死去的不仅是父亲和张大田，还有这沟上沟下的土地和祖祖辈辈生存的村庄。

乡下的情景始终萦绕在槐花的脑子里，让她寝食难安。救救土地！夜里，父亲在梦中对她叫喊。

在看了几处农业开发基地后，槐花作出了一个决定：回乡下去。老公一听，就说她疯了。好好的，跑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交通也不便，你有病啊？

你不去我去！槐花说。

槐花说去就去。她在村里承包两百亩土地，全部种上了槐树。前三年，全是投入，槐花把厂子的收入全部都投了进去。老公为此没少和她吵架。第四年，槐树盛花期到了，满山遍野的槐花洁白如雪，在三月的暖阳下，散发出阵阵芬芳。槐花养了很多蜜蜂，当年，仅出售蜂蜜就收回了几十万元。老公长期拉长的脸，也松弛下来，还有了笑容。我是怕好不容易挣到的钱，打了水漂。老公不好意思地说。

你就知道钱，不知道土地的金贵。槐花说。

有了收入，槐花还是高兴不起来。这么多的槐树，只养蜂太可惜了。还有张家人看到她那种怯怯的眼神，叫她心里发酸。

她计划搞旅游开发，邀张家人入股。张家人这么多年在外地，也挣了不少钱，但从不敢像其他人那样声张。

张家人听了槐花的话，很爽快地答应了。当年冬天，到村子的路就修通了。

次年三月，槐花如期开放。来旅游的人络绎不绝，两家人联合开的农家乐，天天座无虚席。

槐花笑了，张家人也笑了。他们在一起，处得像一家人一样。

叫槐花更为高兴的是，村子那些在外打工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们也把自家的承包地种上了槐树。槐花村成了真正的槐花村了。每年的三月，整个村子，沟上沟下，都是洁白如雪的槐花。

来槐花村的人越来越多。槐花村的名字越来越响，越走越远。

不过，槐花又有了心事。因为槐花村有条河，水源好，政府正引进一家化工企业。建厂后，河流肯定被污染，蜂蜜品质也会下降，槐花找政府反映了很多次，都不起作用。一向都很有主意的她，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作者地址：四川省乐至县交通运输局 邮编：641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