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与科学:鲁迅审视科学的视角

2014-11-14 21:46梁浩伟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4年11期

[摘 要] 鲁迅坚持科学应当得到推广,但这推广必须是建立在与人文精神并行的基础上。鲁迅以人文角度出发,审视科学的真实本质,结合人性形上需求,以达到去伪存真的目的。

[关键词] 科学之本;形上之需求;去伪存真

鲁迅对科学所持的态度是肯定的,但作为文学家的他,同时也明确指出,科学与人文必须受到同等的重视。鲁迅专门提出这个论调,是有一定的历史原因的。那个时候的中国,由于长期闭关锁国以及“洋枪洋炮”带来的冲击,加上当时许多思想先行者国外留学的教育背景,导致了“唯科学主义”思潮的萌发,并产生了一定的严重后果。正在这种历史背景下,作为思想界领袖之一的鲁迅,以人文视角来审视科学,形成了充满人文精神的,独特的科学思想。

一、唯求科学之本

在19世纪后期及20世纪初期,政府腐败无能,资本主义国家的武力入侵,使得中华民族处在了亡国的边缘,许多进步人士以“科技救国,实业兴国,振军备”为共识。对于科技救国,鲁迅当然十分支持,但他同时也发现:“然此亦非本柢而特葩叶耳”,即这不是一种治本的方法。为此,鲁迅忧虑地写道:“著者于此,亦非谓人必以科学为先务,待其结果之成,始振兵兴业也,特信进步有序,曼衍有源,虑举国惟枝叶之求,而无一二士寻其本,则有源者日长,逐末者仍立拨耳。”[1]可见鲁迅所考虑的问题并不在科学的重视程度,而在于中国的民众是否能正确认识到科学的本质,如果仅仅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仅仅只是追求其发展的附带产物,这样的运动,这样的民族,是没有未来的。

那么,什么才是鲁迅心目中的“科学之本”呢?他认为:“故科学者,神圣之光.照世界者也,可以遏末流而生感动。时泰,则为人性之光;时危,则由其灵感,生整理者如加尔诺,生强者强于拿破仑之战将云。”[2]即鲁迅所认知的科学,是具有神圣的光芒,是不论在盛世还是乱世,都时时光耀着人类社会,引领“美”的感受。

追源溯流,这样的科学认知最早出现在古希腊,而在鲁迅诸多介绍科学的文章中,他也是多次提到“希腊罗马科学之盛”。在古希腊时期,“科学”最被古希腊人看重的就是其中的“理性”。在古希腊人看来,所谓的科学是指哪些能使人真正可以称之为人的技艺和知识,这其中,科学理性真正的核心事实上是对于“真理”的执着和热爱。 “科学——理性——人文理想——自由”,完美的诠释了古希腊理性科学的发展历程,同时也代表着科学与人文相结合的起点。所以,鲁迅也在自己的文章中提出了他所认为的,科学家应具有的人生准则,即为人要“恬淡、逊让”,同时还要有理想,有圣觉。其中,“恬淡、逊让”强调的是科学工作者与人相处时的生活态度;“理想、圣觉”,则是指科学家进行研究时,所需要持有的对待科学的人文态度。

以上鲁迅所追求的科学之本,不仅在他所处的那个历史时代有着“先知”的光芒,即便是在只有“一只手”硬起来了的今天,在人民特别是青少年因人文精神失落而迷茫的当下,更有如“暮鼓晨钟”般警醒意义。

二、“形上之需求”

鲁迅还曾在《科学史教篇》里提到,纵观整个人类和科学的发展史,都可以发现,许多科学发现和发明,常常是从超科学的现象或者是想法来出发,最终才形成了系统的科学认知。所以在鲁迅的心中,科学不是单纯的理论科学,这与爱因斯坦的观点不谋而合,爱因斯坦也认为理性才是科学发展的基石,科学的真谛其实是“人类理智的自由发明”[3]。科学与人文之间有一种兼容互动的关系,许多科学发明,往往是以非科学“异想天开”,亦即前述科学家的“圣觉”为开端,再通过各种科学研究的手段,将科学家的想象加以验证和实践,才最终形成了科学成果。这里所谓的“圣觉”,从根本上说是古希腊人所追求的地科学理性传统的实际体现,与人类天性中的人文精神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

