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锋
62岁的鲁迪·斯奈尔想要估计一下面前这些滔天巨浪的高度,结果是几乎没有得到一个70英尺以下的数据。他的另一个同伴,57岁的船长让·皮埃尔·德鲁茨像婴儿一样蜷缩在一角,他嘴唇青紫。在这场风暴中,他几乎已经不相信自己能够获救。事实上,他正经历着数根肋骨骨折的痛苦,而他的体温也正变得越来越低。
突然,一个巨浪扑来,救生艇随着波浪冲向空中,又迅速地下坠。在狂风与巨浪的疯狂席卷中,斯奈尔和31岁的本·泰伊拼命地爬回德鲁茨身边,将他紧紧地抓在他们身旁。而此时,他们除了震惊于海水恐怖的翻滚之外,在这自然的狂暴面前,无能为力,只能祈祷。后来他们说道,当时即使救援队收到了他们发出的几个几乎不可能被接收到的求救信号,救援队的直升机也不可能穿过这恐怖的风暴来解救他们。
在三人的心中,这次旅程似乎只有一个可能的结局。“我度过了还算不错的一生,”斯奈尔在生死的考验面前已经彻底坦然,他那时想着,“我可能不得不接受死亡的邀请了。”
他们的旅程真的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一次远洋航行
三人的相识源于德鲁茨在网上发出的一个招聘船员的广告。德鲁茨是为横跨大西洋的远洋航行计划招聘船员的,很快他就收到了两个人的申请,他们就是斯奈尔和泰伊。德鲁茨的计划是从佛罗里达出发,途径亚速尔海峡,然后穿越直布罗陀海峡直到法国的圣特洛佩。他们将驾驶着德鲁茨的一艘小船——肖恩·西摩尔二号(Sean Seamour II)完成这次疯狂的冒险。
德鲁茨曾在法国经营一家旅馆,他从小便随父亲一起出海,而他已经乘坐着肖恩·西摩尔二号完成过一次跨大西洋航行。来自渥太华的斯奈尔是一名刚退休的教师,曾常年驾驶一艘高27英尺的船航行于五大湖,这次他决定为了实现自己毕生的理想接手如此巨大的一次航行。而泰伊则是一名职业厨师,为了自己航行大海的梦想依然辞去了安定的工作。在遇到德鲁茨之前,他居住在英国,去世界各地讲授如何航行,当然他讲授的主要是在湖面或者能看见陆地的沿海水域的航行。德鲁茨为他们二人安排了专业的远洋航行课程。
德鲁茨为了避开通常在六月开始的的飓风季,决定在五月份出发。最初的启程日定在5月1号,但因为等待一些备用电池延误了一天。“这一天的延误,”后来他们说道,“产生了严重的后果。”
三人组于5月2号出发,一开始,这看上去似乎是一次三个深爱着海洋的人的甜蜜的梦想之旅,但他们并未能沉醉在这个梦中太久。
天有不测风云
午夜时分,当半轮明月映照海面的时候,斯奈尔第一次感觉到了对这次旅途的畏惧,他看到一只海豚飞溅着游过海面,接着大概有20多只海豚游过船的两侧。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感到恐惧。
几天顺利的航行之后,真正令他们害怕的东西来临了。5月5号晚上,德鲁茨发现有好几个低压系统正在迫近,于是他决定改变航向,一直朝东,让船驶出墨西哥湾暖流。这时他们已经离开哈特勒斯角240英里,距离百慕大400英里。
在6号中午,随着另一个低压的加入,那几个低压系统骤然变强。三人看到北面天空有一片纤细的棕黄色的云,后来斯奈尔想起时说道:“我从没见过那种颜色的云,看起来十分危险。”
果然,同日晚间,天空突然变暗,一股不祥的气息萦绕在周围,而风速也增加到了45节(约为52英里/小时)。“这不太妙,”德鲁茨觉得,“天有不测风云,看来天气并不像我们所预期的那样。”
很快就开始下雨,在风雨交加之下,超过10英尺高的海浪开始涌动,不时抽打在他们脸上。之前天气预报预测的最高风力只有35节,但很快,它就飙升到了60节,而且还在不断上升。然而这些只是后来被叫做安德烈(Andrea)的亚热带风暴来临的前奏而已。
一个接一个的波浪猛力地冲击着船体,斯奈尔形容这种感觉就像在被一列火车撞击。此时此刻,液体的海水对于他们似乎更像是某种坚硬的固体。
很快,斯奈尔看到仪表盘上的风速值已经飙升到85节,而船长德鲁茨甚至并不清楚自己的风速测定设备能否测到如此高的风速。
午夜时分,浪高增加到50英尺,三人在颠簸的船上就像坐在一个永不停止的超级过山车上,他们尖叫着冲向浪尖,又几乎自由落体一般坠向浪谷,肠胃也在体内不停翻转。
5月7号清晨,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将熟睡的斯奈尔从床上抛到半空,重重地摔在船舱的隔板上。泰伊则被野蛮地摔向德鲁茨,德鲁茨奋力将他推开,泰伊的后背和臀部砸在本来安装着电视机的隔板处,而那台电视机早就已经摔成了一堆玻璃和塑料。
肖恩·西摩尔二号正在向右舷倾斜,船上的物品像导弹一般穿梭,灌装汽水则像火箭一样迸发,汽水喷洒得到处都是。
发出宝贵的求救信号
后来,船体终于回到正常的姿势,但残忍的大海已经掠夺走了船上的很多东西,意识到仅凭三人之力已经很难度过劫难的德鲁茨激活了求救信号,通知海岸警卫肖恩·西摩尔二号正在遇险。不幸的是,EPRIB(应急无线电示位标)却无法工作。所幸,船上另一台老旧的设备却被无意激活,发出了宝贵的求救信号。
随着船只在越来越来高的波浪中疯狂地翻滚,船上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一种极其不真实的、令人昏眩欲呕的感觉不断滋生。
混乱中,一张飞舞的桌子砸到德鲁茨的身上,砸断了他的七根肋骨,把他压在不断升高的水面,他急促地呼吸,骨折的痛苦让每一次呼吸都痛如刀绞。
德鲁茨感觉到海水漫上了他的后颈和头部,在耳朵也被海水淹没之后,世界突然变得安静,呼啸的狂风与怒吼的巨浪此刻离他如此之远,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奋力地挣扎,想从桌子下面逃出来,但他被死死地压在底下,丝毫不能松脱。这么下去,他会溺死在自己的船上。
找到救生艇
幸运的是,斯奈尔和泰伊在慌乱中看到了船长拼命晃动的头,二人合力将桌子搬开,把德鲁茨拖了起来。此时,船舱的水已经有2英尺深,而且还在不断上升。发现形势不妙的德鲁茨完全忘却了肋骨骨折的疼痛,他如今关心的只有一样东西——救生艇。如果肖恩·西摩尔二号的沉没无法避免,那么只有救生艇能保留他们求生的希望。endprint