鲁迅接着对以上的观点进行了更深层次的论述,他发现,人类的“形上之需求”是作为进化级别要高的种群天生便具有的心理动机,只要他开始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意识到自我的独特性存在,以及意识到人身为万物灵长应具备的高层次要求,就会产生精神层面上的需求。在鲁迅的眼中,这些都不应该算作是“迷信”,这其实是有了向高层次进化的意愿的人们,开始想要去追求绝对至上的美好事物,此时,人类的心灵愿望需要有所依托。是表达人逐渐追求脱离低级趣味,而向更高的精神境界进发的意愿,若是人类的心灵得不到引导,那么人类的道德准则也就会出现偏颇。文学艺术与美学便是如此,所谓诗歌,其实就是人类观察自然世界,发现其中的美好而发出的感叹,以文字的形式表达出来,这就是诗歌了。由此可见,美学、文学等,都应该算作是隐藏于人天性中的“形上之需求”,是人超越自身浅薄性追求的“神思”的产物,是人文精神的具体体现。这类事物,都不能通过具体的实验数据进行论证,但其在精神上的升华作用,却能和科学理性相辅相成,激发科学上新的发现与发明。

在绝大多数国人都将目光投向“科学救国”的年代,鲁迅却在强调人的“形上之需求”,这是他在社会出现“偏至”的前提下提出的思想论调。其目的在于调整科技理性和人文精神发展的不平衡性,使两者达到和谐发展,促进民众更好、更正确的理解科学之真谛。

三、“伪士当去,迷信可存”

当鲁迅在《破恶声论》里提出这个命题的时候,引发了极大地争论。从鲁迅的其他作品和一个态度来分析,其中“伪士”应主要是指伪科学者;而“迷信”则不应是通常意义上的“迷信”,而是指“形上之需求”这类精神现象和精神追求。事实上,鲁迅笔下的“伪士”当是这样的一些人:他们稍微接触了一点西方的先进科学知识,就觉得自己国家的传统所学毫无用处,对西方除科学之外的种种也奉为“圣经”,几乎是以西学为自身所有的兴趣追求和行为的指引,但其实这些人完全没有考察西方社会的历史发展状况和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不理解西学的真谛,同时又不根据中国的国情加以考虑,只知道牵强附会,仅仅着眼于西学的枝微末节,却又自认为已得其真髓,只不过是邯郸学步吗,误人误己罢了。这些人,自以为是科学的忠实信徒,以科学为最高行为准则,实际上并知科学真谛为何物,这些人号称精于科学,却不能解释科学之意义,不明白科学所适用的范围,无异于“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其实都是不懂得科学真谛为何物的鱼目混珠之辈,在鲁迅看来,这些人不过是将“科学”当成他们揽名敛财、获取利益的工具而已,不是真正的科学信徒。所以为免祸国殃民,应当坚定地将这些“伪士”去除。

这些“伪士”,在那个时代,假借科学名义,散布了两种毫无依据的荒谬理论,即“国民”说和“世界人”说。其中“国民说”是指,国人要破除旧有的迷信思想,崇尚“侵略者”的进步文化;“世界人说”则是指,国人要学习和使用先进国家额文字,放弃中国的汉字。如果不能做到前一项,那么中国将要灭亡;如果做不到后一项,则中华民族乃至五千年传承的文明,都将在20世界消亡,可见“伪士”为反对者扣上的罪名有多么的严重。而他们之所以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恫吓世人,就在于他们认为自己才是先进科学的正统卫道者,只有科学,才代表了进步,才代表了文明的生存和发展,他们的话就是真理,不能对之怀疑和改变;但实际上呢,这些人连科学的意义、适用的实物都不清楚,哪有资格去谈论“进化”、“文明”。

去“伪”存真,其实就是鲁迅所提倡的“心声”,指的是一种人生目标明确,坚持本心,不为外物所动的人生状态。在此状态下,人们可以扫除心中的邪恶,神清志明。人民对生活真谛的认知水平越高,则人生更有意义,个人的特性也就越鲜明,二十世纪的新精神,应该是披荆斩棘,在狂风暴雨之中屹立不倒,这就是鲁迅心中所期望的新世纪的理想精神状态。

参考文献:

[1]《鲁迅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1卷第33頁.

[2]《鲁迅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1卷第35页.

[3]《爱因斯坦文集》商务印书馆第1卷第314.

作者简介:梁浩伟(1985—),男,籍贯:湖北省武汉市,单位:华中科技大学人文学院,省市:湖北省武汉市,职称:无(博士在读),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